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没什么顾客,只有几个店员,用门庭冷落来形容都不为过,在生活节奏如此快的今时社会,人们更愿意选择见效快的西医,即使往往治标不治本。
林萧缓步而入,扫了店内一周,然后径直来到柜台前,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方子,对柜台里那个正面向药柜找着什么的人说道:“麻烦配几副药。”
那人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可能刚才过于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店里来了人,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与林萧有过一面之缘的胡济心,百草居胡渊的孙子。
胡济心在看到身后之人就是林萧时,微微吃惊,不过毕竟是传承世家的子弟,心理素质还有涵养都是不错的,转瞬便恢复了自然,噙着笑容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好,林兄。”
林萧也认出了胡济心,但毕竟只有一面之缘,算不上熟,对他的热情的客套没做什么回应,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你好后,将手上的方子递给他,让他配几副药。
似乎并不介意林萧的冷淡,胡济心保持着笑容接过那张纸,低头认真看了起来,片刻后抬起头略有深意地说道:“想必这是给小涵抓的吧,林兄真是有心了。”
林萧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知道这胡济心是胡渊的孙子,自然不会看不懂这方子的功用,至于对方话里的别有意味,他就没有往别处想了。
见对方没有否认,胡济心微微愣了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复又恢复了笑容,笑道:“这次还多亏了林兄,小涵的病情才得以好转,我在这里谢过林兄了。”
林萧笑了笑以示回应,不再作答。
见对方似乎不愿意搭理自己,饶是胡济心的涵养也有点着恼,面上却不露痕迹,转而说道:“林兄稍等,我这就叫人去配。”说着叫来了一个店员,让他按着方子抓药,还特意叮嘱配量一定要分毫不差,那店员接了方子,古怪地看了林萧一眼就到一边抓药去了。
“呵呵,这抓药的功夫还需片刻,林兄初到敝处,招待不周,还请赏脸到内室用一杯粗茶。”胡济心话里尽着礼数,另一方面也想探一探这人的底,虽然不想承认,但连爷爷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却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同辈给解决了,对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冲击不可谓不大。
“不必客气。”林萧婉拒,跟胡济心谈不上有何交情,这客人还是不当的好,顾客还可以。
邀请遭拒,胡济心不以为忤,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来到林萧身边说道:“那还请林兄移步那边的客堂,稍作休息,再让林兄站在这里等着,让爷爷知道了可真就要怪我不懂礼数了。”
林萧闻言没再拒绝,跟着胡济心一起来到休息区的茶几旁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有店员给送来了两杯香茗,茶香沁人,茶汤清亮,还没喝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好茶。
“林兄请用茶。”胡济心又客气了一句,伸手示意,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林萧端起精致的白瓷茶就着杯沿杯喝了一口,没什么多余地矫饰,这个动作看在胡济心眼里却成了粗鄙,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不屑,如此不讲究的喝法真是糟蹋了这杯极品碧螺春,心里不免对他看低了几分。
真正的好朋友,并不是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是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所以,此时的胡济心就有点尴尬,因为他跟林萧压根就算不上朋友,整个交谈过程中,基本都是自己在说,对方的回答却是有一搭没一搭,更是惜字如金,显然不想搭理他,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胡济心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无名火起,干脆找了个托词离开了,临走时还暗骂了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
干坐着等了半个小时,在见到那个店员提着几个药包交到胡济心手上时,林萧适时站了起来朝药柜走去。
“一共多少钱?”林萧开口问道。
“林兄说笑了,我跟小涵从小一起长大,这药是给她的,要是收了钱如何心安?”胡济心笑着摇头,这说得倒也不算客套话,刘胡两家是世交,从刘卿邺与胡渊那辈开始,两家的关系就一直不错,彼此互有照护,也有些生意来往,胡济心和刘诗涵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同辈。
林萧撇了撇嘴,心道你们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药是我来买的,你心不心安关我什么事。
“麻烦算一下钱,她是她,我们还不是很熟。”林萧突然觉得这一口一个林兄,听着格外不舒服,说出来的话也显得生硬了些。
胡济心的笑容一僵,有种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自己三番五次地向他表示善意都遭到冷遇,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发作了,这么不识好歹我人还是第一回碰到,想他堂堂名世家的长孙,结识的权贵人物不知多少,从没有哪个这么不给他面子,不给百草居面子的。
“既然如此……裴云,去给这位先生算一下费用。”胡济心脸上不复之前的笑容,将药包搁在药柜上,深深地看了林萧一眼,面无表情地哼一声便走开了。
林萧无视了胡济心临走时的表情,拿了药朝收银台走去,收银员很快地算出了金额,这几小包不怎么起眼的药材就已经小几万,这让他有些诧异,这几种在自家后园随处可见的玩意儿,居然这么值钱,这要是薅几捆拿来卖,还用得着卖身给顾晴那疯女人吗?
心里腹诽着老头子这吝啬鬼,一边拿出自己的工资卡付了帐,不觉得有点心疼,这一年的报酬怕是还不够大小姐喝几天的。
出了百草堂,将药放在一旁,驱车便往回走,到达西山别苑时日头已经西斜,王姨正在前院给草坪浇水,见他驾车回来很是热情地过来问好。在车库停好车,林萧提着几包药不急不缓地进了屋子,发现只有刘诗涵一个人半躺在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财经新闻,别墅内有中央暖气,整个大厅里与北风肆虐的外头相比,可要暖和得多,所以她只穿着一套厚一点的家居服,披散着乌黑柔亮的长发,与平时的干练相比,平添了几分慵懒的娇媚。
“只有你在吗?”由于练功的缘故,林萧的步伐很轻,也可能是刘诗涵太过专注的原因,直到他走到沙发后面时,她都毫无察觉。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把正看电视的刘诗涵吓了一跳,略显惊慌回过头,看见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杵着个人时,吓得往旁边缩了一下,待看清来人是林萧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儿啊,跟个鬼一样。”刘诗涵不无恼意地埋怨了一句,可能是这两天内身体状况大起大落,她现在的身心变得有些敏感,如果是平常的她反应不会这么过度。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林萧摸鼻笑笑,心想自己长得不怎么像鬼吧,不过把人吓着了脸上确实有点挂不住。
刘诗涵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才看到他手里提着几包东西,不由好奇地问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药。”
“给我的?”刘诗涵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屋子里出了自己没别的人需要吃药,想到这里心里不觉的有点暖。
林萧点了点头,然后把视线转向厨房的方向,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的身体虽然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不过病去如抽丝,巩固性的治疗还是有必要的,今天路过药店就顺便买了些,你家应该有药罐子吧?”
一番话后,林萧没有听到对方回话,不由地收回目光,见到大小姐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似曾相识,好像昨天给她拔毒时自己晕过去后醒来时,就是这种眼神,让人看着很舒服的那种。
“怎么了?”林萧挠了挠头,记得昨晚洗头了呀。
“谢谢你。”刘诗涵缓缓道,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不知道是大小姐第几次对他说谢谢,说得都让他有点难为情,林萧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不用谢,应该的。”
刘诗涵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笑容,如悄然绽开的白兰花,又如碧波般清澈,红唇微张,嘴角的弧度如月牙般完美,双目如泓,更如一剪春风绕池来,洋溢着淡淡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