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对于芬里尔来说, 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不管是身处家族作为暗杀者的时候，还是叛逃到中东成为武装组织首领，芬里尔都没少杀过人。
虽然依旧不喜欢生命的逝去，但区区一个品性低劣的杀人鬼的死亡，已经绝对不会给白狼少年带来任何触动。
他为什么要为一个杀人鬼感到愧疚？一条残杀无数孩童, 满是肮脏的生命, 他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然而这是英雄社会无法理解的事情。
明明实力是压倒性的强大, 为什么要选择杀掉敌人？
将敌人抓捕起来不就可以了吗？
就连欧尔麦特，在面对罪行累累的犯罪之王AFO的时候, 也是选择全力以赴将其抓捕回监狱终身拘禁起来而已啊。
轰焦冻趴在巨狼沃斯的背上, 张了张嘴，脸色有些难看。
“……你应该把他抓起来，送到警方那里。”
他有些苍白无力的低声说, 不知道是因为体力流失的原因，还是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到, 或许两者都有。
芬里尔抖了抖雪白的狼耳, 蓝色的眸子扫了一眼身后的兄长，没说话, 只是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匕首转了一个刀花，甩掉上面的血后收回了腰间的刀鞘。
他杀人，其中一方面只是因为个人的情绪, 在见到下水管道的惨状之后, 积压在心头的愤怒杀意就足以让芬里尔在见面的时候取走这人的性命。
而另一方面的原因, 则是雨生龙之介的御主身份。
一旦芬里尔刚刚动作稍微慢了一点, 让雨生龙之介有机会开口说话，让他通过咒令把外出的Caster召唤回来，那么这里一群孩子，以及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轰焦冻，十有八/九会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当场折在这里。
芬里尔自认不弱，但他也不可能在和一名英灵战斗的同时还能将这一大群拖油瓶完好无损的保下。
不过理由什么的，他不想解释给轰焦冻听。
他们毕竟不是一类人，绝对不会互相理解。
所以芬里尔神色没变，也没打算开口说话，而是转身直接走到那一群孩子面前，
那一群孩子一眼扫过去大概二十多个，数量惊人，还全部都保持着一张木然的脸，芬里尔稍微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脑袋，感受到他们脑部存留的浑浊魔力，大概猜测到他们都被Caster催眠了。
区区催眠，这并不难解开。
糟糕的是孩子们身体里的卵。
和轰焦冻一样，这些孩子全部都被卵寄生了，好消息是大部分的卵都还没有孵化，但也有几个已经破开了卵皮，手指大小的魔物顺着他们血管蔓延，贪婪的开始吞吃他们的内脏来成长，让这具小小的身体逐渐变成空洞，这本应该是非常痛苦的过程，但是碍于Caster的催眠，那些已经孵化魔物的孩子硬是木然着一张脸，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任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内脏几乎已经被吞食的残破。
魔物一旦孵化，就没救了。
这些东西会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内就将一个人的内脏掏空，直到什么东西都吃光之后，就会破开肚皮爬出来。
芬里尔用魔力覆盖在瞳膜上，抿着嘴将已经孵化魔物的孩子们都拉出来，总共七个。
……来晚了。
在这几个孩子体内挪动的魔物已经几乎覆盖了整个胸腔，这个恶意的寄生物似乎在吃光所有东西之前都能让宿主保持意识，现在是靠着Caster的催眠，才没让这几个孩子痛到疯狂。
芬里尔垂下了雪白的眼睫，幽蓝的眸子闪过一丝挣扎。
他掏出宝石发动了空间魔术，将入口开在其余正常孩子的身后，将其余孩子们全部都包裹进去，传送到他的魔术工坊——那里是圣杯战争最开始的时候，他在冬木市森林内废弃房屋设下的安全点，派遣巨狼沃斯去守卫的地点。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沃斯将轰焦冻也带进去。
“这几个孩子怎么了？”
轰焦冻皱着眉看着独独被芬里尔留下的七个孩子。
芬里尔抿了抿嘴，不太想回答。
但是轰焦冻固执的盯着他，甚至还不管不顾的从沃斯的背上爬下来，半无力的身体立即半跪下来，有些头晕目眩。
芬里尔沉默了半秒，“卵孵化了。”
内脏已经快被掏空，按照这个速度，大概就剩下五六分钟，那些东西就会从这些孩子身体里面钻出来。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魔物撕开身体出来的一瞬间，孩子们的催眠也会被解开。
就像当初在下水管道见到的那样。
恶劣至极。
“已经没得救了。”
与其让他们在恐惧绝望中惨死，倒不如在他们还没有恢复意识的时候，让他们完全没有痛苦的离开。
这是残忍吗？
啊啊，大概是残忍吧。
无能的自己，完全救不了他们。
如果你们还有意识的话……那就怨恨无能为力的我吧。
芬里尔垂着眼睫，缠绕着绷带的手再度摸向腰间的匕首，他握着满是血槽匕首的手很稳。
“你要做什么！？”
这是轰焦冻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
彻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彻他……怎么可能会杀人？
明明爆豪胜己当初已经警告过自己，彻在失踪的两年里变化太多，他是在黑暗的世界里渡过了两年。
但是轰焦冻没有实感。
直到现在，轰焦冻眼睁睁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杀人，除开第一个杀人鬼，他现在还要杀掉七个孩子。
“住手——”
轰焦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瞪大眼睛扑了上去，但是他终究还是没什么力气，芬里尔头都没太，巨狼沃斯就一声嚎叫一爪子将人拍到地上。
庞大的森林狼单爪按着轰焦冻，硬是让人动弹不得。
芬里尔用相当果断又在和之前刺杀雨生龙之介手法的对比下，显得有些莫名温和的动作轻轻带走了孩子的生命。
他知道哪里是要害，哪里能最快又没什么痛苦的离开，在触发了死亡的前提条件之后，他的冰也有了发动的余地，它飞快的蔓延到孩子的身体，将其化为了冰晶。
看着一次次飘散的冰晶，轰焦冻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伸出手，浑身的力量似乎都集中了起来，虚弱的个性被猛地激发，轰焦冻的右手按在地面上，咬牙切齿，和全胜时期比起来简直弱小到有些可怜的冰刺从地上窜起，阻碍在了芬里尔和最后一个孩子之间。
芬里尔手微微一顿。
“拜托了，快住手啊！彻！”
体力流失的更快，轰焦冻异色的眸子落下了泪水，他看着芬里尔的视线悲痛到伤人。
“你疯了吗！？那只是孩子啊！”
“我说过了……已经救不回来了。”
“如果拜托给治愈女郎的话——”
“没用的。”芬里尔语气有些冷漠，又隐隐压抑着愤怒：“你还没有醒悟吗？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疾病啊，如果非要概括的话，应该是一种恶劣的黑魔法吧，最终的结果只有生和死，治疗的方法只有在卵没有孵化之前。”
芬里尔皱起眉，看着面前不属于自己的冰刺：“不要发动个性，我告诉过你，那会加快你体内的卵孵化的进度，如果你不想体验一下被魔物吃空内脏，最后撕开身体的感觉，最好听话一点。”
“……一旦孵化，最多十五分钟就会死掉，所以，就算是你——”
芬里尔重新看向轰焦冻，眼神复杂，他停顿了半秒：“就算是你，一旦卵孵化的话，我也会选择杀了你。”
“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死亡反而是解脱。”
芬里尔绕开地面上的冰刺，送走了最后一个孩子。
他看起来依旧面无表情。
只是垂着雪白的眼睫，幽蓝的眸子看不清情绪，他看着匕首上再次沾染的血。
最后一个孩子还没有化成冰晶，芬里尔莫名想要多留尸体一会，于是不消片刻，作为宿主的生命现状彻底消失，失去母体的寄生物也尖叫着从尸体里破壳而出，它们撕开了孩子的身体，露出了几乎已经被掏空的内脏，然后挪动着往外爬。
还没有爬到地上，芬里尔就冷酷的将它们连同尸体全部毁掉。
“……就是这样。”
芬里尔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迟缓的说道。
“所以，不要再使用个性，不要再做任何加快你自身消耗的行为了。”
不要让我有机会亲手杀了你。
“……”
轰焦冻忽然浑身就失去了力气。
他脸色惨白，显然看清楚了面前的一切，又想到了自己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恶心感立即涌了上来。他单手握着拳，狠狠的锤到了地上。
“其他孩子们呢？”
轰焦冻声音同样沙哑，他苦涩的问：“他们身体里……”
“全部都有。”
芬里尔走上前，垂着眼睫将轰焦冻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头，然后送到沃斯的身上。
“但没有孵化之前，还有机会。”
芬里尔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安慰谁。
“沃斯会带你去剩下的孩子们的身边，然后……我的同伴会暂时帮你们稳住体内的卵。”
“在孵化之前，我会将这一切全部都解决掉。”
白狼少年认真的说道。
敏锐的魔术师已经感觉到了。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海边的方向，那徒然爆发的邪恶魔力。
那是属于Caster的魔力。
失去了御主的Caster……暴走了。
轰焦冻趴在沃斯身上，伸出手握住了芬里尔的手腕。
“你要去哪？”
芬里尔：“……”
芬里尔没有说话，他安安静静的盯着轰焦冻的侧脸，然后后退了一步。
轰焦冻显然也没有得到自家弟弟回复的意思，他苦笑了一声，勉强撑起身体看向白狼少年。
那平静的外表下，是一个在不断悲鸣的温柔的灵魂。
除开亲眼目睹兄弟杀人之后，终于在现实的打压下冷静下来的轰焦冻，看穿了弟弟眼眸深处压抑的情绪。
彻长大了。
就算外表还是两年前的十四岁模样，但是轰焦冻能感觉得到，那个单纯的灵魂，在曲折的道路中产生了变化。
变的可靠，却更喜欢承担所有的东西。
变的内敛，什么情绪都选择自己忍耐下来。
变的……能够让人把希望放在他并不宽大的肩头。
但是啊……
轰焦冻更难过了。
“抱歉，彻。”
他低下头，咬紧牙关单手捂着眼。
抱歉，让你背负了这一切。
抱歉，没能帮上你的忙。
甚至还在他忍耐一切痛苦，选择亲手送那些孩子离开的时候，完全不理解的出言质疑。
我……算什么兄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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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十二点还有一更。
我真觉得我150章左右能完结（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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