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想起他说不要打扰，不敢上前，看了一会，还是这个样子，回去赶紧坐下来。看到这么大颗元晶，嘴巴没有反应，那还能塞哪？难道，上古神族，都是塞那个地方的？
这元晶，看上去那么漂亮，听起来那么神秘，好像是仙家无上宝物，居然就是个九窍玉？耳朵鼻子，能塞吗？
她拿着元晶往耳朵上靠了靠，心说，这么大，能塞进去就怪了。
忽然，她身子一震，因为，这元晶贴着耳朵的时候，分明听到了一阵呼啸声。呼啸声随着贴近耳朵的距离，越来越大。
难道，我的耳朵跟它真的有反应？
她忙振作起来，把元晶紧紧地贴着耳朵，果然听到非常大的呼啸声，那声音在元晶里回旋，好像要冲破元晶的束缚似的。
忽然，那声音到最大声，刺得庄梅全身一颤，居然——晕过去了。
恍惚之间，她看到自己坐在一条河边上，对着水面，在梳头。
水里的影子就是自己现在的模样，但身上穿的衣服却华贵多了。发髻是妇人的样子，纤纤玉手，非常好看。忽然边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主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的美。”
庄梅很奇怪，这是在叫自己吗？转过头一看，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头，恭恭敬敬地站在自己身后。
“你是谁？”庄梅心里想问这个，但说出口的却是，“这么多年也不变容貌，其实也挺麻烦的。”
“是啊，为了不引起熟人注意，还得远走高飞。”
“你打算去哪？”
“唉，随便吧，我没去过秦国，想去那看看。”
“没必要走那么远啊？”
“没办法，我在洛阳都住了几十年了，最早认识我的那些人，统统都死光了。比人家高祖父还老，再不走，怕是有麻烦。”
庄梅轻轻叹了口气：“也对，人活百岁，终归一死。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相识一场，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老者神色有些忧戚：“不能再与主人相伴，心里还是有点……你找到合适的人来代替我了吗？”
“唉，你也知道，不大好找。还有时间，不急。”
庄梅的意识渐渐模糊，完全陷入了梦境之中。
“你写的那几卷书，我已看过，倒是挺有意思的。我就说嘛，你文采很好，词章优美，让人读了还想读。”
“主人允许我把这书传给后人吗？我已经按你的旨意，把意思改得模糊了许多，保证人读了也是似懂非懂，不会暴露秘密。”
庄梅呵呵大笑，念了一段：“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念完，朝老头莞儿一笑：“瞧你写得那么隐晦，把我的那点事都戳破了。不过，这文字真的挺好。”
老头微微一笑：“外面的人看这段，只会知道这是比喻，不可能会觉得这是写实的。就算是留个小秘密于人间，当做纪念吧。”
庄梅叹了口气，随便吧。你这些年帮了我很多，真得谢谢你。
老者眼睛湿润了，轻声说：“感谢就不必，都是我该做的。”
“那个王子朝，大家都在找他，你不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当然知道他去哪了。只是，他已经心灰意冷，不愿再踏入俗世，你就没必要寻他了吧。”
“他带走的书籍，你清理干净了吗？”
“那些先圣之书，不过记录一些奇闻异事，光怪陆离，他拿去了也没用。关键的地方，我都删掉了。”
庄梅点点头，那就好……
画面越来越模糊，声音越来越弱，忽然，猛地一激灵，她醒了。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好奇怪，这个梦，以前从来没做过。那个老者是谁？
她看了看手中的元晶石，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站起来，又去看了眼漆无知。只见他还是悬浮着，轻轻地在空中飘荡。四肢犹如无骨的绳索，捆住自己。
这个样子要持续多久啊？我也会这样吗？难怪要找个无人的地方，看这样子不能被打扰。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心里忽然想起梦中念的这段话。老者说，他那几卷书要传下来，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反正从小没怎么看。她小时候也不是很好学，也就念了《论语》。
这话听起来很玄妙。我在梦中说，这几句话里有我的秘密。我的什么秘密？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忽然想起，“牝”这个字，就是女人的产门，就是人身上的九窍之一啊！
难道我的秘密就是这个“牝”？
庄梅一想到这个字的含义，脸羞得通红。以前就时常梦见自己躺在树下产子，如今又回忆起这个牝字，莫不是真的？
上古时代，崇拜祖母，因为知道万物生灵，都从祖母的产门而出。古人并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羞臊的，追根溯源，姓氏多为女部，姬、姜、姒、嬴、妘、妫、姚、姞、妊。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老者这段话说的是我，这句话是暗示，元晶与产门的关系？
想到这里，庄梅左右扭头看了看四周，虽然明知没人偷窥，也要看看才心安。然后，把元晶塞进九窍之一，牝门。
国家扫黄，不必要的描述就省了。何况，庄梅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很快就陷入了迷离状态。
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劲在身体里涌动，犹如巨大的浪涛，顺着全身经络，反复地卷来卷去。
整个人陷入了深沉的梦中，如同一百八十段电影。庄梅在这些零碎的梦境里，好像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每个自己都无比真实，但又绝不相同。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气劲温柔地停了下来，然后，庄梅就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一幕：自己是卷起来的。不是漆无知那种麻花状，而是卷得像个丸子。
心里很骇然，难道骨头不存在了吗？
她试着动一动手脚，发现手还真能动，但只是肩膀那地方有感觉。从胳膊到手腕，好像一根粗绳子一样。
后背也是弯的，脖子快贴到肚子了。这模样让她想笑，这要是出去卖艺，肯定很挣钱。
头埋在两手之间，很费力地抬起了头，这样就能看到自己的真实模样了。
左脚别在右腰上，右脚盘在左臀下。左手摸着自己的右肩胛骨，右手放到了左腰间。
感觉就是把一只鸡去掉了骨头，然后用木棍檊了一下，揉成了个大肉丸。
一个人居然能柔软到这个程度？要不是先看到过漆无知那个麻花状，真的会被自己吓死。
不过，让她更惊异的不是身体卷成了这样，而是气劲在身体里的感觉非常强烈。她试着往手腕凝聚气，只听噗噗作响，自己的手腕抬起来了，好像充了气的猪肠，变得比原先粗得多了。
庄梅吓了一跳，赶紧把气收了，看到手腕慢慢缩了回去。心里吓死了，真要那么粗的手腕，还怎么出去见人？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很在乎外貌的。以前大大咧咧，冷冷淡淡，那是因为没变丑啊。
她想，我如今已经醒了，不知漆无知怎么样了？想张嘴，但却说不出话来。感觉舌头软绵绵的，如同一团破絮塞在嘴里。
这真是奇怪的遭遇，那种感觉难以言表。
忽然，耳朵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别乱动，躺着吧。”
原来是漆无知的声音。
庄梅心里一喜，原来他早就醒了，他能说话，看来比我的情况好。
她心里喊：我们睡了几天了？什么时候能恢复？为什么浑身的骨头好像都变得像年糕一样软？我该怎么做？
可惜，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只有喉咙里呜呜的声音。
“你要是乱动，等下胳膊腿移位了就不好玩了。顺其自然，躺着。”
漆无知说了这话以后，就再也不说话。庄梅也不敢再乱动。就这么瞪着眼，看着这洞穴。
不能说话，不能动，又睡不着，软趴趴地躺着，这大概是世上最难受的刑罚了吧？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来，把洞口扒开，再挤进来，看到两团蠕动的人肉，大概会吓死。传出去，大概又是如女魃一样的恐怖故事。
肌肉松弛，身子发软，这都好理解，曾经也看过柔术表演。可是，连骨头都能弯曲，这是怎么回事？
庄梅如今能接受自己身上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也不知躺了多久，从洞穴的阴暗变化看，大概能有一天吧，庄梅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渐渐硬了，手脚已经可以分开，只是站不起来，勉强翻个身而已。
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好歹能听出话来。虽然那声音自己听着都好笑。
“漆先生，漆先生。”
“嗯？想问什么？”
“我们的骨头怎么会那么软？”
“元晶的力量太强，骨头都碎了。”
“那怎么办啊？”
“放心，会自己恢复的。”
“真的吗？太难以置信了。”她尝试动了动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