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功夫,韩信走了回来,叹气道:“陈将军,你这是何必啊?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你必将酿成大祸啊。”
“大祸?什么大祸?”陈豨冷哼一声,“不就是杀个周昌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昌是赵国的丞相,是陛下特意派到赵国打理赵王的封地的,你若是把周昌给杀了,那陛下还不和你死磕到底?”韩信摇着头道。
“哼,这里是我的地盘,就是杀了周昌,我也会做出是周昌意外身亡,也追查不到我头上。”陈豨自信地道。
“唉,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只要做了,总会留下痕迹,到时候,你后悔,就晚了。”韩信好心劝说。
“韩将军,我看您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用得着如此小心吗?而且还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陛下。”陈豨不满地道。
“我是老了,陛下派我来,不就是给你压压阵吗?希望你能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啊。”韩信苦口婆心地劝说。
“好了,我已经可以确认,陛下之所以指责我,百分之百是这周昌给陛下上了折子参了我一本。对这种人,还用得着客气吗?”韩信埋怨道。他看了韩信一眼,在想:若不是你阻拦,现在周昌已经人头落地,保证世人再也见不到他一根头发。
“周昌可千万不能杀啊,他是朝廷命官,如果你开了这个头,怕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韩信生怕陈豨再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陈豨看到韩信这副认真的模样,便不忍心再让他担心了,只好点了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韩信笑了。
“不过,韩将军,你想过没有?”陈豨问。
“想过什么?”韩信不解。
“既然陛下知道了我在代郡的所作所为,会只是下一个斥责诏书这么简单就完事了吗?”陈豨说出了心里的忧虑。
“帝心难测,若想不被陛下怀疑,那我们只能做得更好才行。”韩信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好像上面有刘邦的眼睛在看着他们似的。
“陛下的疑心一直很重,如今,在我们管辖的地盘出事了,陛下肯定还有后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陈豨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你想干什么?”周昌吃惊地问。
“一不做二不休,咱反了他娘的吧。”陈豨说出了心里话。
“什么?”韩信惊呆了。
“韩将军,您想想,您一生为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可陛下是怎么对您的?当年你没有反心,但陛下却不这么认为,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您,到头来,还不是想把你撸下来,就把您给撸下来了?”陈豨顿了一下,“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们不要等到无能为力时,才后悔,那就说什么也晚了。”
造反,这个词一直在韩信的脑海里,但被压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当初,韩信平定齐国时,手握重兵,他犹豫过;后来被封楚王,雄踞一方,也犹豫过,但终究没有举起造反的大旗;直到后来,他被贬淮阴侯,心里多少有些悔意。他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当初手握重兵时造反,即使灭不了刘邦,也能与刘邦平分天下,可惜,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只能空留叹息了。
如今,陈豨提到了“造反”两个字,隐藏在韩信心底的那头怪兽几乎要被唤醒了。因为这些年,韩信一直被压抑着,痛苦也只有他韩信自己知道。
反,还是不反,这是个问题。
“韩将军,干吧,只要你我二人合力,我手里有兵,您头脑里有计谋,那攻下长安都不在话下啊。”陈豨继续鼓动道。
韩信犹豫了,这次是真正的犹豫了。
本来想这次在代郡干出一番业绩来,获得刘邦的信任,逐步高升,没想到这陈豨怀有异心,如果陈豨完蛋了,那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是铁的定律。
所以,陈豨不能倒霉,韩信才有机会东山再起。
造反,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踏上了,将再无回头的可能。
想到这里,韩信问:“你想造反,又和资本?”
陈豨见韩信对造反感兴趣,便道:“我手里有精兵数十万,还有上千门客,还有一支强有力的火霹雳军,再则,我们可以和匈奴取得联系,借助匈奴的力量。而且韩将军就是一面不倒的旗帜啊,有韩将军出谋划策,领兵打仗,拿下刘邦的项上人头,还不是小菜一碟?”
统兵打仗一直是韩信这些年的梦想,如今这权力就在眼前,韩信的手痒了。心底的那个战争狂魔几乎要被唤醒了。
韩信这种人,天生就是打仗的料,若不让他打仗,就会感觉活着无趣。所以,韩信最终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加入,不过,一切要听我的。”
“那是当然,有韩将军在,这仗百分之百会获胜无疑啊。”陈豨乐了。当初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请韩信过来,其实,心底的真正目的,就是造反,建立自己的王朝。
既然决定要造反了,那么陈豨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偷偷去长安,要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代郡来。
而韩信要办的事是,亲自去匈奴的单于王庭,联系冒顿单于,共谋大业。
陈豨派了自己最信任的王黄前去长安,接自己的一家老小,这个王黄是商人出身,精通买卖,对军事却不怎么开窍。
王黄带人来到长安后,直接找到了陈豨的家人,拿出了陈豨的亲笔信,说是要接家人到代郡享福去。
陈豨的妻儿老小便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可还没迈出房门一步,就被涌进来的兵将挡住了去路。
原来,自从周昌来长安向刘邦密报陈豨的种种可疑迹象后,陈豨的一家老小早已被刘邦派人监视起来了。
想离开长安,那得刘邦点头才行。
王黄见此情景,便打了退堂鼓,两手空空地回到了代郡,向陈豨汇报。
“这个刘老三,这是防着我啊,他特么可恶了。”陈豨气恼地用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没能完成将军交给的任务,请将军责罚。”王黄请罪道。
“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陈豨挥了挥手。
“喏。”王黄退了下去。
怎么办?该怎么办?没有把家人接到代郡,一旦自己造反,那刘邦肯定会拿自己的家人开刀的。
陈豨想来想去,最后下定决心继续走下去。若自己的家人惨遭迫害,等攻下长安,一定要让刘邦血债血偿。
在长安皇宫,刘邦看着密报,也在思索同一个问题。
密报的内容是:陈豨派人欲接走家人。
这个兔崽子,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本来想重点培养你,没想到你狼子野心,想反过来捅朕一刀,可恶,真是可恶。
得找人商量一下对策,刘邦想到了李帅,便命人把李帅召到了宫里。
“拜见陛下。”李帅行礼。
“平身。”刘邦客气地道。
“谢陛下。”
李帅说完,站立在一旁,等待刘邦训话。
“李将军,知道朕今日召你来所为何事吗?”刘邦问。
李帅摇了摇头,道:“不是太清楚啊,陛下。”
刘邦继续道:“几日前,陈豨派人想把他的家眷接到代郡居住,你对这个事儿怎么看?”
“接到代郡?这有些突然啊。”李帅说道。
“是啊,朕也同感。”
“韩信不是也到代郡任职了,他是什么意见?”李帅问。
“韩信?他?指望不上了,他好像隐身了一样,去了代郡,就没有音讯。当初朕派他到代郡就是协助陈豨的,希望能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如今看来,朕是高估了韩信的能力了。”刘邦失望地道。
“陛下,凡事都有好的一面,也许陈豨接家人北上,是为了孝顺吧。”李帅说道。
“孝顺?你相信吗?真是睁眼说瞎话。”刘邦白了李帅一眼。
“陛下为何就如此笃定陈豨的此举心怀不轨呢?”李帅还是不相信陈豨会有异心。
于是,刘邦便把周昌收集的一些罪证让李帅看。
李帅一看,心里一惊:看来,这陈豨的确不老实啊,以为天高皇帝远,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可是他身边的副将韩信,怎么就不管一管呢?就是给刘邦写个折子也好啊,为何就好像石子儿落入水中一样,只是冒个泡,就无影无踪了呢?
李帅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啊。
“陛下,既然如此,那就应该采取一些措施啊,若任其发展下去,最后怕是不好收场啊。”李帅颇为担心陈豨和韩信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儿来。
“不让陈豨接走家人,这已经是在防范了,若陈豨真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儿来,那朕就要拿他的家人来祭旗。”刘邦发狠道。
李帅暗道:真要这么狠吗?自己千方百计想保住韩信,没想到最后韩信还是深陷泥潭,若再这么下去,韩信与陈豨怕是会越走越远啊。
“陛下,臣与韩信交往不错,能否让臣北上,如果能阻止他们的不妥行为,那最好了。”李帅请命道。
刘邦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谢陛下。”李帅行礼。
“不过,若无法劝说他们,你一定要回到长安。”刘邦嘱咐道。
李帅想:这是怕我一起与他们造反啊。
“遵命。”李帅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