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焦冻被厚厚的麻绳死死捆在了椅子上。
是字面意思上的捆。
而罪魁祸首正是牵着绳子另一端的黑发男人, 他弯起一对好看的鸢色眼眸, 明明没有受伤,但整个手臂和脖子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缠上了白色的绷带。
一只手还稳稳的搭在轰焦冻的肩头, 被动技能[人间失格]完全抹消了红白发少年的个性。
冷着脸的轰焦冻对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一丝好印象。
——太宰治。
当初彻在横滨实习的时候,接了他两次打给彻的电话,语气轻浮还给了他好多错误消息的混蛋。
轰家四子一双特别的异色眸扫了太宰身上的绷带, 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晚上那一身黑衣的少年手臂上缠着的同款绷带……
虽然理智上很明白这“大概”不关太宰治的事, 但感性上,轰焦冻还是面无表情冷着脸,在心里冷漠的批判了这个身为大人却完全不做榜样, 甚至还把坏习惯传染给彻的男人。
“那, 那个, 太宰先生,这样捆着轰君应该不太好吧……?”
绿谷出久浑身僵硬的坐在一旁, 看着同班同学被捆起来的惨样, 于心不忍的说道。而侦探社的专用战地医生与谢野晶子正在给他手臂的割伤以及胸口三道爪伤换药——顺带一提,这已经是与谢野晶子第三次问绿谷是否真的不要用她的异能力[请君勿死]一次性治疗完所有的伤势了。
绿谷出久:……
绿谷出久脸色僵硬, 坚定果断的摇头:“还是不了吧……”
想到当初刚刚到侦探社,带着一只被卸掉的手臂, 还不知道与谢野晶子能力发动条件的绿谷出久分外天真,还带着羞涩意味请求与谢野小姐的治疗。
——在中岛敦一脸见了鬼,一副想说什么, 但是被与谢野灿烂的微笑看的硬生生将满腹的话都憋在了嘴里。
……绿谷出久, 欧尔麦特年轻的继承人, 绝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与谢野小姐独特的治疗方式。
就算身体治疗好了,但是精神上!心理上!那种残余的恐惧和后遗症完全没办法消除好吗!
与谢野晶子一脸可惜的帮绿谷换好药,还顺势打了一个蝴蝶结。
中岛敦一脸担心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场景。
虽然不得不说在看到平安无事的绿谷出久和轰焦冻,中岛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在看到宛如绑架犯一样牵着一端绳子,将冷面酷哥轰焦冻整个人捆起来放在椅子上的太宰治,中岛刚刚舒了口气的脸又僵滞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啊,太宰先生!”
“喏,把他绑起来,不是很明显吗?”
“不不不,我是说为什么要绑起来啊!!”中岛敦一脸崩溃:“那可是异能特务科让我们照顾的学生啊!”
“我就是防止他做傻事才拦着的啊!”太宰治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你知道昨天晚上要把他带回来有多难吗?这家伙简直就和野犬一样疯了似的往敌人那边冲,我都被吓了一跳呢。”
“那样大幅度的使用个性……嘛,下午就会有人投诉了吧。”
“嘛……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吧?”
说着,太宰停顿了一会,总是带着轻浮笑意的脸难得严肃了一点。
“如果你们确定见到的那个敌人是他的话。”
轰焦冻冷着脸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太宰治:“我才不会认错彻!”
他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你,我昨晚就会把彻带回来!”
“不,你做不到的。”太宰治歪了歪头,笃定的说道:“你说的那孩子……可是毫不犹豫的对你露出了杀意哦。”
“不管你之前和他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太宰将目光移到绿谷身上的伤,还有昨晚他和国木田紧急赶到现场所见到的场景,微微停顿,“但那个人已经完全不认识你了呢。”
太宰和国木田接到中岛敦的电话匆匆赶来之后,所见到的场景就是萨克斯,芬里尔,芥川三人对峙着绿谷出久以及轰焦冻。
秉着要保护合作对象的原则,芥川虽然疑惑这两人怎么和侦探社那边对峙上了,但也依旧没有说什么,直截了当的担下拖延的任务,打算让萨克斯和芬里尔先一步离开。
这个肤色病态苍白的俊秀青年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熟悉的面容和冷漠的漆黑眸子让绿谷和轰焦冻立即就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
——芥川龙之介,港口黑手党干部候选,中岛敦曾展示给他们看的通缉令上的男人。
如果遇见的话就要不顾一切逃跑。
前辈是这样说的。
不管是战斗力还是战斗经验,甚至是对能力开发、操控的精准性和实用性,手段的果断残酷,还未脱离学校的两人远不如港口黑手党干部候选的芥川来的强大。
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原先就能靠一人之力,死死压制绿谷和轰焦冻两人的芬里尔在。
以及一位实力强大的幻术师。
这样的局势和战斗力几乎是一面倒,如果不是他们没有抹杀的意思,或许绿谷和轰焦冻都撑不到前辈们的支援,
轰焦冻像失去理智一样向芬里尔冲去,但是无论他怎么呼唤他记忆中最重要的兄弟,那个戴着面具,睁着一双冰冷兽瞳的少年依旧无波无澜,甚至杀意越发浓郁的盯着他。
不管轰焦冻愿不愿意承认,都必须承认太宰治说的是对的。
……他那个乖巧听话的弟弟不认识他了。
“可恶,那个男人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愤怒,悲哀,自责,愧疚。
负面情绪压抑的堆挤在心头。
轰焦冻握紧拳,低下脑袋,牙齿死死的咬合在一起,从喉咙里挤出悲鸣一般的尾音。
“彻还活着,他还活着!”
“但是……我居然,我们居然完全没有去找他的意思,两年都没有去找过!”
一想到这个,轰焦冻就感到一股宛如窒息的压抑。
因为他们都亲眼见到彻被那个女孩用枪击杀。
因为警方根据现场的失血量断定了彻的状况。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就算尸体诡异的被敌人带走。
甚至是作为兄长的他也只会在难以逝去的阴影里带着憎恨和悲哀仇恨,不断苛刻锻炼自己。
……谁都没有想过去找那孩子。
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到底遭遇了什么?
那个那么柔软的少年,谁都不愿意伤害的少年……居然会带着杀意的对他举起枪。
“失忆也很正常,毕竟是黑手党嘛。”太宰治睹了一眼阴沉自责的轰焦冻,半响说道。曾经身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他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清楚里世界那点肮脏见不得人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不过无非也脱不开洗脑,催眠,刑讯……或者说人体实验这些东西。”
让一个人失忆很简单。
在这个超人社会里什么个性都可能存在。
太宰治思索着,回忆起昨晚见到的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
虽然是匆匆一眼,那家伙就直接发动了魔术屏障阻碍他们,冷静的将原地绘制的魔术阵添上最后一笔,带着那个红发男人还有芥川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说实话,太宰治是真的没认出来那个一身黑的家伙是两年前来他们侦探社实习的轰冷彻。
先不说他把自己所有特征都隐藏了起来,只留下一对勉强能和轰冷彻扯上边的眼睛,单单论他一身浓郁的杀气,就足够让太宰治对轰焦冻的判断升起疑虑。
太宰怎么都没办法把两年前那个单纯乖巧的傻白甜和如今这个一身杀气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那个少年最后使用的魔术,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异能力者身上的哦。”太宰藏起自己心下的小九九,靠在墙上,用平静的语气对着轰焦冻陈述:“如果你真的没认错人的话,那孩子恐怕是接受了人体实验才拥有的其他的能力,大概失忆也是这个原因。”
港口黑手党是拒绝参合人体实验的项目的。
有违人和,而且还容易给政府把柄。
按照港口黑手党实力,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涉及这一处禁区。
森鸥外的野心也不小,但他心里可精明的很,才不会为了一点点利益而把港口黑手党推到风口浪尖。
所以太宰才有点惊讶……芥川会挡在那两人面前,就说明港口黑手党肯定和那个红发男人身后的家族达成了协议。
幼年被森鸥外教导长大的太宰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沉思着。
……港口黑手党这段时间的动作稍稍有点大啊。
是终于忍耐不住,要对横滨以外的地区露出獠牙了吗?
……
港口黑手党。
芬里尔低着头,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似乎在困扰着什么。
他们通过魔术转移回来之后,萨克斯就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先回房间等着,自己则是往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走去。
芬里尔不太明白,或者说他有很多事情都想问清楚。
——他到底是谁?
失忆之后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一直活动在意大利范围的白狼少年从未如此困惑过。
特别是萨克斯还有他专属小队内的同伴们陪在他身边,芬里尔从未觉得哪里欠缺了什么,就算记忆空白略感难受,但在意识里对同伴的依赖依旧让他轻易相信了家族成员告诉他的,有关他失忆前的身世。
他是芬里尔。
从小就诞生在家族里的成员,因为一次任务重伤死亡,在尤娜个性的作用下复活而失忆。
注定要为家族夙愿鞠躬尽瘁的存在。
就是这样简单但是却让少年深信不疑的故事。
直到今天为止,芬里尔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或者说最开始还会去努力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但是睡着时间流逝,新的记忆的诞生,以及家族任务的繁重让他渐渐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违和与不对劲的地方。
就算失去记忆,只要再创造新的回忆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彻?你是彻吗?]
[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你……怎么了,不……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混蛋……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红白发少年撕心裂肺的声喊,异色眸里驱之不去的绝望和喜悦的矛盾情感,让芬里尔心下几乎颤抖了起来。
——要杀掉他才行,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不行,不能杀掉,他是,他是我的……谁?
头痛……
芬里尔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
他是不是和那个人认识?
他……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萨克斯为什么要阻止他?
芬里尔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但是萨克斯还有事情要做,显然没办法回答他。
芬里尔最终带着满脑子困惑,迈着步子回到了最初的房间,
刚刚推开门的一瞬间,一只毛茸茸的橘色小团子就猛地竖起耳朵看过来,在看清来人外貌的一瞬间,立即从床上跳下来,猛地顺着少年的衣服爬了上去。
四只爪子牢牢的勾着少年的衣服,凶巴巴的大叫了一声:
“喵嗷——!!!”
你他妈去哪了!!
幼猫,或者说爆豪胜己,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大喊大叫,虽然在芬里尔听起来就是宛如撒娇一样的叫声。
“怎么了?”芬里尔伸出手将幼猫从自己衣服上捧下来,搂在怀里顺了顺毛,双眼无神的顺手将房门关上,自己则是带着猫靠在墙角坐了下来。
“肚子饿了?”芬里尔将猫放在自己的腿上,还顺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放到一边,满脸疲惫的看着幼猫问道。
爆豪胜己坐在少年的膝盖上,没应声,只是带着不屑的意味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反正不管他怎么叫,这个蠢狗都会以为他饿了。
真是傻到没边了。
芬里尔也不明白幼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它似乎安安静静的盯着自己,没有别的动作的样子,又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想要有人陪伴。
毕竟还是个幼崽。
芬里尔没养过猫,但是他养过狼。
巨狼沃斯幼年时期就是这样黏糊自己,一旦分开了一段时间,重逢时就会委屈巴巴的发出低鸣蜷缩在自己怀里舔来舔去,眼前的猫虽然不至于像沃斯那样黏糊,但大概也许想要表达的意思差不多?
心事重重,甚至神情都带着几分疲惫的芬里尔伸出手去摸幼猫的脑袋。
猫盯着少年的眼睛,半响凶巴巴的叫了一声,虽然不耐烦的炸着毛甩着尾巴,却完全没有反抗的样子。
“抱歉,晚点再陪你玩吧。”
芬里尔给猫顺了一会毛,将手放在幼猫的前肢下面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这样说完之后,少年就四处看了看,先是给门上了锁,又不放心的用魔术下了一道禁制,半响推开室内卫生间的大门,走了进去。
爆豪胜己先是坐在床上等待了一会,小小的尾巴盘在腿边,耐心的看着卫生间的方向。
等了好几分钟,都还没见到人出来,在猫本能的好奇心催促下,爆豪胜己急躁的甩了甩尾巴,半响从床上跳了下去,迈着猫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卫生间门口,伸出爪子抛了好几下门,发现被关上之后,凶巴巴的思考了一会。
这个门……似乎是把手状的啊。
幼猫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毛茸茸的橘色小团子微微俯下身子,一对猫瞳瞄准了卫生间门把手的方向,像是盯住了猎物一样,蓄力片刻后腿一蹬,猛地跳高伸出前爪扒拉勾住把手,爆豪硬是靠着体重直接把门给开了。
“喵!”
扑腾着短腿半响才落地的爆豪胜己自得的看着被打开的门。
哼,就一扇破门也想拦住他。
幼猫甩着尾巴,直接从打开的门缝当中钻了进去。
里面——
一地散开的绷带带着浓郁的药味,呛的爆豪胜己下意识打了一个喷嚏,他刚刚升起“哪来的绷带”的困惑,后一秒就察觉到有一个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还不待反应就整只猫被人抱起。
“喵——!!!”
爆豪几乎是本能的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后知后觉的冷静下来,甩了甩尾巴看向身后。
“……啊啊,你怎么进来了?”
那道声音很熟悉,是芬里尔的声音。
少年困惑的看向门,喃喃自语:“我记得我明明把门关上了的。”
爆豪胜己完全没有反应。
不如说他此时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四肢僵硬的扒着芬里尔的手,嘴巴微微张开,以猫的身体硬是做出了人类的表情,满满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芬里尔刚刚把全身的绷带都摘了下来,随意的丢到了地上,还顺带着还将上身的兜帽衫以及打底的黑衣也脱掉放到了一旁,因为没人而不太在意袒露上身的少年完全不知道幼猫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轻轻的将猫抱在怀里,还顺了顺毛。
“你啊……安静呆一会好吗?”
芬里尔叹了口气看着幼猫说道。
“我待会陪你玩吧。”
少年抱着猫走出卫生间,将不知道为什么僵硬的幼崽重新放回床上。
被重新放回床上的爆豪胜己恰好可以正对着芬里尔。
他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芬里尔上半身宛如枯竭爬墙虎一样狰狞盘旋的伤疤。
——狰狞又带着奇特的规律,就像是人体内的经脉一样死死咬在少年皮肤上,触目惊心,最重要的是上身还有好几处缝合伤疤,后背,以及喉咙处的圆孔疤痕——爆豪胜己几乎是一瞬间就回想起两年前轰冷彻被枪击穿的脖颈。
还有几道崭新的伤痕还未完全愈合,原先包裹在绷带下面,似乎是因为大动作的战斗而微微裂开,渗出几处血迹,芬里尔原本是趁着现在修整的时间处理一下,换上家族给他特制的药物,却没想到还未来得及重新包裹起来,过分好奇的幼猫就直接钻进了卫生间。
爆豪胜己回过神之后几乎是神经绷断一般失控的大叫。
“喵嗷——!!!”
毛发炸起,爪子死死抓着床单。
“喵嗷喵嗷喵嗷——!!!”
甚至是低俯下来,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吼声,小小但尖锐的獠牙整个露了出来。
——谁干的!!!
爆豪胜己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身体涌起,死死的压抑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不但失忆还带回来一身的疤,甚至连尾巴都不见了!
爆豪胜己几乎暴怒的将萨克斯在心里撕了百八十遍。
偏僻芬里尔还一副茫然的模样。
“怎么了吗?”
无法理解的白狼少年半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炸毛的幼猫,被对方凶狠的用爪子拍开,仿佛想要交流什么一样不断欺压喉咙发出软绵却尖锐的叫声。
“是……吓到了吗?”
芬里尔歪歪头,看着幼猫盯着自己身上看,半响迟钝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身体。
啊啊,说起来,他专属部队的孩子们也不喜欢看到他身上的伤疤。
……果然,大概是很难看吧?
这样想着,芬里尔歪着脑袋思考了一瞬。
白狼少年不再试图理解炸毛幼猫的叫声,而是从腰间的腰带夹层里翻出了备用的绷带,坐在一旁,在尚未愈合的疤痕部分上好药后,重新仔细紧密的将自己的缠了起来。
他缠的很紧,毕竟任务还没有结束,大概休息不了多久就又要出去处理横滨的异世界生物,少不了还要继续战斗,为了避免不久前木原先生重新给他调整魔术回路而残留下来的疤痕裂开,芬里尔不得不缠的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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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有点卡文了……
托腮.jpg
横滨刺激一下记忆,等打破精神暗示,不再坚定维护家族,拿回正常三观之后,大概就是芬里尔带着一队小伙伴叛逃了吧……
伤疤和尾巴以后都会好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