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玉唇角挂上一个疲惫的笑意:“保我无事, 你会知道……”
说罢,方才打斗耗空了力气的萧朗玉,乏力的闭上了双眼。
王恬看着萧朗玉的眉眼,心绪难以平静。良久,他冲手下挥一挥手:“带他回去治伤, 都仔细些, 别伤着他。”
这时, 有一手下问道:“将军,其他人呢?追不追?”
王恬看看项竹三人逃离的方向,将目光收回,落在萧朗玉身上, 眼下,萧朗玉的身份,比朝廷部署更吸引他, 他摇摇头:“不必追了。”
说罢,一行人驾着萧朗玉,回了山林深处的大本营。
项竹牵着沈欢的手跑了一段,沈欢实在是跑不动了,前后两世,她一直被项竹娇生惯养, 哪里经历过今日这般变故, 吊着他的手臂, 恳求道:“义父, 我真的跑不动了……”
项竹将沈欢虚抱在怀里, 抬头看看,他们身处密林深处,浓密的树叶遮住了天空,不见星星不见月亮,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这么漫无目的的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等明日出了太阳,能够辨别东西南北时,才好想法子回去。
项竹四下看看,看到一处凹下去的小坡,正好可以藏身。他忙对沈欢道:“咱们去那边。”
沈欢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过去,项竹扶着沈欢,一起走下小坡,刚刚站定,沈欢便脱力的坐在了地上。
项竹亦在她身边坐下,借着细微的光线,沈欢看到了他脸上以及身上被灌木条抽出来的血痕,一时间,心里头心疼万分。
她伸出手,小心的去触碰他的伤口,却又不敢挨上:“义父,疼吗?”
项竹笑着摇摇头,安抚道:“小伤,无事。”
他总是这样,什么苦都往自己心里咽,不叫她觉察出来半分。想着,沈欢抱住他的手臂,侧头枕在了他的肩上,眸中隐有泪光:“等咱们回去,我每天都给你上药……”
项竹侧头看看她,嘴角挂上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这时,沈欢打了个喷嚏,不由将身子缩了缩。
夜间山林里寒气大,方才又跑出了一身汗,这会儿一休息,浑身都开始渗凉意,冒鸡皮疙瘩。
项竹觉察到,问她:“冷?”
沈欢点点头,项竹看看她,微微垂眸,他委实不愿小姑娘冻着,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一旦冻生病,在这种条件下,会很麻烦。
他想了想,将腿岔开,拉过沈欢的手臂:“过来,我抱你。”
沈欢愣了愣,小脸却还是不自觉一红,她看看项竹,站起身,坐进了他的怀里。
然后她将自己身上,项竹方才脱给她的中衣,脱下来给他披上。
项竹赶忙制止,沈欢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胳膊上的也就罢了,主要指肋骨处的破损,里面白皙的皮肤隐隐可见,他可不愿沈欢穿着破损的衣服到处走,忙道:“你衣服破了,得穿着。”
沈欢怎么能忍心让他一直这样裸着上身呆在山林里,执意将衣服给他披回去:“怕什么?就我们俩人。你抱着我,旁人就看不到了,你不能冻着,穿上吧。”
给他穿好衣服,又帮他把带子系上,不等他再说话,沈欢直接靠进了他的怀里,背倚着他坚实的胸膛。
沈欢的话,让项竹心底微微一震,就我们俩人,所以都不避嫌的?这话,怎么听,都是拿他当自家男人的感觉,而不是养父!
项竹眨巴两下眼睛,伸出手臂,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双手交叉握住她的手腕,尽量不让她冻着。
他身体的热量卷着熟悉的松木香传来,温热取代了寒意。沈欢忽然就有点儿贪恋这般的时刻,若非如今的处境,他怎会主动这般抱着自己?
沈欢看着项竹的手,不由失笑,只握手腕,不握她的手,方才又不是没牵过。虽然暗自腹诽,但她唇角仍旧有笑意,微微侧头,额头贴上了他的侧脸。
她身上淡淡胭脂香气,在他呼吸间缭绕,这般的女儿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怀中的人,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而是一名已经及笄可以嫁人的女子!
项竹微微垂眸,自上而下的看着她,她长如帘的睫毛,巧如山的鼻尖,在夜光中隐约可见,女子配上夜色,两者交合,在他眼里,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项竹的目光不自觉便被吸引,一直这般望着她,眉宇间,若有所思。
这时,身后山林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俩人的心,当下悬了起来。
项竹冲沈欢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沈欢会意,连忙屏气凝神。
项竹细细听着动静,似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小坡,接着微弱的光线,去观察来者。
待看清楚,项竹连忙压低声音唤他:“弘杉,过来!”
秦逸听到项竹的声音,心头一喜:“项叔父,是你吗?”
项竹应下,秦逸赶忙寻着声音找了过去,他捂着手臂上的剑伤,指缝里都是殷红的血水,顺着指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见秦逸过来,项竹复又将自己中衣脱下,让沈欢穿上。
秦逸走下小坡,脱力的躺在坡上,两眉深锁。项竹连忙问他:“你表舅舅呢?”
秦逸喘着气回道:“表舅舅被他们带回去了。项叔父,我们得赶紧往金陵送消息,叫人回来救他。”
项竹闻言,心陡然落进了谷底。他拧眉神思,倘若等金陵那边的人过来救他,怕是得等好些时候。
这样不成,等出去,一面派人去送消息,另一面他得让手底下那些镖师,想法子先来救萧朗玉,虽说王恬是他祖父的旧部,可是人心难测,不能确定王恬是否会保萧朗玉平安,挚友在他人手上,他不能坐以待毙。
项竹正在想着法子,却听沈欢惊讶的说道:“秦公子,你受伤了?”
秦逸点点头:“被人伤了一剑。”
项竹这才注意到,秦逸捂着伤口的手上,满是鲜血,在黑夜里,呈现出一片暗红的颜色。
沈欢忙从身上项竹的中衣上扯下一圈布条,走上前,在秦逸身侧蹲下:“秦公子,你忍着点儿疼,我给你简单包一下。”
秦逸看看沈欢,点点头应下,随后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
沈欢小心的将他衣袖伤口处撕开点儿,口中咬着布条的一端,一手扶着秦逸的手腕,一手将布条缠到他的伤口上。
为了止住血,沈欢缠的比较紧,秦逸吃痛,一双俊眉,不由蹙了蹙。但他愣是咬紧牙关,在沈欢面前,一声儿都没有喊疼。
初初长成的秦逸,这是头一回与女孩子近距离接触,还是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女孩子,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甜蜜。
夜色下,沈欢认真的面容,格外惹人注目,初时,秦逸的注意力,尚在胳膊上,可是后来,他那一双眼,定定的落在沈欢脸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虽然布条缠得紧,可是少女温柔的动作,让他没觉得太疼,每一下,都在牵扯他的心。
秦逸直勾勾的目光不加掩饰,让一旁看着的项竹,心里头有些不大舒坦。除了作画那次,他都没这般看过欢儿,这臭小子是找抽吗?
想着,项竹走上前,从沈欢手里接过布条:“我来。”
沈欢点点头,将位置让给了项竹,自己站去了一旁,秦逸的目光随之移走,依旧落在沈欢身上。
项竹看了一眼秦逸,见他仰着头在看沈欢,手下忽然用力。
秦逸嘶了一声,拉回了注意力:“项叔父,你轻点儿。”暗自撇嘴,男人上手果然没有女孩子温柔。
项竹冷声回道:“轻了止不住血。”
说罢,将剩下的布条三下五除二缠完,在他臂上打了个结,起身说道:“好了。”
秦逸看看手臂,然后看向项竹:“项叔父,我们接着走吗?”
项竹看看秦逸,无奈道:“走去哪儿?你辨得清方向吗?先在这儿呆着,等明天出太阳吧。”
秦逸点点头,转头对沈欢说道:“沈姑娘,方才谢谢你。”
沈欢笑笑:“小事,秦公子不必挂怀。”
项竹略勾唇笑笑,他也给秦逸包扎了,怎么不谢他?摆明了没事跟欢儿搭话。
想着,项竹走远两步,离秦逸有了些距离,然后在地上坐下,冲沈欢伸出了手:“来!夜里寒,我抱你。”
沈欢点点头,走过去,将手放进他的手中,项竹一把握住,还像刚才那样,坐进了他的怀里。
许是秦逸在的缘故,项竹也不知为何,将沈欢抱得更紧,仿佛是故意做给秦逸看得。
秦逸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面上并没有什么异色。项叔父是沈姑娘的义父嘛,比沈姑娘大那么多,是她的长辈,且从小养大,现在这般处境,他抱自己女儿无可厚非。
只是暗自羡慕,若是他以后的夫人,也是这般温柔的佳人,那该有多好?
想着,秦逸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布条,唇角不由勾起一个笑意。
沈欢靠在项竹温暖的怀抱里,不觉便有些困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项竹将人箍得更紧些,在她耳畔轻声道:“困了就眯一会儿,义父守着你,别怕!”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耳边,让沈欢那里痒痒的,她侧仰头,看着他笑笑,点点头,在他怀里合上了双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泛起鱼肚白,凭借这点儿光线,项竹辩清了方向,虽然不知道泊南崖确切的方位,但大致是在东面,一直朝东走,应该能走出去,不管到哪儿,先出去,再想法子回泊南崖。
想着,叫了沈欢起了,和秦逸一起,继续往山下走去。
太阳从东方升起,林间照进明媚的晨阳,项竹身上的血痕更加清晰可见,沈欢看着,暗自揪心,当然也顺道看清了项竹的身材。
宽肩细腰,他虽然瘦,但平日也有练习强身健体的剑法,所以身上该有肌肉的地方,一处也没拉下。
他身上带着血痕,和一些在林间沾上的泥土,这让他的俊逸里,平添了一份刚毅,这种感觉,是往日清雅的他,所没有的。
只是这种时候,看着这样的项竹,沈欢当真也心猿意马不起来,只想着赶紧出去,赶紧给他上药。
走了也不知多久,太阳已经到了半空中,三人又累又饿。
正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大票人的声音,但听一个汉子高声喊道:“你们,往那边搜,你们去那边。”
三人闻声一惊,怕是王恬的人追了上来,赶忙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躲了起来。
※※※※※※※※※※※※※※※※※※※※
谢谢亲爱的小天使明朝散发弄扁舟、〃八月柒秋叶初凉-浇灌的营养液,谢谢两位老板的滋润。啵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