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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古代荣宠手札 >>074
冀州虽离京城不远, 却人烟稀少, 看着颇为荒凉。 前朝时候, 这里还颇为繁盛。改朝换代后, 经济渐渐衰败。人们开始远离故土去往别处求生存, 许多房屋就空置了下来。 大致估算一下, 空置的房屋竟是有十之五六。 孟知州收到消息后, 带着冀州官员到城郊相迎。 他之前已经做了安排,全城行动起来,将空置的房屋做了修葺。又安排人把城东北方的避暑山庄修整了一番。 这避暑山庄本是前朝一个高官所造。后来那官员因贪墨案受处, 这里就空了下来,一直未曾好生利用过。 如今皇上来了,就将住处定在了这里。 至于城中的各处宅子, 也早已做了安排。 虽说房屋空置的不少, 但要那么多人一起住进去,还是不可能如在京城一般随意而为了。需得两三家住在一个宅院里。 原本孟知州还有些忐忑, 生怕这个安排不够妥当。最主要的, 还是怕京城众人不满。 但是人们经历过地动这般的天灾劫难之后, 早已将这些看得淡了。 更何况, 在太平镇和榆安县的生活, 比这还要艰难和困苦许多。大家伙儿不也硬撑着扛过来了? 故而对于在冀州的生活条件,京中人的态度颇为淡然平静, 甚至,还有些满足。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孟知州的预料。 蔺君淙查看过避暑山庄后, 颇为满意。正式将那里定位了皇宫所在, 又让人在四周查看,拟定这几年皇宫的扩建方案。 工部则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开始这里的房屋建造规划。 自此,冀州更名为冀都,原先的京城改为京州。 皇上任命孟知州去京州上任,负责京州的修复和重整事宜。 元槿知晓了孟知州对于住处的安排后,倒是有些意外。 将军府和穆家同住一个宅院。许家和顾家。贺家和莫家。 而端王府,则是和镇国公府葛家同住。 听闻这个消息后,蔺君泓莞尔,悄悄与元槿说:“蔺天诚那小子,倒是个有眼色的。” 孟知州是陆大学士的门生。 他这样刻意地将蔺君泓相熟的友人们的家眷妥善安置好,想必是得了陆大学士的暗中吩咐。 蔺君泓可不觉得皇上或者皇后会去做这样的事情。思来想去,应该是太子和太子妃了。 其实,他倒是无所谓和谁分一间宅子。 只要是和元槿在一起,住在哪儿都成。住在哪儿,都一样开心。 左右往后他会寻了更合适、更舒服的地方来给她。哪就担忧如今了? 不过,能和葛家相邻,倒是个不小的惊喜。 更何况元槿的哥哥们还有其他几家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这倒是让他少费了不少心思。 元槿想了想,笑道:“少不得是你之前的那些话起了作用。” 蔺君泓去见蔺天诚的事情,并未瞒着元槿。 如今元槿说的,便是蔺君泓“提点”了太子有关三皇子做手脚的那些事。 “许是如此。”蔺君泓颔首道:“也有可能他另有事情有求于我。” 不过倒也无所谓了。 静等那边有所动作再做应对就是。 端王府和镇国公府两家人分得的这个院子,占地颇广。 前院中规中矩,装潢大气疏朗。后院则是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又有活水引入池中,景致极佳。 镇国公府世代武将,很喜欢前院那朗阔的风格。 蔺君泓便和他们商议好了,葛家住前面,端王府住后面。 两家之间,有个门互通着。 因为两家都极熟了,根本不用互相防来防去。那门索性就也不锁了,直接虚掩着。有点什么事情,直接穿门而过就行。 不过,端王府这边却没那么好进。 端王府这帮子人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各个都机警异常。镇国公府的仆从们探头看过一两次,就都不敢往这边张望了。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元槿和葛雨薇。 两人原本就十分投契。这样一来,她们俩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凑在一起了。 这事儿定下来后,蔺君泓让人在端王府这边另开了个大门。 也不需要旁人了。 端王府的汉子们就有懂得砌墙的。他们直接上阵,把大门给休整好了。用了不过两三天的时间。 这边干的热火朝天喜气洋洋,葛老太君却对此颇为愧疚。 她总觉得让堂堂端王爷分去后面的院子不太妥当。毕竟前院看上去更为堂堂正正些。 对此,蔺君泓却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前面太过死板,毫无意趣可言。倒不如后头这些院子,错落有致,风景极佳。和小妻子携手在其中行走,凉风习习,甚是美妙。 而且,后面占地更大。比前头足足阔了一半。 一来以他王爷的身份,分得更大的这半边不用听旁人说三道四。 二来,地方大了,也方便小东西们跑来跑去。 端王爷眼中的“小东西们”,便是三只狗狗和一匹马。 ——纽扣,阿吉,阿利还有烈日。 偌大的三只狗狗们在那边撒欢跑闹,你追我赶,我扑你一下你撞我一回的,那场景,当真是触目惊心。 旁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唯有端王爷和端王妃,脸色丝毫不变,反而喜气洋洋地看着那三只大家伙。 闹闹原本也是跟着元槿的。 只是到了太平镇后,元槿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无暇顾及小家伙们,就将它们交给了端王府的仆从来照顾。 可闹闹身为身材娇小的小白猫,和这三只大狗根本没法愉快地一起玩耍。 虽然闹闹张扬跋扈过不少时候,但这几个月来,它已经温顺了许多。偶尔发发脾气,那也是极怒的情形下。 因此,脾性已经温和许多的小白猫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大家伙往它身边一站,它就吓得没了三魂七魄,站都站不稳了。 元槿见它那模样着实可怜,就把它也带到了杨可晴那里,拜托了小姑娘帮忙照看。 闹闹和腾腾的关系好。一直在杨可晴那里住着,倒是极其妥帖。 蔺君泓看着三只狗狗玩耍,也想起了闹闹,就和元槿商议:“不如过些日子,把姚先生接来吧。” 元槿有些意外。想想,又有些了然。 她学业才进行到半途。本是要到静雅艺苑继续,可是因着地动而不得不终止。 若是姚先生能够继续教授她,那么就不必荒废了之前所学,还能更紧一步。 不过…… “不知先生会不会答应。” 元槿有些犹豫。 她倒是很想让姚先生过来。 这里院落很多,但是主人的话统共就她和蔺君泓两个。 虽说姚先生的身份和地位也足够高,分得的院子必然也不会太差。但是姚先生自己一个人住,又不喜仆从过多,只几个丫鬟婆子跟在身边,定然有诸多不便之处。 毕竟冀都尚在建造之中,远不如之前的京城来的安宁平静。 若姚先生能过来,怎么想,都方便许多。对她,对姚先生,都是如此。 就是不知道先生肯不肯了。 “她一定肯的。”蔺君泓知道元槿的顾虑,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如今姚先生最关心的就是你和可晴。你真心实意去请,莫要提她独住不安全,只说你想请她过来教习课业,她一定会答应的。更何况,也不用在这里住太久。过上一年半载,冀都的房舍造的差不多了,大家就也各自寻府另住了。” 元槿思量了下,蔺君泓的提议着实不错,就笑着应了下来。 这事商议已定后,却无法立即施行。 只因两人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处理。 ——进宫面圣。 如今迁都之事已然尘埃落定,稍后的各个事项都要开始重新实施。 在此之前,百官和命妇们都要陆续进京面圣,在新的宫殿里拜见皇上,将规矩重新认认真真地拿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蔺君泓和元槿就起身了,按照品级穿衣梳妆。 前段时间的慌乱时日,紧张而不安。 如今再看这穿过几次的正装,元槿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蔺君泓见她有些怔愣,上前来握了握她的手。 “不必紧张。皇后娘娘很好相处。其他人,走个过场就好,不必太过紧张。” 元槿是身有诰命的命妇。 她需得见过皇后娘娘,然后才和其他命妇一起,去见过皇上。 倒是比蔺君泓更多一个步骤。 元槿听闻后,微微一笑,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蔺君泓说的“其他人走个过场”,其实,是特别说的徐太妃。 元槿也不知为甚么,总觉得徐太妃和她不太对盘。但凡见了面,两个人就没法好好说话。 当然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五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倒不是元槿怎么样。而是徐太妃好似不待见她,总刻意为难。 命妇们这次拜见皇后,太后和徐太妃应当也是在的。 蔺君泓和元槿一路行到皇宫外面,方才分开。本*文%由“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元槿将要和蔺君泓道别的时候,葛老太君和葛太太的车子在旁边停住了。 葛老太君唤了元槿一声,与蔺君泓道:“王爷尽管去。王妃这边,我帮忙看顾着。” 出门的时候,蔺君泓依着习惯,和元槿一同坐了马车,并未骑马,所以并不知晓外头的状况。 如今望见葛家人,蔺君泓也颇为意外。 葛太太笑着解释:“之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王爷和王妃的车驾,只是不想扰了王爷和王妃,所以不曾上前来打招呼,还望王爷恕罪。” 两家人挨得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说明一路都是一起行来的。 只是元槿和蔺君泓一路相依相偎着,未曾留意到周围的情形,竟是完全不知晓。 蔺君泓淡淡地往驾车之人身上扫了一眼。 繁武甚是委屈地低下了头。 ……王爷和王妃在车里卿卿我我,他只顾着眼观鼻鼻观心地静心看路了,哪里还能留意到后头? 陆续又有车马行至。 蔺君泓看再耽搁下去少不得还要和许多人见礼寒暄,不耐烦应酬这些,就与元槿说了声,当先往里行去。 元槿便和葛老太君、葛太太一起前行。 这里原是个避暑山庄,花草茂盛树木尤多。步入其中,只觉得深处幽静林里,宁静而舒畅,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十分湿润且清新的。 不过,这儿虽景色极美,威严却稍有不足。让人根本提不起半点儿的紧张来。 所以一路行过去,元槿颇为心旷神怡,与葛家人说笑着往里行。 直到步入一座宫殿外,大家这才互相使了个眼色,将笑容收敛,在宫人的引路下往里行去。 殿中已经有四五名夫人在场了。 元槿和葛家人一同垂首行了礼后,葛家人退到了旁边的厅里,元槿则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人还没有到齐。如今在这屋里留下的,都是皇族之人。其余人需得等旁人一起到齐了后,再来一起正式参拜。 太后看了看元槿,与身边的人笑说道:“刚才你不还盼着你小婶婶过来?如今人来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蔺君泓排行老幺。 之前元槿是低着头行礼的,听了这话,她知晓说的那个“小婶婶”应该是自己,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谁知却看到了个病态十足的熟悉身影。 元槿没料到太子妃也在。 她听蔺君泓说起过,太子妃如今的身体极其不好,一日里倒是有大半的时间在睡着。 原先还只是听闻罢了,并没有真切的感觉。如今一看,倒是惊了一跳。 以前太子妃只是气色不好罢了,有些苍白,看上去身子十分虚弱。 现在的她,神色间是种极度没有精神的恹恹之感,脸色极度的白,像是没了血色一般,似是惨白。 就连唇上,都几乎没了颜色。 太子妃看到元槿,显得很是高兴。竟是在侍女的搀扶下朝着她这边行来。 元槿看她走路时那摇摇欲坠的样子,生怕下一刻她就会昏厥在地,那样自己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元槿忙上前迎了过去,一把扶住太子妃,让她在最近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了。 “你身子不好,歇着就是,何苦过来?” “见了婶婶,按理来说,总得好生行个礼才是。”太子妃虚弱地笑着,“不然的话,于理不合。” 太后看了太子妃这个模样,微微拧眉,“你既是身子不好,何苦瞒着松华?倒不如和他说了,让他每日里多陪陪你。” 太子妃笑笑,望向皇后。 皇后说道:“松华如今课业正多,若是耽搁了,当真麻烦。我瞧她身子还可以,今儿看上去气色又好了不少。倒不如晚一些再和孩子说罢。”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慢慢收敛,最终化成一抹苦笑。 元槿原先就知道,太子妃不将自己的病情告诉蔺松华的事情。 却没想到这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皇后既是太子的生母,又是太子妃的姑姑。 听了皇后的话后,太子妃也无可奈何,轻轻说了声“是”,便再没了话语。 元槿暗叹口气。 即便她不喜欢太子妃,不过,蔺松华连自己母亲病重到这个地步都不知晓,着实可怜。 这个念头刚刚在她心里闪过,此时太后身边的徐太妃开了口:“端王妃为何叹气?可是有甚无奈之事?不妨说来听听,许是我们能够帮到你也未可知。” 元槿之前并未叹息出声。 她不过是抿了抿唇,心里为蔺松华而感叹了下。 听闻徐太妃这样问,元槿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维持着恰当的微笑,说道:“并没有叹气。不过是看着如今终于安定下来了,太过开心,松了口气罢了。” 这个说法显然是取悦了太后。 太后颔首,笑道:“是没错。如今已经诸事妥当了,是该松口气。话说回来,若不是因了你们这次的努力,也没有现在的好情形。” 太后说着就从手腕上脱下了两只镯子,一只给了元槿,一只给了太子妃。 这两个镯子并非一对,送给岔了辈分的她们俩,倒也还算合适。 “你们两个都是好的。端王和太子这次做的不错。”太后慈祥地说道。 元槿却不敢大意。 太后为太子感到真心实意的高兴,那是肯的。毕竟太子是她嫡亲的孙子。 但是蔺君泓却不一定了。 蔺君泓是徐太妃所处。他越是优秀,太后许是越看不惯他。 元槿定了定神,语气歉然地说道:“先前因为我惹出了不少的麻烦事,幸好有太子相帮,将事情圆满解决。不然的话,怕是难以善了。” 她这话一出来,徐太妃就不甚赞同地瞥了她一眼。 元槿只当自己没看到。 她知道,如今消除太后和皇上对蔺君泓的戒心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你那点儿事,当不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况且都是一家人,天诚他帮你也是应当。”太后气定神闲地说着,唇边的笑意真挚了许多,“不过天诚领了差事后,倒是做的真不错。” 皇后也在旁附和。 听闻祖母和婆婆对自家夫君的称赞,太子妃病态的脸色稍稍好看了点,脸上也带出了点笑来。 徐太妃瞥了元槿一眼,也称赞了太子几句。 元槿很有些郁闷。 徐太妃自己不也为了让太后高兴,会赞扬太子几句? 为什么她称赞太子就不对。 感情徐太妃的那是权宜之计、她的就是阿谀奉承了不成? 徐太妃的双标也着实太严重了些。 只不过想归想,为了蔺君泓,她断然不会和徐太妃当众闹矛盾。于是继续恭敬地坐着,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自家孙子被表扬无数回,太后面上的笑意就再也没停歇过。 一直到命妇们齐齐来见这边,齐齐给皇后、太后行礼问安,太后的好心情也依然维持着。 命妇拜见过太后和皇后,便一起往皇上那边行去,觐见陛下。 蔺君淙接受了命妇的拜见,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命妇大都散去。只有极少几个被蔺君淙给留了下来。 其中就包括元槿。 元槿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让她留下。但看周围几人的熟面孔后,她有些了然。 但凡留下的,几乎都是一品命妇。 或是宗室之妻,或是一品大员之妻。身份都是极高的。 不知皇上留下这些人做什么。 元槿作兀自思量着。 蔺君淙看了元槿一眼后,见她垂首而坐,神色瞧着十分恭敬且顺从,心下十分满意。 他指了蔺君泓笑道:“小幺,你这个媳妇儿倒是不错。” 元槿没料到自己之前在太后那里收到赞扬之后,到了这儿还能被点名表扬。 心下疑惑之余,她缓缓起身,姿态端庄地谢过了皇上的赞许之恩。 所有人都知道,蔺君淙这话是在说元槿在地动之时和地动之后所做之事。皇上这句赞誉,是给端王妃的,也是给端王爷的。 因此大家听闻后,都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毕竟元槿和蔺君泓的努力大家也都看在了眼里。没什么可反驳。即便中间有了点小插曲,元槿负责的事上出了岔子,后来也已经被证实了是个误会。 大家听了皇上那句话,都在静等着皇上对端王夫妻俩的赏赐。 谁知蔺君淙却不按套路出牌。 他话锋一转,下一句却是讲起了旁的。 “老三你看看端王。夫妻两个相互扶持,将事情做得圆满漂亮。你也别总拘着你家的了。有些人看着当真是碍眼。” 他说的“碍眼”,指的是守在三皇子妃身边的两个身材粗壮的丫鬟。 说是丫鬟,其实是武夫的女儿,很会点功夫。看似是在伺候三皇子妃,其实也是在监视着她。 三皇子防着三皇子妃的事儿,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若是男女皆可去到的场所,必然有侍卫跟着。 若是男子不得随意进入之处,便是会武的丫鬟守着。 因为三皇子自己也十分地“洁身自好”,从不像太子那般总是惹出点桃色故事,因此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有瞧见了。 早先的时候,皇上并未对此过多置喙。毕竟是儿子的家里事,当爹的不好多说什么。 谁知如今一反常态,居然提起了这个。 众人不解,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是牵扯到了皇族的家事当中。 其中最尴尬的要数三皇子妃。 原先她镇日里被一群人跟着,就已经极其没有颜面了。哪知道今日竟是出了这样一遭事情。 三皇子妃羞得面色绯红,低头拽着自己衣角,神色看不分明。 元槿心下了然。 皇上看似在赞扬端王府、指责三皇子,实际上,是在让端王府和三皇子那边引起矛盾。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被当众落了脸面,定然要记恨上她和蔺君泓了。 之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皇上以前属意于三皇子的时候,就不住地在太子和端王之间挑拨。 如今故技重施,不过是换了个对象罢了。 元槿有些心里发堵。 蔺君泓什么错事都没有做。却总是被皇上一次次拿来当枪使…… 怎么想,都替他不甘心。 元槿趁着旁人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往蔺君泓那边望过去。 谁知蔺君泓正巧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两人往对方眼中凝视了一瞬,便同时慢慢别开了眼。 他们两个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妥当。 反倒不如没有表情来得好。 就是不知三皇子会作何反应? 正当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三皇子身上的时候,三皇子却忽地一撩衣袍,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跪得很用力,也很干脆。 砰的一声膝盖和地面相撞的声音,听了都觉得疼。 “此事是孩儿做得不对。”三皇子沉声说道:“还望父亲恕罪。” 蔺君淙板着脸一言不发。 众人这才察觉不对。 ——或许皇上留下诸人,并非是要表彰端王爷夫妻俩,反倒是要寻三皇子的不是? 可是三皇子究竟哪里做错了? 贺太师看了看帝王的脸色,赶忙上前,说道:“三皇子想必也是无心之举。还望陛下息怒。” 他一说出口,旁边又有两人为三皇子求情。 蔺君淙依然没甚反应。 三皇子忽地开始自陈错处。 他所说的,倒也没甚大事要事。无非是哪一日自己未曾用功苦读,哪一日未曾认真练武。、 他越说越多,渐渐地,眼泪竟也流了下来。 三皇子激动之下,膝行着到了蔺君淙的脚边,一下子趴伏到蔺君淙的脚上,痛哭不已。 所有人都被这戏剧化的一幕惊到了。暗暗心惊三皇子究竟做了什么,惹得皇上震怒。竟是连他痛苦自陈错处也一言不发。 元槿看了后,亦是暗暗心惊。 却不是在心惊那父子俩的反应,而是蔺君淙的脚。 之前没有留意到,现在她才发现,蔺君淙的鞋子竟是比平日里宽了寸许。看着那撑满的样子,想必是里面的脚宽了这么多,方才将鞋子做大。 也不知道那脚已经肿成了什么样子? 再看皇上的表情…… 明明三皇子已经扑到了他的脚上,按理说,肿成这样再被重物压住刺激,必然疼痛不已。 偏偏蔺君淙神色平静至极,好似感受不到脚痛一般。 元槿稍一细想,再不敢多看,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她见所有人都在帮三皇子求情,包括身边的几名诰命夫人,就跟着大家一起说了几句。 蔺君淙又对三皇子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让大家退下散去了。 离开宫殿后,元槿悄声问起蔺君泓,有关皇上脚的问题。 旁的事儿蔺君泓都没瞒过她,尽数告诉她了。不过对于这个,蔺君泓讳莫如深,只让她不要再提及。 元槿知晓,他这般反应,说明此事事关重大。故而未再追问,将此事暂且搁下。 第二日天气晴好。 蔺君泓一大早就去了宗人府。 元槿瞧着适合出行,就到了姚先生那里,将蔺君泓的打算告诉了她。 姚先生初时是不肯的。 “去了王府之中,多有不便。倒不如在这里清清静静的,也好安心教学。”姚先生如此说道。 元槿还没说什么呢,小郡主杨可晴已经跳了出来,笑眯眯问道:“不知先生这几日可是真的能够‘安心教学’了?还是说,不堪其扰,未曾看进一个字儿去?” 其实姚先生现在的住处也不错。道路畅通,位置优越。 若说唯一的不足,便是这里离静雅艺苑太近了。有许多学生想要过来向姚先生请教,让她无比头痛。 当初陆大学士吩咐孟知州留意那几户人家的时候,并未提及姚先生。 姚先生的大名,大家尽皆听过。 故而孟知州的下属在给姚先生分配房屋的时候,考虑到她是女鸿儒,就将她的住处安排在了静雅艺苑的旁边。 这可苦了爱清净的姚先生。 女学生们来来往往的搬进搬出,总有人过来向她请教。 她定然是断然拒绝的。 可后来那些女学生们就想出了新的招数。 ——守在门外不走。静等姚先生出门。 这可苦了姚先生。 既不能出门去,又不能不出门去。左右为难。 若她出了大门劝那些女学生回去,就有人说,姚先生只肯教端王妃和小郡主这样身份尊贵的,不肯教她们这些平常人,真是枉为“鸿儒”。 可是姚先生最是看重人的品性。 她听闻此人这般口无遮拦、肆意贬低,更是不肯与那女学生再多说一个字儿。 结果,那人愈发肆无忌惮,在静雅艺苑里说起了姚先生的坏话。 后来就连艺苑的先生们都听不过去了,阻又阻不了,对方说的有依有据。就来劝姚先生,要不然去艺苑代几堂课,免得坏了名声。 姚先生断然拒绝。 “我行得正坐得端,已经这坏脾气几十年了。旁人看的惯也好,看不惯也罢,我都无力阻止。” 虽然口上这般说,但是生性耿直的姚先生终究还是气门不已。偶尔遇到了艺苑的学生进出,看到学生们对她的指指点点,也不胜其烦。 元槿知晓后,惊诧不已。 姚先生一向洁身自好,名声在外,很少人会这样不尊重她、恶意诬蔑。 元槿忍不住问道:“那被先生拒了的究竟是谁?”为何一次次地恶言相向? 姚先生唇角紧绷不欲多说。 杨可晴扬声告诉了元槿:“就是那天小舅母去沧海府邸的时候,正和先生说话的那一个啊。” 元槿无需多想,就知道杨可晴说的是谁。 萧以霜。 可萧以霜才刚回京城不久,静雅艺苑的招生考试又因地动而中断,如今还没再次开考。 萧以霜如何能入了静雅艺苑的? 杨可晴自是不知这些。 姚先生淡淡说道:“若有了旨意,那么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元槿大为惊讶。 她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何曲折。但看姚先生不愿多提,她就没有多问。 不过,因着杨可晴的大力劝说,姚先生倒是同意了去端王府住。 杨可晴欢喜地拍手叫好。 她最喜欢的就是小舅母、小舅舅和姚先生。 如今大家聚在一起,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待到姚先生带着杨可晴搬进端王府后,却是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原本在京城的时候,杨可晴一直跟着蔺君澜,即便是在太平镇上,她也基本上都是跟在姚先生身边。 如今到了冀都了,杨可晴也就跟着姚先生先是住进姚先生的住处,而后现在搬到了端王府。 可是这个时候,长公主蔺君澜却突然开始舍不得女儿了。 姚先生和杨可晴住进来的第二日开始,蔺君澜便天天往端王府跑。 每一次都想要见女儿,每一次都想要和女儿多说会儿话。 元槿初时还能笑着和她讲些客套话,做点表面功夫。可时日长了,任谁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终于有一天,元槿憋不住了,光明正大地问蔺君澜:“不知长公主这样,究竟是何意图?” 蔺君澜斜斜地看了元槿一眼,“我自然是要和我女儿朝夕相处。” 听闻这一句,元槿倒是不惧了。 因为杨可晴早就说过,若蔺君澜要接她回去,堂堂正正地说了,她肯定跟母亲回去住。再每日过来跟先生学习。 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的母亲硬生生拗着。 更何况,在小姑娘的心里,还是很希望母亲多疼爱她一点的。 元槿暗松了口气,笑道:“既是如此,我让人给可晴收拾下东西,送去长公主那里。” 她之所以笑,是因为她为可晴高兴,蔺君澜终于在她身上多花费点心思了。 哪知道蔺君澜突然站起身来,猛地说道:“不要!” 元槿不解,慢慢转过身来看她。 蔺君澜扶着桌子坐了回去,说道:“不如我搬到端王府来吧。” 元槿想也不想就拒了这个提议,“不好。” 姚先生待她和蔺君泓都很好,待可晴也很好,大家很亲近,所以住进来没什么。 可这明乐长公主和他们哪一个都不算亲近,让她住进来,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蔺君澜自己又不是没有住处。 一定得拒了。 蔺君澜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我往后在母亲面前为你多美言几句,让母亲与你的关系和缓一些。以此作为交换条件,你让我暂住几日。” 元槿听闻后,只觉得有些好笑。 家人相处,竟谈条件。 长公主不提自己会对弟弟多好、不提会对女儿多好,竟然想用条件来做交换。 元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继续拒绝。 蔺君澜有些急了,恼道:“你这样一而再地拒绝我,算什么事情!我不管你如何说如何做,我只等阿泓回来和他说!”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轻笑。 紧接着,响起了某人惯常的懒懒语调。 “我素来是听我家娘子的。她说的就等于我说的。长公主这样说,莫不是想背着我进行挑拨,让我们夫妻俩离心不成?” 蔺君澜和元槿都没料到蔺君泓会这个时候回来。 一个愕然不已,一个惊喜不已。 元槿拎着裙摆跑到门边,挽着蔺君泓的手臂不住摇晃。 蔺君泓哑然失笑,轻勾了下她的鼻尖,低喃道:“有求于我的时候就讨好我。到了晚上就总拒着。看我晚上怎么罚你。” 元槿脸红了红,悄悄握了下他的手,告诉他,她真的不想和蔺君澜住一起。 蔺君泓了然地点点头,回握了下她的手,牵着她往屋里行去。 蔺君澜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甜蜜着,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沉声道:“当初我让她住进公主府学习那么久,如今我不过是借住几日,你就不肯了?” “槿儿住进公主府里可不是无偿的。将军府送了多少好处与长公主,长公主可还记得?不若你把那些一个不落地尽数还回来,我便让你小住几日。如何?” 元槿并不知晓父兄送了多少东西给长公主。 不过看到蔺君澜那忽白忽红的脸色,便已了然。 东西定然不少,也定然贵重。 而且,蔺君澜还不出。 蔺君澜摸过旁边为她准备的茶水,抿了一口,轻声道:“阿泓,你我姐弟这么多年,你就不能留我暂住几日?” 蔺君泓摇头道:“对不住。不行。” 蔺君澜怒从心头起,扭头恨声道:“难道就因为这个臭丫头,你就真的要置亲情于不顾?!” “亲情。” 蔺君泓将这两个字细细念了一遍,忽地笑了。 “若不是我听闻了一个消息,我还真要当自己这临时的端王府是什么风水宝地了,竟能惹得长公主每日前来。而且,还拼了命地想要住进来。只可惜,有人说漏了嘴,被我听到了那么一丁半点儿的字句。所以,如今对于长公主的意图,我倒是了若指掌。” 蔺君澜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收拢,冷哼道:“什么消息?你莫要信口胡说。” “当真是我信口胡说?当真不是你心中另有打算?” 蔺君泓唇角的笑意丝毫未消,但是眸中开始泛起了冷意。 “据说,陶志忠淘大将军早先已经离了西疆,正往这边赶来。算算时日,近日将要到达冀州。长公主拼命往我这里钻,该不会是为了躲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