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卿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可以看出他的神情都轻松了许多,但还是没有什么笑容,显然还不是完全放心,刘宸枫陪在他身边,两对中年夫妇还有几个年轻人围绕在他身边,脸上也恢复了笑容。
这时,那个坐着轮椅的女孩子被父亲推着来到刘卿邺面前,笑容浅浅地说道:“外公,您不用担心了,涵涵的难关已经过去,应该高兴才是。”
闻言,刘卿邺的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他拉过女孩子洁白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和蔼地笑道:“小玥,你身体不便,怎么还跟着过来,唉,真是难为你了。”
“表妹生病了,我没有道理不过来,她也是我的亲人。”女孩子微微摇头,脸上的笑容如三月吹过的春风,又如林间潺潺的溪水,是那么地纯净无暇,倍感暖意。
女孩的年龄与刘诗涵相仿,正值一个女人最灿烂的年纪,本应该肆意享受人生最美好时光的她,却只能坐在轮椅上,默默微笑地品尝着已经变了味道的人生。
女孩名叫苏玥,母亲刘婉君,是刘卿邺的大女儿,父亲苏璟衡,苏家同是京津一带有名的富商,有着自己的家族产业,当初刘婉君与苏璟衡结合,刘家就已经声名在外,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当时苏家的产业并没有如今的规模,但子嗣甚多,苏璟衡排行老三,算是年轻一辈中很另类的一个,有着出众的长相和气质,在当时有着不小的名气,长辈们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然而他却没有表现出与其相匹配的能力,也缺于魄力,对于家族内的竞争丝毫不感兴趣,反倒是一心钻在了读书画画这种在老一辈看来百无一用的旁门左道上,一度让长辈们失望叹息,渐渐成了家族里的废物,他的名气也渐渐摔落了下去,成了明日黄花。
而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艳炙满京华的刘婉君却翩翩钟情于这个徒有其表毫无作为的白面小生,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热议,同时也不知道碎了多少爱慕者的心。
世事难料,结婚两年之后这对出双入对恩爱非常的小夫妻孕育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也就是苏玥,粉雕玉琢的小苏玥很完美的继承了双亲的基因,随着年纪的增长更是出落得分外可人,因与刘诗涵有血缘关系,又都出身名门,于是被誉为燕京两朵姐妹花,被许多人津津乐道,在家族中也成了掌上明珠。
然而在苏玥十七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腰部以下彻底瘫痪,在国内外许多名医专家的诊治无果后,也宣判了正值花季的苏玥这辈子都将在轮椅上度过,让人伤心叹惋不已。
噩耗降临的最初时期,苏玥的整个人生都是黑暗的,正日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以泪洗面,就连跟她最要好的表妹也都不愿意见,那段岁月与她而言近乎是一次末日,为此还曾产生轻生的念头,如果不是被来探望她的刘诗涵及时发现,如今她已经成了墓碑后泥土里一盒陈旧的骨灰。
从那之后,刘诗涵几乎只要一有时间,便去她那里陪她说话谈心,推着她到花园里散心,有时还会带一些书过去给她看,如此便是三年。
也正是因为刘诗涵的陪伴,以及父母丝毫不减半分的关心爱护,苏玥才得以走出了人生的深渊,从新有了对生活的希望,她喜欢上了看书,喜欢上与父亲一起画画,喜欢上用笔在纸上写下她眼中依旧明媚的世界,书卷诗画的陶冶的让她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安静脱俗,与世无争,不染尘世半点烟火气。
苏玥握住外公已见苍老的手掌,温心切语道:“今年寒天来得早,眼看就要下雪了,外公您也应该多注意些身体,多穿些衣服才是。”
“呵呵,还是你知道关心我,可比你这表弟强多了,外公省得的。”刘卿邺开怀地笑出声来,一扫刚才还有些忧虑的心情,他的那些外孙外孙女们,还是苏玥让他疼爱啊。
“爷爷,干嘛扯上我呀,还有我什么时候不关心您啦?昨晚还给您夹了个大鸡腿不是?”刘宸枫无故躺枪,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噘着嘴不服气地抗辩道。
“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有你表姐一半懂事,你姐姐就不用那么为你操心了,还不服气,你说说,这次期中考又多少科不及格?”刘卿邺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开始揭他的短起来。
“我……我……不就是两三科而已嘛,谁……谁让老师出题那么难的。”说到考试,刘宸枫的底气一下子泄了大半,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没办法,成绩是硬伤啊。
“懒得说你,等你姐身体好了,看她怎么教训你。”刘卿邺没好气用手指顶了一下刘宸枫的脑袋,大摇其头,恐怕只有他姐能够治得了他了,还有林萧好像也能够管得住。想到这里,刘卿邺转头向病房看了一眼,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这次还多亏了林萧,要不是他有过人的医术,不然……一念及此,刘宸枫突然想到了身前的外孙女,她的腿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心下有了想法,不过刘卿邺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因为这还得看林萧的意思才行。正在这时,走廊尽头有一群人正朝这边走了过来,一个表情严肃的老人被搀扶其中,手上拄着一根拐杖,走得不快却也不慢。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刘卿邺也看到了正在走来的几人,正是百草居的胡老先生,旁边几个应该是他的学生,见过几面,有两个还提着一个药箱。
“胡老兄。”刘卿邺起身迎了上去,边走边打招呼,早在他让孙子联系林萧的时候,还亲自给百草居的胡老先生也打了求救电话,起初他也不愿劳烦已经在家颐养天年不问世事的胡老先生,对方的年纪比他还长几岁,身体也大不如前,出门一趟着实不易,可是事关孙女的安危,他不得不争取任何一分的希望,所以不得已还是请了胡老先生过来。
“刘老弟,真对不住,来晚了,你孙女现在怎么样了?快快,让我去看看。”对面胡老先生已经焦急地喊道,一边催促搀扶自己的孙子走快点。
“没晚没晚,应该是我该说对不住才是,这么大老远还劳烦你跑一趟。”刘卿邺上前起步便停了下来,眼里带着歉意地抓住胡老先生的胳膊,心里也是感慨,这么多年的交情,到老了还是那么深厚,一句话他就真的来了。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客套,赶紧让我进去看看,你也不瞅瞅现在都过了多长时间了,都怪这几个不争气的,车开得那么慢。”胡老先生说着对旁边几个徒子徒孙们吹胡子瞪眼起来,显然很不满意他们这么久才把送到这里。
被老爷子训斥,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表情里看出了无奈和苦笑,这哪能怪得了他们,燕京的交通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快得了啊,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地往这边赶了,不过他们可不敢顶嘴,老爷子说什么都得听着。
“呵呵,可能让老哥你白跑一趟,我孙女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刘卿邺想到刚才孙女都可以自己走出来跟他们报平安了,不由得开怀一笑。
“好了?这医院哪个医生水平那么高?我告诉你,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你孙女那病没那么简单,就凭他们什么毛病就打针动刀子的庸医,瞎折腾,治不好的。你让开,我进去瞅瞅,是这个病房吧?”胡老先生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前面的那个病房,就要往那边走。
胡老先生这一席话出口,让之前一直守在病房外的两个医生顿时臊红了脸,就连他们的何院长也是一脸难堪,的确他们没有把董事长治好,还差点治坏了。
“老哥,你先别急,小涵真的没事了,也不是医院治好的,而是我的一个后辈,刚才她还出来跟我们报了平安呢,你就放心吧。”刘卿邺赶紧拉住他,脸上也是苦笑不已,他可是清楚得很,他这老朋友可是一直不看好舶来品一样的西医,这么多年态度一直没变过,不过他的确也有这样的底气,因为一些西医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在他那里基本能够治好。
“真的,你可不要糊弄我,人命关天,半点都马虎不得的。”胡老先生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病房门口,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很多年前他就知道她身体有问题,而且还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病,除了脉象比普通人弱一点外,一切都正常,他找不到病根,起初他也怀疑是中了某种毒,为此他还研究了很久,翻遍了不知道多少本医术,就是不得其解。
“事关我孙女安危我岂敢马虎,骗你做甚?你且在外面等一下,他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在问他如何?”刘卿邺一边劝着一边拉着他坐到了旁边长椅上,虽然胡老这次来得晚了些,但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刘爷爷,您确定诗涵他的病真的治好了吗?不知给他治病的又是哪位名医前辈?”之前一直扶着胡老先生的年轻人,也就是他的孙子胡济心,百草居这一辈的未来继承人,曾就读于燕京医科大学,随着爷爷和父亲学了十几年的医术,在中医药方面颇有心得,算是在业内小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