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严先生这两个月,确实渐渐变得很怪癖了,姬绛还以为这是隐士的脾气发作,不大敢靠近。想不到连漆先生也能感觉出来。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漆无知神秘地一笑,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姬绛跟漆无知聊了这么一会,心情渐渐平复了,觉得他跟庄梅都是一路人,他与庄梅关系也好,就把在六杀阵里的见闻说了说。
漆无知听到这个阵原来是这个样子,也是有些惊讶。
“不过,六个阵,我只过了第一个阵,后面的是什么,我就没见过了。”
“没见过最好。”
“漆先生,那个庄梅,是不是比你还厉害?下面那个阵,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真的是创建者?那可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要不是亲眼看到,真不敢相信庄姑娘,居然那么有来头。”
漆无知点了点头,她是我们这些人里最重要的,但是,你不要去打听了,也别告诉任何人,因为你知道得太多,对我们都有危险。
他眼神突然充满杀气:今天说的,你必须烂在心里,我永远不会再跟你说这个事情,你得把它们带到棺材里。
姬绛害怕地拼命点头。
“好了,今天你好好休息吧。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这里了,也许会不辞而别,到时候你不要惊讶。”
“你要去哪呢?”
“哪都可以,离熟人远点。”
“漆先生,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憋在我心里。你们都不是平常人,飞天遁地,力量惊人,为什么不一统天下,当个大王呢?”
漆无知苦笑:“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尝试过?这并非好主意,也没什么意义。算了,今天说太多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忽然身子平地升起,好像一片树叶一样,飘出门外。
姬绛知道他是故意显露自己的身手,心里既怅然,也惊惧,这到底是神是妖?所谓神族,都是自己封的吧?
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也是疲敝之极,沉沉睡去。
庄梅跟朱英回到楚馆,什么也不说,一到就进屋休息,把门一关。朱英不知她在下面跟姬绛是怎么回事,只好闷着。
但地道里那个圆柱形的入口,还是让他大吃一惊,惊叹被古人骗倒。心想,等庄梅心情好的时候,好好问问她。
次日,天大亮,外面来了个人敲门,原来是医官宋覆来了。也算是旧相识,庄梅把他迎进来。见了朱英,越玄春。
越玄春是准备今天启程往春申君军营里送军备的。一见是春申君派来的人,很紧张,以为是来催他的。他不知道宋覆来过洛阳,还救了庄清,跟朱英庄梅都相识。
宋覆说:“春申君派我来,我要跟周国说一声,要借他们的道回国。我呢,顺便想看看庞先生。朱大夫,你在洛阳呆了这么久,上下都比我熟悉,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这没问题,不就借个路吗?周国现在肯定同意。我这就跟你去。但那个庞先生,就难找了,你想见他,怕是不容易。”
“怎么,庞先生走了?”
“哎呀,一言难尽啊,他现在心情不好,沉湎于美酒,十天半月的怕是好不了。”
宋覆说,在洛阳可以呆两天,到时还要去东周国通报一下,然后再去韩国通报一下。
“你还是忙正事要紧,这个以后再说吧。”
越玄春对他们说:“大家都很忙,匆匆相聚,不及深谈,只能有缘再见了。我也要马上启程了,春申君既然还在孟津没走,我还是赶回去复命吧。”
庄梅笑道:“你们都有公务在身,就我一个闲人,你们忙去吧,我正好休息休息。”
宋覆跟朱英去找周国的执政,太子姬绛。姬绛现在哪有精神理这些事,还在家发愣呢。白尘代太子答应了楚国的借路请求。
这本来就是个礼节性的动作,不同意还能咋地?春申君带了十万大军,你还能拦住?通报你,就表示咱们不是敌人,我也不会拿你当目标,仅此而已。
说完正事,朱英问了白尘崔计他们,庞煖跑哪去了。他们哪知道,问问府里的人,有人说经常在某某酒肆见到,然后两人就去碰运气。
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庞煖,三人一起,就在那喝开了。庞煖跟宋覆都精通药理,在那里聊医药的事。朱英一窍不通,虽然插不上嘴,但深通酒肉之理,也是喝得快活。
庄梅在家呆了一天,到闭城的时候,庄清回来了。见到庄梅,松了一大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庄梅把这几天的事大略说了下,庄清也听得出奇。
“你说,你是个活了好几百年的人?那我呢?我大概得比你多二三十年吧?你要是活了五百岁,那我得是五百三十岁吧?”庄清话好像是开玩笑,但神情却很严肃,一定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庄梅不知该怎么解释,见庄清如此反应,也是很难理解,只好不解释了。
“但你能进去那个什么阵,那到那么大一颗元晶,癞子刘跟鹘冠子也进去拿到了,确实也是神异非常。这说明上古神族真实存在,而你我……唉,真的很难想像。”
“算了吧,这些事,以后再想吧,我现在都糊涂得很,脑壳都有点疼。哦,对了,听朱英说,张爰大夫来找过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吩咐朱英,你回来后,请通知他。”
张爰大夫?他要找我?
庄清神情很惊讶。因为他跟张媛虽有私交,但并无私事。张大夫为人严谨,也不可能为公事而私下找他。
“要不,明天我们去拜会一下他,反正如今也没事做,无聊得很。”
朱英跟宋覆一晚上都没回,跟庞煖喝得昏天黑地。
早上,庄梅两人一路打听,来到了张爰府上。这是第一次去张爰家,还是足够气派的。
张爰见他俩来了,也是很意外,忙迎进客厅叙话。
庄清也不啰嗦,寒暄几句,就问张爰,是不是有事找他。
张爰沉吟了一下,看了庄清一眼,欲言又止。庄梅问,是不是跟庄大夫的私事?我可以回避的。
张爰笑了笑,你们俩还分彼此吗?只是,这里不好说话,不如去我书房坐会吧。
于是,三人移到书房里,坐定以后,张爰对庄清说:“那个墨家弟子,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
“你说过几次了。”
“庄姑娘知道这事吗?”
庄梅点点头,庄大夫跟我说过。
“现在我想起来那个墨家弟子的名字了,他叫叔孙碌,就是现在的鹘冠子!”张爰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惶恐。
“你想起来就想起来吧,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害怕?”
张爰苦笑道:“我现在不但能想起这个名字,还能想起几十年前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哦,他对你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张爰摇摇头,眼睛里渗出泪水:“我非常清晰的想起他抹去我的记忆的时候,对我说,他日若是能记得起他了,那就是我大限将到了。”
二庄听到这话,大为惊愕,嘴巴都合不上。这太怪异了,但一想到跟鹘冠子有关,又觉得不是开玩笑。
庄清喃喃道:“你的意思,你现在想起了他的名字,就快要死了是吗?他是给你施展了什么法术吗?”
庄梅也疑惑不解:“这是诅咒之术吗?”
张爰摇摇头:“你这话,我问过叔孙碌,他说,以世人的智慧,把这看成法术也是不奇怪的。但这并不是什么法术。”
这话听起来,好熟悉,不止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了。
“我现在不但能想起他的名字,还能记得他的容颜,就是鹘冠子!我敢拍胸脯保证,那模样,那神情,那身形,叔孙碌就是鹘冠子!”
庄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半晌才说:“就不可能是长得像的?”
庄梅心里倒是忽然明白了,癞子刘,漆无知,庞煖,这些人的样貌,也看不出来跟几十年前的事情有关系。
但这些话不便说,让庄清别着急否定,一直听说这世上有养颜驻容之术,鹘冠子比庞煖还年轻,一点不奇怪。
张爰皱眉道:“传说中仙家有驻颜之术,这我早想过了。但鹘冠子当年是与庞煖一起在赵武灵王尊前活动的,有人见过他的。”
“还有谁啊?那年纪可不小了。”
“燕国有个老大夫,叫剧辛,当年也在赵武灵王时在赵国当官,恰好还是庞煖的朋友,那个年代,鹘冠子就是个老头。”
庄梅说:“那有没有可能,这个鹘冠子不过是个雅号,被这个年轻人冒用的呢?”
庄清摇摇头:“可是庞煖也说过他师尊确实在赵国当过官啊!你觉得庞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随便认一个假的鹘冠子?况且这个鹘冠子并不假啊,他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
庄梅默然无语。
她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个鹘冠子,当然就是那个鹘冠子,这么说只是想安抚张爰。她也相信,张爰说叔孙碌,也是真的。
只是,这两个人是如何变成一个人的,这确实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