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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拆红线小能手[快穿] >>神壕文里拆红线
“啊……” 单雯随之想起过往的一件事, 那是诗社刚举办的时候, 赵馨写完诗,很自然的在上边署名。除了她, 没人会去做,怕万一这些闺阁诗作流传出去她们名声有损。 当时赵馨一改冷淡态度,语气尖锐:“凭何女儿家的作品必须是见不得人, 我未做亏心事, 此诗亦非蠢笨劣货,何需躲躲藏藏。那种写得味同嚼蜡,不伦不类的庸碌还敢言说大名, 偏我不行?”她眼睛在说着那一番话时特别亮, 好似里边藏着尖刀, 要穿云破雾,撕裂黑暗。 然而不是谁都有幸可以成为李清照。 她素来清高傲岸, 才华炳焕, 心比天高也配得上心比天高,可她终究认命了。 沈琴清的声音细细柔柔, 再“合规矩”不过:“前日赵家人要我去劝她。”她抬起眼,直视单雯。眼瞳幽冽, 透着黑曜石也似的森凉,“她的手腕折了,善善。” ——有人捏着赵馨的手腕, 强逼她烧了纸稿! 单雯悚然而惊, 背后蹿起一溜冷汗。 得知此事, 单雯心情突然变得不好了,后来回想,单雯才反应过来,她那时候已隐隐有兔死狐悲之感。 而此刻的单雯,呐呐道:“至少,赵馨有个好人家嫁过去,女孩子婆家好方是要紧事……” 沈琴清幽幽望着她,眼底藏无尽思绪:“善善,你说的,真心是你的想法?” 单雯哑口无言,随意搭在椅面的指尖传着寒意,指骨凉得发白。 “是……当然是!我们听从家里安排,择一户好夫婿,相夫教子一生。若嫁不好,下半辈子如咽黄连,只能死守着过。”单雯垂眸,一手叠在另一手上,把手指一根根扳离椅面。 ——她只能那样说,催眠自己,其他的全是无意义的,然后,好好过日子。 沈琴清沉默良久,声音流露出哀鸣:“善善,如果可以,永远不要去女学,永远……” * 单雯抱着满肚子疑惑回家,听父亲的传话来到书房,刚进门便听到厉喝:“跪下。” 单雯不知倒底发生何事,多年来的经验让她先步到墙根处下跪才出声询问,然后得知是她在大街上不顾仪态,丢人现眼导致。 再说得明白些,是她在地动时,跑出轿子,由于呼吸急促造成胸口起伏,给她长兄意外看到,觉得不雅,回来后告诉父亲,造成她现在的斥责。 “是地动……”单雯下意识争辩,结果遭到父亲冷漠的话语:“我宁肯你死在桥子里,也不想被人说我家风不正,教女无方。” 单雯顿住,呆呆注视着在她心里,虽然严厉,却对她很好的父亲。 “去,别在我面前跪,去后头,自我反省,明早之前不许吃东西。” “……是。” 后头,指的不是后院,是单家拥有的几座贞节牌坊所在地,单家一直以此为荣,听闻单家女儿,凡有犯错都要去跪贞节牌坊,前几代有没有这个操作单雯不知道,反正现一代她作为唯一的女性,享受过几次“殊荣”。 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土块隔着布料与膝盖接触,旁边路过一队蚂蚁,仿佛身上同样有虫蚁攀爬,打心眼里发麻。若是夏日,长袖长裙,太阳毒辣辣,她通常会晒晕过去,可惜父亲不会因此饶过她,晕过去多久,醒来后补上。若是冬天,天寒地冻,为了膝盖不会冻伤勉强允许垫垫子,更多的没有,火盆更是不用想。要说夜间,依旧需要锁起来,但是不是回到阁楼,贞节牌坊附近建有一间小屋子,逼隘狭室,无烛无窗,为狱则固,为牢则幽,夏作蒸笼冬成寒室,唯一的好处便是不需要继续跪着——虽说她得在第二天早上门打开之前醒过来跪好。 跪过一次之后,不想来多几次受苦,单雯注意着不犯错,无论发生任何情况必须学会先三思而后行,饶是如此,她依旧会有做错事的时候。 不过这次,不管单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有何错? 她的命竟没有名声重要吗? 夜晚来临,单雯被关进小黑屋里,迷迷糊糊睡过去,梦中感觉自己身处大火炉,身上压着重重的炭火,令她动弹不得。 醒来后才清楚,她是先受惊再受凉,感染了风寒。 母亲亲手给她熬一锅米粥,还特意加入她最爱喝的牛奶,捣烂的米煮得香软,米汤中混入牛奶的甜,一片乳白色中漂着十来片葱花点缀。单雯香香甜甜喝掉半碗。 剩下半碗全泯灭在母亲的话语中。 母亲是过来劝说她的,言父亲是为她好,不自爱的女子日后是无数人戳脊梁骨,没有婆家要的,没有同别家一般替女主裹脚,已经是他的拳拳爱女之心,她该懂得知足。 单雯扔下碗,转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我难道有错?非要我死在那里不成?轿顶那般硬,砸下来,我的脑壳当场得砸破,您难道想帮我找冥婚?” “逆女,住嘴!我本以为你在悔过,未曾想仍旧冥顽不灵,接下来一个月,你好好在房中思悔,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半步。”单父听说女儿害病,心中忍不住担忧,谁想过来会听到女儿“叛逆”的话语,登时忧心变成怒意,扔下话语甩袖离去。 床上的毛毛虫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出来。 单母头疼,在她看来,女儿是罕见的和她爸闹别扭,说清楚后就又是她乖巧听话的女儿,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女儿居然那么倔,整整半个月也没主动低头。 *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不少事情。单雯仅是禁闭,并不是与世隔绝,某一日,她听说好友事情暴露,大户人家的小姐喜欢上一个戏子,登时成为上海头条,流传在大街小巷,爱八卦的人口中。 听说呀,沈小姐被家里锁起来。 听说呀,那戏子被活活打死。 听说呀…… 听说再多,绝不比真实看一眼来得心安。 可是她正处于关禁闭中。 解除禁令得等半个月,但是过上半个月,早尘埃落定,该凉的全得凉透。更重要的是,单雯她感到强烈的心烦意乱感,似乎在催促着她有所行动。 单雯不得不选择求助她目前唯一求助的到的“人”。 [神壕系统,你能不能带我去见我朋友,你要什么代价尽管拿走。] 沉迷修炼的红蓝醒来,单雯的请求对她来说毫不困难,修道者的直觉也让她感觉到,答应下来会产生令她满意的变化。 [好,代价……给我一百块钱即可。] 完全的狮子大开口,外面火车票二等车不过需要四元几角。谁叫红蓝是垄断市场呢,单雯想也没想要讨价还价,赶忙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取出两张五十交予红蓝。 红蓝不会撬锁,没学过怎么把锁撬开后又重新完好无损安回去,于是她选择把顶上窗户栏杆一整个卸下来,指示单雯去爬窗——反正掰下来后对着窟窿插回去依然是一模一样。 单雯:“……” 踩着飞行器把身体往窗外钻,微妙有种在爬狗洞的感觉。 混蛋,等她见到人,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她是做出多大的牺牲,长到这岁数她从未做过此番不雅的行为! 阁楼外长有一棵大树,恰好粗壮的枝干从窗外伸过,单雯费大力气扒拉着树枝,不至于爬窗后直接往地上摔,红蓝一路用飞行器带着单雯,顺带运用光学使她处于隐形状态,成功平安到达沈家,不用担心明天报纸里出现“夜半女鬼大街飞行,吓死路人三两个”的条目。 沈琴清与单雯一样,同是住在阁楼里,不过沈琴清的阁楼是高层有阳台有窗的,尽管同样的夜晚需要锁起来。 远处的天空烧出凄美的橘红,单雯心头软肉简直像有手在捏着揉搓,一股说不清的慌乱令她直接跳下飞行器,一个踉跄,要不是红蓝及时扯住她后衣领,准会接受红墙的大包馈赠。 单雯挣扎开红蓝的手,气喘吁吁跑到沈琴清楼下,全程无视周围人惊讶的打量——红蓝早解除光线扭曲,重新变回数据。 在单雯眼中出现的,是着火的阁楼,咔嚓咔嚓,火焰与木头摩擦,油漆难闻的味道呛在空气中,楼上是她的挚交好友,穿着鲜红的小裙子,露出白嫩嫩的胳膊和小腿,坐在栏杆上,小腿晃晃悠悠,不知黏上多少猥琐目光。 她似乎往单雯方向看上一眼,又似乎眼里一片虚无。 单雯听到周围人的讨论,七七八八拼凑出真相。 她在关禁闭时,千防万防,沈琴清和旦角的事依旧被发现,貌似是有谁告密,沈家派下仆把旦角活生生打死,将沈琴清关起来,沈父打算把她快速嫁出去。 于是,沈琴清引火自焚。 沈父冷漠传达自己对于眼前一幕的审判:“谁也不许救她,我就当没有过女儿。” 沈琴清对此早已预见,并未有分毫失落,只是在拿梳子一遍遍梳着发,而后,高声念—— “吾辈爱自由,用泥泞的双手,在鲜血上,灰烬上,暗淡发霉的土地上,搭建离笼飞鸟的庇护洲。 倒塌了囚楼,厌倦了顺柔,我们执起战士的武器,昂首挺胸赢取正视,亲自丈量地往何止,需毁几履? 我为自由而生,但是如果我扯不掉枷锁,那么我愿—— 为自由而死!” 纵身一跳,浴火……无重生。 那句“善善,如果可以,永远不要去女学”仿佛正在耳畔游荡。 骇目惊心,焦糊的味道飘至鼻端,单雯脑海里一片空白,泪珠颗颗往下砸。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伸出手,却抓不住挚友。 方寸之隔,天涯之远。 单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又是怎么跌撞着从窗口爬进去。 正撞上在房里的单父——他原是想过来看女儿病情。 素来乖巧听话的女儿居然不知从哪里学会爬窗户?对于单父来讲,单雯的作为令他完全难以接受,紧接着便是袭卷理智的暴怒,操起椅子往死里打。 单雯仅仅用手抱着脑袋,愣愣的,想不起躲开。脑子一片嗡鸣,不知是椅子砸的,还是来自死亡的刺激造成的。 ※※※※※※※※※※※※※※※※※※※※ 沈琴清念的,开头借用了秋瑾先生的《勉女权歌》 * 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男女平权天赋就,岂甘居牛后? 愿奋然自拔,一洗从前羞耻垢。若安作同俦,恢复江山劳素手。 旧习最堪羞,女子竟同牛马偶。曙光新放文明候,独立占头等。 愿奴隶根除,知识学问历练就。责任上肩头,国民女杰期无负。 ——秋瑾先生的《勉女权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