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柳云曼心里非常着急，刚想说话却又被妈妈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郭玉英伸了伸手，止住女儿的话头，看到女儿脸上不怎么明显却存在着的慌乱，心底不知为何就是一凉，想起丈夫之前说的那番话，难道女儿真的有什么瞒着自己，可女儿那么懂事，不可能会有所欺瞒啊。
“女儿，知道今天你回来之前，谁来过了吗？隔壁的宁大伯，你知道他来是干什么的吗？专程来问咱家是不是找了个好女婿，现在咱们家的事都传开了，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妈不得已将你和小林的事说了出去，不然怎么解释得过去？”
郭玉英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语重心长：“妈知道你很懂事，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你瞒着我跟你爸去做兼职，妈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的宝贝女儿，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看看现在……”
“妈……你们都知道了？”柳云曼听到这里，心中倍感惊讶，原来自己苦心瞒着的事，爸妈已经知道了。
郭玉英眼睛红了，扶着女儿的肩膀道：“是爸妈对不起你，连累你受苦了。”
“妈，你别说了，女儿不苦……”两行泪水自柳云曼的眼中流下，她紧紧地抱住了妈妈，却压抑着不肯哭出声来，为了这个家，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也从无怨言。
“好，不说了不说了……”郭玉英抱着女儿，心里满是疼惜与愧疚，尤其是女儿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的苦累，更是让她觉得对不起女儿。
久久，郭玉英才缓和了些情绪，她轻轻松开女儿，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心中一痛，怜爱地伸出手帮她擦了擦：“女儿，妈不求你这辈子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这一生能够幸福快乐，如今你遇上像小林这样的好男人，疼你，爱你，妈替你高兴，只是……妈真的担心你为了这个家，走上歧途啊。”
柳云曼起初没明白过来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想明白后身体猛然一颤，瞬间无措和慌张都表现在了脸上。
郭玉英见到女儿如此表现，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猛然一沉，直至坠入深渊，她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片刻后又惊又急地抓着她问道：“女儿，你难道真的……”
“妈，我没有，我没有！”柳云曼的泪水再度留下，拼命摇着头否认道。
郭玉英惊觉自己说得太过莽撞了，忙伸手扭开的水龙头，掩盖住两人的对话声，又转过头来焦急地问道：“女儿别慌，现在只有咱们母女两个，你老实跟妈说，是不是真的有小林这个人？”
柳云曼很惊慌，自己编造的谎言，终究还是让妈妈有所察觉了，她本就是个不会说谎的人，此前昧着良心自己也是备受煎熬，可是为了安爸妈的心，她才不得已这样做，为的就是让这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
见女儿再次愣住不语，郭玉英的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脸上的泪落得更急了些，如果真的如自己的猜测，女儿走上那条不归路，他们岂不是害了女儿一辈子吗？
“小曼，告诉妈，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呜呜，妈对不起你啊！”说到这时，郭玉英已经紧捂着嘴，泣不成声，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心中悔恨交加。
“妈妈，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被人包养……”柳云曼同样泪如雨下，心里惶急又不知道该怎么样解释清楚，用力地咬着牙，艰声道：“林……林萧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他是清白的。”
“林萧？”郭玉英听到女儿话里的这个名字，止住哭泣抓着女儿，又惊又喜地追问道：“真有这个人？他叫林萧？”
面对妈妈的追问，柳云曼凄然一笑，艰难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无比纠结，不得已才说出他的名字，这么做可能会令林萧反感、厌恶，如果要打骂就打骂她好了，反正自己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尊严，只不过亏欠之感更深了几分。
拨云见日，心中积蓄的阴霾一扫而空，女儿的坦诚相告终于让郭玉英打消了那个最坏的念头，一颗心重重落下，她却再次喜极而泣：“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幸好没有铸成大错啊！”
柳云曼抹着脸上的泪痕，心中却很暖，如果不是遇上林萧，她或许真的已经走上了这条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路，自己是幸运的，无比的幸运。
“妈，不哭了，女儿遇到的是一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妈开心，妈开心啊，小曼，你不知道妈先前有多揪心，就怕这个家害了你一辈子。”郭玉英喜笑颜开，直到这时她已经完全相信了女儿的话，女儿没有理由再骗她。
“妈不要这么说，没有你们也不会有我，为了家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柳云曼不忍妈妈这样自责，忙劝慰起来。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应该高兴才对。”郭玉英满是疼爱地拉起女儿的手，女儿这般懂事，她心中却是无比怜惜。
“嗯！”柳云曼狠狠地点头，脸上重新绽开了笑容。
此时，站在厅口正扶着门框的柳耀仁，眼眶泛红，一声长长的叹息后，他举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犹自白雪纷纷，可他却仿佛看见了云后的阳光，带着暖暖的春意，他笑了，也哭了。
……
一顿普通的家常团圆饭，气氛显得轻松了很多，郭玉英给柳云曼夹了很多菜，直到把她那只装米饭的碗堆成一座小山。
柳云曼很享受与爸妈在一起的时光，这顿饭不丰盛，她的食量也没那么大，却吃得异常开心，也没有阻止妈妈的热情，因为妈妈开心，那就够了。
“孩儿他妈，别夹了，总得让女儿吃口饭吧？”柳耀仁瞪了妻子一眼。
郭玉英停下筷子，看到女儿小山似的饭碗，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瞧我这脑袋，光顾着高兴了，女儿你先吃，不够妈再给你夹。”
柳云曼有点哭笑不得，她食量本就不大，加上练舞又得保持身材，这满碗的饭菜已经够把她撑的了，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于是端起碗护在手上，央求道：“妈，别给我夹了，再多我就吃不下啦。”
被女儿娇憨的模样逗乐了，郭玉英忍不住开怀一笑：“好好好，妈不夹，想吃什么你自己来还不成吗？”
“嗯，自己来。”柳云曼这才松了口气，感激似的朝爸爸笑了笑，才继续往嘴里小口送着饭菜。
简陋的饭桌边，一家子其乐融融，不同于以往，解开心扉的柳云曼言笑由衷，不再像之前那样背负着谎言带给她的负罪感，柳父看在眼里，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身为这个家的顶梁柱，却差点亲手把这个家给毁了，实在是愧对于母女俩，想想以前忙于事业时常忽视与女儿交流，现在也是追悔莫及。
饭后，郭玉英收拾碗筷到厨房忙活去了，柳云曼刚想却帮忙，却被柳耀仁给叫住了：“小曼，来爸这里，爸想跟你聊聊。”
柳云曼停住脚步，依言在爸爸身边坐了下来，显得有点拘谨：“爸。”
柳耀仁看着女儿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叹一声道：“小曼，你长大成人，爸很高兴。”
“爸爸……”柳云曼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从小与爸爸的交流就很少，也导致了自己很少跟他有什么话题。
“爸以前对你的关心少了，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咱们家落到这样的境地，也是我一手造成的，爸悔不该不听你妈的劝，错信了小人。”柳耀仁满脸的愧疚，想起当时种种，自己的一意孤行，才是最大的祸首。
“爸，别这么说，只能怪世事难料。”柳云曼神色有些黯淡，她知道爸爸当初也只是想让他们过得更好，才犯了错。
“世事难料……”柳耀仁呢喃着这个词，用之来形容却是再贴切不过，他颓然一笑，没想到纠结于心中多年的症结，想不通放不下，却被女儿一语道破，让他无地自容。
柳耀仁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的郁气也淡了不少，满意地看向女儿：“女儿长大了，比爸爸看得都透，爸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有你这么个女儿。”
柳耀仁的话顿了顿，脸上重新泛起笑容：“事业不是最重要的，我跟你妈一样，都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建立自己的小家庭，不求富贵，只求一生平安幸福，能不能告诉爸，这个小林是不是爸妈希望中的那个人？”
柳云曼在听了这番话后愣住了，心中再次浮现出一个人，他的音容笑貌，都跟她梦中的那个人如此重合，温暖善良，让她那样的心驰神往，爱慕不舍，如一阵风吹过，消失无影，却永久地印在心间，此生不忘。
“是……”柳云曼痴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