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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古代荣宠手札 >>055
蔺君泓到了将军府的时候, 府里正张罗着摆午膳。只不过, 这仅限于青兰苑里。 虽然老太太的晚香苑里如今也是闹腾一片, 但都在忙着整理东西准备搬走。 她已经被大儿子气得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 打算去了二儿子那里再用膳。 二太太杜氏原先还有些怨愤, 看到老太太也要离开, 反倒心里出了口怨气。 ——这回可没人敢说是二房的错了。连亲娘都能赶走, 邹宁扬这人的心有多黑多狠,旁人应当能够看得出了吧? 不过,一想到脱离了将军府后, 邹宁远招来的那个女人,必然只能由着自己这个正妻搓圆捏扁,二太太的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老太太片刻也不敢耽搁。晚香苑东西还没收拾好, 她就留下了蒋妈妈在那里照看着。她则跟着收拾得差不多的杜氏的车马一同往宅子赶去。 浩浩荡荡一大队车马刚刚驶出大门, 便见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因着前一日元槿她们过生辰时见过面,所以马上少年大家俱都认识。正是端王爷蔺君泓。 看到他后, 所有人都赶紧下了车下了马。老太太和杜氏也被搀扶着下了车子, 向端王见礼。 蔺君泓正急得心急火燎的, 一下马就打算往里冲。 没料到前头就是那么长一个车队。竟然有那么多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蔺君泓想撇下这些人赶紧进府。谁料当头两个妇人竟是直接拦在了他的跟前。 “不知端王爷莅临寒舍, 有失远迎, 还望恕罪。不知王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老身必定……” “邹大将军可在府里?” 蔺君泓打断了那喋喋不休的问候,直截了当地问道。 邹老太太一个不妨, 没能接上话来。 倒是杜氏说道:“大将军如今就在府里。王爷可是要寻将军?” 说着,她唤人将车马往旁边移了移, 给蔺君泓让出一条路来。 蔺君泓朝她点了点头, 大跨着步子往前行去。 老太太斜斜地看了杜氏一眼,只觉得这是个没有眼力价的。平日里等闲和端王搭不上一句话,她倒是好,轻轻松松就放过了这个机会。 好在有杜之逸的事情在心里惦念着,老太太终是什么都没有多说,催着人赶紧上车上马,继续前行。 蔺君泓往里行了不多久,繁武跟了上来,轻声与他说了老太太将要搬去和二老爷他们同住之事。 原本繁武是看到蔺君泓被拦阻,所以特意打听了下。 但蔺君泓听了这话后,却是眉心微蹙,颇为忧心。 ——邹宁扬性子颇为刚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但凡他认定了的事情,不太容易有转圜的余地。 因着恼了老太太暗中谋算亡妻嫁妆,又对其子女暗存其他心思,甚至借着孩子攀上太子府,所以,邹宁扬宁愿不要那劳什子的名声,也要想了法子将老太太弄出府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蔺君泓一路往里行去,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最终暗叹一声。 他也不知道邹宁扬是个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罢。 蔺君泓刚刚进大门,门房的人就忙不迭通禀去了。 不多会儿,邹宁扬迎了出来。 看到蔺君泓,他心中虽然诧异,却也不敢大意。恭敬地将人迎进了外书房。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平日里那么肆意张扬的一个少年郎,此刻却行止颇为收敛,待他很是客气,客气中甚至还带了点尊敬在里头。 邹宁扬愈发奇怪起来。 当初两人吃酒的时候,称兄道弟也有过。怎的如今王爷这般拘谨? 再看王爷神色…… 因着看上去太过于平静无波,所以瞧不出什么。 但邹宁扬生怕发生了什么大事,故而一进书房,他就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又亲自上前,将门拴上。 在战场上呆惯了后,邹宁扬并不太讲究那些个沏茶的繁文缛节。茶水入得了口就行。温度?不冰就可以。 所以,屋子里时常备着茶水。 邹宁扬拿了干净杯子从茶壶中倒了一盏茶,拿到了蔺君泓跟前。 “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茶,王爷先将就着喝吧。”邹宁扬笑道:“刚刚遣了人去槿儿那里要些好的来。等拿来了再给王爷另泡一盏。” 蔺君泓原本坐下了,此刻又起身接过了茶,笑道:“您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他将茶搁到了一旁。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做了个请的手势。 邹宁扬看着蔺君泓半天不落座,疑惑了很久,慢慢地扶着扶手坐下了。 蔺君泓这才落了座。 邹宁扬心里只觉得愈发怪异,不由得将声音压低了两分,问道:“王爷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些紧张,蔺君泓忽地有些口干。 他摸过那盏茶抿了几口,又将茶盏轻轻搁下,这才淡笑着说道:“听闻将军家之女性子娴雅品貌端正。不知可曾许了人家没有?” 摸着良心说实话,蔺君泓用这个作为开场,当真只是想来个中规中矩的起始罢了。 谁曾想,邹宁扬顿了一顿后,认真地细观他神色半晌,最终竟是含笑道:“算是有了吧。” 蔺君泓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先说一句自己有意于她,一个大石头砸向邹家。而后再听闻邹家这个意向,好歹也已经把话说开了。 如今邹宁扬说出有了意向,他再讲出自己的意图来,未免有点想要硬夺的意思了。 蔺君泓心里暗暗叹气。 想他身临战场依然能够毫不畏惧。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反倒自乱阵脚? 都怪那小丫头…… 一想到她,他就乱了方寸。 蔺君泓努力稳了稳心神,高深莫测地一笑,问道:“可是高家的公子?” 邹宁扬没料到蔺君泓一开口就说到了高文恒。 他虽早已知晓端王手腕通天,但还是忍不住暗暗惊异。 邹宁扬慢慢往椅背上靠去,双手十指互抵,斟酌着说道:“这些是邹家的私事。王爷身份尊贵,不该如此过分追问吧。” 这就是在暗示蔺君泓要自持身份,莫要这样咄咄相逼,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蔺君泓暗暗苦笑。 思量了一番后,他觉得和邹宁扬转弯抹角扯来扯去端的是浪费时间。 于是,端王爷破釜沉舟,忽地一笑,说道:“我愿倾我所有求娶令爱。不知将军可否答应?” 这句话宛若惊雷,将冷静沉稳的邹宁扬击得恍惚了一瞬。 他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蔺君泓。 却见少年虽唇角微勾,但眉目坚定,神色决然,全然不见丝毫的玩笑与嬉闹。 分明是极其认真的。 邹宁扬慢慢坐了回去。 端王品行极好。 果敢,坚毅,心性坚定。从未和女子有过任何瓜葛。 这都是他极其赞赏的品质。 只不过…… 邹宁扬暗暗叹了口气。 对方既是单刀直入地讲了,他也直截了当地表明观点,“这事儿,怕是不能成。” 蔺君泓早就摸透了邹宁扬的顾虑,但是此刻被这样拒绝,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直接坠到了谷底。 女孩儿的笑颜在脑海中不住浮现。往日里觉得欣喜,此刻却觉得微酸。 他努力定了定神,问道:“将军为何不肯?莫不是高家和邹家已经过了六礼?” 若真过了六礼,旁人怎会不知。 邹宁扬心知蔺君泓是明知故问,也不得不照实答道:“并未正式过礼。” “那为何?”蔺君泓笑问。 邹宁扬斟酌了下。 原因有二。可不知先说哪个为好。 思量过后,邹宁扬简短说道:“先前槿儿身子不好,老侯爷自小就让文恒照顾槿儿。这事儿是许多年前就已经约定好的。更何况,王爷声望太高,你我又同为武将,两家结亲,怕是不太明智。” 蔺君泓心下暗暗吃惊。 他没料到,高老爷子居然那么早就做了打算,从小就让高文恒来行这一步。 他怔忡着,苦笑道:“原来是因为他们用时更多,耗费的精力更多,所以将军拒了我。” 邹宁扬听着这话不对,忙道:“王爷位高权重,何必跟小孩子们过意不去?天下好女儿千千万,也不差我家小丫头一个。” “若我说我非她不娶呢?”蔺君泓侧身看他,目光灼灼,“若我说,除了她,谁都不能入主端王府,那将军又是如何打算。” 邹宁扬拧眉,说道:“高家付出良多,王爷不过是一时兴起。还望王爷莫要苦苦相逼。” “一时兴起?” 蔺君泓轻嗤一声,眼帘微垂,掩去眸中苦涩,“将军未免也太小看了我。” 一室静寂。 许久无言。 最终,蔺君泓站起身来,抱拳朝邹宁扬揖了一礼,“我今日的话,是早已下定了决心、十分认真地对待。还望将军好好考虑一番。莫要这样早就下了定论。” 而后,他再也忍不住心里这空荡荡的失落感觉,当先开门离去。 蔺君泓一出屋子,再也撑不住了,脸色骤然黑沉如墨。 他边往外大步行着,边急急地唤来繁武。 “之前贺重凌送了槿儿曲谱,还特意叫了槿儿去说话?那日大将军回来的时候,他还叫槿儿去太师府那边的看台?” 繁武快步赶上他的步伐,低声道:“是。听繁盛分析,贺大人、贺大人他……” 仔细看了看蔺君泓神色,繁武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终究还是实话实说了,“贺大人怕是也对姑娘不太一般。” “很好。” 蔺君泓心里钝疼,面上笑得愈发灿烂,“你和繁兴说一声,尽快将将军府有意和永安侯府结亲、已经开始置备物品的消息透出去。越快越好。”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 分明才到正午时分。 “晚膳前务必要让贺重凌知道这个消息。切记,一定不要让他看出痕迹。不准让他知道消息是端王府出去的。若是可能的话,太师那边也可以‘知会’一声。” “那王爷的意思是……” 蔺君泓斜斜地睇了繁武一眼。 繁武忙道:“属下遵命。天黑前,贺家应该就有所动作了。” 蔺君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贺太师是今上的先生。却鲜有人知,他也教导过端王爷。 蔺君泓了解贺太师。 他最疼的,就是性子最像他的贺重凌。 贺重凌轻易不会求人。但,凡是贺重凌有所求,贺太师无不答应。 贺家的动作远比蔺君泓想象得要快。 吃过午膳后,又歇了个午觉的功夫,贺家已经有人来了大将军府。 正是位高权重的贺太师。 众人只看贺太师和大将军一同进了外书房。一同说了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 但是,贺太师走了后,大将军的脸色却十分不好看。 邹宁扬在书房里闷了一个多时辰。 最终,还是长随在外头禀说,老侯爷回来了。邹宁扬这才走出了屋子。 老爷子虽然今日是去置办东西,但是,他都是捡了最精贵的来选,故而耗费了不少时候,买的其实不算太多。 将东西让人抬进了府里,高老爷子往里行着,脚步都轻快起来。 只是,走了没多久,这高兴劲儿就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因为他遇到了邹宁扬。 邹大将军极其难得一见的面色阴郁。 他唤了声老侯爷,语气沉重地道:“不知侯爷此时是否有空闲一叙?” 他这正儿八经的称呼和声调让高老爷子莫名地心里一颤,觉得好似哪儿不太对劲。 但,也没有在这个时刻多说什么。 老爷子道了声“好”,两人就一同往青兰苑行去。 到了院子的时候,元槿刚巧正在房中看书,不在院子里。 邹宁扬暗松了口气,请了老侯爷去他的书房稍等。而后他进到屋里,拿了一个匣子过去。 正是之前老侯爷交给他的那一个。 高老爷子一看到这个东西,再瞧邹宁扬神色,心下明白了几分。登时站了起来,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邹宁扬将东西默默地放在了自己椅子边的矮几上,迟疑了许久,说道:“今儿府里来了两位贵客。” 之前是因为心中忧心着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老侯爷看到了装镯子的匣子后,下意识地发觉事情有变。 又惊又恼下,他没有过多思考,当即说了邹宁扬一通。 如今看邹宁扬神色,再一想这些年来邹宁扬的态度,老爷子这才静下心来,将事情捋了捋。 ——若真是有意反悔,不想应承两家的承诺,他就不会收了那匣子。 邹宁扬可是言出必行之人。 既是收了,就说明当时他是真心实意想要结这门亲的。 老侯爷这才怒气消散了一点点,指了他道:“你说!” 邹宁扬顿了顿,把之前蔺君泓和贺太师前来之事细细说了。 听闻两家都有意求娶元槿,高老爷子气愤之余,也有些惊讶。 他愕然道:“往日里也没人来提起此事。怎么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 “昨日,槿儿满十三了。”邹宁扬沉沉说道。 女孩儿满了十三,便可以开始正儿八经议亲了。 高老爷子的神色渐渐转为凝重。 邹宁扬看他神色,就知老爷子想明白了,便道:“看他们和槿儿相处,应当不是一两天了。此种打算,亦不知在心里藏了多久。如今——” 他长长一叹,并未明说。 但高老爷子又怎会听不知道他的苦闷? 两家这是就等着这一刻呢。如今槿儿年龄一到,两家就按捺不住,齐齐出动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那性子和顺的孙子,老人家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 “宁扬啊,咱们别的不说,文恒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老侯爷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如今出现变故,你让我怎么和他说?” 邹宁扬也是十分为难。 说实话,他很喜欢高文恒。 他相信,跟着高文恒,女儿或许不会如入端王府或者贺家那般,体会到大富大贵的生活,但衣食无忧,夫妻相敬如宾还是可以的。 但是,这个事儿上,他断然不能拖着高文恒。 “就是文恒性子太好了,我才怕他吃亏。” 邹宁扬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端王一人就也罢了。他虽强势,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好好劝一劝或许还有转圜余地。”邹宁扬喟叹道:“偏偏贺家也有此意。偏偏贺家有意于槿儿的,是大理寺左少卿贺重凌。更何况,他是贺太师最看重的孙子、定国公的堂孙?” 贺重凌此人,褒贬不一。 但是,谁都知晓此人心思深沉,不择手段。 昨日里宴席上就能看出来了。 贺大人的身周,前后左右的位置都空着。根本无人近前。 后来端王爷喊了他一同过去和少年们相聚,他空出来的那位置附近方才渐渐有人靠过去。 即便是来参宴、即便是带着恭贺的心情,但左少卿大人就是左少卿大人。平日也没人敢去惹他。 老侯爷顿时明白过来。 若元槿铁了心嫁给高文恒,拂了端王府和贺家的脸面,往后高文恒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不过,老侯爷也有疑问。 “王爷和贺大人都是人中龙凤,不会和个小姑娘太过计较吧?” “岳父大人有所不知。” 邹宁扬这么一声称呼,老爷子就知道他是要说心底话了,便往前凑近了点。 邹宁扬低声道:“端王和贺重凌虽年少,却是少有的心性坚定、洁身自好之人。家中无通房妾侍,提亲之事,这也是头一回。” 正是因为贺太师说了,他家孙子这是头一次肯松口决定娶妻,邹宁扬方才压力更大。 这种时候,不怕不在意。怕的就是太在意了。 高老爷子明白过来。 他想了许久,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把那匣子收了回来。 “算是恒哥儿和槿儿无缘吧。” 老人家一手抱着匣子,一手扶着椅子扶手,慢慢站起身来。 正欲迈步前行,后又摇了摇头,侧身问过来扶他的邹宁扬,“那你就打算把槿儿许给他们中的一个了?” 这件事,邹宁扬也十分为难。 两个人里,说实话,就目前的境况来说,选哪一个都不好。 无论沾上端王府还是贺家,对于邹家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 “事已至此,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邹宁扬沉沉说道。 老侯爷这便晓得,邹宁扬是哪一个都没看上,在静观其变。 老爷子心里就又有了些希望:“槿儿年岁不大,若是过上两年还未定下来……” 邹宁扬知道老人家的意思是,再等上两年,等这两家心思淡了,再谈高文恒和元槿的亲事。 不知怎地,他瞬间想到了端王爷今日的态度。 那么肆意傲气的一个少年,对着他的时候,却甚是尊敬。 只是在得知他强意反对、不肯松口后,那少年就有些神思恍惚了。开门走出屋的时候,甚至于脚步都有些蹒跚。 贺重凌那边,他还不知晓。 不过端王爷…… 或许就如端王自己所说,是真心实意来求的。 若是如此的话,还不知何时能够了结。 “这事我愧对高家。还是不要再继续耽搁文恒了。”邹宁扬最终只能如此说道。 两年后,事情会如何,谁也不敢保证届时会怎样。 若还没有起色,难不成还要高文恒继续等待下去? 邹家已经耽误了高文恒许久。若彼时还没有个善了,两家的关系怕是更加回不到从前了。 老侯爷心中也明白。 他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最终由邹宁扬一路护着,回了院子。 第二日,听闻这个消息后,高文恒直接就在高老爷子的面前落了泪。 高老爷子无法,只能轰着他让他赶紧去书院。 高文恒与邹元钦在不同的学堂里,到了书院后便各自分开。 垂头丧气地走了许久,高文恒听到旁边有人唤他。抬眸一看,眉眼有些熟悉。想了想方才记起了,对方是顾阁老的嫡孙。 顾青言看着高文恒耷拉着脑袋气息奄奄的模样,心里暗道了声作孽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儿怎么就轮到了他来做。 不过,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也是应当的。 顾青言脸上扬起笑来,十分温和地问道:“高兄这是去哪里?” “去学堂。” 两人年纪相仿。 顾青言十分随意地走到了高文恒的身边,和他并行着前进。 高文恒随口应了他一句后,再没了话。 倒是顾青言,一改往日儒雅的风范,口若悬河个没玩没了。 得亏了来的是他。 仗着家里藏书甚丰,自己读的书多,博古通今,外加话本歪传野史一应俱全什么都没落下,能看的都看了个遍,这才能一路上扯得没边没际还能保持着一个中心思想。 那就是…… 宛若亲兄妹般的两个人成亲,是没有好结果的。 往后遇到了真爱怎么办? 总不能抛弃妻子吧。 可是又不舍得真爱啊! 于是,有一条光明大道可以走。 ——不和“妹妹”成亲,静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爱情。 高文恒活了那么大,学的都是圣人之言,听的都是爷爷的谆谆教诲,哪里收到过这样不走正道儿的歪理? 当即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还深觉很有道理。 细细想来,他和槿儿的相处模式,与邹元钦、邹元钧和槿儿相仿。 难不成,如顾少爷列举的那些例子一般,他对她是兄妹之情? 高文恒茫然了。 晚上下了学后,哪里也没去,当即跑到了青兰苑。 元槿知道昨日蔺君泓来过,知道贺太师来过。但是不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因此,看到高文恒来的时候茫然无措却又眼中有神的模样时,她很是诧异了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文恒细细打量着她,越看越觉得,嗯,除了照顾她外,自己真的没有其他念头。 或许两人真的不适合? 但是,他的心里,当真是只有槿儿一个啊。哪里来的什么“真爱”? 高文恒心里头一阵发热,一阵发冷。说不清什么感觉,匆匆和元槿道了别后,匆匆离去。 从始至终,元槿什么都不知晓,依旧一片茫然。 相较于大将军府的各种不稳定情绪并存,端王府众人得知镯子被退的消息后,却是欢喜一片。 只因昨日里王爷的脸色太难看了。 整个府里都弥漫着一股黑云,好似下一刻天就要塌下来一般。 就连阿吉阿利的叫声,都轻了许多。带着点微不可见的谨慎的小心翼翼。 直到镯子被退的消息传来,蔺君泓的脸上才重新有了笑意。 虽说这笑……颇有点阴森森的似笑非笑的感觉,但,能够换去昨日的冷厉,已经足够让众人欢欣雀跃的了。 一大早,蔺君泓就进了宫。 他并未在旁处多逗留,直接往徐太妃的宫殿行去。 徐太妃年近半百,风韵犹存。略施粉黛后,眉眼尤其艳丽出众。 她身边的嬷嬷边给她整理着妆发,边笑道:“明乐长公主的相貌可是随了太妃,当真是一等一的好。” “她哪里是最像我?分明只像了个两三分。要说像,还是小幺最像。” 她口中的小幺,便是她的幺子、也是先帝的幺子,端王蔺君泓。 嬷嬷说道:“是我想岔了。可不是?王爷和太妃更是像得紧。而且啊,说句太妃不爱听的话,王爷的相貌怕是还在您之上呢。” 她口中说着怕太妃不爱听,心里却知道太妃最喜欢旁人称赞端王爷。 果然,徐太妃笑道:“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知是怎么挑的,竟然各择了我们最出众的地方相像。长得那么扎眼,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压得住他。” “当然有了。”嬷嬷知道太妃最忧心的王爷的婚事,笑着说道:“王爷娶个漂亮的姑娘,往后有了自个儿的孩儿,还不知要漂亮成什么样子。要我说啊,像王爷最好。” 徐太妃跟着笑,眼神黯了黯。 “又在说我什么了。” 少年慵懒的声音忽地从外响起。 徐太妃欣喜地回头,看蔺君泓大跨着步子走进门来,忙道:“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禀声。” 蔺君泓笑道:“每次过来都有人提前说,岂不是没了趣味?倒不如忽然出现,让您惊喜一下。” 徐太妃忙让人上茶。 蔺君泓接过茶后,环顾了下四周。 徐太妃会意,当即将伺候的人全部遣了出去。这才问道:“说罢。究竟有什么事。” 语毕,不等蔺君泓开口,她又笑道:“昨儿就看着你心神不宁的,好似有事和我说。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讲就走了。今儿又赶过来,莫不是件大事?” “正是大事。”蔺君泓勾唇微微一笑,“给您找个儿媳妇儿如何?” 这种玩笑话徐太妃听了好些次了。每次都空欢喜一场。 她顺着他话茬随口说道:“好啊。不知道哪家姑娘那么倒霉,竟是被我们端王爷看上了呢。” “一个十分乖巧的小丫头。就是小了点,才刚十三。” 简简单单两句话,让徐太妃的笑容瞬间僵住。 往常开玩笑的时候,蔺君泓可是一个女孩儿都没提起过的。 这一回却是不同。 也正因为这个“不同”,让她莫名地在意起来。 徐太妃将手中茶盏慢慢搁下,盯着蔺君泓看了会儿,说道:“你这是说真的?” “真的。”蔺君泓认真地回道:“娘,我想成亲了。” 徐太妃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但是,很快,表情就转为喜悦。 徐太妃忍不住站起身来,抬起手在儿子身上狠拍了几下。 “你个臭小子。终于给我做点着调的事儿了。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啊?别人家的儿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孩子会跑了!这才想起来成亲。你想急死娘吗?” “哦,儿子都会跑了?”蔺君泓嗤道:“真的?改明儿我问问他们。你看穆效、葛雨明还有贺重凌,他们哪一个急了?” 说到贺重凌,他脸色微微变了变,又极快地掩了下去。 虽然他能借了贺家的手强逼着让邹大将军不答应高家的亲事,但,贺家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如果不赶紧抢先一步的话,小丫头就会被贺家抢走。 所以,他必须赶在前头,求一个保障才行。 “娘,你帮我求求太后,要一道懿旨吧。”蔺君泓朝徐太妃挑眉一笑,说道。 太后也为了端王的亲事操心了好多年。 听儿子这么说,徐太妃想也不想就答道:“好啊。你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娘帮你去请懿旨去。” 蔺君泓薄唇紧抿,片刻后,轻声道:“邹大将军的女儿。” 徐太妃滞了滞。待到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不行!” 蔺君泓往桌案边一靠,哼笑道:“哟,堂堂太妃娘娘,一宫之主,竟是说话不算话了?” “这哪是我的问题。”徐太妃急了,轻拍着桌案说道:“这是因为邹家不行!” “邹家怎么就不行了?持身正,家风好。邹大将军又不是个惯爱难为人的……” 徐太妃忍不住打断了他,问道:“皇上那儿你打算怎么说?” 蔺君泓眼帘低垂,“照实说就是。” “照实说?呵。哪有那么简单!”徐太妃急了,气道:“邹大将军的两个副将被调去西疆了,你总知道吧?嗯?皇上对他的忌惮,你会看不出?” “看不出怎样?看得出,又怎样。”蔺君泓轻嗤一声,“若非当年你们‘疏忽大意’,事情怎会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我,又怎么会处处被人掣肘。想娶谁,还不是一道旨意的事儿。哪那么麻烦。” 徐太妃心神剧震,脸色刷地下变了,“你知道什么!先帝当时忽然病重,我们也来不及做安排。而且……” “而且,你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原因倒下的,只因为或许是‘急症’,就想法子断了我的人向我传消息的机会,把我的人给杀了,对不对?” 蔺君泓似笑非笑地说道:“我那时候也是太信你们了,才会让你们知道我的消息去路。不只想法子截了我的粮草,还断了我的消息来源。自那以后,我再不会如此蠢钝轻信你们。不过——” 他慢慢转过身来,正对着徐太妃,双眸闪着煞气,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开了口。 “不过,我这亲事,你怎么都得给我办成。因为,这是当年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