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你说呢?”
朱云笑眯眯的看着军需官。
不管是微表情还是盘问的反应,无不表示这人有问题。
现在,朱云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这货就是内奸了,不过,如何处理这人,他并没有想好!
“将军,我确实不知您有何意,若是职下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您明示呀!”
“哦,明示,那我想问问,给北元当狗腿子,可是有什么丰厚的报酬吗?”
朱云也不打哑谜了,直接就掀了对方面具。
他这一说,那军需官还有身边的三人立时大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朱云。
军需官自认为行事缜密,并没有露馅儿,还欲辩解一番,但是还未开口,吕熊就噌啷一声拔出战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狗日的秦晖,军需乃是肥差,我念你新近得子,把这个轻松的位置交予你,却不曾想到你竟然包藏祸心。
堡中百余兄弟的命,还有那上千兄弟的伤,你要怎么来还?”
吕熊说着话,手上的力道已经加重,军需官秦晖的脖子上,片刻之间便出现了一道血线。
“吕将军,若不是这军需官之职,我何至如此呀!”
秦晖可以在朱云面前狡辩,但是却不能用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面对吕熊。
对于秦晖,吕熊还是很赏识的,可以说,这家伙有如今的地位,那都是吕熊一手提拔的。
“哦,你这话说得有趣儿,敢情这吕将军偏向你,还偏错了!”
心中揣摩着这人和吕熊的关系,朱云也是决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出任军需官以后,时时以提升我们要塞官兵的生活质量为己任,一丝一毫也不敢怠慢,许多的物资,我必亲自采办点验。
可谁曾想啊,就是因为我频繁的出入要塞,那些贼人便盯上了我。
数月前我回家省亲,他们竟然追踪了我,最后以我家人姓名相要挟,我又怎敢不从呀!”
“好、好、好,你这是因为一己之私,而废家国大义。
作为朋友,我理解你,但是作为你的将军,我容不得你,来呀,拖出去,明日斩首,以慰为大云将士在天之灵!”
吕熊听完,睚眦尽裂,心中虽然苦涩,但是军法无情,他也只能是狠心挥刀了。
“慢着,此诚罪无可恕,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看,这事儿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就让他这样死了,也是无济于事,不如,令其戴罪立功,这才算是以慰玉碎将士英灵。”
朱云抬手摒退了冲进来的武士,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四殿下,上百儿郎折戟沉沙,我活剐了他也不足平息心中愤恨,您怎么还宽恕他呢?”
“吕将军稍安勿躁,庄风,令陷阵营围了这中军大帐,我要这大帐周围百步之内不能混进一人!”
朱云拍了拍吕熊的肩膀,又对着庄风下了命令。
不久之后,陷阵营士兵便在大帐周围百步之外设了一道屏障。
“北元人既然在我们军中埋钉子,那我们何不借此时机将计就计。
我先锋军队赶来,消息应无泄露,是否可以让秦晖再给他们通风报信,诱敌入彀呢?”
朱云搓着手,目光落在了帐中那幅前线地形图上。
“这···”
吕熊和庄风面面相觑,不知该说这个四皇子异想天开,还是要说他胆大如天。
“哈哈,秦校尉,看来吕将军和庄将军不信任你呀!”
朱云将图中形势记在了脑海之中,便回头盯着秦晖,一语道破了吕、庄二人担心的一个方面!
“将军若信我,我必然充当马前之卒,可是我那可怜的孩儿和夫人,还有我已经花甲之年的老娘还被北元贼人控制着,我···”
秦晖知道自己若听从朱云,说不定可以活命,但是他却只能陷于两难之地,毕竟家中老小被敌人捏在手中,他若独活,又有什么意义?
“你本是罪人,不该有谈条件的资格,但是,你既已搬出了家中老小,我也不能不讲人情。
这样吧,你可以说一下是何人控制了你家老小,如此,我便可以想法子搭救与你,也好免了你后顾之忧!”
虽说慈不掌兵,但是朱云看着声泪俱下的秦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当然,主要还是想着自己的诱敌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才决定在这件事上大度一回!
“职下谢将军垂怜,可是我一家老小包括我自己还有这三位同袍,都是被北元贼人的巫药控制,那解药,只有北元的巫将扎合才有···”
秦晖面色如墨,明显有些心如死灰!
“哦,我当有多棘手,原来是投毒呀,那碰上我,你就无忧了!”
朱云原本已经打算从陷阵营抽调人马去秦晖家中救人了,此时听得具体情报,顿时心中一松。
“将军是有什么灵丹妙药吗?”
能有一丝生机,又有谁会愿意赴死,更何况,这生机是要给自己珍视之人的。
“来,跟我讲述一下那巫药的情形,说一说,你们服药之后的状态,最好是能有对方给你的解药!”
朱云坐在案前,心中已无忧虑,再听那秦晖四人细致的描述了他们的感受,马上就有了些计较。
这里面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刚刚领到的解药还有几丸没有下肚,这给了朱云很详细的资料。
给几人把了脉,然后还刺了血,最后又收了他们的药丸,朱云便把自己封在大帐里直到后半夜。
“婉月,把这几个药方交给庄风,让他派人去到要塞的药库中照方抓药!”
是的,经过了半个晚上的努力,朱云靠着自己海量的知识。推出了那四人中毒的大致情况,并列出了六张解药方子!
“公子,那四人死有余辜,你为何还要费心力去为他们解毒,就算是要征他们另有他用,他们也只能服从,不配有如此待遇!”
宫婉月见朱云辛苦,也是开口抱怨了几句,算是鸣不平。
“哈哈,你可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婴孩,稚子何辜呢?
再说了,我若不能免他们后顾之忧,他们又怎会死心塌地的去执行任务呢。
至于功过奖罚,那便是他们办完了事情之后再议的事情了!”
朱云拍了拍宫婉月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对此抱有愤恨,还是去抓药要紧。
不久之后,庄风便带着朱云所需之物返回,,整整六份药,还有六鼎熬药的炭炉。
“要是偃奴在此,应是要方便许多!”
朱云喃喃低语一声,便叫庄风押了那四人前来。
“四位,你们所犯之事已是死罪,如今我要用你们,所以,给你们一次机会。
但是在此之前,我也不会让你们带着顾虑上阵,所以,经过我严密推敲,推出了这六种解毒之药。
至于那一种效果最好,却需要你们来试了!”
说完,朱云便命人生火煎药,并没有给那四人说话的机会。
一个时辰之后,六碗褐色的药汤便摆在了四人面前。
“选吧,放心,这六剂药汤不是毒药,即便饮下无效,也不会伤你们性命,最多吃些苦头!”
朱云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坐在一边等着他们的选择。
这次,可不仅仅只是选药那么简单——
因为这四人当中真正有作用的,只有秦晖一人,其他三人按军法当立斩。
但是朱云觉得既然能宽释一个秦晖,也应当给另外三人一点点机会!
而这试药,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测试一下他们的内心。
如果他们之中有人迟疑,你这人便是把最后一丝活着的机会给丢弃了。
可是很遗憾,朱云看到了其中两人哆嗦着手,不肯前去碰那药碗。
只有秦晖和另外一人直接端起一碗药灌到了嘴中。
“你们两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朱云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他虽有医者仁心,但也绝不会圣母到对叛者宽容,尤其是自己已经给了机会,他们还不知道珍惜!
“将军,我们愿效犬马之劳,只求将军将任务告知,我等定不辱命,誓要戴罪立功!”
“哈哈哈哈,说得比唱得好听,秦校尉因为家人入局,迫不得已因敌所制,你们呢,吃了个毒药,就背叛袍泽,背叛大云。
我本有心救尔等,谁料尔等不信我呀,只怕我给了你们任务,你们就拿去到北元巫将那里换解药了吧!
我平生,最恨他人欺我良善,你两个,已经没有活路了!”
朱云说完,只是一个眼神,便有几位武士上前抓起两碗药汤,给两人灌了下去!
“秦校尉,还有这位士兵,你们感觉如何?”
朱云要通过这几人的反应来确定自己的药方是否有效,只是询问主动的两人,那态度明显要好上数倍。
“嗷~”
被灌药的两人忽然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打滚儿,而那名主动的士兵则开始从鼻子里面淌血,只有秦晖认真的感受了一下自身状况,并没有发现不妥。
“嗯,看来另外两碗不用再试了,就是秦校尉喝得这份真的有效!”
朱云挥了挥手,让人把惨嚎的两位拖了出去,然后马上着手给那名士兵救治。
朱云一边给他银针刺穴,一边问他为什么甘心当北元的内应。
这人的回答倒是让朱云好受了一点,因为他直说自己不想死,想要活着,说他还有双亲要养!
“既如此,你便回家奉养双亲吧,这军中,你是不能呆了!”
完成了救治,朱云便叹了口气,就解除了这人的职务。
做错了事情,还能有此幸运,这大概是朱云的医者之心作祟了。
不过那两个哀嚎之人,他是不准备救了。
“庄风,那两人,你看着处置吧,要塞之中有百人埋骨他乡,总要有个交代。
这个交代,便从这贪生怕死之辈开始吧!”
朱云心中重重一叹,便开始跟秦晖、庄风还有吕熊商议那将计就计的事情了。
又是半夜时间过去,伴随着关隘之中声声“饶命”的惨呼戛然而止,两颗硕大的人头滚落在地。
一个遍体鳞伤的校尉,偷偷从关隘上的一处矮洞之中狼狈逃出,直往五十里外的敌营而去!
“四殿下,你说那些北元人会信秦晖吗?还有,您已经许秦晖戴罪立功,为何又要重罚于他,”
“信与不信,等等便知,说不定今夜便有一场大战,敌人的血,就会成为我军将士的祭礼!至于重罚他,我自有计较!”
朱云负手而立,遥望着那道跌跌撞撞的身影,心中也是忐忑不已。
昨夜定计,是让这秦晖再入北元军中报信。
告诉他们营中新来的四千五百人只是护送粮草的兵丁,真正的精锐只有五百。
为了加大诱惑,朱云还编了故事,让秦晖传去。
说新来兵丁讥笑原守军据雄关却死伤惨重,因此新旧驻军口角不已,以至于最后发生了械斗。
“闲来无事,不如,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如何?”
直到秦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朱云才轻轻吐了一口浊气,看了一眼身旁同样忐忑的二将,准备放松一下气氛。
“四殿下请讲!”
二人虽然不知道朱云为何突然起这种兴致,但是该有的下属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
“我讲的这个故事,主人公有几个,其中有一人叫周瑜,另一人叫黄盖···”
朱云准备借用一下这个故事,跟二将讲一下自己为何要把秦晖打成那幅模样。
这故事从天色破晓一直讲到日上三竿,兵士们送上来的早饭都没人顾及。
一众将士都是听得津津有味,也为那故事中的各个人物拍手称快。
“所以,四殿下这是用的苦肉计?”
秦晖的那一身伤,如今是有了解释,即是他对部下约束不严,因为想要为原驻军鸣不平,而械伤新来兵丁,还毁了一些粮草!
部下有错已被斩首,长官却仍不能免责,便被杖责二十,鞭五十,罚俸一年,甚至还要充入奴军。
所以说,秦晖这是“逃出去”的,有了那身伤,对方便是原本不信他的情报,现在也要信了三分。
北元人向来喜欢铤而走险,只有三分可信,便足以使他们起夜探的心思了。
而他们只要动这个心思,那便已经是落入圈套,这就只需要考量他们愿意来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