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冬日即将到来, 尽管冷风会像刀子一般刮在脸上,让人不由自主的缩进温暖的围巾里,那也是我最喜欢的季节。]
钢笔吸满了墨水,在稿纸上留下一排流畅的字迹。
清晨,阳光透过窗洋洋洒洒的投射进来, 照亮了屋内。靠窗的书桌, 边沿的一盆雪白的铃兰花开的正好, 它们像是无数个小巧的铃铛,脆弱而美丽, 却又带着惬意的幸福。
闹钟摆到七点半, 发出了预先设定好的铃声,正在稿纸上安静书写的女人笔尖微微一顿,温和的抬起头, 一头柔顺漂亮的白色长发被她轻轻挽到耳后,略有些苍白但明显比过去要健康多的手伸向前, 按掉了作响的闹钟。
这里是位于日本横滨的一间普通公寓。
位于市区, 百来平方米,内有两间卧室, 一间书房,客厅不大,但一切都应有尽有。
西式的装修, 室内布置的温馨又精致。
女人把手中的笔放下, 把稿纸收好, 放进了书桌的抽屉, 紧接着她站起身,拍了拍略有些复古的浅色洋裙,领口还别着一枚漂亮的松绿色水晶领结,她就像一位教养极好的富家夫人,气质温和优雅,就宛如初雪落下一般轻盈又美丽,哪怕气色略有些尚未康复的病态,却也只为她添加了一丝柔弱的美感。
任谁也看不出这位笑容幸福的美丽女人在两年前左右曾经得过重度抑郁症。
白发的女人熟练的挽起了头发,系上了前辈送给她的一条和领结相似的松绿色发带,她理了理长裙,迈开步子走向厨房,然后用冰箱里面的食材烹饪了两份简单的日式早餐。
完成这一切,女人洗干净手,她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然后她敲了敲一扇房间的门,扭开把手。
屋内是一片黑暗,窗户的遮光帘效果太好,以至于一点光也透不进来,女人温和的看了看床的方向,先去拉开了窗帘,阳光一下子照亮了室内,
床上的人蜷缩成了一团,被子盖住了脑袋。
“小彻,该起床了。”
女人伸出手,拍了拍那一团被子,“早餐已经做好了哦。”她格外耐心又温和的说,然后歪着脑袋,等着她心爱的孩子从被子里面探出头来。
首先从被子里伸出的是一只手,拉了拉被单,那只手的肤色过分苍白,甚至比原先住院十年的女人还要白上几分,指甲是不太正常的纯黑色,看起来有些诡异和病态。
女人拉了拉裙摆,轻轻坐在床边,她毫不在意的握住了那只手,手心传来的温度比常人还要低一点。
半响,被子里缩成一团的人不太情愿的动了动,他慢吞吞的往前挪动了几寸,被子被蹭掉,一个黑色的脑袋探出来,然后直接搭在了女人的腿上。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五官和女人长得很像,表情迷迷糊糊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头顶上还顶着一对毛绒的黑色狼耳,轻轻抖了抖。
“早上好,小彻。”
女人眼眸一瞬间就化为一滩清水,伸出手,她顺了顺自己心爱孩子的头发。
“……早上好,妈妈。”
少年在女人温和的抚摸下慢吞吞的睁开眼,眼眸是干净的蓝色,生机勃勃好像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样,这双眼睛为他洗去了外貌上的病态和危险,一瞬间整个人都显得单纯又无害了起来。
少年轰冷彻,不,在原烈焰英雄安德瓦的夫人轰冷正式和其丈夫提出离婚,带着死而复生的小儿子前往横滨之后,他们母子两人便统一改回了轰冷出嫁前的姓氏,准确来说,只有轰冷一个人改了姓氏,轰冷彻在记录上已经是个死人,他们也没有去更正这一认知的意思。
话又说回来,虽然改回了姓氏,但轰冷实际上也并不想要回归娘家,也不想要听到自己已经十几二十年没用过的姓氏,毕竟不论哪一个,对她来说都并不算太过美好的回忆。
所以在接受前辈的邀请,搬到横滨居住之后,熟识的人都干脆的称呼她为冷夫人,年轻时的好友更加亲密一点称呼她为阿冷。
她现在是受聘于前辈福泽谕吉先生,在横滨武装侦探社工作,主要是负责文书方面的内容,工资在前辈不动声色的照顾下显然偏高,足够维持母子俩的日常生活。
“差不多要到侦探社上班了哦,快点起来洗漱,我去给你倒一杯牛奶。”
“……好。”
黑发的狼少年拖长嗓音,含糊不清的应道。
冷彻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完之后返回房间,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一套衣物,白色T恤打底,黑色的牛仔裤,再加上一件带兜帽的黑色外套。
他脱掉睡衣,苍白的背上是一大块宛如纹身一般的红色魔术咒文,复杂繁琐,仿佛封印着什么一样,芬里尔微微转头扫了一眼背部,这个角度不太能看得见,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丝红色,他也没太在意的换好衣服,走出房间门朝餐桌走去。
“今天远坂先生说要过来,大概是十点钟左右,彻,待会去到侦探社,不要又睡着了哦。”
“远坂先生……?他又要过来了吗?”芬里尔抿了一口热牛奶,神情不太积极:“感觉没有必要……尤娜她很乖啊,而且他的封印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冷夫人好笑的点了点幼子的额头,温柔的说:“但是你不会这么做吧?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且让他们安心,就稍微耐心一点,配合一下吧,小彻。”
如今,距离当年冬木市沦陷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年,当初冬木的沦陷崩毁和奇迹般的再生依旧是媒体津津乐道的事情,唯一知晓真相的职业英雄在和魔术界的代表协商下决定压下圣杯战争的存在,对外的宣传是一群潜伏已久的敌人组织策划的袭击报复行动——这当然是说给普通民众听的借口,毕竟现在的社会什么个性都有,导致一整个城市沦陷这种事情虽然夸张了一点,倒也不是说不过去,而冬木市的奇迹新生,也是借口一位不知姓名的人付出生命使用个性做到的。
现在外界社会媒体讨论最多的,就是那位牺牲自己拯救冬木市的无名英雄到底是什么人。
而日本政府和英雄协会两方都不会允许冷彻做的事情暴露在明面。
拯救冬木确实是一件足以被称之为英雄的事情,做出这件事的少年还是现任NO.1英雄的幼子,并且曾经是雄英的学生,这本该是件足以宣扬的好事——如果这位少年在两年前并没有因为雄英保护失职而死亡,被黑手党作为实验品复生,成为杀手之后留下了一连串血迹斑斑的记录的话。
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出来,绝对会引起社会的唏嘘和批判,冬木市发生的事情已经足以造成社会动荡了,英雄协会方面绝对不可能再让会影响当前社会结构的事情再透露给民众。
而另一方面,不知道是报复还是原因,某个显然很了解芬里尔事迹的人,在冬木市事件结束之后,将这位杀手的事迹放到了里世界的情报网上,两年世界各地知名人物的莫名死亡事件的凶手总算有了痕迹,而从未失手一例的芬里尔也成为了里世界的风云杀手。
而当时在冬木市最先被黑泥淹没,看到了芬里尔过往的职业英雄也能为此作证,犯下的罪孽终究没办法轻易抹去,哪怕英雄协会看在对方拯救一个城市的份上愿意放下成见,也不可能再次完完全全的信任对方。
轰冷彻要回来,可以,但是要接受英雄协会的二十四小时监视,并且需要时时刻刻佩戴带着定位、窃听、以及麻醉功能的颈环,还要定期去接受心理辅导,彻底断绝和黑手党的联系。
除了没坐牢之外,基本上就是当做高危人物警惕着。
没办法,轰冷彻展现出来的能力太过危险,而最后彻底给了冬木市致命一击的黑泥最终寄生在他体内,还有相当血腥的历史,在这样的前提下,哪怕是前任No.1英雄欧尔麦特求情,英雄协会和日本外界政府都无法安心。
毕竟,最强的英雄欧尔麦特已经无法战斗了,而新生的小英雄们还尚未长大。
恢复记忆的狼少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宁可接受逃亡的生活,倒不是在意监视功能的颈环,也无所谓被人警惕还要隐瞒身份的情况,比起这个,和黑手党断绝关系才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不可能抛下他的同伴,哪怕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也没办法丢下他们。
虽然如此,一声招呼也不打的再次离开他的兄长和母亲,也是轰冷彻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记忆和感情最终还是阻碍了狼少年的抉择。
而轰焦冻也不接受他的弟弟遭受这样的拘束。
最终,是福泽谕吉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横滨三大势力之一,作为中立方的武装侦探社和另外两个势力都保持着稳定友好的关系,特别是异能特务科,他们之间的合作并不少,这些年来的交往,要他们帮忙洗白一个人的履历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有福泽谕吉阁下的声望担保,这足以让他们应下这份差事。
按照前黑手党干部——犯下的罪行比起杀手芬里尔只多不少的太宰治的话来说,他们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没有英雄的城市,甚至是被黑手党笼罩着的城市,保下一个杀手并不容易,却也不怎么难。
可漆黑的狼少年当时微微一愣,依旧轻声拒绝了。
“我还有人在等着我。”
“阿冷,你的妈妈也在等着你。”福泽谕吉沉默了一会,“她这两年来都不相信你死了,一直都等着你。”
狼少年眼睫一颤,仿佛被触动到了心弦,他神情有点忧郁和无奈,“我知道……但是啊,妈妈还有哥哥和姐姐,而他们……他们只剩下我可以依赖了。”
“……这份承诺依旧给你保留。”福泽谕吉停顿了一下,没有再多说,面前少年的品质,已经足够他信任,并且让对方成为侦探社的一员。
这是个好孩子,非常非常温柔又善良的好孩子。
哪怕犯下过罪孽又如何呢?
人总归要有新生啊,就像是冷彻给了他同伴新生的机会,福泽谕吉也愿意给这个少年一次机会。
侦探社里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有过不太光彩的前科。
可那又如何呢?
中立组织武装侦探社,本身就不站正义或者邪恶任意哪个立场,他们仅仅是侦探社,站在黑白两道中央,代表黄昏的侦探社。
芬里尔在冬木市一战后就带着萨克斯离开了,魔术确实是相当方便的东西,至少他们要走,完全拦不住他们。
福泽谕吉和名为萨克斯的红发男人对视了一眼。
那个孩子迟早会到侦探社来。
银发的中年人确信——从那个红发男人眼里,他看到了这一种未来。
名为萨克斯的杀手,愿意为了芬里尔踏进黑泥的男人,确实把芬里尔当做儿子一般照顾。而比起让他永远呆在黑暗的里世界,这个男人更想要把少年送回他原本的地方。
他值得更好的。
名为芬里尔的杀手许下了让冬木市复苏的愿望,他无法接受让一个城市的人作为代价,为此他宁愿用尽自己剩余的一生去探索拯救同伴的办法,哪怕是出卖自己的灵魂,芬里尔都已经做好去寻找等价交换魔术的准备。
原本应该是如此——但是对方的英灵Lancer迦尔纳,却把自己许愿的机会让给了他的御主。
[施舍的英雄]迦尔纳,这名光辉的太阳神子哪怕成为了英灵,也是这样的无私奉献。
仅仅凭借相性就能召唤出来的顶尖英灵,和他的御主有着过分相似的性格。
“我答应要完成御主的愿望。”白发的英灵把自己的许愿机会让给了御主之后便渐渐化为了金色的灵子,“圣杯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身为英灵,我的可能性已经终结,比起作为历史残影的我来说,仍旧鲜活的生命才能够创造更多的未来。”
“御主,你身上有着不输于任何英雄的光辉,而能够回应你的召唤,是我的荣幸。”
中东武装组织[芬里尔]全部成员,身体内的毒素在奇迹的光芒照耀下恢复了健康,彻底摆脱了药物的依赖。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前进。
作为芬里尔,和同伴回到中东组织的他们第一时间去铲除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旧部,根据圣杯战争期间和港口黑手党的合作条件,芬里尔和萨克斯为首,以及中原中也带领的一众部下,他们吞并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六成以上的势力和遗产,芬里尔拿走了部分资金,他只需要这些,其余的东西全部都送给了港口黑手党。
至于剩下的四成,则是被意大利的本土老大彭格列家族吞并。
森鸥外倒是想让芬里尔他们加入,毕竟实力强大又没有野心的人才谁也不会嫌多,但是狼少年对这方面完全没有意思,他只需要充足的资金去安置他的同伴。
和最初设想的那样,让孩子们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们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去发展。
大部分尚且年幼,愿意接受新生活的孩子被芬里尔用尽各种手段伪造了经历,分别将其安排进了数个国家数个孤儿院,并且花费了大量精力,找到了一些善良能够收养他们的家庭,孩子们能够慢慢接受新的生活,能够去上学,有着善良又关爱他们的养父母,这总比跟着芬里尔在中东战场要安全又平静的多。
而少部分年纪比较大,已经彻底不愿意回归日常的孩子,芬里尔犹豫再三,最终将其留在了组织。
中东的战争很多。
芬里尔仍旧做了不少雇佣兵的任务,同时也在战场上捡了不少人回来。
男女老少都有,一些是受尽战火的普通百姓,一些是失去了所有家人,无处可去而自愿加入这里的年轻人。
如今的武装组织[芬里尔]已经不单单是一个避难所。
它在短短一年半,变成了中东规模最大的雇佣兵团体。
芬里尔是他们的头狼,是第一任首领,无所不胜的魔狼能够撕碎所有来自敌人的袭击,庇护着身后弱小的同伴。
于是,雇佣兵团体[芬里尔]愿意接受和庇护弱小,吸引了不少中东战火里伤痕累累的家庭前来投靠,老者和幼童在后方帮忙内务,年轻有力量的成年男女则是自愿接受训练,成为战斗力的一员。
这里变成了他们新的家。
芬里尔的声望在组织里彻底打响,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纹着狼头的纹身,并且引以为豪。
他们是[芬里尔],互相帮助的狼群中的一员。
男性崇拜着他们强大的首领,女性关爱着他们尚未成年的领袖。
在被此世之恶寄生后,再无恶意能够躲过芬里尔的眼睛,他约束着组织,也引领着组织。
直到那年年末。
副首领萨克斯·贝尔纳在组织稳定之后,叼着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烟,然后一把拎起了少年的衣领,把人连哄带骗丢到了横滨。
“你该退休了,小鬼。”
颓废的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我篡位了,现在开始组织交给我,喂,你是什么茫然的表情,怎么说我都已经四十几岁了,稍微给大叔我一点拼搏的余地吧?小鬼头就给我滚回去好好在妈妈怀里躺着。”
——去过你本应该过的生活。
于是,将近十八岁的狼少年一脸茫然的被他认定的父亲“开除”。
那一天,第一任首领芬里尔卸任,萨克斯接任了二代首领,而当初怎么都不愿意被收养,快十四岁的少女骨则是成为了组织的副首领。
双胞胎兄弟坎贝和在冬木市复生后决口不向芬里尔提起自己曾经死亡事实的拉姆这两人,分别是雇佣兵小队的参谋和队长,浅上藤乃是负责情报收集和内务管理,这几位不愿意离开的年长者是组织的重要支柱。
而芬里尔被福泽谕吉接手。
那个时候轰冷——现在的冷夫人,已经和她原先的丈夫离婚了一年多,并已经在横滨生活到现在。
在侦探社见面的第一天,冷夫人抱着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胸膛已经可以将自己圈起来的幼子哭的泪流满面。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女人泣不成声的不断重复,最后露出了一个脆弱又有些生硬的苍白笑容:“……欢迎回家,小彻。”
杀手芬里尔——冷夫人的幼子冷彻,中东战无不胜的魔狼,在短时间内就就建立起庞大规模的组织,被所有成员爱戴的领袖,此时在母亲的眼泪下彻底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顿了顿,有些手足无措,半响才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的母亲。
“……是,我回来了,妈妈。”
虽然离开了组织,但是芬里尔并未真正的脱离,只不过是把主要事物都交给了萨克斯和骨两个人而已,组织依旧会定期有人过来向他汇报事物。
远坂时臣时隔一年多再度找到芬里尔的行踪,他主动拜访,除开一些乱七八糟的场面话和道谢之外,他本人的来意是想要在芬里尔身上留下一个封印。
封印他体内的此世之恶。
现在控制此世之恶的人格是尤娜,芬里尔完全不担心,但耐不住别人怎么想。
而他自己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封印,尤娜不会伤害他,远坂时臣加的魔术封印完全没什么意义,尽管如此,为了稳住魔术界,芬里尔最终也没有拒绝。
就当自己背上多了一个纹身。
随后时间过了半年。
如今。
吃完早饭的冷彻帮忙洗碗,整理完家务,在九点的时候准时和冷夫人一起踏出了家门。
“我帮你拿包吧。”
“啊,那就太贴心了。”一身略显复古洋裙的美丽女人用发带盘着发,手中厚重的公文包装满了文件,她把它递给了身旁的少年。
两人并肩走出去,仿佛散步一样悠闲。
侦探社的位置离这里只有十分钟的步行路程。
“早上好,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呢。”
推开了侦探社的门,冷夫人带着笑容走了进去,温和又礼貌的问好。
“啊,早上好,夫人。”与谢野小姐翘着腿嘴里叼着面包挥了挥手,“还有,早上好,冷彻君。”
后一步走进来的冷彻抖了抖狼耳,打了个哈欠,和相处了半年多的同事们一一问好。
他帮母亲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自己则是习惯性的趴到了沙发,扯过了角落叠好的薄薄一层的被单,把自己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缩成了一团。
直到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到齐,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乱步先生才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屁股坐到沙发旁,他揪着冷彻的被单掀起一个角,去戳里面的黑脑袋,还有那对毛绒的狼耳:“小彻,陪我出去买蛋糕啦。”
明明都已经三十多岁了,依旧孩子气的乱步先生拉长嗓音。
“这可不行哦,乱步先生。”刚把批改好的文件递给社长的冷夫人从办公室出来,就听到了江户川乱步的话,她弯了弯眼眸,温和的看着沙发上的两人,“你昨天让小彻陪你买蛋糕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前辈说今天禁止你再吃蛋糕,并且,你出门的话要好好的向我汇报哦。”
“诶——!?怎么这样!”乱步鼓起了腮帮子,伸手扯着沙发上被单团子的一角,不高兴的喊:“小彻,小彻!你快用魔术悄咪咪把我带出去啦!或者你和你妈妈撒个娇嘛,快起来嘛!”
“……不要。”芬里尔努力钻出一个脑袋,对着乱步先生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半响吐出一个词,然后再次把自己埋进了沙发。
“呜啊,真过分,我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吗!我们之间的友谊呢!”
乱步义正言辞的指责,然而在沙发上裹成球的狼少年一动也不动,气的乱步直接趴在被单球上面,企图用自己的体重让下面的混蛋喘不过气。
今天的委托并不多,大部分人都还留在侦探社里。
“说起来,彻君最近睡眠的时间是不是越来越长了呢?”
中岛敦有些犹豫的看着沙发上的被单团子。
“最近几乎一来到这边就开始睡觉了哦?”
“应该是那个封印的原因。”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那个封印似乎压抑了彻的精神活力,远坂家的家主说这是正常现象,彻他自己也说没问题,只是稍微嗜睡了一点,对身体没什么伤害。”
“真的吗?”敦有点担心。
“确实是这样,小彻只是没事做所以才会想睡啦,如果有任务的话,他会变得比谁都认真专注哦。”乱步先生说,“多睡一会也没什么不好。”
彻他已经很累了。
虽然明面上说留在了侦探社,但偶尔用魔术偷偷跑回中东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既然连乱步先生也这么说的话……”敦顿时安心下来,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所说的话,可信度明显是侦探社最高的。
叩叩——
门忽然被敲响。
“啊,请稍等一下。”敦赶紧跑过去开门,“是客人吗?诶?……是、是你啊。”
敦脸色一僵,赶紧让开路。
外面,是一位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
一身黑色战术服,露出了后背的皮肤,背上是一大片狼头的纹身,她一头短发,但额前的刘海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仿佛被毁容一般,双手略有些畸形。
是骨。
“打扰了。”
她慢吞吞的说,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难听,这是她幼年在家族里留下的伤,不但毁了容,连声音也毁了,尽管如此,骨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些。
甚至在她第一次造访侦探社,和芬里尔汇报组织情况并且将定期拨款资金的银行卡送过来的时候,拒绝了与谢野晶子的治疗建议。
这张丑陋可怕的脸和声音是骨树立第二任副首领威严的重要武器。
不能让任何人小看了组织。
骨宁愿永远保持这幅被毁掉的脸。
敦有点怕她。
因为当初对方第一次来的时候,敦正巧和冷彻开玩笑,他轻轻弹了冷彻的额头一下。
结果?
结果恰好拜访,刚推开门就看到整个流程的骨,直接二话不说,一脸暴躁的发动个性,手臂的骨头刺出,她冲上去和敦打了起来。
“混蛋!不许欺负芬里尔大人——”少女声音沙哑难听,愤怒的时候更是宛如恶鬼一样可怕。
中岛敦:???
中岛敦快冤死了,刘海遮住大半张被毁掉的脸,声音像破风琴一样,简直宛如恐怖片里面跑出来的骨差点没给敦留下心理阴影。
所以现在,中岛敦看着再度前来拜访的少女,咽了咽唾沫,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彻君在沙发上。”
“芬里尔大人是在睡觉吗?我明白了,我会在门口等待。”骨立即明白的压低嗓音,笔直的站在门口。
“不不不……没必要站着,你到客厅坐一会吧,我去叫他。”
骨眼神冰冷了下来,“没必要,请不要大人芬里尔大人的睡眠。”语气还带着一丝威胁。
结果骨的话音刚落,太宰治就笑吟吟的拿着一块手帕跑到沙发边上去吵人。
“小黑君,帮我个忙吧?”
因为芬里尔的毛发都变成漆黑,相当顺口把小白君的外号改成小黑君的太宰拉长嗓音喊道。
太宰扯开冷彻盖头的被子,伸出手毫不客气的捏住少年的狼耳拽了拽。
骨:……???
骨:!!!
她快气炸了,恶鬼一样死死盯着太宰的背影。
“帮我闻一下这个手帕的味道如何?”
被拽了耳朵的狼少年迷茫的睁开眼,一抬头就看见笑吟吟的太宰。
他慢吞吞盘腿坐起来,接过那条手帕嗅了嗅。
“……”冷彻皱起了眉。
“怎么样怎么样?”
“香水味太重了。”冷彻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他捂着鼻尖,怏怏的嘟囔,“刺鼻。”
“哎呀,快点分辨一下里面有没有你熟悉的人的气味嘛。”
冷彻不太情愿,敷衍的又闻了一下:“香水,酒,烟,还有……唔,中也先生的味道?”
“啊,果然吗?”太宰治哇哦了一声,阴森森的把手帕塞回了口袋,他站起来,笑容灿烂的看向中岛,“敦君,帮我写一下今天的文件~”
“诶?”无辜中枪中岛敦猛地回头,“为什么啊!太宰先生!”
太宰治早就消失在原地。
敦:“……???”
漆黑的狼少年打了个哈欠,太宰治就在他眼皮底子下溜走,熟练的仿佛早就做了千次百次。
中原中也是太宰的前搭档,自从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达成和平共处合约之后,这家伙三天两头跑过去骚扰人家黑手党干部,时不时被揍顶着一脸淤青回来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了。
他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门口的少女。
“骨,早上好。”
“是!”原先眼神凶恶少女立即拘束的站直,莫名带着一丝羞涩的垂下眼睛。“早、早上好,芬里尔大人。”
顿时乖顺的像一只家养的小狗。
少女快步跑过来。被冷彻摸了摸头,顿时快乐的仿佛身边都出现的小花。
她是来汇报组织的情况的。
芬里尔离开,萨克斯主掌所有事物的半年内,组织的资金已经累积到一定的地步。
一间会议室内,骨认认真真的把情报一五一十的汇报给面前的少年。
“萨克斯打算发展其他的业务。”
“因为这些年组织无法战斗的人越来越多,老人,孩子,女人,和病弱者,内务已经满人了,而剩余的很多劳动力都没有事情做,萨克斯说不能白白养着他们。”
“但是,在中东战火毁掉他们原先家庭的时候,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有着自己的工作,商人,医生,教师,工匠……他们并非没有能力,只是被毁掉了家园,现在,萨克斯想要他们再次发挥他们的天赋。”
以组织为根基,是时候要伸展他们的枝叶了。
“啊啊,那就太好了。”漆黑的狼露出了舒缓的笑意:“我不太擅长这些,萨克斯能做到真的太好了。”
雇佣兵终究是一项危险又血腥的职业,虽然来钱快,但却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
哪怕芬里尔拥有再怎么强大的力量,也不能保证他数量日渐庞大的队伍每个人都能安然无恙。
中东的战火太不稳定了。
自己,萨克斯,骨……实力再怎么强大也会有遗漏的角落。
如果真的想要保护一个人,那么让他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才是根本。
如果能够发展其他方面,找到其他的资金来源,让成员他们自己建立能够保护自己的势力,有组织[芬里尔]作为他们身后的庇护所,他的同伴能够无所顾忌的发挥自己的天赋。
这样,哪怕他在某一天死去,也不必再继续忧心身后的事情。
冷彻摸了摸骨伤痕累累的脸,眼神温柔的就像是注视着自己的家人。
“大家就交给你们了。”
“是,请交给我们。”骨认真的点头。
她会用尽一切手段,把她一生认定的首领所建立的组织持续下去。
然后,她要让那个将自己从黑暗里拯救出来的那个人,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幸福的活下去。
……
“让小彻继续和那边的人接触,真的好吗?”
社长办公室,冷夫人叹了口气,用指尖将鬓角落下的额发挽到耳边,然后将福泽谕吉刚刚批改好的文件拿起来,有些忧虑的问。
“没事的,那是个好孩子。”福泽谕吉看向身旁的女人,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哪怕已经四十多岁,对方也依旧和年轻时那样美丽优雅。
“他没有干傻事,彻他啊……在中东拯救了很多的人。”伤痕累累的实验品孩子在他的安排下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庭,无数在中东饱受战火侵扰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也在那个少年的势力保护下有了安身之地。
福泽谕吉的话沉稳又威严,他发自真心的说道。而回想起那总是过来的少女骨,还有那位名为萨克斯的红发杀手,他们的眼神里都有着独属于他们那类人的固执。
“是个受人爱戴的好领袖啊,彻。”
冷夫人微微一愣,无奈的笑了,“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我也稍稍安心一下吧。”
“呐,前辈。”
“嗯?”
“谢谢。”冷夫人微微转过头,略显苍白的脸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一样轻盈:“谢谢……谢谢你帮我把彻带回来。”
“……”福泽谕吉一愣。
过了许久,威严的社长才有些局促的开口。
“阿冷,小说……你还有继续写吗?”
“啊,有哦。”冷夫人回答,“我有了再次动笔的灵感,只是脱离文学那么多年,我的水平或许已经远不如曾经,如果可以的话,前辈,能够麻烦你再次指导我吗?”
“这一次啊……我打算书写一个英雄的故事。”
一个和社会上普遍的职业英雄截然不同,不被人所知,不被人理解,甚至无法身披荣耀,只能在黑暗里独自前行的英雄的故事。
一个身处黑暗,却向阳而生的——
[无冠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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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章番外将会放在之前空出来的107章,大概也就两千多字今晚应该会发。
这里感谢各位读者的陪伴,彻崽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
晚了一天的中秋快乐,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