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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公输匠举荐张奋

张奋一路跟在军中,替堂兄张承提行囊拿兵器,显得格外殷勤。 张承从私心说,在众多族中兄弟中,最喜欢的,还是张奋。 “大奔,你可曾想过要跟我父亲一样从仕?”一路上,张承和自家兄弟坐在马背上闲谈道。 张奋摇了摇头,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烙饼咬了一口,“不想。” “学而优则仕,你头脑向来聪慧过人,若不想走仕途,又该去干什么?”张承有些忧心的对自己堂弟说道。 诚然,张家在大汉朝中并没有炙手可热的权臣,可是凭借自身才学,张昭也为自己闯出了一条路,不可谓不是后辈楷模。 比起性子耿直的张昭,张承虽然为人处事要圆滑些,可张承自心底还是对自己这位老父亲崇敬有加的。 “我想当个木匠。”张奋坦言道。 一看见张承恼羞成怒的样子,张奋只能压低头,然后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承。 只见张承满眼的恨铁不成钢道,“大奔,你不该如此糊涂啊!你伯父好不容易在孙家军中立足,得到了重用,你身为张家族亲,你父亲还指望你能够光耀门楣,自是应该多看些书。” “看了。”张奋小声嘀咕着,随手扬了扬怀中的《绘图鲁班经》,不用说,此书正是鲁班所着,写的也正是木匠之法。 张承见状只能无奈叹气道,“我纵然知道三教九流各有千秋,可是你也不该玩物丧志,从来都是做学问才是正途,你做这等无用的东西,等你成年之后,又该如何养活家中亲眷?” “哥,做木匠其实也挺挣钱的。”张奋咂巴着嘴,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烙饼,说道,“小时候我看隔壁木匠师傅造房子,楔子打得真好,那房子可以几十年不修缮,远的不说,就说那公输匠人,也深得主公器重有什么不好?” “你啊!”张承说着虚晃了一下手掌,吓得张奋连连缩头闭眼,“马上就快到了成亲年纪的人了,在外人面前常常支支吾吾,偏偏到了我面前倒是个能言善辩的主儿。” 张奋说着只是笑着挠着头,再不敢辩驳。 张奋从来都知道堂兄张承和伯父张昭待自己犹如亲父亲兄,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世上的路总有很多种,有的人是入朝为官,有的人是驰骋沙场,儿时,族中长辈总对张家儿郎充满了期望,族中早有周岁抓周的习俗,听说堂兄小时候抓住了毛笔,而自己却偏偏放着笔墨纸砚刀枪棍棒不管,反而跑去抱住了一方顶梁柱。 父亲当时还以为,家中要出一个奇才,可以顶下一方天地,为此手舞足蹈了三日才罢休,殊不知,等到张奋长大之后,偏生对这房梁构造有诸多好奇,到了此时,父亲每每谈起年幼抓周之事,总会扼腕叹息道,“当初高兴早了。” 想起这些陈年往事,张奋捏了捏怀中紧紧包裹好的草图。 这草图是他亲手所画,虽然比起公输匠人所制的草图不见得如何精巧,可这也是张奋现在能画出的,最为工整的图纸了。 家中堂兄与伯父总说,张奋应该做一个有用的人。 张奋往往不理解,他也曾去思考,自己到底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才算有用。 他曾走在大街上,看着房屋构造,曾走在摊位前,思索独轮车该如何精简省力,可当他走到城门前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才算是对孙家军而言,最有用的人。 “攻城车。” 那是几年前的小张奋一早就立下的想法。 为此,他多年来无数次做城墙模型,修改攻城车图纸不下十余次,只为了当年张子布口中念叨的一句,“当年主公攻打庐江城,困守两年,才攻了下来。” 若自己造出一辆可以超过城门高度,且精简省力的攻城车,那当年主公是不是就不用困守那么久了? 这时小张奋心中所有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能不能得到张昭的认可,得到堂兄张承的赞许,得到公输匠人的指点,以及得到主公的应用。 可是,他觉得,这是在他目前看来,最能够帮助伯父的事情了。 将这十三张手稿紧紧的揣在怀中,张奋心中有些激动。 他想跟着军队尽快找到公输匠人,得到公输匠人的指点。 可惜,等他随着主公的车马赶到牛渚营的时候,却传来了公输匠人病危的噩耗。 白展堂顿时翻身下马,要前去看望,紧随其后的,便是张奋。 之所以要放下主公的包袱,前去亲自看望,不光是因为公输匠人的好手艺,更是因为公输匠人是某个在初来乍到之时常伴左右的憨铁匠的族中长辈。 那憨铁匠死得惨,性子直,这族中长辈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如今白发人早就垂垂老矣,身后却再无人能送。 想到此处,白展堂顿觉心中凄凉。 世人只活一世,若死于他人之手,身后的亲眷又该如何?妻子子女又该如何? 这一瞬间,白展堂想了很多,他想到了还有一年的光景,自己就要在丹徒山遇到三个刺客。 而后,世间将再无孙策。 想到乔灵蕴的红袖添香,想到还在襁褓中的小孙绍,想到吴夫人,想到周公瑾,想到孙家几个还没脱离稚气的弟弟妹妹,白展堂忽然发现他在当世还有诸多的牵挂。 “我不能死。”白展堂低声说道。 身后的张奋却是一脸不解,低声询问道,“主公说什么?” 看着这个平日里话比熊韶鸣还少的张奋,白展堂随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跟过来做什么?” 在公输匠人简陋的茅草房外,张奋一脸真诚的看向白展堂,也不知是不是早些年的时候,曾经与白展堂在牛渚营中初见,张奋此时的话倒也说得利索。 “公输匠人也算是我的半个师父,我想去见见他。” 闻言,白展堂心下一片释然,低声道,“那就跟我一块进去吧。” 公输匠人的院子不大,院中一口水缸,一台石磨,由于家中没有夫人,连鸡鸭都未曾养过,只有随风转动的齿轮车在推动石磨,阔口水缸的表面上好似荷叶的铁片收集了诸多雨水存于缸中。 再抬眼望去,便是一个低矮的小茅屋。 这便是公输匠人平日里居所的全部,只需一眼,屋中一切便可尽收眼底。 白展堂轻敲着房门的时候,屋中的老者传来虚弱的说话声,“进来吧。” 平日里送汤送水的,是军中的小卒。 公输匠人在军队中可谓是德高望重,因而,军中无论是小卒还是匠人总归对公输匠人还算是毕恭毕敬,因此,即便是老无所依,公输匠人也不至于无人问津的程度。 白展堂前来看望的时候,身后跟随的牛渚兵将足有万人,万人之中,无人敢发出一声,生怕惊扰了公输匠人的休息。 白展堂上前用手指轻轻扣在公输匠人的脉搏上,暗道一声不好,开口只说道,“脉若游丝,若我夫人在军中,还可以替公输公您续半个月的命。” 公输匠人嘴角发乌,不见血色,笑得却爽朗,“不必了,能够造出福船与子母船诸多船只,我这一生已经十分满足,老朽飘零一世,能够找到我公输家的血脉,这一辈子,可算是值了。” 听着公输匠人提及公输家的血脉,白展堂又犹如剖心一般。 一旁跪在地上的张奋,并未多言,却早就泪千行,沾襟久久不干。 “你是……”公输匠人眯着眼睛,缓缓道,“张家儿郎?” “学生张奋,拜见公输老师。”张奋叩首道。 “我记得你,你这孩子悟性很不错,这些年不见,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快让我瞧瞧。”公输匠人说着就要起身,还是白展堂扶着,才缓缓起来。 “有。”张奋从怀中掏出十三个版本的草图竹简,双手递到了公输匠人的面前。 公输匠人双手微微发颤的接过,展开张奋所制的草图的时候,双眼却骤然大放神采。 “好!” “好哇!” 公输匠人说着,忽然咳了几声,而后转头道,“你这是攻城车?” “是。”张奋见公输匠人连连夸赞,连忙回答道,“我管他叫大攻车,跟公输老师的大福船做辉应,咱们孙家军的东西,主张的就该是一个‘大’字。” 听到张奋的解释,白展堂顿感哭笑不得。 再看公输匠人,却像是老僧入定一般,似乎天下的事情再都与公输匠人无关,双眼所致,全都是草图。 “此处力矩不错,但机关齿轮应该缩小一倍。” 见公输匠人来了精神,张奋连忙递上沾满烟灰汁子的毛笔。 公输匠人在几个时辰的完善图纸后,忽然神采奕奕地看向白展堂。 “主公,能够有此儿郎,更胜十万雄兵啊。” 白展堂本来在一旁等得有些发困,再加上连日来行军奔波,被公输匠人这么一说,这才清醒道,“当真?” 公输匠人得意的点点头,而后双目微垂,嘴角含笑,手中如获至宝的捧着最后一份修改后的竹简,双手逐渐力量溃散,竹简顺着发皱的指尖缓缓落下。 “啪嗒……” 随着竹简落在地上,张奋早已放声哭嚎,将竹简紧紧捧在怀中,看着上面公输匠人最后做出的指点,不禁潸然泪下。 白展堂虽然不如小儿那般洒脱性情,但也早已泪湿眼角。 当年初见公输匠人之时,此人是如何的耿直,终其一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这些虚名,总归是个怀有匠心的巨擎工匠。 公输匠人一死,怕是公输家再难找到后人,公输匠人一生的智慧心血,恐怕都在大福船身上了。 “将公输公厚葬了吧。”白展堂扶着额头,良久才对进来的周公瑾说道。 周公瑾拱手道,“是。” 厚葬公输匠人的当天,张奋是最勤勉恭敬的一个,亲自给公输匠人凿出来的墓碑,还以徒弟自称。 白展堂见了这张奋总觉得很是欣慰。 “张奋,你为何要建造大攻车?” 在公输匠人的墓前,白展堂问道。 张奋三叩首后,缓缓起身,叹气道,“从前堂兄总让我做个有用的人,我只是想到了主公在庐江城的困守之难,这才下定决心数年磨一剑,要造出独一无二的攻城车。” 听到张奋的解释,白展堂忽然觉得平日里也曾去张府找张昭无数次,却从未正视过身旁这个忧国忧民的张奋。 “既有如此能力,为何不为我效力?”白展堂说道。 张奋本来还沉浸在悲伤中,被白展堂这么一问,忽然有些发愣,“主公,我就会画画图纸,摆弄木头,该如何效力?” 白展堂肃穆道,“我要为你建造一座官署,专门用来从事工部,从今以后,军中工部皆有你来掌握。“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骤变,张奋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婉拒,还是在张奋身边的张承,将自己那个有些发蒙的堂弟张奋推了推,低声提醒道,“还不快谢恩?” 张奋闻言只知道在地上叩头,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公输匠人辞世七天之后,来坟墓前祭奠的人就少了很多。 一时间,除了张奋和白展堂,其余的闲杂人等都少了很多。 这天,白展堂和张奋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穿着黄色衣裙的小姑娘。 这姑娘生的并不是个貌美的主儿,容貌丑陋不说,一双手也不如闺阁小姐那般细嫩,反而是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不说,脸上还有几颗雀斑。 “你是什么人?”张奋见到是外人,连忙挡在白展堂的面前问道。 那来人只是指了指白展堂和张奋身后的坟墓低声说道,“我是前来祭拜我师父的。” 白展堂微微发愣,从未见过此女子,也从未听说过公输匠人居然还有个女徒弟。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我有个师姐?” 此时孙家军中的兵将在此地的不多,因而张奋自然而然的担任起来守护白展堂安危的工作。 没想到那姑娘却并不惧怕,只是淡淡道,“我姓黄,闺名唤做月英,公输老师早些年曾经指点过我,我在心中视他为师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