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大队办公楼内的一条走廊上,时近傍晚,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将窗边那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很长时间没有移动一下,从纤细的腰身来看,影子的主人是个女人。
一身便衣的岳凌拿着手机默默听着,点了几下头道:“何队,虽然那个团伙已经消灭,但他们既然敢于铤而走险越境进入华夏,而且目的性很明确,直奔燕京而来,蛇鼠一窝,在燕京必定有销毒渠道,这条线很有必要追查下去,将这个贩毒窝点一举拔掉,这案子才算完。”
“这是肯定的,但就目前掌握的那点线索来看,想要揪出这些人,没那么容易啊。”电话里何明涛说完不无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抓了个活的吗?没招?”岳凌皱了皱眉,她已经调到了刑侦大队,所以很多事情并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
“小喽啰一个,又是单线联系,问不出什么,对方很谨慎,这条线算是断了。”
“有通话记录吗?”
“没有,所以才难办。”
岳凌秀气的眉头皱得更深,如果说比起那伙暴徒,她更憎恶那些隐藏在地下的散毒人员,没有这些人就不会让毒品交易如此猖獗,经此事件后,警方开展了一次大型的扫毒行动,斩获颇丰,但燕京的环境很复杂,涉毒团伙远不止查处的那些,各路牛鬼蛇神望风而动,都暂时躲了起来,燕京一下子好像平静了很多,但这只是表象,她知道,等到风声已过,这些阴沟里的硕鼠又会出来活动,必定死灰复燃。
“我想回禁毒大队。”岳凌坚定地说道。
“小凌啊,你这不是在为难何叔我吗?”电话里何明涛苦笑一声,岳凌调离禁毒大队摆明了就是她那公安总局老爸的意思,他能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潜意识里也不希望岳凌再回来,上次静湖峰事件后怕的可不止岳国辉,连他都吓出了一身冷汗。都是一起共事过的,他了解岳国辉的脾气,属牛,决定的事情谁也甭想拉回来,更何况这次他的女儿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他不发火是不可能的,想劝他再让岳凌调回去,那不等于触他霉头吗?
“你爸那脾气你还不了解吗?我哪能说得动,小凌,刑侦大队没什么不好,一样可以惩恶扬善,对你来说也是一种磨练,就安心在那边吧。”何明涛不待岳凌想再说什么,紧接着转移了话题:“听说前两天你们那出了件怪事,有人给你们送来了几个人,是不是?”
“确实有这个事情。”岳凌回答,这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
何明涛哈哈一笑道:“呵,干警察那么多年了,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听说,快赶上电影里的故事了,知道是谁抓来的没有?”
“不知道,不过正在查。”岳凌也想起了当晚的情形,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虽然这种行为也算是为民除害,一片好意,但并不值得提倡,严格来说,这种行为甚至是违法的,而且对于警方来说并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加之最近心里有股郁气撒不出,较真起来要查出那个人。
“小凌啊,这人就不要查了,查出来了也没多大意义,虽然这种行为不值得鼓励,但毕竟也间接地为民除害了,做得不过份,真要追究人家的责任等于打击了见义勇为的积极性,影响也不好,算了吧。”何明涛干了几十年的警察了,自然对熟知律法,普通人并没有拘禁和审讯人的权利,做了就是违法,不过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并没有什么坏处,相比于那些逍遥法外的人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岳凌沉默了一会儿便回答说知道了,但心里怎么想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何明涛收起刚才的随意态度,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那个案件的收尾工作基本已经基本完成,牺牲的干警家里的抚恤也都落实,这点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为国为民的好警察,只是可惜了他们。”
“我知道。”提起这事,岳凌的情绪也低落下来,想起那一张活生生的面孔,她的心也很痛。
“所幸,在静湖峰上没有再造成大的伤亡,如果不是那个人……说到那人,我倒想起一个事来,前天负责封锁西山的小卢给我说了个情况,中午的时候有个人从山上下来,奇怪的是那片区域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净空,而他却从山上下来,看样子已经在上面逗留了至少一周的时间,而且没有被搜索队发现,他的解释是上山采药,不得不让人怀疑。”
岳凌神色一肃,莫名地有一丝激动,紧接着道:“查了那人的来历没有?”
“查了,他倒是配合,身份证件上户籍是川省巴中的,叫林萧,其他的也都做了记录,我在数据库查了他的身份,确有此人,有意思的是问他采了什么药时,他还真拿出了一颗药材。”
“他现在的住址是哪里?”岳凌又问,她当时不在场,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但从何局的话里她也发现了可疑之处,很容易让她联想到那晚的那个人。
“西山别苑18号。”何明涛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刘家。”
“刘家?中凯集团的那个刘家?”岳凌听到这倒是吃了一惊,中凯集团在燕京商界可是一个庞然大物,少有人不知,这还是其次,刘家现任家主刘卿邺更是一个名声赫赫的人物,虽然不涉政治,但却有着某种意义上超然的地位,可以说他是华夏的功臣。
何明涛的语气有些严肃:“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岳凌自然也是个极其聪慧的女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如果真是与刘家有牵连的话,那么那晚上的事很有可能出自那个林萧的手笔,这一切都想得通了。
“小凌,去的时候礼貌一些,他是功臣。”
“我明白。”岳凌点头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看看窗外已近黄昏的天色,停留一阵后便匆匆下了楼,不一会儿楼下一辆车开出了院门。
……
静安里一套装修豪华的房子内,一个穿着家居常服、身段婀娜的长发美女靠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怀里抱着个很卡通的抱枕,头发松散让她显得有些慵懒,对面的液晶电视上正放着火了很多年的一部动画片,女人手里拿着一包零食不时往嘴里塞,腮帮鼓动下让她原本成熟妩媚的脸上显出几分极具反差的幼稚可爱,被动画情节逗得咯咯发笑,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没心没肺。
顾雨霏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零食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不知不觉一袋零食告罄,动画片也适时地结束,她无聊地把空了的零食袋往里面已经存了不少这样的袋子垃圾桶里一丢,拿起旁边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屏幕上齐刷刷地一排标着“师父”的通话记录,她撅了撅嘴,恼恨地用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不满一样。
事情还得从那晚说起,喝多了的顾雨霏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之后迷迷糊糊好一阵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家里,至于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她一点儿都不记得,断片儿得厉害,掀开被子想下床时发现上身除了一件内衣什么都没穿,短暂地惊慌后发现下身的裤子原封未动才松了口气,看来醉酒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仔细想想,好像是昨晚是被那个酒吧里认识的便宜师父送回来的,想到这里她一拍脑门哀嚎一声完了,在师父面前没形象了,她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喝多了就容易断片儿说胡话,昨晚丢脸可是丢大了。
顾雨霏重新把头埋在被子里扮起了鸵鸟,直到被憋得俏脸涨红才把头伸出来,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半晌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拿过旁边桌子上的皮夹,取出电话在通讯录里找到“师父”这个记录,心怀忐忑地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后便接通了,那头传来了林萧的声音。顾雨霏有些小激动,先清了清嗓子酝酿一下,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接着想问一句“猜猜我是谁”的,没想到那边还没等他说话就挂了。
电话被挂断,酝酿得差不多的顾雨霏有些发愣,以为是信号不好,放下电话一看,信号满格,怀着疑惑的心情又重新拨了过去,电话“嘟”了很久之后才再次接通。顾雨霏这次长记性了,接通的一刹那开口就是一声“师父”,没成想电话那头只回了一句“你打错了”又挂了电话。
“打错了?”听着电话挂断的提示音,顾雨霏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开始怀疑是不是昨晚记错了号码,可是刚才明明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啊,带着疑惑的心情她拨通了安怡的电话,一番确认后证实她并没有记错号码,于是她又拨了过去,电话刚响就立即被挂断,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下可把雨菲同学惹恼了,心说敢不接本徒弟的电话,有你这么做师父的吗?于是一遍遍地拨过去,又一次次地被挂断,如此反复了十几次,最后对面直接无法接通,气得顾雨霏牙痒痒。
无奈之下顾雨霏生起了闷气,噘着嘴将手机往床上一丢,闻到身上一股子酒味觉得难受,于是下床洗漱,换了身便服出来后犹自不甘心地拨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气愤不已的顾同学只好化悲愤为食欲,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堆零食,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暴饮暴食”,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不久便被电视里的节目转移了注意,一看就是半个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