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另一端,与华夏万里之遥的里约,此时时值上午,郊区牧场上那间外表破旧的木制房屋内,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显得很暗,寡妇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短夹克,有点旧,褪色得厉害,正坐在桌边啃着一个牛肉汉堡,前面还放着半瓶矿泉水和一盒牛奶,以及她那把用来杀人的冰镐,昨天处理完伤口不久她就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虚弱的同时感到一阵饥饿,她已经一天两夜没有进食。
值得庆幸的是,冰镐没有刺穿她的胃,也没有伤到其他的内脏。
寡妇的身体很强悍,这种不致命的伤害会恢复得很快,加上药效的帮助,伤口现在已经开始愈合,体力也恢复了一些,正常行走没什么大问题,所以她出去了一趟,因为她很饿。
咚咚咚
就在寡妇拿起水想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杀手的本能让她瞬间警觉起来,轻轻地放下水瓶和汉堡,伸手慢慢摸向旁边的冰镐,虽然她现在根本无力战斗,但这把之前几乎要了她的命的冰镐是唯一能够带给她安全感的武器。
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门口,身体贴在门边,这是一个很有利的位置,人从亮处突然进入很暗的地方,眼睛需要短暂的时间才能够适应,而这段时间里眼睛的瞳孔会放大,看不清楚事物,就是她最好的动手时机。
咚咚咚
门又轻轻响了几声,在发现没人应之后不久,门把手拧动发出细微的声响,门随即开了,一个身材有些瘦削的男人抬起脚刚走进来,就在这时寡妇动了,右手反握冰镐朝着来人的喉咙狠狠捅去。
来人反应很快,也很简单,只见他猝然伸出一只手,在冰镐即将刺到他的一瞬间准确地抓住了寡妇的手腕,像是受了惊吓后抱怨一样:“噢,妈妈咪啊,你在干什么?我可是主虔诚的信徒,难道你也要杀我?”
神父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他胸前挂着一枚铜色的十字架,身披一件黑色的袍子,破了好几个地方,还沾了不少污泥,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圣经》。一副神父的打扮,却长着天生不该做神父的英俊相貌,深额高鼻,眼睛蔚蓝深邃,金色的短发,皮肤白皙,年龄不大。
寡妇不答,抬脚就狠狠地朝他踢去,神父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脚,吃痛之下嘴巴都张成了“O”型,抓住她的手也松开了,弓着身体往后退去,寡妇一击见效,挥舞着冰镐又想向他刺去,但由于刚才动作太大,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渗出的鲜血透过纱布将衣服都染红,剧痛之下寡妇没了力气,冰镐掉落在地上,她整个人也站立不住向下倒去,正好摔在神父身上。
年轻神父措手不及,睁大着眼睛看着一个人倒向自己,哇呀几声忙张开双手想接住,但自己都站不稳何况身上还贴着另一个人,所以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年轻神父的脑袋磕到木板,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好久才缓过来,他昂起脖子,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士正趴在自己的身上没了反应,轻轻推了下她,嘴里念叨道:“女士,女士,你还好吗?”
推了几下见依然没反应,年轻神父挪了下屁股然后将她扶到一边,坐起来一看,发现她闭着双眼好像没了知觉,往下一看,直接吓了一跳,她肚子上的衣服红红的,好像是血啊。神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悲哀的是他有点晕血。
年轻神父发挥了他职业神圣仁慈的光辉,他强抑脑袋的眩晕,又摇了她几下,想把她叫醒,最后终于确定人已经晕过去了,神父很呆萌地眨了眨眼睛,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后又念叨了两句什么后,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走进了屋内。
年轻神父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傻愣愣地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想起自己的圣经好像还没捡回来,焦急中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溜烟地跑出去,回来时圣经被他小心地握在手里,然后又开始发呆起来,很久之后突然一拍脑袋想到该做什么了,这时候需要一个药箱子,然后满屋子地开始找,在一个房间里只找到了两卷纱布,这显然不够,接着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一个满是灰尘的药箱,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自己也被呛了一脸灰。
打开一看,幸好里面的药品没有过期,回到客厅,在胸前又虚画了个十字之后,开始用生疏的手法给她处理起伤口。
一个多小时后,折腾了许久的年轻神父用袖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重重地松了口气,看着女士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还有那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地笑了。
“愿主赐福于你,早日恢复健康,阿门!”年轻神父又神叨了一句,活动了下酸软的膝盖后,从房间里拿出一张毯子给她盖上,这才觉得任务圆满完成,左右看看,发现桌上有几个汉堡和牛奶,不禁咽了口唾沫,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不过想到如果没有争得主人的允许,就占有别人的食物,主一定会惩罚与他的,可是……真的很饿啊,他内心无比挣扎。
……
几分钟后,年轻神父一手抓着啃了一半的大汉堡,一手拿着那盒牛奶,吃得不亦乐乎,爽快之极,脸上满是幸福的光芒。今天早上他才刚从那片广阔的热带雨林跑出来,本以为这次探访原始部落能够引导那些族群信奉万能的主,成为他虔诚的信徒,没想到差点被弓箭和长矛射死,他很苦恼,原本善良和蔼盛情款待他的阿布酋长,为什么看到自己握住他妻子的手想礼节性地亲吻一下时,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对他大声嚷嚷一些听不懂的话,然后所有人都拿着弓箭和长矛对着他。
“万能的主,请指引我,是不是我的态度不够真诚?”年轻神父嘴里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又开始念叨起来。这两天只顾着逃跑躲藏,他可是累得够呛,加上蚊虫蛇鼠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更是让他担惊受怕不已,好在他的毅力和信仰一样坚定,这才跑了出来。
年轻神父边吃边碎碎念,很快桌上的食物都下了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扭头看了眼沙发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女士,面带愧色中走过去,帮他掖了下毯子后坐到了旁边另一张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后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太阳便已经西斜,沙发上年轻神父歪着脖子还在熟睡,嘴角含笑,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这时他斜对面的寡妇闭着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不久眼睛便缓缓地睁开了,朦胧间看到前方一团黑影,倏然睁开双眼,条件反射一般就想坐起,不想再次扯动伤口,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声音惊醒了熟睡的年轻神父,他睁开眼发了下呆,揉了下才发现对面那位漂亮的女士已经醒了,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噢,太好了,女士你终于醒了。”年轻神父起身走到寡妇身边笑着说道。
寡妇无法动弹,看向他的神色除了冰冷就是浓浓的戒备,不管对方是谁,她不想自己最羸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眼里,即便对方没有恶意,她更愿意面对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而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感受到对方的冰冷,年轻神父也不恼,反而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带着些歉意解释道:“真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冒昧进到你的房子,实在抱歉,我叫凯尔,是一名传教士,我没有恶意的。”
说着年轻神父凯尔还煞有其事地拿起胸前挂着的十字架示意了一下,结果发现对方好像依然不待见的样子,这让他又想起了阿布酋长翻脸后的样子,神情有些颓丧,心想是不是自己到哪都不受欢迎,自己出来这几天还真是如大主教说的那样,会遭遇世间很多冷眼和排斥,原来真的是这样子。
凯尔以为是自己之前的无礼热闹了女主人,并没有往别处想。
“这个……请你相信我,我刚才还帮你包扎了伤口,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还流了很多的血。”凯尔喏喏地继续说道。
“滚出去!”寡妇并不理会他说什么,突然冷声喝道。
凯尔愣了一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可是你身上的伤……如果没人照看的话,恐怕会恶化的。”
不说还好,一说寡妇的脸色更寒,几乎咬牙切齿地再次开口:“你如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会杀了你,现在,滚出去!!!”
凯尔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还想再说什么,当注意到这个女士越来越冷的脸色,不敢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的那本《圣经》,神色苦恼而委屈地向外走去,离开时还不忘掩上门,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