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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古代荣宠手札 >>第二十六章
元槿抱着腾腾, 和虹日的表妹彩霞匆匆地往里行去。到了目的地后, 便将腾腾放了下来。 小白犬嗅嗅丝帕, 小身子一扭, 朝着某个方向狂奔开来。 这处树木繁茂, 若是一个不留意, 怕是就要跟丢。 元槿和彩霞赶紧疾走, 牢牢地追着腾腾,半刻也不敢挪开眼。 最终,腾腾停在了一处假山前, 绕着假山吠了起来。 元槿抱起腾腾,和彩霞绕着假山细细查看。待到走至假山后,便见一个小男孩缩在假山和墙角的缝隙处, 正合目睡着。许是太累了, 腾腾刚才的吠鸣声竟是没有吵醒他。 元槿见过小皇孙一次。如今再看到,一眼就认了出来。 见他安然无恙, 元槿彻底松了口气。因男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醒来, 她不愿有所牵扯, 索性在他睁眼看到她前及早离去, 借以避开。 看到小皇孙的一刹那, 彩霞喜极而泣。刚想和元槿道谢,却见女孩儿朝她摆摆手后转身走了。 彩霞先是迈了半步想要喊住元槿, 滞了一瞬后忽然想通,忙停了步子。 ……是了。 表姐虹日曾经悄悄和她说过, 镇国公府葛家世代行伍, 为了避嫌,不愿和太子府牵扯过多。因了这个,表姐妹俩虽从小就感情很好,近年来的联系却少了很多。 邹家也是将门之家,定然亦是不想和太子府扯上关系。 邹三姑娘若不是担忧她、担忧小皇孙,想必不会沾上这件事。如今事情已了,及早脱身才是正理。 思及此,彩霞对元槿的感激更重了几分。朝女孩儿离去的方向恭敬地敛衽行礼,而后钻到假山后,将小男孩抱了出来。 元槿刚出树林,便见一人正斜斜地倚靠在墙边,姿态慵懒且随意。 她紧了紧抱着腾腾的手,想要趁对方发现她前转身离开。却听对方轻笑一声,懒懒地道:“跑什么?你最不想见的人此刻就在那条路上。不愿出事的话,随我来。” 语毕,蔺君泓不等女孩儿回答,当先朝着前方行去。 元槿有些犹豫。 这时候,前面的少年远远抛下一句:“我刚才就和他分开了。如今就只我在。你放心。” 听了他这话,元槿明白蔺君泓已经知道了她不愿见到太子。 虽不知蔺君泓为何会晓得“她最不想见的人”是谁,单看端王爷没有害她的意思,反倒像是在帮她,于是元槿仅仅迟疑了一瞬后就迈步跟了过去。 听到女孩儿跟了过来,端王爷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丫头还不算傻。他简单说上一两句,她就已经明白了一丝。 也不枉费他遣了四卫里的两个来暗中守着她。一有不对劲就即刻禀报。 端王爷心情甚佳,行了没多久后,就频频回头望过去。只是每每瞧见女孩儿怀里抱着的那一个小绒球,他就会想起这是那“恒哥哥”送的,心里的不舒服就一阵阵往上冒。 ……改天得送她个更可爱的小东西,把如今这个碍眼的换下来才行。 他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元槿看他一直回头看腾腾,只当他喜爱这小家伙,就笑着问道:“你要不要抱一抱它?” 蔺君泓眉端轻扬,“我愿意抱它,它却不一定肯答应。” “不会。”元槿笑道:“它很乖的。” 蔺君泓这便探出手去。 他刚往小白犬那边靠近了一些些,腾腾就开始浑身发抖,使劲往元槿怀里钻。 他再继续迈步,小家伙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还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似是在哭一般。到最后,跟鸵鸟似的把小脑袋紧紧地扎在了元槿的怀里,再不肯出来。 元槿愕然,不解地看着蔺君泓,“这是……” “我身上杀戮之气太重。它在害怕。” 蔺君泓笑得毫不在意,耐心地与她解释道。 元槿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端王爷不养小狗,而是养了那么大的两只巨犬。 因为乖巧的小动物根本就怕死了他,不敢和他亲近。 他内心深处并非不愿意亲近这些柔软的小东西,而是无法接近。 在这一瞬,元槿有些同情他。 人人都道端王性子暴戾,喜怒无常,就连养狗都是养的恶犬。 可是,谁能体会他这许多无奈的苦处? 蔺君泓一直在定定地注视着她,自是捕捉到了女孩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怜惜之色。 他心里蓦地一动,只觉得胸中充溢起了万般的情绪想要与她诉说。只是话到嘴边,才发现不知该用何样的字句才能表述得清。 最终还是元槿当先回了神,轻唤了他几声。 端王爷这才重新迈步前行。 蔺君泓对这里十分熟悉。为了能和她多独处一会儿,特意选了较为僻静且绕远的路。 不过,再绕远,那路总也有尽头。 不多时,宴请之处已到,两人这便低声道了别。 树林之中。 彩霞将小皇孙抱在怀里,暗松口气正要离开,谁知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彩霞不知道来人会是谁。有些担忧是太子他们,下意识地就想跑。但,抱着沉睡的孩子,跑是跑不动了。想要找个地方躲,也已经来不及。只能静下心来等等看来者是谁。 真是怕谁来谁。 因着心里紧张,彩霞把小皇孙搂得更紧了些。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谁曾竟然真的地看到了太子蔺天诚。 想到之前的紧张和慌乱,彩霞脚下一软差点跪下去。幸好及时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忙稳住身子,弯了弯膝,行了礼。 蔺天诚环顾四周,不耐烦地问道:“就你自己?其他人呢?” 彩霞摇摇头,“没有别人。就奴婢自己。” 蔺天诚眼神忽地凌厉起来,宛若利刃,直直地射向她。 彩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只顾着将邹三姑娘撇清出去,却没有意识到,她们先前的行踪或许已经被太子发现了。 彩霞把小皇孙交给了太子身边的随从,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说道:“回太子。刚才邹家三姑娘来过。只是婢子看她是突然迷路才到了这里,给她指一下路也没废去多少功夫,故而没有讲出来。”说着,重重磕了个头。 “突然迷路?”蔺天诚眼眸一闪,追问道:“这有何见不得人的。公主府那么大,便是我第一次来,也是会寻不到路。” “可是太子的迷路与三姑娘的迷路并不相同。”彩霞眼神闪烁着,好似在遮遮掩掩地说道:“人人都道三姑娘已经大好了。可是奴婢瞧着她,像是突然犯了以前的病症……” 她虽未说明,但蔺天诚已经听明白了。 那邹三姑娘的痴傻之症虽然看上去已经好了,但偶尔的还会再犯。 比如刚刚。 她并非因为第一次到公主府故而如此,而是因着脑袋想不清楚了,所以才会走丢。 这丫鬟有心想维护那位姑娘的名声,而且,不过是给人顺手指了下路罢了,因此并没提。 太子虽然喜好美色,但要求颇高。只有相貌没有灵气,他是不屑于要的。于是不待彩霞说完,他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无妨。这事儿也不是你的错。”蔺天诚虽如此说,心里却是因着错失一美而烦闷不已。 看看儿子在熟睡,他忍不住怨道:“他怎么睡在这里。也不怕着了凉。” 因着心里头不舒坦,他只随口说了儿子两句就没再多管这个。直接让随从抱着孩子送到太子妃那边去了。 彩霞又跪了会儿,确认周围再没旁人了,赶忙起身。环视四周,确定没人跟着,她忙急急地朝着宴席的地方行去。 虹日还在宴席旁候着。 之前元槿回来的时候和她说了,人已经找到。她放下了心,却又怕表妹那里再出岔子,故而还是守在这里,也好等下彩霞回来找的时候能够见上一面。 看到表妹的身影,虹日赶忙迎了上来。却见彩霞遮遮掩掩地缩在墙角不肯现身,反而让她想法子叫邹三姑娘过来。 虹日不解。但看彩霞神色焦急,便托了来往于席间的一个丫鬟去将人叫了来,还特意塞了块碎银子给那丫鬟。 “什么事?”元槿生怕是事情有变,急急赶到了这边。 彩霞拉了她去院子一角,把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而后将声音压低,与元槿道:“姑娘等下若是遇到太子,一定要记得遮掩一下。”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想法。 太子是个什么性子,她们这些在府里伺候的人是最清楚的。刚才特意说元槿的痴傻之症又犯,就是为了不让太子惦记上这个美好的女孩子,情急之下出的下策。 不过,既是这样讲后能成功让太子没了兴趣,往后元槿再用了这个借口,想必能够成功避开太子。 看着彩霞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元槿心下一暖,握了她的手道:“多谢你。你的意思我明白。往后我见了太子的时候,必然会留意。”说着,狡黠地眨了眨眼,“少不得还会旧病复发几次。” 彩霞一怔,晓得元槿这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喜极,放心了许多。再想起刚才元槿道谢的那一句,慌忙摆手,“姑娘向婢子道什么谢?没了您的帮忙,现如今婢子的命还在不在都难说。” 语毕,她咬了咬唇,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道:“姑娘往后若是有用得上婢子的地方,尽管说。即便是违了主子们的命令,婢子也会替姑娘办成。” 说罢,不等元槿推辞或是婉拒,她匆匆行了个礼,赶忙跑走了。 元槿刚要离开,就听旁边传来一声轻唤。侧首望过去,却是原本早已离开了的端王爷。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和彩霞之间的对话。 元槿狐疑地看着蔺君泓,问道:“王爷是一直没走呢,还是去而复返?” 蔺君泓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元槿不愿多纠结这个。和他福了福身后转身就走。 蔺君泓赶忙拉了她一把。被她斜斜地看了眼握着她胳膊的手后,又赶紧松开来。 “我是刚想起来一件事,所以折回来寻你。”蔺君泓道:“过些时日端王府要举办一场狩猎,你既是闲着无事,不如一同过来玩一玩。” 元槿想也不想就拒绝:“抱歉,我射箭一般,骑术一般,着实无法参加。” 她这话简直是脱口而出。 谁料端王爷听了这话后表情却是怪异得很。 “你……骑术一般?” 元槿被他淡淡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认真仔细地斟酌了下,自己好似没在他面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颔首应道:“正是如此。” 最后一个音还没落下,元槿的额头上骤然疼了下。 她捂着额头怒视始作俑者。 蔺君泓双手抱胸往墙上一靠,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小丫头年纪不大,心却不小。说说看,为什么要骗我?” 元槿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馅儿,低着头暗自思量。 原身本就是武将之女,倒是学过些骑术。只是比起她来,要不如一些。所以她是按照原身的水平来说的。 望着她苦苦思索的样子,蔺君泓唇角的笑意愈发深浓。 他站直了身子,举步朝外行去,丢下一句话:“我过来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罢了,免得你过会儿太过吃惊。” 元槿愈发不解。 提醒她?他要提醒她什么。 太子的事情? ……不太像。 毕竟这事儿和他口中的“吃惊”二字搭不上边。 回去的路上,蔺君泓眉心紧蹙,沉默不语。 繁武没敢多话,不住地朝繁盛使眼色。等了好久,总算是怂恿得繁盛开了口。 “爷,先前说的那狩猎,还要不要办了?” “不办了。”蔺君泓断然说完,沉吟道:“既是不愿参加狩猎,就要再另想法子才行。” 左思右想没有个好主意。 端王爷索性唤来繁英:“这几日你留心邹将军府上的动静。若有甚异常,即刻向我禀报。” 繁武听了端王爷一连串的交代,心里头有了些底,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只不过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扬到最高,就被端王爷抛来的一记冷眼给震慑住。 “如果你实在没事做,我还有很多事可以安排给你。怎样?选一个?” 繁武立马老实了。 王爷另外安排的事儿哪是人做的? 于是不敢再随便笑,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元槿回到宴席上刚刚坐下,葛雨薇就和她耳语道:“得亏了你回来得及时。等下若是明乐长公主入了席后你还没到场,怕是要惹了她不快。” 元槿多次听人提起这位端王一母同胞的姐姐,只是一直未曾得见。听闻她即刻就要到场,不免有些期待。 谁料她往那边顺着一看,就见太子妃身边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朝她望过来。 元槿心下一凛,知晓那应当就是太子了。赶忙正襟危坐,摆出恭敬刻板面无表情的模样。眼神放空,显得有些呆滞。 蔺天诚最不喜欢那种无趣之人。看到女孩儿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再看她毫无神采的双眼,先前心里头勇气的那点心思顿时没了踪影。 又仔细看了会儿,确认自己没有瞧错,他便懒得再在她这里浪费时间。不久就将视线挪开,转而望向邹家席上的一人。 邹元杺难得出来一趟,今日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妆容是细细描画过的,发型特意选了如今京里时兴的样式。衣裙是特意选了最漂亮的一身,还让身边的丫鬟给修改过,把腰身收得很服帖,更显身姿娇娆。 她本就相貌出众,这样好好收拾过后,别有风韵。再加上之前因着争吵,她心中不服气,眼中一直晕着一团水汽。脸颊红扑扑的,透着水润。 比起平日来,更添了许多娇色。 蔺天诚本就赞过她的相貌。原先只觉得她少了点韵味,今日再瞧,却是把先前少的那一点风韵给补上了。 着实不错。 太子妃顺着太子的视线望过去,见到邹元杺后,不禁秀眉紧拧。 之前她表露过一些意思后,邹老太太倒是带着邹元杺和她多多走动过几次。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二房的那个孩子。 性子泼辣,又爱往上爬。做起事来不管不顾,恨不得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才甘心。 不好驯服不说,而且性子不定。若是顺了她的心意还好,装乖卖巧。一旦不和她心意了,随时都能翻脸不认人。 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够稳住后院的助力,而不是个随时都能点燃的火爆筒子。 将邹元杺搁在内宅里,她无法安心。 “邹将军家的那个女儿不错。”太子妃放柔了声音,似是无意地说道:“二房的那个女孩儿也还可以。只不过殿下有所不知,今日这一个和她姐姐起了争执,争吵了许久,怕是脾性有些急躁的。” 她本是想提醒太子,邹元槿更为出众些。而那个邹元杺,性子不太好。 谁料太子说道:“二房那个确实不错。小姑娘谁没有点脾气?改改也就好了。” 邹元杺都那样了,他还在赞扬邹元杺。这简直就是直接否了元槿的可能性了。 太子妃听闻后脸色微变,却又无可奈何。 真是可惜了那一个。 她望向元槿,颇有些惋惜。 那倒是个好的。性子也好,模样也出众。只是再努力又怎么样?终究抵不过太子的一句话。 思来想去,太子妃还是有些不甘心。 左右太子如今只是上了点心,并未太过在意。 再等等看吧。实在不行了,再提拔二房那个。 兀自细想的这会儿功夫,喧闹声传来。原来是举办这次宴席的主人明乐长公主来了。 既是名为消暑宴,最主要的餐点,便是那消暑之物了。 长公主身后跟了四十八名侍女。 十二人手捧冰镇消暑饮,十二人手捧冰镇瓜果。 十二人手捧凉拌时鲜,十二人手捧碎冰甜点。 这些是准备的宴席开始之前的开胃小食。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碎冰甜点了。 它是将冰磨碎,掺入甜饮、加上水果泥混合而成。入口绵软细甜,又凉气肆意沁人心脾,着实是暑日里难得的佳品。 京中好些人家都仿着做这一道甜点,却没有哪一家能比得过公主府去。据说,这道里面用的水果都是长公主亲自栽培,沾了皇家贵气,自然味道就不一样。 许多人不服,说是这说法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些,一听就是在抱人大腿的无稽之谈。 不过,不信归不信,公主府出来的这一道就是比别人家的强。所以那些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渐渐地就没人去理会了。 元槿看到那四十八名侍女之前的那个艳丽身影时,当真是惊愕万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之前看到过明乐长公主蔺君澜。 眼前的艳丽女子分明是、分明是…… “邹三姑娘?”蔺君澜远远地元槿微微颔首,嫣然一笑,“好久不见。” 元槿扯了扯唇角,行礼,“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周围的人纷纷行礼问安。 蔺君澜又朝元槿看了一眼,这才挥手让众人起身不必多礼。 看着眼前这倨傲而又美艳的女子,元槿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只是太过飘渺,一下子想不起来。 长公主……山明寺……寺里?笛声,马,马的主人。 片刻后,元槿突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 那日初遇长公主,是在山明寺的后山小院中。 当时,她骑了一匹白马,误闯小院,被明乐长公主呵斥一番。而后借了白马,骑乘而去。 至于那马的主人…… 元槿努力回想当时二楼那人的声音。 之前没去考虑过,并未发现有什么。如今想来,才发现越是回想越觉得耳熟。越想,就越有些心惊肉跳。 恰在此时,身边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 元槿觉得这动静似曾相识。侧首望过去,果然,一眼就看到杨可晴抱着小碗跑了过来。 看着小姑娘粉嘟嘟的可爱小模样,元槿笑道:“怎么过来了?不陪陪长公主和驸马?” “陪他们的人多着呢。人人都想着要巴结她们,尽往那边凑,哪里轮得到我?人多的啊,钻斗钻不进去啦。而且,有我来陪着槿姐姐,你就不会寂寞啦。” “敢情我那么不中用啊。”葛雨薇笑着和小姑娘调侃,“有我在,元槿哪里会寂寞?” 杨可晴和葛雨薇也算是相熟,就笑着聊了几句。 不一会儿,葛老太君寻葛雨薇有话说,将她叫了过去。 趁着两人身边没了旁人,思及刚才所想之事,元槿就有些踌躇地低声问杨可晴:“可晴可还记得当日山明寺上你让我骑的那匹马吗?” 小姑娘眼珠子转转。 烈日? 她连连点头,“自然记得呀。” “那是你家的马?” “对的呢。”杨可晴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道:“小舅舅的,当然也算我们家的嘛。” 果然! 听到这个消息后,元槿突然有种脱力的无奈感。 难怪刚才端王是那种表情。 自己当着最知道真相的人大喇喇说谎,这还真是……挺有勇气的。 元槿郁闷地想叹气。转念一想,既是拒了先前端王爷的邀请,想必王爷往后也不会再来请她。 既然如此,往后大家没了什么交集,想必也就不用尴尬地相见了。 想到这一点,元槿的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些。 之前心里有事,所以没有留意四周。如今心中再没了那些扰乱心神的事情,元槿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感觉,总觉得周围好像有人在看她。 她悄悄地往四周望了几眼,这才发现上次在锦绣阁遇到的那位徐姑娘不知何时也已经到了。 此刻她正死死地盯着元槿看,眼神仿若淬了毒的刀,剐的人皮肉生疼。 元槿不知道这徐云灵又哪儿不对劲了。 之前两人不过是因为争抢衣裳而闹出了些许矛盾。按理说,不至于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才是。 左思右想不明白,元槿索性不再考虑这个。 ——看徐云灵偷偷摸摸往这边看过来的样子,显然很忌惮身边的护国公夫人赵氏。 护国公夫人因着之前的事情,现如今把赵秋宜拘在了身边不准乱跑,想必更会严加看管国公府的女儿徐云灵。 即是如此,元槿何须理会她?一会儿宴席散了各自归家便罢。 午宴后不久,邹老太太便带着将军府女眷们往回走。 其实消暑午宴后,还有许多的玩乐项目。不过老太太推辞了,只道是年纪大了,要尽早回去歇歇。 大家心知肚明,因着之前二房的两个孩子闹出的争吵事件,邹老太太怕是心里极累。看着老人家难以掩饰的疲惫,众人就也没刻意多挽留,寒暄了几句便作罢。 邹家人离去的时候,太子妃遣了人一路送到外面。 那是跟在太子妃身边多年的老嬷嬷。平日里太子妃见邹家人的时候,她都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着。 眼看着大家就要上马车了,嬷嬷笑着赞了元槿几句,还赞了元杺几句。 从她的话里话外,老太太察觉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好似元槿如今并不受太子妃看重了。反倒是邹元杺,隐隐有着将要顶替元槿、重新上位的劲头。 ……这可不太妙。 老太太思量着,斟酌着。一面想着若是太子府瞧中了元槿的话应该如何,一面又想着,若非元槿而是元杺又挡如何。 最终老太太得出了个结论。 ——元槿今日怕是做错了事惹了太子妃不快,从而被舍了。 而元杺,在公主府里公然和自己姐姐吵架、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还被高看一眼,想必是更合那边的眼缘。 暂且就先将元杺提拔提拔吧。 打定主意后,这天晚上老太太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正因了她转变了意向,因此,当高文恒再一次提出要考到京城的清远书院来时,老太太并未如之前那般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截了当地点头说道:“年轻人想着拼一拼也是好事。” 高文恒没料到老太太会松口,欣喜地应了下来,赶紧回屋去给永安侯府写信去了。 虽说如今两手准备着,但老太太还是更想让元槿得了太子的青睐。 毕竟元槿的身份不一般。如果这几年太子妃真的不太好了,元槿可是实打实够身份成正妻的。 邹元杺却连侧妃之位都不一定够得上。 故而老太太又催了蒋妈妈好几次、叮嘱了好几次。 这一日邹元钧刚刚归家,蒋妈妈便去了他那里,和他提起了给元槿找女先生教授技艺的事情。 “……前些时候去消暑宴上,好多家的姑娘们都表演了技艺,就连二姑娘大姑娘,都演奏了乐器。唯独三姑娘,什么也不会两眼一抹黑。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友人都要交不到了。不如找位博学的女先生,好生教一教姑娘。这样一来,来年再考上艺苑,可不就让旁人心服口服了?” 邹元钧听闻,觉得有些道理。 他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宝贝妹妹,恨不得把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可是就算他打算得再好、筹划德再多,“交友”这一项,他却无法相帮,只能靠妹妹自己去争取。 如果她之前的病症是女孩儿们和她交往的阻碍,那么,能把这个障碍消除掉是最好不过了。 但在决定之前,邹元钧决定问一问妹妹的意见。 如果妹妹想学,他就顺水推舟促成此事。 如果妹妹不肯去花费这个心思,那此事就作罢。 没有友人又怎样? 邹家和高家养她一辈子!看谁敢说个不字! 元槿听闻家人的这个打算后,想了想,倒是挺喜欢这个提议的。 原因无他。 后宅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虽然她好似还有点事情做,管着府里的布料牌子。但,布料这东西,隔上好长时间才需要购置一回,哪就那么忙了?于是其余的时间里,她除了看书外,就只能持续性的发呆。 如果能学点东西,倒是不错的主意。 邹元钧说道:“先前在静雅艺苑教书的姚先生是当今有名的女鸿儒。我想着请了她来教习妹妹,槿儿意下如何?” 姚先生的名号,元槿倒也听说过。 这位先生不苟言笑,但学识极好。若能请了姚先生来教授基础知识、为她启蒙,必然能够打下很好的基础,对往后的学习也大有益处。 元槿笑道:“我觉得不错。麻烦哥哥了。” 邹元钧摇头叹道:“自家兄妹,何必如此客气。” 邹元钧平日里住在国子监,只休沐时候能够离开。 为了妹妹的学业一事,他推了旁的所有活动。到了下一回休息的时候,他哪里也没去,当先往姚先生的住处跑,想要请她重新出山教习妹妹。 可是连姚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对方以“年纪大了无能为力”为缘由,直接让侍女过来和他说了一通话,把他的请求给拒了。 邹元钧没有退缩。 他再接再厉,又一回休沐之时,再一次去了姚先生的住处,想要以诚意来打动先生。 谁料却得到了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姚先生,已经被别家聘请走,请了教习他们家孩子去了。 邹元钧满心里都是失落和失望。 转念一想,若是自家分担些姚先生的束脩,不知对方肯不肯让妹妹跟着一起学习。 于是他赶忙多问了句:“究竟是哪一家请了去的?” “来请姚先生的是端王爷。”知内情者好心说道:“听说,是为了给长公主家小郡主启蒙特意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