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风拂过修竹院,卷下更多的竹叶,零零散散的铺满地面、池面……
沈欢没有睡,她一直坐在窗边,静静的望着院门处。她捡起窗边上一枚被风吹来的竹叶, 捏着叶根,来回在手中把玩。
她想了一下午, 四小姐的出现,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生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 并不总是事事如人所愿。
她和项竹相差十三岁, 在他眼里, 她的交集,应当是项晴岚、项弋言等同样七八岁的孩子,但是他不同, 他已经成年,没有四小姐, 也会有五小姐、六小姐, 就像前世的高氏。
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她必须得认清!只有认清了,她才能找到合适的法子, 来解决这些事。
想到此, 沈欢扔掉手中竹叶, 继续将目光落在院门处。
明亮的眸中, 隐含着丝丝坚定,面对他心中另有所属,沈欢不是不难过,可是她也得明白,在她长大前,他会遇到各式各样适龄的女子。
如果她真的爱他,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得有足够的勇气去接受年龄带来的鸿沟。
而在长大前,她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法子,让他身边没有别人。
本想着看着项竹回来她就去睡,可是一直到了戌时三刻,仍然没有见到项竹。
沈欢有些着急了,这六日,即便项竹故意躲着她,最晚戌时前也会回来啊,今晚这是怎么了?
等啊等,一直到亥时,许安方搀着项竹,出现在修竹院院门处。项竹修长的手盖着眼睛,不断按着两边太阳穴。
沈欢一见愣了,怎么被搀着回来了?见他不大好,相比于生气,沈欢还是担心居多,咬咬唇,拉开门跑了出去。
尚未走近他,便有一股子浓郁的酒味钻进鼻息。再一看项竹整个人挂在许安身上,一副软塌塌没有力气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喝多了。
沈欢愈发气恼,暗自腹诽,原来年轻时候的义父也干这没品的事,还学人家借酒浇愁,当真是又傻又蠢又碍眼!
一个没见过几回的人嫁人了,他就喝成这样,那她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现在知道他心有所属,是不是还要去跳几回井?
这一刻,沈欢忽就觉得,十六岁的她比二十岁的项竹,心智要成熟得多。
心中嫌弃归嫌弃,沈欢还是上前帮着许安将他扶住。项竹此刻神智混乱,只觉空落落的身侧忽有了依靠,本能的落下手臂,搭在沈欢瘦小的肩头上。
肩头上压下重量,沈欢心头一紧,眼角神色软和了下来,不由侧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沈欢吓一跳,但见项竹手臂上,竟有血液顺着修长的手指滴下。
沈欢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忙问许安:“义父的手怎么了?”
许安叹口气,无奈道:“三爷喝多碰翻了花瓶,划破的。”
沈欢闻言,忙去检查,好在只是一个不大的小口子,心头不由松了口气。
她抬眼望向不省人事的项竹,不由翻了个白眼,心里头愈发嫌弃!
沈欢和许安一起,将项竹扶回了卧房,扶着他在榻上躺好。沈欢忙对许安道:“你去取药箱来。”许安应下,去拿药箱。
许安走后,沈欢看着榻上的项竹,咬咬唇,伸手帮他脱下短靴和足衣。
她跪上塌边,两手从他腋下绕过,费力将他上身抱起来。到底岁数小,撑不住项竹的身子,刚抱他起来,他上身的重量便都压在了她的身上,火热的气息将她席卷。
换作往常,沈欢喜欢和他这般的亲密,可今晚沈欢气得恨不得打他,即恨如今自己这般小的身子,又恨他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沈欢蓄了会儿力,将他肩头推起来些,然后将他身上的大袖衫脱下,又抱着他躺好。奈何放下时,沈欢没抱住,他身子一软,带着沈欢直直倒在榻上,沈欢一惊,待反应过来时,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然而这样的亲近,沈欢并没有兴奋,她疼得呲牙咧嘴,费力的从他背后抽出手臂,跪在塌边使劲甩了几下,义父真重,她的小短手差点被压断,啊啊啊好疼、好疼!
沈欢气恼的回头看他,见他依旧什么也不知道的躺着,回过身子,泄愤般的在他胸膛上锤了一拳!只是这沙包大的小拳头,打下去根本没什么力度,烂醉的项竹丝毫没有觉察。
沈欢从榻上窜下来,将大袖衫从他身子底下用力抽出,动作暴力没有半分同情!
将衣服挂好,然后过去,拉开被子,给他盖好!这时,正好许安拿了药箱回来。
许安本打算自己来,毕竟姑娘小,可谁知他尚未来及说话,便被沈欢一把从手里夺过,就跟许安惹了她一般。
许安手僵在半空中,手指头因为沈欢的暴力抢夺,被药箱上的带子挂得有点儿疼。许安发愣,谁惹姑娘不高兴了?
沈欢跪在项竹塌边,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药酒和干净的纱布,仔细又小心的处理他的伤口。
许安在一旁看着,有些愣神,姑娘虽然小,但是这手法跟大人一般仔细。三爷没有贴身婢女,他还以为今晚照顾三爷会很费劲,怎知,姑娘这般能干。毕竟是女孩子,果然不是他们这些糙老爷们能比的。
不消片刻,项竹手上就缠好了纱布,还打了个精巧的小结,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笔,许安心下赞许。
沈欢将药箱拾掇好,放在一旁桌上,擦了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刚要歇一会儿,却见榻上的项竹眉心紧紧蹙起,看起来很痛苦的模样。
沈欢忙反应过来:“快快快,取痰盂过来。”说着,急忙赶去项竹身边,将他半身扶起。
许安忙拿过痰盂放在塌边,项竹身子一侧,便开始了第一轮的醉吐。
沈欢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时而轻拍项竹后背,时而轻抚他的心口给他顺气。
见他渐停,忙让许安倒了茶水过来。
沈欢接过茶杯,凑到他的唇边,轻声安慰:“义父,你喝点儿水漱漱口。”
项竹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声音,本能的照做了。淑过口,他复又脱力的躺回榻上。沈欢拿出帕子,小心替他擦去下巴上的水渍。
擦干净,沈欢坐在塌边看着他,越看越气,越看越烦,复又在他胸膛上锤了一拳:“哼!”
许安见状,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姑娘这模样,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怎么那么像三爷夫人?就是身子小了点儿!
沈欢从榻上跳下来,走到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一罐蜂蜜,往杯子里舀了两勺,倒上水,用勺子搅匀,端到项竹塌边的柜子上放下。
她拖着项竹脖颈,将他拉起来点儿,然后迅速扯过旁边的枕头的给他垫在脖子底下。端过蜂蜜水,舀了一勺,自己先试了试水温,然后凑到项竹唇边,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下。
项竹头疼欲裂,神智迷糊的紧,却不知是刚吐过还是什么缘故,口干的紧,当那一丝丝甘甜流入口中时,只觉得好喝,简直就是天上的琼浆玉液,人间的妙华甘露!不知不觉喝了好多。
沈欢喂完一杯,替他擦了下嘴唇。将他脖下的枕头撤去,让他躺平。
过了片刻,项竹心口恶心的感觉复又上来,侧过身子,连同方才的蜂蜜水,吐了个一干二净。
沈欢轻抚他的后背,见他这般难受,又心疼又无奈,何必要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伺候他漱了口,又去化了一杯蜂蜜水。
沈欢看着手里的蜂蜜水,有些发愁,怕喂了他又吐,可是不喂的话,刚吐过会口干,而且蜂蜜水解酒,他能早点儿不难受。算了,少喂点儿吧。想着,复又将他扶起,喂了他几勺蜂蜜水。
许安本以为,今晚他会很辛苦,怎知姑娘里里外外,将三爷照顾的妥妥当当,压根没他什么事儿。于是,在项竹第二回吐过后不久,许安便靠着门框,睡着了。
后半夜,项竹又吐了一回,但是沈欢担心他,一直没敢睡,怕他又吐,没人照看,便忍着瞌睡,一直在他身旁守着。给他喂蜂蜜水,给他擦脸,给他拉被子……就这般过了一夜。
项竹这一回醉的彻底,一直到第二日快中午时,他才从宿醉中醒来。
他不由伸手扶住额头,脑袋里像有秤砣坠着,心下却微微奇怪,居然没有往常宿醉后起来头疼欲裂的感觉。
沈欢觉察到,忙站起身子:“义父,你醒了?”
项竹点点头,费力的支起自己身子,坐起来。他揉揉眼睛,方才去看身边的小姑娘。
这一看,项竹愣住了,小姑娘原本明亮的双眸中,竟然布满红血丝。
沈欢自己并不知道,她昨天哭了一下午,昨晚又一夜没睡,眼中怎么可能会没有血丝?
项竹心疼不已,脱口问道:“你一夜没睡?”
见他这般紧张的神色,沈欢愣了下,点点头。
项竹这才开始努力回忆昨夜,似乎好几次都隐约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再看看她的眼睛,想都不用想,她一定是守在塌边,照顾了他一夜!
二十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照顾自己,在意自己!
看着沈欢布满血丝的双眼,浓郁的感动刹那间冲破项竹的心房,翻江倒海而来。
他拉开被子,将腿放下榻,光脚踩在地上,一把将小姑娘揽进怀里,一手绕到她的膝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面上。
一手托着她的后背,绕过她的身子,将她小手握在掌心里,一手捧着她的小脑袋压在自己肩头,侧面贴上她的额头,满心里都是感动……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在项府里感受到关怀,感受到亲情。
幼时渴望到发疯最后放弃的感情,此时此刻却毫无征兆的铺天盖地而来……
叫他,怎能不珍惜?
沈欢窝在他的怀里,目光毫无聚点的落在前方,有些愣神。他身上的酒味尚在,掩盖过了往常熟悉的松木香,火热的体温将她席卷,将她的心神疯狂掠夺而去。
好半晌,沈欢才慢慢回过神来,在他怀里轻声儿道:“义父,你以后不要再喝醉了好不好?”
“好!”再也不会让你担心。
沈欢见他答应的这般痛快,忙趁热打铁,小手探上去,捏住他的衣领,布满血丝的双眼里隐含泪光,想起这几日的枯等,沈欢依旧心有余悸:“义父,那你以后,也不要那么晚不回来好不好?”
项竹心头一痛,捏着沈欢的手,复又紧了些:“好!”
项竹抬起头,目光下落,望着怀中可爱的小姑娘,这样的要求,是欢儿对他的牵挂,对他的在意,更是对他的依赖!
他想象中的家,就该是这个样子,有人牵挂,有人关心,有人为你的高兴而高兴,为你的难过而难过……
就像萧朗玉,每次外出,都想着给自家长辈带东西,每次时辰晚一点,就要赶着回家,因为有亲人等他。每当这种时候,看着别人赶着回家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就算死在外头,也不会有人理会……
项竹看向沈欢,眼底流过暖意,从今往后,就不一样了,他也有人牵挂担心了,虽然……嗯……人小了点,但是不要紧,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想到此,项竹向沈欢坚定承诺:“从今往后,再也不会醉酒,再也不会晚归!”
沈欢闻言,心里虽然还恼着他,可唇角却不自主露出一个松快的笑意,项竹见状,冲小姑娘一笑,复又将侧脸贴上她的额,唇角笑意不减。
其实沈欢还没消气儿呢,她还有好多话想问项竹,为什么这六日不理她,为什么躲着她,前世明明没出现过这种事啊!
可是她太困了,项竹怀里又太舒服,不一会儿,沈欢便窝在项竹怀里睡着了。
过了片刻,怀中小姑娘忽然蹬了一下小脚,项竹俯身一看,沈欢神色安静,呼吸平稳,他不由失笑,睡着了?
他小心的抱着小姑娘站起身,没有再挪动,直接将她放在自己榻上,帮她脱去小绣鞋,而足衣他没有动,拉过被子给小姑娘盖上。
这时,项竹才留意到,自己的右手上缠着绑好的纱布,还打了个精巧的小结,这样的结许安是不会打的,项竹目光落在熟睡的小姑娘脸上,在塌边坐下。
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睡梦中的小姑娘,这一刻,项竹觉得,他之前一定是撞邪了,才会想着把小姑娘给别人!
想到此,那些烦心琐事又侵袭而来,项竹不由扶膝叹气,反正欢儿他是不会给别人了,直到她嫁人,他都不会再有这个念头。
至于生母的祈盼,父亲的逼迫,还有家里住着的那一对夫妇,他一个一个慢慢解决吧。
项竹看着沈欢,不由又笑,压力再大,他自己抗,小姑娘负责无忧无虑就够了!
这时,许安走了进来:“三爷醒了?”
项竹忙转身向许安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指一指榻上的熟睡的沈欢。
许安了然,压着声音道:“昨晚姑娘给三爷包手,三爷你吐了三四回,都是姑娘照看的,又是给您倒水漱口,又是给您泡蜂蜜水,当真是累坏了。”您以后可别再喝成那样了,许安暗自腹诽。
项竹闻言,心中的感动又浓了一层,难怪今早头不疼,原来是欢儿给他喂了蜂蜜水。知道小姑娘照顾自己辛苦,不成想,他昨晚居然这般折腾人,哎,当真是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今非昔比,折磨自己,无疑是折腾欢儿。
项竹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他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这一刻,他才当真觉得,自己多了个女儿。
项竹起身,冲许安招招手,一起出了房。项竹让许安去吩咐厨房备些吃的,然后自己去净室沐浴。
泡在水中,项竹方才想起周家四小姐,想想自己昨天的行为,忽就觉得有些可笑。前前后后算起来,不过见过三四次,脾□□好他都不了解,细细想来,他喜欢的,无非是初见那日,无意间瞥见的那个灿烂的笑容。
好在陷得不深,人家既已经嫁人,该放的就放,该忘的就忘吧。昨天不知不觉间喝多,也是最近烦心事太多的缘故,都积在一起,心情方才抑郁,也不单单是四小姐的缘故。
项竹沐过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几日都没怎么陪欢儿,今日他打算留在府中,于是便没有束发,散着头发走出了净室。
自己吃了些饭,又命修竹院的小厨房准备欢儿爱吃的菜品,晚饭时候上,他估摸着,沈欢得睡一下午。
吃过饭后,项竹从书房中挑了几本书出来,一本有绘图的《山海经》、一本《千字文》、一本《十善业道经》。
《山海经》比较有趣,小姑娘学其他的无聊的时候可以看这个,《千字文》用来识字。《十善业道经》是佛教的教化经典,可以教小姑娘分辨是非善恶,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项竹一下午坐在池边,边喝茶,边琢磨该怎么教小姑娘,虽然有时候,小姑娘所掌握的知识量总是让他惊讶,但毕竟才七岁,懂得再多也有限。
沈欢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才醒来,睁开眼,茫然的四处看看,才恍然发现自己在项竹房间,还睡在他的被窝里,心头不由漫上一层喜悦,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她睡着后,义父抱她睡下的。
想着,沈欢抱着他的被子,在他榻上打了几个滚,将床榻弄得乱七八糟,方才满足的下来。
走出房门,但见项竹坐在池边,一头青丝长长垂下,宛若谪仙,甚是好看。
项竹见沈欢出来,唇角含笑,向她摊开手:“过来。”
沈欢见他这般动作,便知是让她去他怀里,沈欢小脑袋一扬,看向别处,想得美,她还没消气呢。想着,沈欢无视项竹的向她伸来的手,自顾自的走到他对面坐下。
项竹见状,收回手:“还在生气?”
沈欢嘟着嘴,低头玩儿着腰封上的束绳,不理他。
项竹见状,无奈的笑,然后佯装严肃,沉声道:“过来!”
沈欢抬眼望向他,嘴角抽搐两下,暗自腹诽,真当自己是我爹啊,装什么严肃,昨晚又傻又犯蠢的可不是我。
心中虽这般想,但沈欢还是不情不愿的挪到他身边。项竹将小姑娘抱进怀里,从身后捏着她的两只手腕,不断开合,让她做出拍掌的动作。
沈欢见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若不是她七岁的身子,她真会当项竹昨晚喝醉撞坏了脑子!
“哎呀,义父!别老拿我当小孩子!”沈欢实在受不了,从他手里硬拽出自己手腕。
只有小孩子才爱说这种话。项竹失笑,好好抱着小姑娘,越过她的肩头看着她的小脸,复又问道:“还在生义父的气?”
沈欢撇撇嘴:“当然啊!你莫名其妙六日不理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可是怎么都等不到,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你又不见我!义父,欢儿要是哪里招你不待见,你直说好不好?能不能不要突然之间冷待我,真的很难受!”
沈欢一连串说了一堆,项竹方才明白,这几日小姑娘日日都在等他,项竹叹口气,望着地面,在沈欢耳边解释道:“你没有哪里招我不待见。欢儿很乖,也很懂事。是义父不好,最近事情太多,没有照顾到你的心情,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好不好?”
“什么事啊?”沈欢赶忙追问。能让你躲我六天?肯定是很严重的事!
项竹没打算告诉小姑娘,这种难听的话,告诉单纯的她就是脏她耳朵,不说也罢。想着,项竹摸摸沈欢头顶:“没什么事,都过去了!饿不饿?义父让传饭?”
沈欢闻言叹气,义父肯定是不会说得,前世他就这般,凡事都爱自己扛。正好她也饿了,点头应下:“那就传饭吧。”
饭间,项竹一直给沈欢夹菜,沈欢却没什么胃口。她始终放不下,能让他六日躲着自己,一定是很严重的事,要知道,前世可从没这种情况发生的。
不成,这事儿她一定要想法子知道。
吃过饭,沈欢找了个借口,跑去找许安,义父不说,只能从许安这边下手。
虽然让许安开口,沈欢也没多少信心,但是她总要试过才能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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