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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古代荣宠手札 >>098
“身子不适。”蔺君泓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又念了一遍, 垂眸淡笑, 问道:“还有旁的吗?” 宫人紧张的膝盖发抖, 想了想, 磕磕巴巴说道:“回禀陛下, 没、没有了。” “如此甚好。”蔺君泓说道:“既是这样, 那么不能来, 就不用来了。” 他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暗暗心惊。 须知皇太后可是陛下的嫡母。 嫡母不在大典上出席,这可怎么也说不通。 只不过虽然所有人的心里都为年轻的帝王捏了一把汗, 但是那些话,谁也不敢说出口来。 蔺君泓看着周围人摆着恭敬的模样,一个个的神色各异, 忍不住笑了。 他捏了捏元槿的手, 侧首与元槿说道:“槿儿怎么看?” 元槿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待到明白了他的意思后,说道:“既然皇太后身子不适来不了, 那不来便是。不然的话, 扰了她老人家的休息让她病症更重, 岂不是大不孝?” 元槿当即吩咐下去, 命人准备大批的药材, 送往皇太后的宫里,而且, 还十分认真的叮嘱跟随过去的孟嬷嬷,道:“务必要去太医院里要了最好的药材, 让太医们亲自送过去。不然的话, 旁人若是拿错了药材,又或者是没有保管好药材半途出了岔子,可是谁都担待不起。” 孟嬷嬷领会了元槿的意思,福了福身子,当即领命而去。 周围的宫人听了元槿的话,虽然觉得好似哪里不太对劲,可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既然陛下和娘娘都说了不需要皇太后亲自过去,众人就也不再继续纠结下去,转而忙碌开来。 ——虽说皇太后是陛下的嫡母,身份尊贵。可这宫里头,到底是陛下和娘娘说了算。 所有人都各自散开之后,蔺君泓趁人不注意,抬指轻刮了下元槿的鼻尖,轻笑道:“你倒好,一下子就绝了她的念头。她想闹,怕是也不成了。” 元槿听闻皇太后病了后,直接说让她不用来了,那皇太后即便想今日里趁机做张做势来拿捏她们,却也没了机会。 而后元槿又让太医负责送药材过去,就算皇太后想要利用药材来说事儿,那些也都是太医们亲自挑选过去亲自送过去的,皇太后再问责,也说不到元槿的头上来。 虽说元槿那一番安排看似胡闹了些,其实,最为有用。 更何况,两人心意相通,听闻皇太后“病了后”,就齐齐思量着都没打算过去探病。所以,皇太后在她宫里做的那些打算,也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元槿知道蔺君泓明白她的打算,笑道:“谁说没有机会?一会儿还是小心着些的好。既是有心,定然是有后招,还有旁的安排也说不定。” “那有何难。”蔺君泓不甚在意的说道:“见招拆招就是。” 元槿深以为然。 两人相视而笑后,便相携着往前面行去。 元槿自是去往命妇所在的殿阁。 而蔺君泓,则去往祭拜之所,准备初时的祭天仪式。 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在列。 祭天之后,司礼官宣读登基诏书。 待到诏书宣读完毕,再接了传国玉玺,那么这登基大典便算是名副其实的完成了。 司礼官沉稳的声音在殿内外不住回响着。 眼看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突然,一声男童的叫声在这庄严的仪式中骤然响起,将司礼官的声音击得七零八落。 “你这个坏人!我早该信……” 百官听闻之后,心下一惊。 所有人都认了出来,这分明就是前皇孙蔺松华的声音。 蔺松华很得先帝和前太子他们的喜爱。故而百官时常能够在皇宫内外看到这个男孩子的身影。 当发现来人是他后,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也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样对待这样的事情。 在情理之中,须臾之后,孩童的声音便弱了下来。只能隐约听见极小的呜呜声,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嘴。 出乎大家预料的是,蔺君泓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根本眼神都没往那边晃一下。 许是他的镇定感染了场内的人。 司礼官仿若根本没有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继续沉稳宣读。 百官继续躬身而立,恭敬而又端肃。 不久后,诏书宣读完毕。 蔺君泓接受传国玉玺。又在宫廷优伶的奏乐声中,由内侍搀扶,一步步迈上皇位。 在他转身望过来的刹那,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皇位上少年那冷肃的目光下满含的自傲和自信。 只单单被他扫了一眼,脊背就不由得泛起了一层寒意。 并非是害怕,而是敬畏。 在他清冽目光的注视下,众人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双膝不由的就有些发软。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在这慷慨激昂的跪拜声中,蔺君泓缓缓落座。而后轻轻一叹,平静地道:“众卿平身。” 他的这份平静感染了所有的人。 众人刚才思绪纷涌的心已然宁静了许多,纷纷谢过圣上后,起来躬身而立。 就在这个时候,蔺君泓往殿门旁扫视了下。 殿门边有几名侍卫正要带了人离开。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这里,不由心里泛起了嘀咕。 有个年少的侍卫轻声问门口佩刀的英挺少年:“葛副统领,这……” 说着,他将自己怀里紧紧箍着的小男孩往前递了递。 葛雨明看了眼侍卫怀里的蔺松华,又望了眼殿内,低声道:“带进去吧。” 侍卫登时瞪大了眼珠子,心说刚才葛副统领眼明手快好不容易截了这小家伙的话头。怎么现在反倒是要将人送过去了? 思来想去,侍卫也想不明白。但是身子早已开始行动,依着吩咐将小男孩带进殿里去了。 侍卫将蔺松华待到殿前龙座前,叩头跪拜。 蔺松华不肯,在他怀里扭着身子不肯服从。 侍卫脊背上的汗已经湿透了衣衫,硬生生按着他,让他行了整套的礼。 一套礼已毕,侍卫这才松开了蔺松华,让他站到地上。但是捂着他嘴的手,却不敢松开。 “放开吧。”龙椅上传来一声淡淡的轻笑,“看他想说什么。” 虽然那人在笑,但侍卫丝毫都不敢大意。恭敬应了声“是”,这才将桎梏着的双手松开。 刚一脱离了侍卫双手的钳制,蔺松华当即就高高叫了一声:“骗子!” 空荡荡的大殿内,静寂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分明。 他这样的一声喊,落在了这无尽的虚空里。男童尚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在这屋里飘飘荡荡的不住回响着。 蔺松华半晌没有等到蔺君泓的反应,忍不住又道:“你个骗子!你说会对我们好的!可是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 他这话一出口,满座哗然。 文武百官再也忍耐不住,互相传递着眼神。 当初三皇子逼宫不成,端王清君侧。又过了数日后,定北王召集文武百官齐聚,顾御史读了当年先帝的遗诏。 遗诏中分明说了,继位者应是当今圣上。 而且,又有前刘统领和当年先帝身边的老太医作证,当年先帝得病驾崩都十分蹊跷。 所有人都对当年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即便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是,当年的事情是怎么样一个清醒,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蔺松华却说什么陛下是骗子,还说陛下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 未免太过可笑了些。 百官扫了一眼蔺松华,无人前去理会他。只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一般说来,这样的庆典仪式上,谁都不愿出了这么一个岔子,省得晦气。 偏偏如今的陛下不走寻常路,不只是让人将这孩子给带过来了,还由着他在那边闹。 倒是奇了。 众人心中暗暗疑惑,却没人敢说出口。 蔺松华呆呆的站着。 他抬头看看高坐在皇位之上的少年。 少年黄袍在身,根本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他转头望向文武官员。 官员们倒是留意他了。 可是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分明是怜悯而又带着鄙夷的。 蔺松华越看越心凉,越看越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的哭声回荡在这殿阁里,一阵又一阵的飘着,显得孤苦悲凉。 只是,无人去同情。 许久后,许是哭累了,蔺松华终于止了哭声。 他抹着已经哭不出泪的双眼,恨恨的看着蔺君泓。 蔺君泓根本不搭理他。而是垂眸望向一旁的雕龙金柱,淡淡问道:“谁教了你那些话的。谁让你来的?” 蔺松华见蔺君泓终于肯搭理他了,满含恨意的怒瞪了一眼,“我自己想的!我自己来的!” “你自己想的。”蔺君泓点点头,“难怪如此尊卑不分,无法无天。想必是平日里无人教导,方才到了这个地步。” 蔺松华听到蔺君泓讥讽他没有教养,登时火了。 他本就是养尊处优长大,从没有吃过苦,也没有人敢说他半点儿的不是。 如今被人这样奚落,哪里还能忍? 当即吼道:“有曾祖母在,你敢说我无人教导?!” 蔺君泓眉心微蹙,“皇太后?” 这时候贺太师走出队列,沉声道:“吉时耽搁不起。陛下的大典尚未完毕,还请陛下三思。” 蔺君泓颔首道:“将这孩子送到皇太后哪里。”顿了顿,又道:“和皇太后说一声,她老人家既是想养着他,就莫要让他到处乱跑了。” 原本事情倒这里许是就结束了。 偏偏蔺松华见蔺君泓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心里头的那团火苗就又烧了起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 蔺松华可是有一身的胆气在。 他奋力抠抓着侍卫的手,恨声道:“曾祖母如今正病着,你不让人去探望就罢了,还在这里欢声笑语。忒得没有道理!” 往年先皇在位的时候,蔺松华可谓是横行无阻。平日里说话做事稍微过分一些,他的皇祖父哈哈一笑就会饶了他去。 因此,这孩子还是很有几分胆量的。 只不过他的母亲太子妃教导的十分严格,所以,有太子妃在的时候,他大部分时候都十分中规中矩,并没有太过逾越的时候。 但是这个状况只持续到太子妃病故。 自打太子妃过世后,蔺松华的教导就愈发出了问题。先是皇后养着他,而后是太后。如今太后成了皇太后,他的性子已经愈发无法控制了。 毕竟皇太后不觉得自己的儿子孙子还有重孙做错了。 在她的眼里,错的都是蔺君泓。 故而蔺松华的眼里,错全是蔺君泓一个人的。 蔺松华忿忿的将那些话说完后,小胸膛挺着,十分得意。 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冷冷的一声呵斥。 “忒得无礼!哪里来的无知小儿!” 蔺松华被这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给惊呆了。 他没料到,开口的居然是顾阁老。 以往的时候,顾阁老可是十分疼爱他的。哪知道、哪知道…… “你说,是皇太后让你来的?” 悠然懒散的声音从上面响起。 蔺松华弱弱的朝上看了一眼,便见蔺君泓的眼中划过一丝血腥煞气。 他惊得颤了颤。 初时没有回答,最后弱弱点了点头。 冷冽的目光未曾从他身上移开。 蔺松华到底受不住被蔺君泓这样冷冷盯着,很小声说了声“是”。 百官中响起了轻轻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蔺君泓倒是笑了。 “当真难为皇太后她老人家了。”他轻轻笑着,“到了今时今日都还不忘给我添堵。” 百官这便听出了点不对劲儿来。忙上前为皇太后说话。 ——当初宣读遗诏还有说出当年隐情的时候,众人都在。那些事情是怎么回事,众人都心里有数。 如今上前为皇太后说话,不过是为了顾全皇家颜面罢了。 蔺君泓待到这唱戏唱罢,便道:“既然皇太后身子不适,那么松华你就不必再在她宫里养着了。不然的话,岂不是要扰了她老人家的休息?” 他淡淡一笑,与宫人说道:“吩咐下去。蔺松华送往徐太后那里,让徐太后帮忙养着。” 谁也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一番吩咐来。 认真说来,蔺松华的父亲当□□宫,虽没能成事,到底是犯了天大的错。先皇顾念着孩童尚小,只将蔺松华贬为了庶民,未曾治他的罪。但有了太子那一遭,多少人都不愿沾蔺松华这一边。 除了皇太后。 皇太后始终觉得,自家宝贝孙子、前太子是被人冤枉的。而那个罪魁祸首,便是如今龙椅之上的人。 即便太子闹事的时候,端王当日在家养病,未曾去往宗人府。那也被皇太后认为是故意寻了机会造成他自己与之无关的假象。 她既是觉得前太子冤枉,那么,对于如今身份不再的重孙蔺松华,就更加宝贝万分了。 蔺君泓这个命令,让蔺松华养在徐太后那里,直接让皇太后和徐太后对了上去。 这两人间本就是面和心不合,自打蔺君泓登基后,便基本上将那层和睦的假面给撕了下来。 虽然皇太后的身份更高贵些,但是宫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哪个不知道,徐太后才是当今圣上的生母。若论权势,还是徐太后更高一些。只不过没人挑破罢了。 因了这一层的关系,皇太后和徐太后已经势同水火。如今两个人十分默契的避开了对方,没甚交集。 可蔺君泓这么一来,就让她们俩不得不有了交集。 有位公公小心翼翼的在蔺君泓旁边低声说道:“陛下,若是被皇太后知道了,徐太后那边怕是……” “你倒是个有主意的。”蔺君泓点点头,“不如你告诉朕,到底谁来做此事最为合适?” 他语调悠闲懒散,但是双眸凝霜语气冷冽。那位公公直接吓得脊背出了一层冷汗。再不敢多提这个。 其实蔺君泓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觉得,徐太后最近许是有些太过清闲了。所以才有事没事就会找元槿的麻烦。 所以他只好让徐太后多点事情做。只有徐太后她老人家忙的没法分心去想别的了,才能保证他小妻子的最大安宁和顺心。 这事儿像是一出闹剧一般,在登基大典上骤然发生,而后又骤然消弭不见。 只不过,这一个事情发生以后,即便以往还有些人在同情着皇太后,如今也已经将那些心思都停歇了。 ——往年的时候,大家看到的都只是皇太后仁慈和善的一面。所以俱都想着,先皇故去,太子他们又都“出了事”,皇太后的心里想必是最难过的。 但如今看到皇太后连蔺松华都不放过,甚至让个孩童来搅乱这登基大典,百官暗叹她目光短浅之余,也歇了对皇太后还有蔺松华的同情之心了。 登基大典继续举行。 蔺君泓方才已经接受了传国玉玺,如今便是大封百官了。 这是文武官员最为关注之事。 众人瞬间将刚刚蔺松华的那些事情尽数抛诸脑后,全神贯注的留意起此事来。 无人再去理会那什么前小皇孙。 更无人理会后宫里头某个身份十分尊贵的老妇了。 蔺君泓这边发生了一连串的转变。元槿那边,也颇为不安宁。 这一次不只是将要举行蔺君泓的登基大典。不多时后,元槿的皇后册封大典也将要举行。 这是蔺君泓早已安排好的。 在他开来,他的极为重要的日子,需得是和自家小妻子极为重要的日子搁在同一天方才妥当。是以钦天监的人择选了多日,方才定下了今天。 原本还有人担心今日不甚合适。毕竟蔺君泓即位多日后,一直要等上那么多天才能等到登基大典,有些说不过去。 但蔺君泓觉得这个日子倒还不错。 已然出了国丧期,丝竹不再受限,还能好生庆祝一番,和乐不为? 况且,他不认为自己掌控了大局后,还有人能从他手里夺走什么。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故而坚决的定了今天。 因此,命妇们今日也齐齐的聚集到了宫里,前来参与到稍后举行的皇后的册封盛典之中。 众人尽皆聚集在元槿的周围,不时的和她说话低语。 说起来,这样的见面,对于元槿来说,还是颇有点有趣的。 回想以往的时候,她还是端王妃。 这些命妇里,有许多是太子妃或者是三皇子妃的好友,又或者是当时的太后她们的至亲。所以,对着元槿的时候,这些人没甚好脸色。 可是,不过短短时日过去,如今元槿早已不是端王妃,摇身一变成了皇后娘娘…… 这些原先给她摆脸色看的女眷们,处境就十分尴尬了。 她们坐在众人之间,想要和元槿套近乎,可是又有些害怕碰了壁,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在旁听着。每每有人和元槿说了话的时候得了元槿的夸赞,她们就会不住附和。 但是,被她们附和的那些人,可就不干了。 要知道,那些贵妇是以往就和端王妃就交好的。因此,如今端王妃成了皇后娘娘,贵妇们的底气也是十足,和皇后娘娘说笑起来半点心虚都无。 试问这些贵妇们又怎能忍受得了那些趋炎附势之人的随口附和? 不多时,两边就开始唇枪舌剑起来。 初时还是暗刀子抛来抛去。不多时,就成了明刀明剑。 元槿自顾自拿了茶盏过来,小口小口的抿着,正思量着如今该怎么做才好,忽然,有人不知道说了声什么,所有的妇人都闭了口,开始往一旁行去。 元槿心中好奇,正要详问,已经有宫人匆匆的跑来与她说了。 “回娘娘。有人闯进后宫。所以,太太们不得不避一避。” 元槿大奇。 如果是说家中后宅有人硬闯,那还有点可能。毕竟家中侍卫少,碰上些个莽夫,许是就被人硬闯进去了。 可这宫里层层护卫,单是进入到宫里,就需要费上不少功夫。如果想要进到她这个后宫来,当真是难上加难。 “竟有此事?”元槿诧异不已,拧眉问道:“到底是何人,居然敢硬闯后宫?” 宫人赶忙又出去详问。 她们也是听了人这样说后,小跑着过来提前禀与娘娘,好让大家提前避开。具体细节,倒是还没来的及详问。 宫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了门外,另一个人急匆匆赶了来。 “并非硬闯。并非硬闯。娘娘莫急。” 秋实说着,拎着裙摆小跑着过来,听闻元槿那番话后,赶忙说道:“听说是拿了陛下给的腰牌,所以一路上禁卫军都无人去阻拦。不过,还请娘娘往后避让一下,免得来人冲撞了您。” 元槿听这话,就知道秋实也不晓得来人是谁了。 她原本想要点头应下,可是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蔺君泓给了那人腰牌,让对方来到后宫内。岂不是说明蔺君泓同意那人过来的? 既然如此,想必是同意了对方来见她。 思及此,元槿歇了这个想法,说道:“不必。等他过来后,带他过来见我就好。”而后,她又赶忙吩咐宫人好生安置这些命妇们。 命妇们到底是在后宅里长大的。乍一听闻有人硬闯,而且还是个男人,当即就有些乱了阵脚,忙不迭的往旁的屋子里去。 但是,还没去到旁边,她们想起来这里是皇宫,不能随意乱走,就来向元槿求个主意。 元槿思量了下,让人将命妇们都带去了旁边的偏殿——那里无人居住,而且十分宽敞。命妇们过去了后,若是暂时不能过来,还能在那边坐着闲聊一番,倒也不至于太过局促。 而后,元槿又让人调了一队的侍卫来到宫殿外。 虽说那人拿了腰牌,但是,因为身份未曾严明,到底不敢大意。 更何况蔺君泓那边刚好的登基大典。如今那边不能派人过去问一声,免得扰了那边的仪式。所以无法和那边证实这个说法, 唯有她这里也警醒着点,提前提防着些,免得到时候事情有误再出了岔子。 这般安排下去后,元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正想着还有什么遗漏之处,人就已经来到了宫殿外头。 元槿自是端坐在殿内,遣了宫人到殿外责问。 她在屋子里,遥遥可见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和宫人们在那边对峙。 宫人们问了许久,对方好似都不肯开口。 这时候侍卫上前。 因为侍卫手中持着兵器,所以大汉高高的怒喝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高喊,让元槿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猛然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着:“莫不是爹爹?” 茫然的往外看去。 虽然说那络腮胡子遮住了颜面,但是,那身形,那样子,分明就是自家父亲邹宁扬无疑! 元槿又惊又喜,已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觉了。她再也顾不得其他 ,当即快步朝外奔去。 殿外之人正是邹宁扬。 此刻的他正被宫人们围在中央,不住质问。 邹宁扬本就不是温和的性子。刚才一路行来的时候,他为了给女儿一个惊喜,所以强压住自己的身份,不曾多说半句。 那样被人追问了一路,都只能用腰牌来挡着。对于邹大将军来说,已然是极其难得了。 可是眼看着就要见到自家女儿了,却硬生生被挡在了屋门外头…… 是个爹,就没法忍。 邹宁扬怒了。眼瞅着这些挡着他的禁卫军里,有几个毛头小子还是他手底下人的儿子侄子,邹大将军怒火再也难以遏制,当即高喝出声,想要这几个家伙尽快退散出去。 哪知道如今这年轻皇帝选的人也都不是盖的。 虽然邹大将军气势盖天,可是这些小将们也都没有犯怵。一个个的死守住皇后娘娘的宫殿,半点儿也不退缩。 ——有皇上赐的腰牌怎么了? 他们还有皇后娘娘的命令呢! 陛下说了,他不在的时候,娘娘的命令就跟天一样大! 小少年们激情四射,手持兵器,锐不可当。 邹宁扬被气笑了。 他一手叉腰一手不住的晃着手里的腰牌,朝前不住点着,“行啊你们。想要拦我?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 “是谁我们也不怕!”冲在最前头的那个侍卫看着他手里那块御赐的腰牌,挺直了腰杆儿说道:“为了娘娘,我们不会怕!” 邹宁扬乐了,朝他扬了扬下巴,“嘿,你叫什么?改明儿我让我家姑娘给你升升职。” “您家姑娘谁啊?怕是管不到我们吧。”那侍卫嗤道。 众人哈哈大笑。 邹宁扬倒也不恼。 他环顾四周,望见了从殿内奔出来的一个娇俏身影,登时眼睛一亮。 “槿儿?”他惊喜地连笑都忘记了,当即一把推开前头拦阻的所有人,大跨着步子走了过去。 那些侍卫被他拨开的时候,很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胡子拉碴高高瘦瘦的莽夫,居然是个会功夫的。三两下居然就把他们给拨开了。 侍卫们顿时惊的有点头皮发麻。 之前这汉子肯定是在让着他们。 不然,以他的身手,一下子撂下他们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众人正暗自惊奇着,回头一看,顿时头更晕了。 只见那汉子奔到了皇后娘娘跟前,一把……一把握住了娘娘的手……好吧,很快就松开了。 不过,他说的是什么…… “槿儿,许久没见,爹爹可是想死你了。” 槿儿?爹? 侍卫们的眼珠子都快惊得瞪出来了。 之前站在最前头的那一个,现在的腿也是抖得最狠。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拦住了旁边的葡萄,问道:“那、那个人,叫娘娘,什么?” 葡萄刚刚奔过来,所以,并不清楚之前的事情。 她往那边瞅了一眼,奇道:“啊,大将军?大将军回来了?!” 说着,葡萄不住的回头摆手,招呼着刚赶过来的樱桃和孟嬷嬷她们,“是大将军!是大将军!” 之前几人都在元槿的安排下去帮助安抚受惊的诸位命妇了,所以没有在这里。 听闻是邹宁扬回来了,孟嬷嬷和樱桃也是欣喜不已,赶紧赶了过来,欢喜的迎了过去。 侍卫们则是面面相觑,苦笑不已。 敢情刚才拦住的是邹大将军? 那他们对国丈爷这样不敬…… 会不会出什么事? 秋实刚才看到了那一幕,再看到侍卫们这样紧张后,不禁笑了。 “你们放心。既然是娘娘让你们来的,自然不会有事。娘娘少不得要夸赞你们尽忠职守呢。” “果真如此?”少年侍卫们连声问道。 秋实点点头,“娘娘是非分明,断然不会随意处置人的。你们既是按规矩行事,自然不会受罚。” 大家伙儿这才放心了些。甚至还能开始互相调侃起来。 有人就在不住的推着之前站在最前头的那一个,“国丈爷不是说,让他女儿来升你职吗?还不赶紧去领功去?” 之前邹宁扬说自己女儿,大家还没什么感觉。 如今知道就是皇后娘娘后…… 大家面面相觑着,忍不住都笑了。 元槿看到邹宁扬后,首先去看的,便是自家爹爹瘦了没。 果不其然。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她仔细瞧过之后,还是发现消瘦了一小圈。 元槿看了心里发酸,禁不住说道:“听说您前段时间病了?怎么没和我们说一声?过后方才知晓,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晚了。” “不过是些小病罢了。当不得什么。”邹宁扬不甚在意的说着,笑道:“若是说了,还不够你们担心的,就已经好全了。” 话虽这样说,但元槿明白,家人都不在身边,他孤身一人在那苦寒之地,也是难熬。 邹宁扬看出了元槿的伤感,哈哈大笑,“若是见不到,你担心一下就也罢了。如今就到了跟前,怎还这样胡思乱想的?” 元槿想想,深觉有理。 她将邹宁扬请进屋里,而后遣了人去偏殿与命妇们说一声,这才笑问道:“爹爹怎的忽然回来了?而且,还悄无声息的。莫不是想吓我一吓?” 说着,她又打量了自家爹爹的样子一番,莞尔一笑。 也无怪乎那些宫人没有认出他来。 如今他长了一副络腮胡子都没有刮,遮去了原本的面容。而宫人们又是寻常见不到他的,就算是偶有几个识得的,在他这副模样下,也自然而然的认不出了。 邹宁扬嘿嘿一笑,道:“其实也没打算这样吓你。不过是看到旁人认不出我了,又想着陛下给了我那横行无阻的腰牌,所以就想着这样来见你。” 说罢,他心满意足的叹道:“倒也有趣。” 元槿哭笑不得。心说得亏了蔺君泓不在这里。不然的话,这俩人凑到一起去,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形。 说着话的功夫,外头复又“热闹”了起来。似是有什么人来了这里,而且,身份颇不一般。 元槿正好奇着。邹宁扬已然说道:“刚才还想着将这里安顿好了再请她来。不曾想,人已经到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亲自到外头去迎人。 元槿疑道:“谁?” 邹宁扬还未来得及回答,外头已然响起了宫人的急急回禀声。 “娘娘,定北王妃到了,正在外头候着,求见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