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灵均被一道敲门声惊醒，门外传来江小宛的呼唤。
“相公，奶奶唤我们过去吃饭了。”
“好，我马上就出来。”
灵均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已经被泡的全是褶皱的指肚，苦笑道：“还真是服了自己，在水里也能睡着。”
水温还不算冰冷。
想来也并没有过太久。
灵均随即起身，换上了干净衣服，在铜镜面前束好发，一切整好走出房门。
江小宛和小豆丁都已经在门外等候了，灵均看着她们，笑道：“走吧。”
来到内堂。
所有人都已经在桌位上等候了，灵均他们才姗姗来迟。
是很没有规矩的一件事。
灵均赶忙道歉：“对不起奶奶、二叔，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二叔和善的笑了笑，道：“没关系，我想你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定是累坏了，所以没有提前通知你们。”
老太太和蔼的说道：“宛儿来这里，坐我旁边。”
“好的，奶奶。”江小宛点头。
江小宛落座之后，老太太立刻拉着她嘘寒问暖，有没有休息好之类的问题。
灵二叔笑道：“娘，边吃边聊，先动筷吧。”
“好好好。”
老太太一脸笑意的答应，接着不停的给江小宛夹菜。
整的江小宛哭笑不得。
反倒是直接冷落了孙子孙女，灵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到底谁才是姓灵的……
因为有老人的存在，宴中菜品都较为清淡，分量不多，但很精致。
灵府用餐的时候，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说话声一直不断。
席间。
二叔问道：“均儿，我听灵夏讲，你现在有一个秀才的功名，是吗？”
灵均点了点头：“是的。”
说到读书的事情，二叔的儿子灵邱就来了兴趣，问道：
“堂哥是什么时候考的功名？”
灵均笑了笑，道：“四年前吧。”
“噢。”
灵邱淡淡的回应了一下。
他是在去年考的秀才，这原本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但是现在和灵均一比……
优越感瞬间就没了。
伯爵府的教育，肯定比外面要好很多，所以灵邱很明白其中的含金量。
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柔弱可欺的堂妹没有说话，而是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灵均。
倒是旁边的二叔眼睛一亮，问道：“那均儿是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吗？”
考秀才每年都可以，但是之后的举人、贡士、进士，则是每三年一次。
分秋闱、春闱和殿试。
这三场考试的时间很接近，所以这一年也被称为大考之年。
灵均摇了摇头：“不参加。”
“这是为何？”二叔不解。
灵均笑道：“这些年光顾着照顾灵玉，根本没怎么读书，都忘得差不多了。”
灵均说的是真话。
灵晟睿在他中秀才那一年去世，那会小豆丁才两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带着另一个刚断奶的孩子。
就算有时间来读书。
其效率定然也不会太高。
所以灵均为了小豆丁，决然放弃了那一年的科举。
小豆丁也算是灵均一手带大的了。
二叔愣了一下，干笑道：“你也挺不容易的……嗯？菜呢？”
他们几人聊天聊的正愉快，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个小胳膊短腿的孩子，直接站在凳子上疯狂夹菜。
然后使劲的往嘴里塞。
如果有音效的话，那就是：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
旁边的婶婶，看着小豆丁，冷笑道：“全被那个孩子给吃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正在啃白饭的小豆丁，她也注意到了别人的目光。
小豆丁委屈的看向她大哥。
“大锅，灵玉饿了嘛。”
还真不能怪小豆丁，她习武之后，饭量是越来越大了，之前是三四个人的分量，现在起码翻了一倍。
而且还越来越瘦了。
简直恐怖如斯。
灵均尴尬的笑道：“抱歉哈，灵玉在习武，饭量可能会大了一些。”
二叔嘴唇蠕动了一下。
最后艰难的憋出了几个字：“你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旁边的婶婶冷冷的哼了一声。
灵均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今晚他们几人一入席，美妇人就没有好脸色。
怎么？
更年期到了吗？
老太太倒是不在意。
满脸笑盈盈的吩咐旁边丫鬟：“晴儿，见厨房再多做点菜来。”
江小宛笑着说道：“谢谢奶奶。”
老太太责怪道：“傻孩子，谢什么，都是一家人，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灵均揉了揉小豆丁的脑袋，道：“还不快谢谢奶奶。”
小豆丁乖巧的啄了啄小脑袋。
“谢谢奶奶。”
“好，好，孩子真乖。”
老太太的笑容更甚了。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均儿，你实话告诉我，你父亲……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旁边二叔，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其他人全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灵均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一下，不理会一旁使劲打眼色的二叔，艰难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
老太太眼神黯淡了一下，站起身道：“我吃饱了，宛儿扶我回房。”
旁边的江小宛立刻起身。
“好的，奶奶。”
江小宛扶着老太太走了。
剩下的几人坐在席间面面相觑，唯有小豆丁，仍在没心没肺的干饭。
最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灵均带着小豆丁坐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没多久。
江小宛回来了。
灵均问道：“老太太怎么样了。”
江小宛有些悲伤的说道：“老太太刚才哭了，现在已经睡下。”
灵均沉默了一下，道：“娘子带着灵玉先回房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江小宛点了点头，牵着小豆丁就回房间了。
灵均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发呆。
有些事情瞒不了一辈子。
老太太不问还好，既然问起来了，灵均就不想再骗她第二次。
有些事终归还是要面对的，与其长痛还不如短痛，最好趁着老太太的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把真相告诉他。
免得以后出现意外。
这是灵均反复斟酌的结论。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院子里突然跳进来一个人，灵均吓了一大跳。
看清是老乞丐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道：“你不会走门吗？”
老乞丐支支吾吾的不回答，反问道：“我的房间在哪里？”
“在……嗯？”灵均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了老乞丐的异常。
“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你摔人家巴掌上了，这么大一个巴掌印，你框谁呢？”
“你别管，告诉我房间在哪？”
“那间就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