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是不愿意想的那么龌龊, 但是怿国公听说出了名的好色啊, 落在他手上, 不知道要怎么被辣手摧花呢……这名声之前我替你担着了, 你倒是睡得安稳, 但是实际上谁经历的谁自己心里清楚, 四表哥一向连佩玉都洁白无瑕的人, 真要知道了,会怎么想可真不好说啊。”
许颜华故意刺激许宜华,拿着这个做把柄, 随时能够让李如月咬许宜华一口,哪怕不成功,眼下也够许宜华辗转难安了, 怎么都算是成功了。
打蛇要打七寸, 许颜华的话如冰锥般,彻底的让许宜华方寸大乱了, 她是调用了四皇子给她的人, 且因四皇子对她的信任, 根本没有去管一个婢女的死活。
想到如果许颜华说的是真的, 勇毅侯早就知道了她说的是假话, 那日她的一切言情, 就都变成了可笑的表演。
对于周氏的态度,许宜华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最近周氏有意与陈家联系, 想要把她嫁到陈家的事, 她若是不同意,横竖她们迟早要闹翻的。
没人比许宜华更了解周氏了,她那个人眼里最是不容沙子,说到妾室哪怕是亲王侧妃,都一副低三下四的口吻。
许宜华如今把一切都寄托在四皇子身上了,更担心若是真的因为这个香囊致使四皇子心里对自己有了龃龉怎么办。
她自己是清白的,怿国公并没有占到多少真正的便宜,只是最怕邻人疑斧,无端的再让四皇子猜忌些什么。
多年的积淀和感情,她虽然信任四表哥不会因为怿国公曾对她不敬而厌弃她,但是许宜华最害怕的,是有一天四表哥知道了真实的那个自己是什么样的,到时候连同这件事,也就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下许宜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岁的时候,那一年外祖母的生辰,她一时昏了头,剪碎了自己绣了半年多,当做生辰礼物送给外祖母的那件绣品。
也是在那一次,她却陡然明白,周氏并不信任她,还怀疑她,自己做的一切不仅是白费功夫,还落得一个自作聪明的可笑境地这种心情。
曾经许宜华发誓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样的状况,从那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没有七成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然而这么多年后,却又遇上了当年的境地。
只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躲在房间里柔弱的哭泣的小女孩了,周氏也不会再当做不知道慢慢的忘掉她的所作所为了,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你倒是真的神通广大,大理寺的卷宗口供都能一清二楚,可见七表哥竟是真的待你上了心。只是这事儿你说出去又怎么样,除了到时候爹和太太也跟着蒙羞外,没有别的用处了。”
许宜华皱着眉头,强自镇定下心神,心思转的飞快,知道许颜华的目的在威胁自己,故而丝毫不敢提四皇子的事。
之前四皇子也和她说起来,看勇毅侯的口风,他们的事已经同意了七八分,只是李如月刚嫁进来的一二年间,不能娶她入府,还要多等些日子。
她等是能等的,许宜华随即也想到了勇毅侯沉默的态度。若真勇毅侯同意,那么她的清白也代表着侯府的利益。
真有那份口供案宗,勇毅侯又是知情人,并且她能说服他帮自己瞒下去,甚至毁掉案宗和证据,便是许颜华捅到四皇子和李如月那里又如何,没有证据的事便是四表哥知道了,她还可以重新找个借口再加以转圜。
别的许宜华倒是不怕的,如果许颜华把这事儿捅到外面去被人知道了,最多也会整个侯府的声誉受影响,自己不好了她也不好而已,与她没好处的。
“我不说出去啊,我就是让四表哥和四表嫂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罢了,自家人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必外道隐瞒。”
许颜华将香囊放入袖袋里,心情好了起来,她就是要这样的效果,随时手里握着一把能把许宜华捅一下的剑又从一旁的食盒里端出了一盘子准备好的椒盐炸大虾,大虾已经冷了,但是用料丰富,腌过又油炸的,又脆又辣,当做零食特别的有嚼劲儿。
她在一边咔嚓咔嚓的吃着,许宜华的眼神看着她简直像淬了毒,恨不得把她当做大虾一样吃了。
因许颜华并不管勇毅侯真正的心思,他才是利益至上的那个,但是许颜华自己则怎么痛快怎么来,就算许宜华要嫁四皇子,至少也要等个一两年的,那么长的时间,随时横生枝节。
回到家后,许颜华就赶着和周氏说了今日周澄所说的话,以及那个证物香囊。
周氏也同样不能理解许宜华为什么瞒下这件事,若是第一时间把事情经过和她说了,她早有方法应对,用得着发生后面的事吗?
又气许宜华不知轻重,事发后还不说实话,还在那里攀扯许颜华,当真是自作聪明的可笑。
因为也觉察到这件事背后勇毅侯诡异的态度和许宜华与四皇子的特殊联系,周氏心里气愤之极,一心要等勇毅侯回来交涉许宜华的归宿问题,香囊被许颜华又拿回去了她也没有在意。
周氏发自内心的说,她一直以为许宜华是乖巧又听话的,为了许宜华挑选亲事,周氏也是本着她后半辈子得遇良人,幸福美满的角度,嫁入小世家体体面面的做太太,将来还有侯府的香火情,许宜华会过的十分不错。
只是周氏没想到,许宜华竟然心里还是想着四皇子,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和勇毅侯先前的态度影响到了她,先前他们身份合适,许宜华的心思自然是能实现的,但是后来许宜华证实了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周氏就再也没有想过许宜华嫁给四皇子的事。
做人妾室多么卑微啊,哪怕是侧妃也要对着正妃低头,也就是上了族谱的妾罢了,正妻给的委屈要受着,将来孩子还得叫正妻做母亲,有什么好的呢。
到底养了许宜华多年,心里还是有感情的,周氏眼下看着许宜华要走一条自甘堕落的道路,仍然忍不住要去阻拦。
许颜华在周氏那里告了一状后就高兴地回去休息了,知道周氏决计不能让许宜华舒服的。
事实上也如她所料,周氏不仅和勇毅侯大吵一架,两人时隔多年再次闹崩了,周氏还找了许宜华过去谈话,耐着性子又把利害攸关说了一遍。
内容许颜华不知道,但是听说周氏发了很大的火,不仅摔碎了茶杯,还把许宜华关在院子里抄书,清净的饿了两日。
随后周氏不顾勇毅侯的反对,风风火火的找了对许宜华有意的陈家夫人准备议婚,想着先订了婚,让许宜华再没了想头,她总要认命的。
根据大秦贵族婚嫁的流程,周氏带了许宜华又去了湛山寺,陈夫人也带了自己的儿子过去,一来两家大人彼此相看儿媳或者女婿,二来顺便也在湛山寺先合一下八字是否相冲,求一支吉利的签。
但是许宜华强行不合作,硬是在周氏派人严防死守下,从寺院里的台阶上摔下去,摔破了脸,也使得那次的相看无疾而终。
等许宜华再回来后,周氏也就死了心,加上勇毅侯也态度坚决的首次承认了,自己已经和四皇子说通,要把许宜华嫁给四皇子做侧妃,等常国公的嫡女入门后第二年,四皇子便找机会来迎亲。
勇毅侯这阵子也是有些不好过,作为朝堂上表现出色,深受皇上看重的新人,周澄之前也和勇毅侯求过亲,还推了好几家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大人,时常在上朝下朝的路上殷勤的与勇毅侯打招呼,积极地帮他处理点小事,惹得那些有意要招揽周澄做贤婿的大人看着勇毅侯都酸溜溜的。
除了周澄,四皇子也生怕自己被六皇子挖了墙角,时不时的找到舅舅联络感情,探听心意。
而且刘池瑞从许宜华那里,知道了真正的签言,许宜华和许颜华两人有一人有凤命。
刘池瑞既怕自己赌错了人,又怕刘昭熙占到了便宜,便想方设法的拨揽新近已被皇后记名的五皇子,他得不到的,那么别的皇子至少也不能得到。
因刘池瑞格外关注勇毅侯,惹得自己铁杆定钉的未来老丈人常国公都有些不满起来,含沙射影的嘲讽勇毅侯一个女儿却吊着好几家。
而六皇子一方面既要在皇上那里做工作,想要皇上答应婚事,另一方面还不能坐视别人在勇毅侯面前表现,对勇毅侯也表现的超乎寻常的亲热。
皇上偏偏看不得刘昭熙要娶个无甚特色还年长的女人做妻子,所以刘昭熙越是对勇毅侯亲近,皇上对勇毅侯越是左右看不顺眼,找茬找的更厉害了。
勇毅侯眼下着实体会到了什么叫烈火烹油,一面被火烤一面被水淹,朝堂上还有一半的人在看热闹,一般人又羡又气,整个京师最出挑的好女婿人选,竟是任勇毅侯随便挑,怎一个嚣张了得。
各种状况,实在是让勇毅侯四面八方的感觉到难受,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有人深信爆出了自家女儿的命格,这是勇毅侯的阴谋,见到如今竟有奇效后,便有脑子活络的人开始效仿。
一个月内,京师至少出了四家的女儿,要么被传出生时便有异人之象,注定不凡,要么便是被山野异士见到后便跪地磕头,称注定是要做太后的。
总之都把女儿夸出花来,更有一个姑娘据说被摸骨,九斤九两的四全命格,旺夫旺父旺子旺山河社稷,越往后,跟风的生怕不见效,把女儿夸的都变了形。
虽然效仿此道的大多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要么是勋贵中的破落户,要么是末流的小世家,但是托他们炒起来的风气,现在整个京师都流行给自家女儿造势了,似乎每家女儿没点不同寻常的事迹便落了伍一般。
也因为勇毅侯无意中成为为了把女儿嫁出去,便夸张的给女儿造势的始祖,惹了很多卫道士的白眼,只要有人提到这一风气,必要把勇毅侯拿出来群嘲一番。
许颜华一向心大,在女学里倒感觉不出什么来,但是勇毅侯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这也促使了勇毅侯态度有些破罐子破摔,不再保留一半的态度,继续观望了。
为了让四皇子放心,勇毅侯在周氏面前难得强硬,便与四皇子商量好,把许宜华定了出去,并且还答应六皇子,只要一年之内皇上同意,他便许嫁女儿。
因害怕被嘲讽一女许两家,勇毅侯这厢只能彻底的拒绝了周澄的心意,但是超乎勇毅侯想象的是,周澄竟然表现的愿意理解勇毅侯不说,还表示自己能等,一年之后若六皇子还是不能让皇上答应,他就再求一次亲。
周澄这样的态度也感动了勇毅侯,之前周澄是借着六皇子上位的,但是后来从去了夷陵后就立下大功,有能耐让驻守夷陵的宁安侯都亲自上书夸奖,为周澄求功,就知道这人不简单。
现在周澄已经不靠六皇子,摇身一变成为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喜欢到一个月内连升两级不说,更是皇上眼中极有潜力的肱骨之臣,想要好好培养一番,辅佐下一任帝王。
这也超出了刘昭熙的意料,尤其是周澄成了皇上一党后,比原先皇子手下的人,升了一个档次,更有前途了不说,周澄有了皇上的撑腰,又年轻气盛,比不得朝堂上大多不愿意得罪皇子的大臣,只要刘昭熙的差事中涉及到周澄的势力范围,就必要被卡一下,办差都不如以往那么顺利了。
恨得刘昭熙牙根痒痒,只觉周澄对他的每一个微笑都仿佛透着嘲讽。
更气的是只有周澄朝他使绊子的时候,刘昭熙要反击时,要么被周澄逃了,要么被皇上知道后既要挨一顿骂,又要被失望的感叹他心胸狭窄,有能耐的朝臣都容不下。
刘昭熙因为娶妻一事违逆父皇的心意,让皇上感到失望了,心里也很不好过,其他事上便不想再惹皇上不渝,眼下皇上护的比亲儿子还紧,刘昭熙只能咬牙硬抗。
周澄仿佛整个人浑然无惧,行事老辣,处理政务大刀阔斧,对上刘昭熙也半点不惧,还敢扯后腿,丝毫不怕被他掀了老底,除了越昶之外,只有刘昭熙知道,周澄并不是腿疾痊愈了,而是截断了双腿装上了假肢。
哪怕浑然天成,假的也始终是假的,真要论起来,不全之人不能入仕,刘昭熙完全可以用这个作为理由把周澄赶出朝堂。
只是刘昭熙一直最多只是暗骂几声,却没有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总觉得那样釜底抽薪,就是真的承认自己输了,只能继续劝自己,与人斗其乐无穷,总有一天让周澄输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