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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灵魂深处 >>Chapter59
这是什么地方?是梦境?展行想回头看, 身躯却仿佛换了主人, 不受控制地朝江边走去。那里站着一名俊朗, 身材修长的男人, 看着江水出神。 额上仿佛有个帽子,边缘挡住了上视野, 展行明白了, 那是司祭的面具, 只不知道自己头上顶着的, 是大司祭还是少司祭的? 那男人容貌清秀, 皮肤白皙,颇有点张帅的模样,额角同样斜斜戴着司祭的青铜面具,那面具以金镶边,颧处两道淡淡的金纹,正是唐悠先前分到的一个。 “这应该是许多年前的司祭。”唐悠道:“展行,你在么?” 展行听到了,问:“唐悠,你在哪里?” 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耳朵却听不见,唐悠说:“我就在另外一个人身体里。” “我是哥?你是弟?”展行说:“怎么回事?” 唐悠:“我这个才是哥!你没看到他的面具是张帅的么?” 展行:“好好好,算你赢了哦。” 唐悠:“……” 少司祭停下脚步, 大司祭看了他一眼, 抬手摘了面具:“我要走了, 清觞。” 少司祭问:“去哪里?中原兵戈马上要来了, 僰母让我来找你。” 大司祭淡淡道:“僰国已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每一刻都在苟延残喘,你看这山水……” 刹那间江水两岸青山枯败,漫山遍野的枯树,杜鹃啼血,猿猴哀鸣,景象一转,荣枯交替,水里满是黄破的残叶,顺水而下,密密麻麻的虫群汇于天空,朝南离去。 “此处已再无留恋,跟我走吧。”大司祭说。 少司祭摇了摇头:“贪生怕死,自己走吧,你无牵挂,我有。” 大司祭:“你这又是何苦?僰母三天后就要死了,你守着一个死人……” 少司祭勃然大怒:“若不是僰母舍身赴死,举国上下,又何来逃生的时间?我陪着她,她死,我也一起死!” 展行:“咩咩咩——” 唐悠:“汪汪汪——” 大司祭说:“我留下陪她,你和族人一起走,朝南退。” 少司祭冷冷道:“不用再说了,我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少司祭转身离去,展行的意识被禁锢在少司祭体内,凄惨道:“哥——” 唐悠:“滚!” 景象瞬息万变,耳中传来拼死的厮杀。 展行:“哇——” 唐悠:“听得到么?你那边怎么了?” 展行的意识很想找点牛肉干来尝尝,毕竟这电影场面实在太壮观了。 到处都是硝烟与战火,滚油罐飞进城中,巴蜀古国的飞虫布满天际,少司祭张开双手,仰头面朝天空,狂风与飞雪带着无数靛蓝色的飞虫,淹没了身穿秦甲的大军。 “我这边在打仗,你呢?”展行描述了一下景象,询问唐悠。 唐悠说:“大司祭带着他们的族人在朝南撤,这里估计只有不到一万人。” 展行远距离意识通信:“应该去了珙县,你说张辉他们在做什么?这面具怎么摘下来?” 唐悠说:“再等等吧,说不定这事和那棵树,和猴子们都有联系,啊,大司祭回头了。” 展行:“别回来啊!要亡国了已经!” 唐悠:“他自己回来的!” 僰母立于古城中心,一身宽大黑袍在风里飘荡,密密麻麻如同海潮般的飞虫于袖底喷涌而出,瞬间覆盖了全城。 蛊群聚集为一张嘶吼的脸,朝十万秦军发出咆哮。 群星闪烁,朝着巴蜀中央投下射线般的白光,少司祭在风里高声朗诵祭文,那一刻天地剧烈摇撼,整座古城仿佛在虫群的冲刷下解体,巨石旋转着飞向空中。展行愕然看着眼前的景象,切身体会到玉石俱焚的感觉。 “他们好像……要把整个古城炸掉,和秦军同归于尽。”展行喃喃道:“太可怕了。” 唐悠:“大司祭也感觉到了,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还发生了什么?” 展行:“秦军有对策!那是什么?十二金人?” 秦军黑压压的阵内推出攻城机,环绕巴蜀全城支起顶天立地的金人塑像,将蛊群压制在城市中,少司祭七窍流血,不住发抖,最后轰的一声,世界同归静谧。 展行:“电影看完了,全是黑的。” 唐悠:“我这里还有,应该是你死了,躺着吧。” 天空中飘起带着咸味的白雪,如同盐花般温柔地覆盖了战场,硝烟褪去,大司祭在尸堆中穿梭,最后停在城门处的祭坛上。 唐悠:“你和那女的都被剥光衣服,吊了起来,已经死了。” 展行:“是少司祭,我谢谢你了,你硬了吗?” 唐悠:“很惨,全身都是血……你不要插科打诨了,该给你也看看。” 大司祭把他们解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僰母的尸身安躺于祭坛中央,大司祭解下外袍,裹着她的身躯,在她的唇上吻了吻。 大司祭唱起悲怆的歌,地面塌陷下去,僰母尸体沉于地底,喷涌出一口泉。 少司祭额前飞出一道银色光点,大司祭翻手释出体内的金色蛊虫,两只蛊在空中互相环绕,聚为一处,成为左翼流金,右翅亮银的一只奇异甲虫,没入大司祭体内。 “原来司祭不再分职,是这么来的。”展行听了唐悠的描述,喃喃道。 大司祭抱起少司祭的尸身,离开了巴蜀废墟。 同一时间: 婴儿哭声越来越响,林景峰与张帅在溶洞的一个死胡同前停下脚步,洞壁上布满了小孩子的血手印。 最里面的角落,歪倒着一个男人——络腮胡。 “他怎么会在这里?”林景峰蹙眉道:“你有枪么?” 张帅:“我不用枪,徒手就行,三爷你握好刀,随时提防尸变。” 婴儿哭声是从络腮胡身上传来的。 张帅低声说:“你看他身上的东西,我觉得他是被鬼婴俯身了。” 络腮胡胸口的衣袋里,露出一个化妆盒,那物他们都见过。是先前摄影队里女人用过的,林景峰一想便明白了——摄影组三人陷在禁地中,络腮胡等了许久入内查看,发现人都死光了,于是开始偷死人的财物。 “最后那个镜头,是他拍的。”林景峰说:“有可能是跑不掉,被鬼婴俯身了。” 张帅点头不语,片刻后从身上取下一个小盒子:“三爷,你帮我拖时间,我想办法解决掉它。” 林景峰护在张帅身前,留给他充足的施法时间,张帅开启盒盖,喃喃念了句咒文,盒内喷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红烟,在地面缭绕,继而聚合为一只通体赤红的婴儿。 “你也养鬼?”林景峰霎时只觉背后一阵凉意。 张帅目光游移不定,不答话,显是全部精神都用来控制那红色婴孩。 林景峰曾在师门内听过,使巫之人偶有豢养鬼婴,利用早产夭折后的一呢胎儿放血,再与死胎共炼,炼化为鬼,是极为恐怖的一门巫蛊之术。张帅应当不敢轻易动用鬼婴蛊,此刻顾不得反啮的危险放出来,以鬼噬鬼,可见遭遇的事十分危急。 林景峰凝视那死尸,婴儿哭声渐响,感应到了威胁,血婴摇摇晃晃朝络腮胡的尸体走去,络腮胡缓慢睁眼,直起身子。 林景峰吼道:“当心!” 络腮胡的尸体带着恶臭,张开嘴,嘴部扳到一个极其夸张的角度,避开血婴,朝林景峰与张帅扑来! 林景峰果断挥刀,络腮胡的尸身浑然不惧,每一刀砍去,都有蛊虫于伤口处喷涌而出,正要招架不住之时,血婴成功抓住了络腮胡的一只脚。 婴儿尖叫混杂在一起,林景峰咬牙挥刀,将络腮胡的脑袋砍得飞了出去!尸身砰然倒下。 “这就行了?”林景峰松了口气上前检查:“先前的珠子呢?” 张帅仿佛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吼道:“退后!别靠近它,这是变异了的蛊婴!” 林景峰刚伏下身,发现那具成人的尸体发生了变化,它的肚皮破开,现出一张嵌在胸膛上的,绿色的婴儿的脸。 林景峰马上后退,血婴似乎在迟疑,张帅又猛地不住催促,血婴回头看了张帅一眼,目光中带着愤恨。 林景峰:“要反噬了?” 张帅不顾一切,大声喝骂,手里抖出一张带血符纸,面色苍白,那时间无头尸一手撑着地面,要再次爬起,血婴终于朝络腮胡的尸身扑了上去。 张帅似乎耗尽所有力气:“马上离开这里,别管了!蛊婴会爆的!喷上了马上就死!” 林景峰快速收刀,扛着张帅逃出了溶洞,洞内传来婴儿的尖叫。 凄厉声音在整个溶洞网中,乃至环形峭壁里不断回荡,到处都是血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唯独盆地中央的大树还保持着蓝绿的光晕。古树地下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峭壁悬棺洞内的尸猱冲下地面,朝大树处聚拢,扯下榕树的气根。 张辉双眼微眯,长身立于树前,双掌十指斜斜互抵,捏了个印诀,拦于面前,尸猱一波又一波,越来越多,上前不断刨古树根下的泥土。 张辉大声念颂咒文,清越声音在峭壁间回荡,与尸猱的嘶哑咆哮,以及鬼婴的尖叫声混在一处,震耳欲聋,峭壁红光大盛,古树朝天空释放出星星点点的蓝光,仿佛是两种祭礼的彼此交锋,互相压制。 张辉不住喘气,榕树气根越来越少,地面隆起,那处正是镇压着十万大山中千年以来的食人恶鬼。 一只尸猱从树干上成功跃下,开始拉扯束缚着僰母的榕树须根,张辉结印反手一推,无数树叶落下,瞬息而至覆盖了尸猱,继而如利刃般将它切割为碎块! 尸猱群冲破了禁制,目标转向张辉!五六只猱一跃而起,利爪当头抓下,把他抓得全身溢血。 张辉忍着极大的痛苦,躬身喷出一口血,血液爆开浸在泥土中,蛊树得了感应,猛地一颤,抖落漫天树叶,在禁地内高速回旋,绿叶的洪流彼此交错,把尸猱撕扯得粉碎! 地底传来隐约的咆哮,榕树的根须从泥土中被掀翻了近半,整棵巨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刹那间峭壁顶端响起一声虎啸! 一只巨虎从百丈高崖飞身落下,冲进禁地中央,几爪拍飞缠在张辉身上的尸猱,猛一拱背,全身虎毛竖立,威胁地压抑着吼声。 张辉满身鲜血,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景峰与张帅冲出了溶洞,张帅色变大喊道:“弟!” 说时迟那时快,林景峰一跃而起,侧身避开迎面扑来的绿叶洪流,却被一根巨大的树根抽中,摔飞出禁地外。 榕树已抖落所有的树叶,唯余枯黄的枝桠,千万片叶子绕着环形峭壁飞速呼啸,抵挡不断涌上的尸猱。 巨虎琥珀色的双目迟疑不定,拱起的地底禁锢了自己的天敌。压迫力令它退了半步,又退半步。 “居然搬到这里来了?是什么地方?”唐悠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按住巨虎的背脊,令它安静下来。 两名戴着面具的少年走进了禁地。 展行的声音冷漠而带着磁性:“是你带着他们南迁的。” 唐悠戴着古蜀面具的脸仰起,看着天空,夜幕中群星闪耀,他伸出一只手虚按,所有纷飞的绿叶都凝固在半空中。 “小贱!”林景峰挣扎着起身喊道。 “清觞,这里是十万大山的最边缘。”唐悠说。 展行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走向禁地中央,躬身以手摸了摸张辉的脖侧。 展行说:“他身上有银羽蛊。” 地底再次响起不敢的咆哮,展行戴着面具的脸微微低下去,巴蜀面具的双眼仿佛穿透地表,看见了被古树镇压着的恶灵。 “是一只上古的黑猱精。”展行低声说。 唐悠仰头,朝向树干中的僰母,喃喃道:“她在这里,我听见她孩子的哭声。” 展行沉默,许久后开口道:“你后人的骨血,带他走么?” 唐悠双手负于身后,站了很久,而后道:“当初,你不愿意跟哥一起走,可是因为她?” 展行淡淡道:“总有人要留下来的,不是你,就是我。” 唐悠叹了口气,地底那物已似快要冲破禁锢,唐悠伸出手,拈住半空中一片飞扬的绿叶,念道:“去罢!” 刹那间所有绿叶朝着古榕树涌去,生机再次焕发。 展行仰头眺望星空,喃喃道:“哥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话么?” 唐悠没有应答。 展行道:“祭先祖在天之灵,借星力一用。” 话音落,天顶落下无数缕光,星罗棋布,在峭壁上穿梭,星光于棺阵的符文上来回交错,组成一个庞大的,闪着蓝光的法阵,缓缓将地面压了下去。 倾斜的万蛊神树一沉,所有的红光黯淡,消散,星光于棺枢中飞出,射向中央古榕树,所有翻倒的岩石回复原位。 展行松了口气,抬手摘下面具,茫然看着唐悠。 唐悠把面具推上头顶,与展行互相对视,点了点头。 “张辉!”展行手忙脚乱地上前,抱起张辉,张辉有气无力摆手。 “小贱!”林景峰喊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展行答:“我不知道!看了场电影就变这样了,你们看到了什么?” 唐悠检视手里面具:“我们应该是被面具上的记忆附体了。” 展行松了口气,林景峰跑上前,看了巨虎一眼,数人聚在大树中央。 “你们呢?找到那个哭的小孩了么?”展行问。 林景峰手心全是汗:“张帅已经解决了……不对。” 众人同时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情。 婴儿哭声还在,若有若无响起,并渐渐变大,他们一起望向峭壁底部的溶洞,一只绿色的蛊婴,背后粘着另一只浑身通红的血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林景峰:“张帅……” 血婴被粘在蛊婴的背后,转过头,开口放声尖叫,霎时张帅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在地上。 林景峰反手抽刀:“蛊主被反噬了!虎哥保护小贱!你们朝岩石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