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耳边，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让刚刚醒来的柳云曼猛然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往后缩去，惊恐地看着床边的黑影。
“你是谁？！”柳云曼声音颤抖，惊问出声。
嗒——
按动开关的声音响起，只见天花板上的灯一闪，房间转瞬而亮，柳云曼难以适应强光的刺激，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将手慢慢挪开，柳云曼睁开眼，却再一次变得呆滞，因为床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梦境中的那个男人。
柳云曼嘴角颤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里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原来他没走，他就在眼前，真切得让她难以分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抱歉，吓着你了。”林萧只在床边站了不到两分钟，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醒来，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柳云曼竭尽全力地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急得她脸色涨红，呼吸急促。
“你没事吧？”看见柳云曼表情变化异常，林萧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担忧地问道。
“我……我没事，你……”终于，柳云曼的声带恢复了自然，勉强能说出半句连贯的话来，只不过神情愈发地激动起来，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这并不是梦里，他真的在眼前站着。
“真的？”林萧有些疑惑地问道，随即意识到她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说不出话来而已，心中才释然，有些无奈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柳云曼恢复了语言能力，听他说出这句话，急忙回答道。
林萧尴尬地笑了笑，当初的情形与现在是何其的相似，自己就是这么站着，而她同样缩在床角，紧紧抓着身上的被子，只不过那时她以为自己要占有她的身子，现在却没了当初的抗拒。
第一次见他这样笑过，柳云曼心中的焦灼渐渐平复下来，转而无以言表的欣喜袭上心头，她从床上弹坐而起，双膝跪着朝前扑了过去，一下子扑到林萧的怀里，嘤嘤地哭泣起来，发泄着这段时间的所有的压抑。
突然其来的一幕，让林萧彻底呆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甚至连手都来不及动一下，身体就被整个抱住，然后就是一股大力投怀，把他弄得完全措手不及。
“呜呜呜……找到了，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
柳云曼放肆地哭着，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尽数瓦解，一如当初被打了一巴掌后的崩溃，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两人再度见面时的场景，可当再见他时，自己却不争气地昏迷过去，他再度从视线里消失，没想到当自己醒来时，他仍在眼前，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欣喜充斥着她的心田。
“呜呜呜，我找你找得好苦……好苦……”柳云曼抽泣失语，不住地呢喃着。
决堤般泪水很快湿透了林萧胸襟，而他只是呆立不动，久久没有从吃惊当中回过神来，直到怀中哭声渐弱，他才恢复意识，低下头，看到的却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还有鼻尖传来馥郁的芬芳。
情况好像超出了应对能力，林萧的嘴有点发苦，这几天好像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抱过啊。
“那个……能不能先松开，这不太合适。”林萧有些艰难地说道。
“你又要走了吗？”不想，听到这句话的柳云曼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惊慌失措地问道。
林萧没想到另有所指的一句话，却引起她那么大的反应，讪讪一笑道：“暂时不走，我还有话说。”
“真的？”
“真的。”
柳云曼松开了手，跪坐在床上仰头痴痴地看着林萧，泪痕湿了脸颊，却欢心笑着，如一朵带雨梨花楚楚动人。
林萧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将视线稍稍移开，轻声道：“听白琴说，你一直在找我，为什么？”
闻言，柳云曼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擦了一把眼泪，急忙四下找寻起来，终于在床边的衣架上发现了自己的衣服，脸上一喜，几乎是爬到的床边，赤着脚下到地上，一把抓过那件灰绿色的棉衣，在里面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又用着同样的方式回到床上，跪坐在林萧面前，托举过肩。
林萧呆愣地目睹了这一过程，直至一双手掌出现在眼前时才回了神，定睛看去，原来她的手里多了一张金灿灿的卡片，好像还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林萧不解地问道。
“你是银行卡。”柳云曼柔声回答，神色中有了一种难言的解脱之感。
“我的？”林萧将信将疑，伸手将卡片接了过来，仔细一看，好像还真是当初自己留下的那张。
“嗯，我一直带在身边，找了你两个月，想要把它还给你，这卡我不能拿。”柳云曼说到这时眼神低落了下去，解脱又变成了深深的愧疚与自责：“对……对不起，我用了你很多钱。”
将手放了下来，林萧定定地看了柳云曼很久，直至她惶然无措地抬起头，想说什么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再度深深地低下头，他才缓缓地开口道：“我只想知道，用掉这些钱里面，有一分是花在你身上的吗？”
“没有！”柳云曼猛地抬头，满眼焦灼地回答道：“一分都没有，请相信我。”
“我信你，不过我倒是希望你用在自己身上。”林萧微微一笑，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已，这个可怜的女孩，终究还是为着别人而活着，一点都没有变过。
柳云曼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地就信了，再次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而且后面的话让她听不懂，为什么说希望用到自己身上。
“不用多想，人要为自己而活，你是个好女孩，不应该肩负这些。”林萧见她陷入迷茫当中，忍不住劝慰道。
柳云曼听懂了，神情却愈发低落，啜喏道：“可总要有人去承担，不是吗？”
短短的一句回答，却让林萧哑口无言，的确，如果不是她，这个家庭或许早已破灭，葬身在追讨者的报复当中，而她却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意图将濒临深渊的家庭挽救回来，当然自己的出现起了意外的作用，但这同样是她作为女儿义无反顾的担当。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前者她无力为之，后者她同样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无怨无悔的付出，以沉重的代价换取家庭的安康。
林萧无法反驳她的反问，因为这是事实，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执念，不然也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来到这里。
“事情过去了，是吗？”
“过去了，谢谢你。”柳云曼抬起头，露出一丝久违的轻松。
“那便好，也算对得起我当初帮你的初衷，不必言谢。”林萧淡笑道，看了一眼手里的卡，将之收进了口袋，想来老头子是给他留了一笔巨款。
“不，要谢，如果不是你，也没有我的今天，而且……”柳云曼有些激动，说到这时表情中多了几分难言的复杂，她瞄了眼林萧，复又低下了头，坚定地说道：“我说话算话，那个的誓言依然奏效，这笔债我还不了，所以这辈子，我是你一个人的。”
该来的不该来的还是来了，林萧纵有百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了抬手，又无力地放下，哭笑不得地道：“姑娘，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而且你完全不必这样想，钱还可以还，人生却不能这样草率的决定，不是吗？”
“可恩能是用钱来报的吗？发过誓言也能说弃就弃吗？我柳云曼虽是小女子，但说过的话从不食言，此生必不负君。”柳云曼鼓起勇气，毅然地抬起头，无比坚定地说道。
“恩不是情，以身相许那是不现实的，你难道就不在意世人的眼光？”
柳云曼的坚决没有出乎林萧的意料，如果那么容易被说服，那就不是他认识的柳云曼了，所以林萧不得不继续辩说，意图化解她的执拗。
“世人的眼光？如果我在意的话，当初也就不会走进这里，既然选择了，我无怨无悔。”柳云曼昂起头，再度恢复到原本倔强的一面。
“你这又是何苦，你我并无感情，生凑在一起……算个什么事。”林萧有些无语，想过千百种劝解的理由，最终还是这个最靠谱一点，他多少知道这个女孩钻起牛角尖，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我喜欢上你了，可以吗？”一句话从柳云曼嘴里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