狸奴听了宗翰的一席话,心下很是疑惑地想着:难道他已经看出来我的身份了?
宗翰对狸奴道:“要是有机会,我就把你买下来,送你回家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狸奴有些不信。
“那当然,难道还让你一直沦落风尘不成?”宗翰承诺道。
不等二人说完,如盐就一头扎了进来。他顾不得礼数,附在宗翰耳边低语。
宗翰听完立即起身,示意如盐快跟他走。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狸奴的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相府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家丁院子见主子回来,忙迎上前去带着宗翰去看老夫人。原来设也马被擒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地传到了会宁府,老夫人心疼孙子,听了这个消息就急得背过气去了。如盐忙叫人去请墨染,自己则跑去画梁阁通知宗翰。
“额妮怎么样了?”宗翰问墨染道。
“王爷别急,老夫人已经醒了。只是一直在哭,谁也劝不住。一会你见了她,千万哄着她说话。”墨染回答道。
“好,知道了。”宗翰应了一声。
老夫人见到宗翰就抓住他的手问道:“粘哥,儿啊,设也马是不是真的被捉去了?他可还活着?”
“额妮,消息未必是真的,你不要听信传言。”宗翰劝道。
老夫人不信道:“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宗翰安慰道:“设也马就算被捉了去,我想他们也不会轻易杀了他的。额妮且放宽心。”
“放宽心?我怎么能够放心啊。当初,你这个做阿玛的怎么就舍得让他出去历练历练呢。就算你不喜欢他额妮,可他总是你亲儿子吧。我就他一个孙子,你竟这般狠心。”老夫人不停地埋怨宗翰道。
就在这时,下人进来通报道:“王爷,梁王妃求见。”
宗翰听说甚是不快,心想:女人就是麻烦。他吩咐道:“如盐,你去安排一下,叫她客厅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老夫人听说是宗弼的妻子要来,心里咯噔一下,道:“这消息假不了了,她都来了。你们别让她去客厅,让她来这跟我说说,我要知道真相。”
宗翰心想:这可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劝老夫人道:“额妮,梁王妃有我们招待就行,您歇着吧。”
老夫人急了,她厉声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我说让她进来。你听不懂吗?”
宗翰无奈只好由着老夫人的意思来。
分娩在即的宁哥由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她一看见宗翰就跪倒在地,磕头如鸡啄碎米哭道:“王爷,求求您救救我家乌珠吧。”
宗翰忙搀起她,道:“有话慢慢说,你身怀有孕不要激动。”
如盐给宁哥搬了一把软椅,让她坐下说话。
老夫人问宁哥道:“孩子,乌珠他们真的是被困黄天荡了?”
“老夫人,若不是我的夫君命在旦夕,我岂敢来府上叨扰。满朝上下,能救他的除了王爷再难找出第二个了。求求您!求求您!”宁哥泣不成声。
老夫人忙问道:“那,设也马他……”
“设也马郎君立功心切,随王爷去勘察地势时就中了宋人的埋伏。他早就被被宋人抓了去了。”宁哥意识混乱,完全没注意如盐给她递眼色。
“啊!”老夫人一头栽倒,再次晕了过去。
宗翰大叫道:“额妮!额妮!”
墨染忙再次过去抢救老夫人。
宁哥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害得大家手忙脚乱的,但错已铸成,悔之晚矣。
如盐见她尴尬,劝说道:“王妃娘娘,这里人多,进进出出万一碰到您不好,您先移步会客厅吧。一会儿王爷会见您的。”
宁哥点头,步履艰难地退了出去。
见老夫人有墨染和弦子护理,宗翰才放心去见宁哥。
宁哥艰难地给宗翰赔罪道:“王爷,我实在不知道贵府有这样的事。我也是听到了消息一时急昏了头才冲撞了老夫人。万望您见谅。”
宗翰摆手道:“无妨。”
宁哥嘘寒问暖道:“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墨染夫人在给她施针灸。不说她们了,老四现在怎样?”宗翰问道。
被宗翰一问,宁哥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宗翰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可人家遭难,也不能不让她哭。
如盐过来劝道:“王妃娘娘千万别激动。梁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躲过这一劫。再者,您有孕在身,实在不宜悲伤焦虑。梁王若在外边知道您这样不保重自己,他又怎么有心思想对策呢?”
宁哥听了,深呼吸努力止住哭啼。
如盐又说道:“娘娘,咱们还是问问我家王爷有什么主意吧。”
宁哥点头,再求宗翰。
宗翰把从书房带来的图纸展开,对宁哥道:“这张图是我找人绘制的黄天荡一带的航道路线。我料两军势必交兵于此,所以几个月前就做好了。不过我见皇上钦点蒲璐虎做了监军,想着一定是有必胜的把握,于是就没有做锦上添花的事。”
“锦上添花那都是势利小人的做派。王爷宅心仁厚,必然要做雪中送炭的人。如盐趁机夸赞宗翰。
宁哥看不懂图,只能在一边道谢。
宗翰问如盐道:“兄弟你看,梁王现在在这里,四面有宋兵围攻,他想要回来,该怎么走?”
如盐凑上去锁着眉头看了一会道:“无路可走。”
宁哥听了脚跟不稳,晃了两晃。幸好有丫鬟扶着才没摔倒。
宗翰问道:“如果是你,你当如何?”
“除非上天遁地。对呀!没有路,开出一条路不就得了。反正京杭运河也不是盘古开天时就有的。”如盐灵光乍现般地说道。
宗翰笑着点头道:“孺子可教。”
如盐笑道:“我又知道什么,是王爷教导有方。”
宗翰又问道:“你且别得意,你这样开路逃匿,宋军必然知晓,若要追上来,你又怎么办?”
“打呀。他追我就打。”如盐答道。
宗翰笑道:“人家的可是大船,结实着呢,不怕打。你的是小船。”
“这,这个么。”如盐转转眼珠,灵机一动,笑道:“曹操打孙权用的也是大船,结果还不是割须弃袍了?诸葛亮草船能借箭,祭东风火烧联营。能不能成事原不在大小,要看谋略和智慧。”
宗翰终于满意地想着:这小家伙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若勤加*,将来也必将是可用之人。于是,宗翰问宁哥道:“王妃娘娘觉得他说的如何?可有不妥之处?”
宁哥终于懂了,忙向宗翰拜谢。
宗翰忙阻止,道:“娘娘还是快做安排吧。”
宁哥深以为然,再次拜谢宗翰的指点迷津,并许诺将来另有报答。
宗翰叫人送宁哥等人回去。
如盐见她们走远了,才卟哧一声笑出来。
宗翰问道:“坏小子,你笑什么?”
如盐笑道:“我笑梁王和太子殿下奉命讨伐不成,倒成了劳工,去给南方的水利枢纽做工出力去了。搞不好这条航道通了,又是一条南北通舟的运河,又是一条水上长城呢。”
宗翰也笑道:“该帮的咱们也帮了,能不能走得出来,就看他们本事了。”
如盐笑道:“有太子殿下统兵他们必然能一日千里全身而退呀!”
宗翰教训道:“臭小子,不许说话这么刻薄。说话刻薄的人没福气。”
如盐这才止住笑问道:“哥哥,设也马郎君可怎么办?”
宗翰摇头叹道:“随他去吧。我是不会为了那个败家子动一兵一卒的。再说,他们出去的时候不就是分兵两路的吗?水路被围,陆路来救不就行了?”
“可,额妮那边怎么说?”如盐和老夫人在一起日子久了,相处甚欢,老夫人就让他改口叫娘。如盐则是给个架子就往上爬,让叫就叫。
“只能跟她编个瞎话了。若是动了西北守军,西夏和鞑子必然闹事。为了他一个人兴师动众,实在得不偿失。”宗翰说道。
如盐赞道:“唉!哥哥这也叫大义灭亲吧。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无以言表。但愿旁人也能理解你的苦心。”
宗翰苦笑了一下,道:“还是去看看额妮怎样了吧。”
话音未落,有人报告宗翰说慈仪来见。宗翰叫人把慈仪请来客厅。
慈仪见了宗翰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已经求父皇调娄室将军去解救设也马郎君了。若是他去,一定能马到功成。”
宗翰皱眉道:“谁让你擅自去求皇上的?娄室有要事在身,怎么可以因为救一个小子因私废公?”
慈仪反问道:“打仗有什么可着急的?今年打不下来,明年还可以打。可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忍心看他就这么完了?他要是真有好歹?你可怎么对得起老夫人?”
宗翰冷哼一声道:“人各有命。我早就和你说过,军国大事你少管,你就是不听。”
“又不让我管?我不管,那个萌骨人能和你善罢甘休?”慈仪质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岂可混为一谈。”宗翰解释道。
慈仪听宗翰这样说话,忽然想起太宗给哥哥提亲时也说过这样的话,她指着宗翰骂道:“你们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都是见利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