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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小说网 >>军事 >>满城尽是我夫君 >>第104章
傍晚, 华裳带着披着兜帽披风的季无艳摸到了马棚里。 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马棚里的两匹马同时抬起头, 朝她的方向看来。 季无艳的脚步顿了一下, 视线瞥一眼“凤凰”, 脸就红一分。 华裳拍了拍两匹马, 还在两匹马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可爱的凤凰, 想我了吗?嗯?”她环住白马的脖颈,贴着它鬃毛蹭了蹭。 季无艳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咳嗽了几声, 捏着兜帽使劲儿往下按了按。 华裳转过头,却只见到黑峻峻的帽子。 她摇了摇手,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看到他。 “那个……陛下请小心, 帽子挡的太严实了, 您别摔倒了。” 季无艳闷声:“嗯。” 好奇怪啊。 华裳好奇地打量他,随即抛在了脑后, 她笑盈盈道:“陛下选哪匹?梧桐性子像我, 不太好驾驭, 还是凤凰更好一些。” 说罢, 她就准备把凤凰牵出去。 “朕、朕骑梧桐, 你骑凤凰……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陛下真奇怪。 华裳不解, 还是点头道:“好,那陛下不要离开臣太远,臣怕梧桐犯倔。” 季无艳小声问:“那凤凰儿很听你的话?” “凤凰儿太可爱了, 唉, 要是早些在臣的手中就好了……”华裳突然反应过来,“啊,当然,臣不是在抱怨。” 季无艳抿紧唇,指尖玩弄着兜帽道:“还不是怪你……” “怪臣?” 他反感道:“别再朕……我的面前称呼臣了,咱们两个像朋友一样称呼吧。” 华裳心道,今儿个都拒绝了陛下一次,最好还是不要再惹陛下不开心了。 她爽朗一笑,“好啊,那我就失礼了。” 季无艳抬起头,兜帽遮住他的上半张脸,只留下挺直的鼻梁和唇角上翘的唇,一笑时,唇上似乎开出一朵风流妩媚的海棠花。 华裳嗓子一痒,好想咳嗽几声,她连忙撇过头,将自己的脸埋进凤凰的脖子上。 梧桐不满华裳如此宠爱凤凰,发出一声鼻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后脖颈。 华裳脖子一缩,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梧桐别这样!” 季无艳捂住了鼻子。 “阿裳……”他语音沙哑地唤她。 华裳回过头来,露出明朗的笑容,“陛下,我马上就过来。” “嗯,我不急。”他的嗓音更沙哑了,“你什么时候骑凤凰儿?” 华裳歪歪头,笑道:“既然已经是我的了,自然想什么时候骑就什么时候骑。” 季无艳脸似火烧,他捏着兜帽遮住脸,不住点头,“是,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骑就什么时候骑。” 她把两匹马牵了出来,将梧桐的缰绳递给季无艳。 季无艳僵硬地接了过来。 华裳以为他是被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吓到了,便笑道:“陛下,放心,梧桐是值得信赖的。” 季无艳小声道:“小芙蓉也只得信赖。” 华裳一愣,摸了摸鼻子,咳嗽几声,又避开了他的视线。 季无艳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流畅,可见往日也常在宫内骑马。 华裳一想到陛下贵为一国之主,却只能在宫内骑马,就忍不住为他心疼。 她翻身跃上马背。 季无艳突然问:“你喜欢凤凰儿吗?” 华裳爽朗道:“当然喜欢!” 是太阳太大了吗? 季无艳望着天边橘红色的夕阳,感觉自己快化在马背上了。 华裳口中打了个呼哨,骑着凤凰当先冲了出去。 梧桐听到声音,根本不用季无艳操纵缰绳,就跟着华裳跑了出去。 穿过边城大街,经过边城城门。 华裳朝守城门的将士挥了挥手,“王伯,今儿个还是你守城门啊?” 王伯笑眯眯地捋了一把胡子:“是的,我也快解甲归田了,趁着还在军营里,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 “将军这么晚了还要离城?这是晚上不回城了吗?”王伯身旁一个士兵突然问道。 王伯拍了他一下,“去去去。” 华裳笑了笑。 王伯也笑了起来,“小的知道,将军最喜欢去草原上玩了,以前是跟孟军师和李娴壮士一起,这次……” 他看了用兜帽遮住脸的季无艳一眼,笑眯眯道:“这次将军又有新人了啊。” 华裳:“……”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话说的怪怪的。 华裳咳嗽了一声,“算,算是吧。” 王伯:“那肯定又是个厉害的人物,将军就是那伯乐,专门会挑千里马。” 华裳笑了起来。 王伯与她闲聊几句后,便让开路,任由华裳和季无艳出门去。 华裳转头对与她并驾齐驱的季无艳道:“他参军好多年了,也不容易,想当年……” 她讲了好多话,他都没有应一声。 华裳打量他,问:“陛下,您在生气?” 季无艳按着兜帽,硬邦邦道:“没有。” 华裳:“哦。”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 夕阳在天际涂抹出一片瑰丽的色泽,明艳的颜色顺着天边滴滴答答流下来,滴落的颜色如此灼热,似把一片草原都点燃了。 华裳信马由缰,嘴里轻声哼着歌。 季无艳转过头,认真道:“你不哄哄我吗?” “哈?”华裳还没反应过来。 他把缰绳勒到自己的手上,勒了一圈又一圈。 他低下头,“我说没生气就真没生气吗?” 华裳:“……” 天底下还有比你更口是心非的男人吗? 她暗自憋笑,“哦,对不起,我不太会安慰人。” 季无艳觑她。 华裳好奇问:“陛下因何不快?” 季无艳:“我常在奏折中把宫中的美景、身边发生的趣事讲给你听,你为何从未将这方地方说给我听过?” 华裳:“……” 你是认真的? 季无艳的目光无疑证明了他认真的态度。 华裳:“可是,这里只是边城,长安的贵人们不是都认为这里是乡下未开化的地方吗?” 季无艳:“你该知道的,对于我来说,你在地方永远是最好的地方。” “唔……” 他的话实在太热情了…… 华裳摸了摸嗓子,感觉这番话顺着自己喉咙滑了下来,烫的嗓子都在发紧发烫。 华裳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是又要拒绝自己吗? 季无艳的心像是麻绳一样拧了好几个结,他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被缰绳勒出好几道红痕,那些红痕一直蔓延到心底,成了又酥又麻的伤口。 他舔了一下发干的唇,看着向远方无限延伸的草原。 “当初你就很喜欢这匹白马吧?” 华裳扭头看他。 季无艳骑姿端正,风掀开他的兜帽,露出艳丽无双的容貌。 “我曾想将这匹马送给你,后来,我却改变了主意。” 华裳:“……为什么?” 季无艳转过脸,薄艳夕阳在他的侧脸涂上妩媚的胭脂,他低声道:“因为你给马起的这个名字。” “凤凰?” “我的小名便是凤凰儿。” 华裳:“……” 他转过脸,耳尖通红,“你总嚷嚷着骑凤凰,上凤凰,爱凤凰,非凤凰不可的……朕那时还太易害羞,一时羞恼,便将这马赐给了王太师,好在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呀! 您干嘛把这件事说出来啊!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不好嘛! 华裳像是喝了假酒,整个人晕晕乎乎,脸颊更是烧红了,她狠狠揪了一把缰绳,却因为心神俱动,手底下出了偏差,没揪到缰绳,反倒揪到凤凰的鬃毛。 凤凰吃痛,长鸣一声就冲了出去。 “哎!” 黑衣白马冠军侯踏着滚滚红尘奔向了远方。 季无艳被灰尘呛了一脸,抬起头。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远方。 “朕……朕的话就这么让你不可接受吗?” 以至于你要一溜烟儿跑的不见踪影? 季无艳抿紧唇,把花瓣似的唇抿的毫无血色。 要放弃? 不行! 他什么都能放弃,唯独喜欢了十几年的人放不了,弃不下! 季无艳双腿夹紧黑马梧桐,猛地甩动缰绳,“梧桐去,追上你的主人,朕就赐你御马之名,再给你许配一桩好婚事!” 梧桐似乎听懂了他的贿赂,呲着嘴长鸣一声,蹄子刨了刨地面也追了过去。 风刮过耳畔,烟尘向后,晚霞甩长空,一黑一白神驹载着两人不断奔向远处。 华裳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受惊的凤凰,身后却传来了马蹄声。 华裳迅速回头。 黑马梧桐身上,季无艳朝她微微一笑,张开双臂。 风扬起他雪白的衣袖,如同一只孤鸿。 他身子一倾,直接从马上扑来。 华裳瞪大眼睛,右手抽出腰间的金刀,插向他腋下,又一回转,直接将他带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季无艳伸手揽住她的腰肢。 华裳刚要开口训斥他,他却朝她笑了一下。 华裳:“……” 怎么会有人能对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生气啊! 长得好看的人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她无奈道:“陛下为何如此?” 季无艳的目光搜刮着她脸上每一丝神情,他小心问:“你生气了吗?” “哎?”华裳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会为了这些小事生气,再说了,这件事本就是我……” 她挠了挠脸颊,“我并无骑龙之意,陛下可千万莫要误会了。” 骑龙…… 季无艳猛地捂住了脸。 华裳:“……” 你还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季无艳轻咳一声,声音低沉,“其实……” “嗯?” “朕许你攀龙附凤,你想骑龙便骑龙,你想骑凤凰便……骑凤凰。” 他撩开眼睫,朝她望去,却见她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季无艳抿了一下唇,低声道:“都可以,朕都许你。” 华裳茫然地伸出手,灼热的掌心贴上他的脸颊。 他的心一颤,嘴角忍不住想往上勾。 她一捏。 “嘶……”季无艳捂着被她揪肿的脸颊,无辜地望着她。 华裳看着自己的手,似是不信自己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行径。 “陛、陛下!” 季无艳见她退缩了,立刻握住她的手。 他努力扬起唇角:“无妨,我不痛,你如今可是信了我?” 华裳眼珠子转了几圈:“唔……” 季无艳握紧她的手,他紧张兮兮地盯着她,只等她一个答案。 “我现在知道你的理想了,也看到你所喜爱的风景了,我只想知道,若是抛下这一切思量,你仅仅只是考虑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阿裳,你会爱上我吗?” “不是爱上大周的皇帝,而是爱上季无艳这个人?” 他神情如此郑重,话语如此诚恳,就连尾指发颤的弧度都搔进了她的心底,华裳少不得拿出郑重其事的态度。 她开口:“咱们下马说。” 他:“好,好,来我扶你。” 他下了马后,仰着头,朝她伸出手。 华裳低头看他,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晚霞和她,就好像她正在他的眼中燃烧。 她的手指勾了勾,慢慢放进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一根根收拢,压在她蜜色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包含着她的蜜。 他温柔地拉她下马。 华裳一落地就站稳了,他却猛地扑了过来,抱住了她。 季无艳:“你还好吗?是不是没站稳?” 华裳:“……” 真没见过这么贼喊捉贼的,究竟谁没站稳啊。 华裳简直哭笑不得。 “你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华裳伸出手,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季无艳睁大眼睛,他伸手摸了摸被她弹过的地方,看着她在夕阳余晖下妩媚至极的面庞。 趁他走神,华裳脚下一绊。 季无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就仰面躺在了地上。 华裳拍了拍凤凰,示意他自己去逛逛。 她一掀衣摆,在他身旁躺了下来。 华裳躺在松软的草原上,仰望着仿佛伸手就能够到的晚霞天,笑道:“陛下……” “你可以唤我凤凰,也可以叫我无艳。”季无艳打断她。 华裳的嘴张了张。 季无艳一脸期待地凝视着她。 华裳想来想去,还是无法唤出,她干脆道:“艳郎。” “……” 华裳扭过头,就见季无艳双手捂住脸,脚用力在地上蹬了蹬。 他放下手,脸红的如同抹了过量的胭脂。 “你……你……”他似乎连喘息都是滚烫的。 “你怎么能如此撩我!”他顶着绯红的脸,眼中汪着春水。 “嘿,艳郎你这是贼喊捉……” 她的尾音消失在他艳色唇舌间。 他睫毛颤颤,含着她的唇瓣轻轻抿,慢慢扯。 “啵”的一声松开。 他低垂眉眼:“都是阿裳你的话让我忍耐不住。” “那也要忍,不然,我会揍你。”她故意恶声恶气。 季无艳抬头,眼睛水润柔软,就像是出生的小鹿,看着让人心都软了。 华裳蹭了蹭嘴巴,“咳,如果你只是季无艳,那咱们可以试试,但是,陛下,不行。” 他轻声道:“我明白了,你容我思量。” 华裳看着他瑰丽秾艳的面容,缓缓点了点头。 离远一些啊,你天天像一块红豆沙饼一样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散发出香甜的味道,我担心我忍不住啊。 唉,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 两人并排看着,落日散尽最后一丝余热,最后沉进地平线下,一轮明月又在与之相对的方向慢慢升起。 星空,明月,美人。 季无艳慢慢转过头,出身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她闭着眼睛,眼睫在清风中上下轻微拂动。 他悄悄伸出手,慢慢地,一寸又一寸地,隔空抚摸她的轮廓。 他忍不住想起曾看过的一出剧,其中一句道尽他的心思—— 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是啊,他的相思怎熬? 华裳睁开了眼睛。 季无艳屏住了呼吸。 华裳轻声道:“艳郎,你看。” “看什么?” “萤火虫出来了。” 他的动作从始至终没有变过,低声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华裳无奈地转过头,望向他,“你一直看着我,自然看不到此地风景。” “我一直以为你才是此地最美的风景。” 他话语声刚落,两人中间的草地突然飞起许多小小的荧光,那些荧光一直在往天上飞,就好像升起的星子,可是,反过来看,又像是他们两个躺在天空上,星子由两人中间不断向凡间坠落。 “古有喜鹊前来为牛郎织女搭鹊桥,今朝就有萤火虫替你我牵线。” 华裳垂下眼。 他的手慢慢穿过无数萤火,朝她的脸探来,指尖轻勾她的睫毛。 她突然看向他。 他收回手,把指尖含在嘴里,冲着她笑,笑容里洒满了糖。 她的嗓子突然被甜齁了。 季无艳无措地放下手,小声道:“我还以为你的睫毛上撒了糖,要不然怎么会亮晶晶的?” 华裳低声抱怨:“你的嘴上才是撒了糖。” 他慢慢挪动过来,将萤火从两人中间挤开,他凑过自己的脸,羞涩地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阿裳要不要尝一尝?看看是不是真的撒了糖?” 她盯着他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唇,忍不住吞咽。 像是中了蛊,她低头品尝。 相思之苦,苦入肺腑;可相思得偿的甜,也甜入心扉。 季无艳小声问:“若我不是皇帝,你还会待我一如既往吗?你效忠的是我,还是大周的帝王。” 他眼角微红,神情期待又隐忍。 他的美色令她目眩神迷。 “难道我没有对陛下说过吗?” 季无艳惊讶:“什么?” 华裳翘起嘴角,笑容懒散又阳光,“我说过,我护你一生,你为君,我便为臣;你为寇,我便落草,我的誓言从来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背景而改变。” 原来……原来! 季无艳瞪大眼睛,若不是此刻正躺在地上他简直要晕过去了,不,即便现在躺在地上,他也忍不住天旋地转。 原来她的意思是这个…… 原来她一直是在意他的吗? 季无艳忍不住露出傻笑,“阿裳……阿裳……” 华裳看着美艳绝伦的帝王乐得像个二傻子,只得附和他:“啊,我在。” 他摇晃着她的手笑得更加开心了。 “阿裳,我也是,我也是啊。我曾对自己说过,我是世人的皇帝,但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季无艳,我、我可以的……我为了你,无所不能,你等着,长安的事了结后,你的理想生活就能实现了。” 华裳一点点扯出了自己的手,对他的话始终不太相信。 她敷衍地应了一声。 季无艳看着自己的空荡荡的手,一点点握紧。 “路上,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事关你身边诸人的改变,也关乎我的性命,还有我为什么必须不能出长安。” 他偷偷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衣角,将衣角贴上自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