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铺的一层,黄师傅守在一辆轿跑旁边听着声音。另一处维修工位旁,沈彦倾整理好裙子俯身望向维修坑道。
“陈老师,半个小时快到了!”
“门口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这时,一辆豪车开了过来停在了门前。林以沫和罗西汐分别从正副驾驶位置下来。
沈彦倾和林以沫相互点头致意。
西汐见沈彦倾的车停在维修工位上,一阵不祥预感涌来。
魏公子则殷勤的来到林以沫近前。
“林姐姐怎么这么得闲,这是要去参观‘北山’吗?”
林以沫经过仔细辨识这才敢确认。
“魏公子?你怎么这身装扮?......是为了离‘北山’近?......那你也太委屈自己了吧?”
“林姐姐不要乱猜啊!他是自愿在这学手艺的,跟我没半毛钱关系。”罗西汐连忙向林以沫做出解释。
魏公子也赶紧解释:“没关系,是我先来这里的,学门修车手艺。”
“那正好,魏公子,西汐一上我的车,这右前轮就开始低胎压报警,是怎么回事?”
西汐白愣了林以沫一眼,责怪她拿自己当幌子调侃魏公子。
魏公子暗自独白这林以沫太坏了,给我出难题啊。
“嗯......它是,有的时候乘坐重要人物会出现此问题。”
“怎么解决?”
“充气即可。”
西汐白眼斜视着林以沫。
“自助免费,人工两元,林姐姐你选吧。”
“你一个书店小老板,这车铺的价目你倒是门清啊?”
林以沫望向魏公子。
“我选人工。”
魏公子识趣的走向气泵。
西汐向林以沫指了指墙上的收费二维码。林以沫掏出手机扫码,“三山峡”的收款名再次触发了林以沫的敏感神经。追问一旁正在充气的魏公子。
“这店老板是谁?”
魏公子起身指给林以沫看。
“黄老板。哎?怎么不见了?刚才还在呢。”
此时陈怀仁正好从坑道中爬出,林以沫脱口问到:“这个人是老板?”
“不是他。”魏公子回答。
林以沫在得到魏公子否定的答复后,忽然发现坑道里爬出的这个男人有些眼熟。正在思考之际,对面陈怀仁很是热情的脱口而出的“林大壮同学”几个字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这陈老师口中的“林大壮”是谁?除了林以沫之外所有人都左顾右盼的四下张望,又再次都将目光聚焦于林以沫。
“林大壮”这个绰号是如何与完美的林女神相匹配的?那得需要多么离奇的“王子”变“青蛙”的童话桥段来杜撰?大家都以为许是陈老师认错人了。
此时的林以沫望着对面的男人,在听到“林大状”的称呼后她已确认这人是谁。
与周边众人不同的是,“林大状”的称呼和对面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让林以沫一阵悸动,倍感亲切,营瘾了一阵久违的轻松和舒适。
之所以会有此感,是因为,豪门出身的林以沫自幼便是人中龙凤。一路成长中“貌美、乖巧、懂事、多才、多艺、气质”等一众褒义标签不断累加。“林班长、MS林、林总、林董”等高阶称谓又一再不断加持,这一切的一切在其身边萦绕出“傲世”光环,拒常人于域外。这一切的一切的堆积将她叠在高位,不胜寒处,一览众人渺。
不觉中她习惯了不苟言笑,习惯了众人为她奉起的主角人设。在冷视众人艳羡的同时,她也被众人的“假面尊重”充斥着身边的一切。
现在的她自感庆幸,庆幸自己能够在青春未尽的年龄发现了平凡世界里的那一份舒适和纯净对于人生的意义。庆幸的同时又心感彷徨,彷徨自己早已磨掉了能与平凡互扣的棱角,早就与平凡渐行渐远天各一方。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离群的孤雁,在飘渺的天空中漫无目的的独舞。
她认为自己必须要及时的在迷途中知返,便开始时常追忆往昔,以觅来时的坐标。穷尽往日画面却多是灰灰的荣光散射后无尽的往复循环,没有寻得多少真正属于平凡的有效坐标。也只有几张被“娄同学”气哭的影像蔚为多彩,为自己佐证着她曾经拥有过的“青春年少时”。
众人注视下的林以沫努力的思考着对面男人的名字。单手轻叩额头,先后探出两回手指又都缩了回来。很是无奈带有歉意的说:“实在对不起‘娄同学’,我着实是想不起你的本名了。”
沈彦倾和西汐都被“娄同学”这个称谓所唤醒:“陈老师就是那个惹得罗城南和邢老师发笑的三十九中‘神奇四侠’之‘娄同学’;‘林以沫为之哭泣最多的男生’;西汐的心里——陈老师居然是哥哥的高中同学,我苦寻多年他居然就躲在哥哥书房的那张毕业照里,缘分这东西还真是爱搞笑——捉弄起来没底线。”
比较西汐,“陈老师就是娄同学”这条简单的信息,使得沈彦倾得到解题答案则更多:他是那个曾经赠与邢老师裤子的人;他是邢老师眼中的‘孤独的徒步者’;他是曾经被罗城南逐出球队的人;他是手持照妖镜恍惚了卢校长的人,这解释了卢校长为何会对他悉心有加;有田会展中心看球,他确实不是江老师有色眼镜下的“幼儿园同学”之猥琐渣男。
陈怀仁和林以沫两人迎面走近,林以沫主动伸出她那修长的芊芊玉手等在那里。陈怀仁则摘掉了满是灰黑的右手手套随手塞进上衣兜里。又从斜挎的工具包的夹层里揪出一张湿巾擦拭一二,又先后几次翻转右手仔细检查,确认无污后,才出手相握。
周边了解陈老师的人都被他的“仔细待人”所意外——这样的举动已经超出了他“坏人”的本性之外,都在感慨林女神的御人魅力。
此时,看似为了表达对林以沫的热忱,陈怀仁将戴有沾有灰黑污渍手套的左手向林以沫雪白的手背包夹过来,瞬时看得众人一阵心疼。
林以沫突然意识到了上当,连忙想回撤右手。怎奈右手已被对方握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内心一阵苦笑,只能由他在自己悉心呵护的手背上留下墨宝。众人的“意外”被再次翻转,心中陈坏人还是那个陈坏人。
林以沫的内心再次悸动,内心莫名的愉悦,这事要是在高中时期自己定是要哭上一通的。现在倒真是想借机再哭一通,找找自己为数不多青春年少的影子,可惜那个真实的自己早已被假面所假面,无法找回。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人跟她如此玩笑过。
她有时会很是羡慕自己的下属相互玩笑的场面,私下里偷看,享受着那不属于自己的人设。现在想来西汐到是有几分“娄同学”的影子,时常的调侃自己,是一种不带假面的交流。
陈老师双手紧握,郑重其事的介绍自己:“林以沫班长,我是高一(4)班陈怀仁。”
自我介绍完毕,陈坏人见恶搞目的达到,主动撤回双手。
林以沫抬起右手仔细观察着留下的“墨宝”,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凑上前来欣赏这实不多见的墨宝。
沈彦倾一时难以接受如此气质女神被如此捉弄,可当看到事件的另一方是陈坏人时反到是觉得稀松寻常了。
林以沫思考着。
“嗯,好像是叫陈怀仁。这个名字你在学校只用了半年,也不怪我记不起。”
林以沫向大家交代了一句:“我们是高中时期同学。”
随后再次看了一下手背。
“娄同学,这么多年未见,你这‘坏劲’还真是没有变啊!”
“林大壮,你变了,变得坚强了,不爱哭了。”
两人相视呵呵的笑着过往的种种。这时,小乙、文天身穿球衣跑了过来见了陈老师喊了声“教练”便匆匆上楼了。不多时,大雄和正泽也紧随其后见了陈老师喊了声“教练”也匆匆上楼了。
沈彦倾猜测几人应该是去休息室喝水了。
林以沫疑惑的望向陈怀仁。
陈怀仁解释道:“这不,闲暇之余带孩子们踢踢球。”
“哦,那很不错!”
此时,魏公子过来报告:“林姐姐,气已补好。”
“有劳魏公子了!”
林以沫再次同大家招呼:“那我去书店参观一下。”
再次向着陈老师挥手再见:“陈同学,再见!”
又是几日以后,随着训练时间的结束。沈彦倾和小乙一同走出了学校,来到公交站牌处。这才发现陈怀仁也等在这里。
“陈老师,你的摩托呢?”
“被西汐借走了,只能公交回家了。你俩这是?”
“今天有场家宴,西园饭店。小乙训练结束,我们一起过去。”
“西园饭店?那你们也是93路。”
说话间93路公交已到,三人先后上了公交车。车上虽然无座,站位空间还算宽裕。
陈怀仁和沈彦倾各自手搭扶手无事闲聊着,小乙站在两人身侧。行进中的城市公交好似水中之游龙,不断地出站、入站、转弯、变道、提速、减速,在城市中柔韧的游来游去。车内的乘客也随着车体的运动柔韧的附和着。
行进中,公交车辆突然出现了强于数倍常态的向左急转,紧接着又是急刹。车内的乘客也都不约而同的急速向右随后向前急倾。
由于事发突然又过于猛烈,沈彦倾的支撑手脱了扶手,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右前方向奔去。绝望之际,只觉得一只手臂挡在自己腰部将自己揽回。伴着紧随其后的急刹,身体再次不受控制的撞入陈怀仁的怀里,稳了下来。
惊慌之余,沈彦倾站直了身体,急忙去寻小乙。身旁的小乙不仅毫发无损还扶住了身旁的一个小朋友,她这才放了心。
简单的整理了衣着和头发后准备礼貌性的向陈老师道谢。抬头望向这个男人之际,发现陈怀仁正关切的望着她。与他的目光相撞,沈彦倾心里莫名的一阵悸动。这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心如揣兔,不觉得一阵羞涩。收回了眼神,一时间也没有说出道谢的话。
与此同时前排传来了公交司机对前车的问候和随后对乘客状态的询问。乘客中,另有几名站立的或有磕碰或有摔倒,还好都是年轻人,均无大碍,车辆得以继续运行。
陈怀仁见沈彦倾还未从慌乱中走出,关切的问道:“你没伤着吧?沈老师。”
沈彦倾这才从方才的慌乱中缓过一丝神来,拍了拍胸脯又深呼一口气,用自己的专业疗法调整着慌乱心理。却隐约感到有些不奏效,自我判断这好像不是面对危险过后的慌乱,是一种莫名的慌乱,难道是异性间的情愫在作乱?进而理性的专业输出——“肾上腺素激增时会有一些感性的错觉产生”。按此想法再次平复后,理性成功压制了感性,内心也不再揣兔。面对着陈老师的询问,简单的回了句:“没事,刚才,谢谢了!”
“没事就好。”
这时陈怀仁把关注点全部转移到一旁的小乙身上。只见小乙倒背着双手下扎马步平稳的站在公交车上,不作任何搭扶,随着车身的摆动适势的晃动着身子。
“小乙,你这是在做什么?”
“太极马步,于爷爷教我的太极。公交车是不错练习场,每次公交我都如此练习。”
沈彦倾插嘴到:“难怪你刚才如此稳健,我脱手的时候最是担心你了。”
“我刚才也是担心这两位小朋友。在用手臂拦你的同时,还下意识的伸腿去挡两位小朋友,不过没用上,小乙够稳。”
小乙呵呵的冲着姑姑笑着。
“姑姑,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要不是陈老师将你拦下,估计你就连带着把我也撞飞了。”
沈彦倾看了下几人的相对位置,心里有些后怕不已。
“万幸!万幸了!”
“还有更值得庆幸的。”一旁的陈怀仁插话。
“还有什么?”
“记得我上次跟你提到的‘感觉到小乙较其他人有一项特殊能力,是一种中国人独有的隐藏属性’。我当时还说不出个所以然,现在是恍然大悟了。练习赛中他写意般的灵活稳健输出正是来源于他的太极功底。”
沈彦倾似懂非懂的听着,结合小乙刚才的表现,觉得这太极功底对于足球对抗肯定是有着正向利好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此功效成立,那还真是一项只属于中国人的能为。
没多久陈怀仁到站下车。沈彦倾不觉得回忆着刚才的突发事件,脸上流露出了回味悠长的笑意。又突然警觉的发现小乙正在看着自己发笑,便质问于他。
“你这孩子傻笑什么?”
“姑姑,刚才分明是你在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