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道身影就消失了。
怎能如此……张怡想呐喊,她恨,她想出手杀人,可是这些天的浑噩,心神损耗,让她身体早已经软弱无力,只能虚弱怨愤地瞪着那个身影离去的方向。
她心神疲倦,饿昏过去了。次日是她的学生救了她,脑袋胀痛的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
“张教习,你终于醒了。”这女学生很开心,眼挂热泪,她来送饭的时候发现张教习昏迷的,生怕她直接昏死过去,去找了书院的药师救她。看到她醒了,再开心不过了。
张教习为人亲和,事实为学生着想,很多人喜欢这样的教习,都当她是自家姐姐。
“嗯!”
张怡眼神柔和点点头,看着学生的眷恋与喜悦,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沦下去,不过在聊天时,聊到书院最近的事,也从学生的口中知道了陈一鸣的事,也知道了陈一鸣将她父亲赴死的根本原因解释了一下,还有灭掉整个秦国皇室这样大不敬的理念。
所以,她坐不住了,今日过来,她有太多太多疑惑想要请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请教的是什么,想要得到的答案是什么,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地就走到了这里。
“你找谁啊?”
张怡身后传来一平静的声音,让想东西有些出神又有些莫名心虚的张怡吓一跳。
“啊……”
张怡忍不住回头看,一个气质平平无奇,唯有相貌耐看的青年,站在那里好奇地望着他,阳光的短发跟衣服甚至有些脏乱,像是刚在泥土你爬滚过。
然而仔细看着青年双眼,黑白分明,那幽黑的双瞳深邃平静,犹如冷夜湖泊,古井无波。
这个人是书院的学生?嗯?三品入境,源力强度不错。张怡打量着陈一鸣暗自想着。
陈一鸣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女子,微挑眉头,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她。
张怡被他看着有些不自然,尴尬寂静一会后,想起了刚才他的疑惑问话,张怡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你好,我找一下陈一鸣。”
陈一鸣还没来得及开口,脑海里的小爱就得意地笑了。
“少爷,你看,我就说心理学有点用吧!一个人讲话说到一半时,只要凝神静静地看着他,他就会主动开口了。”小爱在陈一鸣脑海里嘴角微翘,得意道。
原来小爱刚才想实验了一下心理学,陈一鸣自然配合了。
也不知道咋的了,小爱最近收集资料特别用功,甚至还让凌依专门去书院图书馆,读取网络上没被记载的古籍资料,涉及范围多到难以想象,全都记录在内。
若不是小爱内存足够,而且还简化了内容,还真不够小爱折腾呢!
“是是是,你厉害。”陈一鸣精神连接小爱,精神回复表扬道。
“一点诚意都没有。”小爱斜眼娇哼一声,然后给陈一鸣调出张怡的资料。
陈一鸣看着这张怡资料一愣,也知道他张怡是谁,毕竟张三赴死那件事太大了,除了张三是姓嬴这样的内幕,张怡是一人压一国当事主角张三的女儿这件事满不住,早已经在网络上传得人尽皆知了。
看到张怡,陈一鸣也大概猜到她来的原因。这话说起来长,小爱跟陈一鸣的精神连接,其实也就是两三秒钟的事。
“我就是陈一鸣。”陈一鸣回复张怡道。
“啊?你……你还真是陈一鸣啊?”张怡看着眼前的陈一鸣,第一反应是不相信,难以想象能够跟一国之师,天下棋艺如日中天的言山河对弈,竟然仅仅是一个三品入境的源命师。
虽然说源力不代表全部,但对弈对于精神力的计算力极其考究,一个三品入境的源命师怎么可能……
但是,张怡认真地打量着陈一鸣有些脏乱,灰头灰脸的面孔,别说,好像还真有点像自己那学生给自己播放陈一鸣跟言山河对弈场景,其中那个很是无所谓托腮盘腿而坐的面孔。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没有理会他的震惊,陈一鸣接着问道。
别说是张怡,实际上陈一鸣觉得自己的形象也确实不像是能够跟天下智谋堪称一绝的言山河对弈之人。
“我……我是墨韵峰教习,张怡,我其实是来……”张怡自我介绍,但很是迟疑,她不知道从何问起,问真的有能让秦国皇室之人全部赴死的计划?
姑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决心,背负仇恨,为了复仇,让秦国黄室所有人被屠杀殆尽,让这么多人为她仇恨赴死,她能够背负起这罪孽?
就算如此,报仇了又能如何?她兄长跟父亲能够回来?
重重自问凝聚她心头,久久无法释怀,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她。
张怡凝视着陈一鸣的眼神,嘴唇有些哆嗦,最终还是在陈一鸣平静的“心理战术”下,深吸一口气,开口了。
“我……我来是想请教一下你,我的父亲,也就是……去韩国战死那位,到底值不值得。”
张怡说完,似乎花光了所有力气,瘫坐于地上,最终她还是没有问出那个计划,而且问自己的父亲……到底值不值,也不知道是在问张三值不值得赴死,亦或者是为了秦国值不值得如此……
“……值不值得,得看秦国后续的努力了,若能一统天下,那就值得,若是……但不会有另外一个结果,秦人尚武,国力强盛,战斗力亦是最强者,还有书院,统一是必然。”
陈一鸣沉默一会道,实际在一个女儿面前,讨论自己父亲之死值不值得,这……很残酷。但大战死的人又何止张三,别人也是自己儿女的父亲,凭什么别人父亲能够战死,你的父亲就不行?有谁的父母……死不得?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与无奈,甚至没人知道这场统一战争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是个好结果。
就算是秦国统一后,那些盘杂交根在秦国之中的世家,会不会为了争斗资源而起战争,会不会导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些都未可知。
唯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但不管如何,实现大一统,是历史的必然,亦是破解目前七国常年纷争,益州人族内耗的必然。
张怡听着陈一鸣的话,呆滞良久,双眼渐渐模糊,脑海里回荡陈一鸣的话,她知道,陈一鸣说的没错,她也明白,自己的父亲一定要死,这也是她可以活着得理由。
但人都是自私的啊!人是有感情的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就一定要是她父亲!
“……”陈一鸣嘴巴动了动,最终“请节哀”之类的话没有说出口,人既然已死,再打的安慰就是一种伤害。
正当陈一鸣要走的时候,张怡猛然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她,揪起她的衣领质问道。
“竟然……竟然你有这样的见解,为什么没有早点出现,说不定,说不定我父亲就……可以……不用死了,呜呜。”
“……抱歉。”陈一鸣沉默良久,说道。
张怡嘴唇微张,失神地望着他沉默的双眼,放开了他,瘫跪在地。
她知道,这不能怪陈一鸣,就算没有秦国统一之事,身为叛乱,举兵谋反的主事人,张三,或者说赢华,当他失败那一刻,他就该死了。
甚至若是没有秦国国主赢程的同意,他都到不了书院,成为墨韵峰峰主,并且活到现在。
陈一鸣握了握拳,又松开,越过张怡,往山道上走。
“我求你一件事,请你……帮忙结束这场战争。”
这时,陈一鸣身后传来张怡的声音,让他脚步不由得一顿。
“我尽力。”陈一鸣没有轻易答应,说完就走了。
张怡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相信陈一鸣一个三品入境的源命师,但如果是那个能够胜过国师言山河之人的话,她相信,也想相信,更加敢去相信,能够在这场战斗中,起到作用的必定有他。
张怡凝视着陈一鸣的身影,虽然消瘦,也不高大,此刻在靠山峰连绵不绝的山道上,仙雾腾腾,身影模糊,却显得异常坚定与强大。
陈一鸣迷蒙的身影最终消失于浓稠山雾之中。
张怡起身拱手拜谢,走了,她仿佛卸下心里重担,她脚步也没有开始的犹豫与挣扎。
只不过这有何尝不是将重担放到陈一鸣这边呢!
……
陈一鸣跟张怡的对话,落入了那在山腰处,一直关注着陈一鸣的朱刚跟林轻尘耳中。
朱刚没了刚才为自己徒弟姿质高兴的笑意,站了起来,凝视着张怡黯然神伤却似乎解开心结,离去的身影,沉声道。
“哼,若不是她是张峰主的女儿,老朱真的开骂了。”
“……师傅?”林轻尘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时脸皮厚,不管何时都没怎么在意的师傅生气呢!
“我没事,当今天下,唯有秦国皇室之人,怪不了小三儿,也没资格,逼逼歪歪,还有脸求帮忙,真当俺老朱没有脾气?”
朱刚看着林轻尘有些惊讶的表情,摇摇头表示没事,然后愤愤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