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现今这世道,男人存活于世,多为家中米粮支柱,身后拖家带口,杀一个而害一群,这种行为若不制止,我良心怎能安定。
我强行去掰开宋十八的手,撕扭之时,又一番恶斗,她打得我极疼,我也没让她占了便宜。
“你再不滚开,我先杀了你!”她厉声怒骂。
我倒是明白她的顾虑,若把狱卒放走,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思来想去,我道:“你答应我不要杀他,我可以带你逃走。”
“哦?”
我走到牢门后,拔出头上的玉簪卡在锁孔里,周围的人全盯着我。
这种锁不算复杂,比起一些巫器的管卡锁眼,这差不多就是过家家。
我循着感觉探到要处所在,使力一拧,锁孔登时开了。
“哇!”有人带头拍手,紧跟着所有人都鼓噪起来,呐喊欢呼。
我忙又锁上,回头看向宋十八:“如何?”
她扬唇一笑,眼睛晶亮,二话不说,抬手在狱卒脖颈后狠狠一击,将他击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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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我给自己的后路,若说不通杨修夷那朋友,我便打算趁他们困乏入眠后悄悄逃跑,但如今闹得这么招摇,实非我所愿。
现在,放出一个宋十八已经属于造孽,她还想我放出她的手下,我狠狠甩了她两个字:“做梦。”
踩着审讯室的刑架从天窗里爬出来,才发现偌大牢房只有一个狱卒的原因,是因为其余几个都闹了肚子,这对我们来说着实幸运。
在狱卒身上拿了钥匙,宋十八将手链解了,再同我合作偷了两套衣服。
我自然不可能真的将一个杀人犯放走,想的是跟她分开后我悄悄跟在后边,见机行事,以困阵困她,再去报官。
可她却不让我走了,拉住我颇为自豪的说道:“我宋十八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喊得上名号,想要巴结投靠我的人数不胜数,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封你做个长老堂主什么的,你可愿意?”
我当即拒绝。
她哼笑,双手抄胸:“难得我看你有些顺眼,觉得和你志趣相投,你居然不给我面子?”
“志趣相投?”我听笑了,“投在哪里,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类人,我怎么会跟你相投。”
“你装什么清高的狗屁模样?不就是个小贼,你有什么了不起?”
被当做溜门撬锁的小贼是我预料之中的,我懒得理她,径直往前走去。
她几步追来,倏地抽走我发上的玉簪,对着夜色望了望:“说吧,这么好的玉簪,你哪偷的?”
因为要扮作老头模样,所以我特意去问丰叔借的念生玉。
其实说是借,多半也没机会还了,但留下做个纪念总是好的。
“还我!”我伸手去夺。
她嬉笑着不肯,我哪有她敏捷,顿时被耍的团团转,一怒之下,我隔空移起数十块石头朝她打去。
她避开后看我,说道:“差点忘了你还会这一招,你是什么人?跟谁学的?”
“还我!”我说道。
“来,继续,”她勾勾手,“让我好好看看你实力深浅。”
“还我!!”
她嗤笑,忽而足尖挑起一块石头,朝我踢来。
我反应不够,被踢中额头,随即我移起更多石头朝她砸去。
她朝中庭奔去,我飞快去追,她边躲,边不忘找时机将石头踢还给我。
热火朝天追逐了半日,从前堂到后院,从后院到中庭,再从中庭到偏苑,两人各挨了数百粒石头。
我还好,疼痛旋即恢复,她就惨了,鼻青脸肿,身上挨的那道鞭子溢出了更多鲜血。
打的不死不休时,数声大吼响起:
“什么人!”
“在那边!”
我们当即停下,宋十八冷冷一笑,一脚踩在我肩上,借力朝高墙外跃去。
这府衙高墙约丈余,底下光秃无物,我想出去恐怕得磨蹭好久,忙低头在地上寻看有没有狗洞。
宋十八的身影却“啪”的一下被弹了回来,空中晃现一层透明晶壁,隐隐有梨花香气。
我顿时幸灾乐祸,说道:“你跑啊!”
她恼羞成怒,旋即又扑来:“你找死!”
那些守卫正在赶来,我若再和她打,我就是傻子。
硬挨着她的连踢带踹,我爬到娥花树下的石桌后面,她紧追而来:“你想干什么?”
我四下张望,院中只有花草树木,还都是些没用的。
眼看幢幢火光和凌乱脚步声逐渐逼近,我牙一咬,以灵息迭起空凌大合阵。
费尽半身力气催动阵法,我一脚踏进去,宋十八揪着我的衣衫也进来了。
举着火把的男人们急速赶来,在院子各个角落搜寻着:“人呢?”
“好像是两个女的。”
“不见了,见鬼了这是?”
“不好,去牢里看看!”
……
在他们过来时,宋十八一直往后面的阴影处躲去,大约发现这些人没有注意到我们,她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冷冷的看着外面,没有说话。
“喂!”她推我,“你是巫师?”
我点头,本以为她会惊诧,没想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真是巫师?”
我抽回自己的手:“你倒是不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她挨在我身旁坐下,兴趣颇浓的模样,“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巫师那么少,都是上了岁数的婆子老头,像你这么年轻倒真的挺少,欸!你当初怎么会想要当巫师的?家境贫寒吗?”
我皱起眉头,怕她联想起宣城的田初九。
“那个那个,”她伸手指向高墙,“那边是不是有个阵法,叫什么名字?”
我看去一眼,说道:“那叫锁神吟,你得再飞高三丈才出的去,但你功力不行。”
“什么叫我功力不行,”她嗤道,“那么高,谁飞得上?”
我抬头重新看去,夜色幽邃,乌云如纱,阵壁如若未存,毫无波澜。
其实能飞得上的人有很多,普通过了凝气期的差不多就会了。
而我师公师尊师父他们,莫说这区区锁神吟,就是望云崖的千丈壁刃,于他们而言也是如履平地。
“那这呢,”宋十八又拍拍屁股下的土地,“这叫什么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