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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古代荣宠手札 >>045
若端王爷只说是去醉仙居用晚膳, 邹元钧自然会婉言谢绝。 可人家端王爷说了, 是有事情要询问。那拒绝的话邹元钧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毕竟王爷刚刚帮过元槿, 再怎么样, 这个人情总还是得认的。 故而没多久, 三人便已经坐在了醉仙居的雅间中。 邹元钧疼爱妹妹, 舍不得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吃。 端王爷自然更是希望元槿离他越近越好。更何况他本就是为了和她一起多待会儿, 才提出这么个建议的。 故而在他们的故意纵容下,元槿就和他们同桌而食了。 ——本朝自初时起,民风就颇为开放, 并不会特别地约束女子。不然也不会有静雅艺苑的出现了。而且,有公筷夹菜,倒也无甚大碍。 但, 邹元钧到底顾忌着蔺君泓是个外男。 虽说端王从不将女子放在眼里, 邹元钧不担忧蔺君泓会对元槿做些什么,但他还是把元槿的位置安排得挨他近一些, 离端王爷远一点。 蔺君泓淡笑着看邹元钧安排一切, 并不多言。等他落座后, 方才说起之前提起将要商议的事情。 菜陆续上齐。 元槿不用理会他们的谈话, 原本正吃得开心, 冷不防公筷在眼前一闪,接着, 碗里多了好些个青翠的炒蔬菜。 “槿儿自小就爱吃这个。我特意给你点的。多吃点。” 望着眼前的炒苦瓜,如今的元槿努力了半晌, 迟迟未动。 其实, 元槿这些天已经碰到过许多次,大家“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对她“如以往一样好”,将她“最喜欢”的都给她。 有的时候,也就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可是这一回,面对着这些苦瓜,她真的有些……食不下咽。 “怎么?槿儿不爱吃吗?”邹元钧终于发现了不对,低声询问道。 元槿赶忙摇头,干笑道:“不会。怎么可能。” 拨拉着碗里青葱葱绿油油的一片片疙瘩瘩的小东西,她还没吃呢,嘴里就泛起了苦味儿来。 强忍着心里的排斥,咬了一口,吃了半片。 当真是原汁原味的苦瓜。连点压味道的配料都没搁。这可真是…… 元槿赶紧搁下筷子,剩下的半片怎么也不想吃了。 可不吃也不成。 不然就露馅儿了不是? 元槿心中天人交战,左右拿不定主意。 好在邹元钧大部分时间都只顾着和蔺君泓说话,没人留意到她。 元槿暗叹口气,放下筷子,转头朝窗外看了会儿。 望着外头微微泛红的开始往下落的夕阳,元槿心里默念了半晌,好不容易拿定了主意,决定一口气闷着吃下去。 结果她望向碗里的时候,却发现苦瓜好像少了那么一些。 元槿很是诧异。抬头朝两人悄悄地看了几眼。又低头去数。 ……好像是少了这么三四片。 她犹不太敢相信,又扭头朝窗外望了望。过了片刻,再回头来看。 咦?又少了? 碗里只还剩下两三个苦瓜。 这回太明显了,不由得她不怀疑。 元槿狐疑地去看垂眸沉吟的邹元钧,再瞧了瞧勾着一抹淡笑的蔺君泓,心下惊疑不定。 究竟谁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竟然瞬息之间就将东西三下五除二地弄没了。 最大可能是拿走后吃掉了。不然,怎么会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自家大哥虽然会功夫,却因从文了,所以并未在武艺上太过花费时间。 让他做到这么快速,好像不可能。 而且,他如果肯帮忙,刚才就不会好心让她多吃点这个了。 唯一有可能做到的,就是身边这位武艺很高的端王爷。 可若说端王爷帮她把苦瓜全处理掉了…… 想想又不可能。 更何况,里面还有半片儿她咬过的呢。 思来想去,元槿寻不出个结果来。又没胆子去问大哥,生怕他再给她夹苦瓜吃。于是带着满心的疑问,元槿磨磨蹭蹭吃完了这顿饭。 临走的时候,元槿又悄悄去看蔺君泓。 端王爷压根瞄都不瞄她一眼。只唇角勾着那云淡风轻的笑意,和邹元钧在说话。 元槿心里的疑惑愈发深浓。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和哥哥一起,与端王爷道别后,便归家去了。 第二日一早,元槿如往常一般去到了公主府。却在到了那里之后,知道了个让她十分意外且痛心的事情。 春华死了。 那个爱笑爱闹的丫鬟,没了。 元槿怎么也没法接受这个事实。赶在众人将她的尸体丢掉前,急匆匆赶了过去,一把拦下。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卓妈妈让人将手里拎着的草席搁下。抹着眼泪说道:“昨儿半夜没了的。掉落池塘里淹死的。刚刚才有人发现。” 池塘? “不会。”元槿摇摇头道:“不会。她怎么可能淹死呢。” 猫儿怕水。 春华很疼闹闹。这段时间,她常常陪着闹闹。早已养成了不去水边玩耍的习惯。 更何况,谁会没事干大半夜地往池塘边上跑?! 元槿思量片刻的功夫,裹着尸身的破草席再次被人抬了起来。 元槿再次拦住。 气恼之下,她的声音拔高了许多,也冷冽了许多,叱道:“谁也不准动她!如今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都没人觉得蹊跷的吗?务必查清了死因再做打算!” 因为春华是孤儿,被人牙子卖到了府里,所以,死去后也只能一个草席裹身丢出去。 听了元槿的话,卓妈妈眼中划过一丝亮光,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一个奴婢淹死罢了。姑娘这是何必呢。”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让人将草席放了下来。 元槿问卓妈妈身边的秋实,“长公主怎么说?” 秋实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肿肿地说道:“婢子寻过长公主。长公主说,若让她处理,定然是直接埋了为好。若觉得不对劲,只管自己去查。不过,不要去打扰了她。她是不管的。” 有了长公主这句话,元槿更加放心下来。 卓妈妈和元槿低语:“可是尸身没法久留,姑娘看这……” “我想办法。”元槿脑中乱哄哄一片,理不出个头绪来。 她定了定神,将秋实叫到了一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塞到秋实的手里。 “你带着这个,去将军府,找青兰苑的郭姨娘。记住,只能和郭姨娘说几句实话,旁人问起来,你只管寻了理由遮掩过去,又或者说我不让你讲缘由。” 元槿急急说完,才发现自己心急心焦心痛之下,竟然说话都没了条理。忙深吸口气缓了缓,与秋实说道:“你让郭姨娘给你些冰。然后,和她说,要陆陆续续送来。隔上两个时辰,送一批过来。只不过别和将军府的其他人说为什么。” 秋实有些悟了,脱口问道:“姑娘是想留着春华——”话到一半,赶紧闭了口。 “嗯。”元槿颔首道:“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能拖一刻是一刻。先留住了,我想办法找人帮忙,查一查。” 冰块是很贵重的东西。非富贵人家,用不起。 可是邹三姑娘却肯耗费大量的冰块来帮助春华、还春华一个公道。 秋实心中忽地敞亮起来。 春华没有信错人!姑娘当真是个待人好的! 捏着元槿的玉佩半晌后,秋实心里有了主意。 她不顾礼法地拉了拉元槿衣袖,示意元槿到了院子最角落的地方。 然后,看看四周,确认没人留意这边。 秋实先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这便朝怀里摸索了半晌,拿出一物,用手握的死紧,指间半点儿缝隙都不留,快速地塞到元槿手里。 “我从她手里找到的。”秋实压低声音,近乎不发声,只用气声呢喃出音调。听了许久后,她又发颤地道:“是驸马的。” 说完这几个字,秋实好似耗尽了全部的气力,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行出去几丈远了,她脚步一停,转过来喊道:“婢子立刻去将军府。” 元槿讷讷地点了点头,全副心思却都留在了手中那一个东西上。 不用看,只用摸,她便知道那是布料的一角。又或者说,是衣裳的一角。 驸马的。 春华手里抓着的。 前后一关联,她心里冒出了个念头。又惊又惧又愤然。 元槿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把东西塞到了袖袋之中,一步一顿地朝外行去。 喵呜一声哀叫在身边响起。 元槿低头一看,才发现闹闹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脚边。 听着闹闹近似于哀鸣的叫声,元槿将她抱在怀里,在春华的尸身边站了片刻。 虽然有草席包裹着,可闹闹好似知道那里面是谁一般,一声声地不住叫着。 那叫声又哀又悲,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落泪。 抬席子的两个婆子看了看闹闹,叹了口气,与卓妈妈说道:“我们还有旁的事情做。妈妈您看……” 这些人是卓妈妈之前寻来帮忙的。如今便让她们走了。 恰在此时,有人说笑着从这边经过。而且,说笑声渐渐大了起来,显然说话之人正朝这边走着。 这里颇为偏僻。 如果不是元槿问过轻烟小筑的婆子,知晓春华被抬着从这条路上走,她断然不会从这边经过。 但是,此时此刻,还真的有人边讲着话边过来了。 元槿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赶紧将闹闹抱紧。 闹闹嗓子眼儿里发出呜鸣,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挣扎着下去,都被她死死搂着,没能成功。 卓妈妈暗道一声坏了,低声嘟囔道:“糟糕。刚让人走了,驸马爷就过来了。这可怎么是好?冲撞了驸马爷,可是要受罚的。” “不会。”元槿抱着闹闹,说道:“他不会罚你的。” 卓妈妈不解。 这时,杨驸马和友人已经说笑着从旁经过。 友人朝元槿望过去后,就挪不开眼了。 杨驸马却是脚步停了下来。 他指了草席问道:“这是什么?” 卓妈妈如实答道:“春华的尸身。” “尸身?”杨驸马皱眉,“死了?” “是。早晨从池塘里捞起来的时候,就没气息了。” 杨驸马点了点头,“那就好生安葬了吧。”语毕,拉了一把眼睛已经直了的友人,这便脚步不停地走了。 元槿尚还半低着头,暗暗嘲讽地笑笑。 杨驸马特意绕路过来一趟,说不定便是想看看人死了没。确认真的死了,他可能才会放心吧。 卓妈妈发现了元槿的不对劲,忙过来细问。看元槿好似是因为抱着闹闹才这般状况,又道:“这小猫儿乱跑乱跳的。不如婢子把它带去先交给旁人吧。” 元槿摇了摇头,没有答应。 如今这里的人都不把小宠物太当回事。只觉得那是逗人玩乐的小东西罢了。 但是,元槿知道,小动物也有自己的情感。它们看到的、听到的,也会对它们的情绪产生巨大影响。 比如现在…… 元槿明显得感觉到,杨驸马一靠近,闹闹的情绪就开始不对。 有愤怒的挣扎,还有恐惧的退缩。 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个小动物产生那么大那么强烈的反应? 思及死去的春华。 想到春华日日带着闹闹四处玩耍。 想到刚才秋实给她的那个衣角…… 元槿的心里对之前冒出的那个想法愈发肯定下来。 可是,怎么查?怎么帮?怎么做! 即便去寻了哥哥,哥哥也是无暇分.身。更何况,哥哥本就不识得春华,不见得肯插手去管公主府里一个死得莫名的丫鬟。不然的话,非但落不得半点好出去,反倒要给将军府惹上麻烦。 谁能帮帮她?谁能……不惧公主府,能够出手? 心中慢慢升起一个念头来。 元槿与卓妈妈道:“等会儿秋实来了,要烦请妈妈和秋实一起看好春华。” “这您放心。”卓妈妈保证道。 她也是个做奴婢的。 可奴婢也是人。 能被主子这样当个正儿八经的人看,这是身为奴仆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因了元槿对待春华的态度,卓妈妈待元槿的心也已经不同以往。 此刻她万分认真万分恭敬地说道:“婢子几个是长公主遣给姑娘驱使的。姑娘既是要下定决心护好春华,那婢子就是死,也要办成。” 这个时候,元槿最听不得的就是一个“死”字了。但是,也已经没了心思再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卓妈妈一番,这便唤了旁边一个小丫鬟过来,说道:“你去沧海阁与姚先生说一句,我今日不去上课了,请一天的假。” 说罢,便往外行去。 没走多久,卓妈妈小跑着追了过来。 元槿想她或许有事,就停了下来等一等。 卓妈妈气喘吁吁说道:“姑娘的车子可是已经回了将军府?” 元槿点了点头。 “婢子帮您叫一辆府里的车吧。” 卓妈妈说完,生怕元槿介意,忙道:“我家的那个大小子,现在就在公主府里帮忙驾车。我跟他说一声,保管姑娘去哪儿,他都妥帖送了去。而且,和谁也不会说出来姑娘的去处。” 元槿刚刚还在想着要不要雇一辆车。没料到卓妈妈竟会帮忙。 这个时候时间至为紧迫,元槿也不矫情,当即谢过她接受了她的好意。 卓妈妈就赶紧做了安排。 车子最终停在了端王府的大门前。本*文%由“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今日蔺君泓并未带了蔺松华去公主府。 元槿也是碰碰运气,看看他有没有在府里。没料到,居然真的在。 门房的人一看到元槿,呼啦啦抢着往里头跑,要去禀报。 最终一个跑的最快的抢了先。其他人只得恹恹地折了回来。 他们忙不迭地端茶递水,请了元槿坐下,又道:“姑娘莫怪。按理说咱们应该让您直接进去。可是王爷昨儿一直在处理事务。王爷处理事务的时候,旁人轻易不能打扰。咱们这才不得不让您等上一等。” 元槿知道这些都是跟着端王打过仗的兵。 或许他们的话听上去有些糙,可那是因为他们不会说好话场面话。不过一旦出了口,那都是实打实的。 元槿笑着坐了下来。因着心里有事,那笑容没能持续多久,只能闷头喝茶。 不多时,繁盛匆匆赶了来。 “已经有人进去禀报了。”繁盛说道:“昨日事务太多,主子没能处理完。回来后大半夜才睡,今儿天没亮就起来继续。至今不得闲。” 元槿听闻后,下意识地就要走。 谁知繁盛话锋一转,拦住她后又道:“不过,只要是姑娘的事情,那主子再忙,也还有空的。” 听了他这话,元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想想刚才他的话。 昨日蔺君泓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还要去醉仙居一趟? 说起来他们谈的国子监的那些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元槿思量片刻后,终究是因为被春华的事情占据了思维,而无力多探究。谢过繁盛后,便在旁静等。 繁盛侧了侧身,好似在避开那一句“谢”。又忙道:“姑娘往后可千万别那么客气了。” 过来请人的是繁兴。 他和繁盛一起,一路因了元槿往里走。最终停在了蔺君泓的书房前。 繁兴亲自推开房门撩了帘子请元槿进屋。 繁盛扯了繁兴一把,扬了扬下巴,问:“爷的意思是?” “姑娘可以进。”繁兴低声道。 饶是镇定如繁盛,听闻此话后也不禁面色微变。细细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于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元槿已经走到了屋子中。 蔺君泓早已在等着她。只不过,虽是在等人,端王爷手里依然拿着一册书卷在看。直到元槿走到房中,方才放到了一旁。 看到女孩儿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愁郁,蔺君泓忙三两步跨了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 元槿就将春华的事情说与他听。而后,拿出了秋实交给她的那片衣角。 蔺君泓自然认得那衣裳。见到后,眼神瞬间寒如冰霜。 元槿就将昨日自己回了轻烟小筑后,让春华拿着东西往外走时的遭遇也和蔺君泓说了。 “当时我们看到驸马和徐姑娘在一起。至于旁的,却不知晓了。” 她也是刚才坐着马车往这边走的时候,想起来的那件事。 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一个驸马去害了一个婢女。 而且,在她走后,春华有没有再遇到杨驸马他们,她也不得而知。 蔺君泓沉吟片刻,唤了繁兴来,吩咐他去京兆府一趟,找京兆尹禀报此事,说是公主府上一个丫鬟意外死亡,让他们帮忙查探。 而后蔺君泓又唤了繁盛来,将衣料交给了他,让他去大理寺一趟交给贺重凌。 “切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需得私下里寻了重凌。” 元槿这便晓得,为了让杨驸马“安心”,蔺君泓竟是表面上依靠了京兆府来查案,实际上已经把事情悄悄托付给大理寺少卿了。 她这才心下稍安。刚才的惶惑和紧张,也淡了一点。 元槿知道蔺君泓很忙,正打算立刻离去,谁知手中一暖,竟是蔺君泓亲自倒了杯茶到她手上。 水温正好,摸着不烫不凉。 元槿一大早从家里出门直到现在,都未曾喝过水,着实有些口渴了。到过谢后,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直到杯子空了大半,她这才悚然一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书房是他处理事务所用,并不是接待外客的书房。满屋子里,统共就这么一个杯子。 而且,蔺君泓好像是从他桌案上的笔墨旁拿了这个杯子来给她倒的水。 那这茶杯是、是…… 他的? 元槿腾地下红了脸,又羞又恼,赶紧把那灼人的茶杯搁到了桌上。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碟子里没了的那些苦瓜来。 恰在此时,蔺君泓似是十分随意地拿起了那个杯子,一口将她剩下的茶尽数饮光。然后淡笑地看着她。 元槿的脸色变了又变。 半晌后,她看旁边桌上有碟洗净的果子,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皱眉,“好酸。” “酸吗?”蔺君泓不解,“应当是好的才对。”没人敢把不好的东西送他屋里来。 “不信你尝尝。”元槿伸出手去,拿着那缺了一口的果子。 蔺君泓作势要吃。 元槿看他居然真的往那果子靠过去,赶紧收手,拼命往后退。 可蔺君泓哪肯由着她?当即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不准她乱动,而后夺过果子,慢条斯理地在她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那么甜你嫌酸?” 端王爷气定神闲地又吃了几口,将她之前咬过的地方一点不留地尽数吞入肚腹,这才眉端轻扬,笑道:“很甜。” 元槿咬了咬唇,别开脸,猛地转身朝外走。 蔺君泓大急,忙在她出门前一把拉住。 元槿低喊:“放手。” 蔺君泓不管不顾地拖着她往回行。 元槿不住挣扎。 蔺君泓嗤道:“你信不信,你再乱动下去,更过分的事情我也做得出来。”说着就要伸出另一手来搂住她。 元槿大惊失色。 蔺君泓不忍心了。收回手臂,之前的指尖却依然紧握着,拉了她回到桌案旁。 元槿扭头,不理他。 看着女孩儿疏离的模样,蔺君泓心下忐忑。 昨天是他太急躁了。一看邹元钧那刻意保持的疏离模样,他就觉得有些不妙。 特别是从邹元钧口里套出话来,知晓邹大将军很喜欢高文恒后,心里那种危机感更是达到了顶点。 ——之前他总想着,和邹大将军好好谈谈,肯定能把事情办成。 却独独忘了一点。 如果邹大将军心里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呢? 这倒也罢了。 他最怕的,却是在家里人的潜移默化下,小丫头也觉得那高文恒是最好的人。 如果连她都不在乎他了,那可真是…… 一想到这个,蔺君泓的心里就难受得如同刀绞。 他几乎一晚上没睡,全部用来处理事务,好让自己不再多想。 躺了一会儿后,还是没办法冷静下来。最终起身,练了会儿武,回来继续找事情做来分散心思。 好在这两天的事情确实够多。不然的话,都不用他使的。 直到她刚刚来寻他,他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那么大的事情,她只找了他来帮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这让他很是欢喜。 他决定破釜沉舟。 不管她如何想,终究是先让她明白了他的心意才好。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让人将她抢走。 元槿被蔺君泓盯得心头发毛。 偏偏他的手又紧紧握着她的,这让她又有些脸热。 ——她再不愿记起来,那些苦瓜、那些茶水、那个果子,也一直在她脑海里绕啊绕的。挥之不去。 元槿愈发羞窘。拼命地想要抽出手来。 蔺君泓没辙了,冷笑道:“你再这么着,信不信我回头就把你不爱吃苦瓜全推给我的事情和邹元钧说了。” 元槿猛地抬头。目瞪口呆。 怎么有那么无耻的人呢? 把个事情黑白颠倒地说出来,气都不带多喘一下的。 “还有那个果子,你觉得不好吃,非要我帮你吃掉,也可以和他说一声。” 说起这个,元槿倒是有些心虚了。 虽然是试探,但这一次,的确是她主动的没错。 但她也没想着他会硬抢过去非要吃了啊! 元槿仔细地看了他半晌,慢慢地别开脸。 明明从他的表情中知晓了他是故意吓她,她还是忍不住恼道:“王爷真是好本事。你若不怕污了自己的好名声,就只管去吧。” 蔺君泓看她神情,就知道她是在赌气。 心下了然,他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欣慰的是小丫头倒是知道他对她好。竟敢这样当着他的面来试探他、驳斥他,而且,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居然不怕他生气,也不怕他真的照做。 心酸的是,即便这样了,即便确认了他对她好、不会恼她,她还是要躲着他。 何苦来着? 他自会给她个永不变的承诺和应有的身份。 只是在那之前,她上有祖母虎视眈眈,旁有堂姐妹不怀好意。还有哥哥们护得死紧,远在北疆的父亲也另有打算。 他暂时,什么都不能多说多做。 心知这个情形下,他就算表明心意,说得天花乱坠山盟海誓的,都不见得能顶用了,反倒更要惹了她不高兴。 蔺君泓心中苦笑着,硬生生转了话题,说道:“你那个丫鬟的事情,需得过上几日才能处理好。不知她的尸身如今在何处?不如放到义庄去,也方便让大理寺的人去查探。” 元槿没料到他居然还在不住地帮她考虑春华的事情。不由悄悄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谁知,她就这么偷看了一下下而已,还被他捉了个正着。 蔺君泓伸出修长五指,在她鼻尖上快速地极轻地捏了捏,哼道:“我什么时候把你的话当儿戏了?你的事情,我哪一件不当做天大的事儿来处理的。” 元槿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不过,记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蔺君泓根本没指望过她还记得。 他斜斜地倚靠在桌案上,拍了拍椅子扶手,说道:“坐着。放心。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不乐意,我再等等就是。” 元槿被他这笃定的语气给气笑了,“什么再等等?莫不是等一等就能天上掉馅饼了不成。” “即便不能让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但日久见人心。是真是假,是说说而已还是君子一诺,总能让你分辨得清。” 蔺君泓笑笑,“那事暂且不提。你那丫鬟的事情,我还得再捋一捋。你要不要等?” 元槿知道他后面提的这个“等”分明和前面的不一样。 不过,左右暂时跑不掉了,她非要站着也是自己受累。索性依他所言,好生坐了下来。 “春华的事情,真能查出来吧?”元槿似是在问。可是不等蔺君泓开口,她又轻轻点了点头,“应该是能查出来的。” 与其说是在问,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自我安慰一般。 蔺君泓说道:“你不用担心。既是人做的,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定然能够查清的。” 他悄悄抬指勾着她背后的一缕发丝把玩着,凝神想了片刻,蓦地一顿,忽然叹道:“我记得那小丫鬟对小动物很好。你那小白猫,都是她在照顾着。” 说起这个,元槿骤然有些承受不住,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她知道春华很好。 春华哪里只是对猫儿很好?春华对谁都很友善。 她初到轻烟小筑,旁人都和她不亲近,处处提防。 唯有春华,几日之后,便开始放开了心扉。 春华是真的在好好对她。她说什么,春华都笑着应了,然后一一照办。 可就是这么个友善的好心的丫鬟,说没了就没了。 之前在旁人面前,元槿心里再难过,都也压着没有说出口、神色还如以往一般淡然。 可是刚刚听了蔺君泓一句轻叹,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端王才见过春华几次? 他都记得那个丫鬟的好。 偏偏很多人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死了个丫鬟而已! 蔺君泓也是有感而发。却没料到,自己的两句话让小丫头眼泪都出来了。 驰骋沙场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端王爷,对着放在心尖上的人的眼泪,却是手足无措了。 想抱着她告诉她,一切有他,她不必担忧。可是,怕她气恼,他不敢。 想握了她的手轻声抚慰。但是,怕她不乐意,他也不敢。 焦急无奈之下,蔺君泓只能抬起手来,将她眼角的泪一点点拭去。又心疼又心焦地口不择言安慰她。 “莫哭莫哭。等下眼睛肿了,出去后旁人少不得觉得我怎么欺负了你。到时候你岂不是更加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