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庄清把秀姑接回来,赢英也跟着过来。
司马秀姑嫁给了庄清后,一点也没有那种大大咧咧不拘礼节的表现,相敬如宾,有德,有貌,有才。庄清简直不相信自己娶了这么好一个媳妇,自己的元妻跟她比,简直就是村妇。
但有一点,让庄清觉得很奇怪。这个嬴英,每天都熬药给司马秀姑喝,问她什么病,也不说。庄清心想,这女的多少总喜欢吃点药补一补,既然她不说,大概是不大好意思。看她行走坐卧很正常,也就不理会。
庄清在洛阳呆了有几个月了,也谋不到什么职务,本想去别的地方试试。但舍不得秀姑,温柔乡里乐不思蜀,那点上进心也不知去哪了。每日就是出去会会朋友,增加自己的知名度。
秀姑以前是到处跑,但从了庄清以后,谨守妇道,连房门都不出去。庄清以为她选到了自己,心意满足,开始也不以为意。渐渐地,庄清忽然发现,这秀姑喜欢晚上出房门,白天打死都不出来。
这怪事怎么也忍不住,庄清有一天白天,见嬴英出门了,猛地把秀姑拦腰一抱,笑着说,咱夫妻今天到街上去逛逛。
秀姑大骇,攀住门,死都不肯出去。庄清心中更是疑惑,硬把她抱出门,在阳光下一看她的脸,自己有些吓傻。
只见秀姑的脸,隐隐有一股黑色。不是很黑,就跟晒多了太阳的农夫一样。庄清一看她的手,也是黝黑的,不禁呆住了。
按理说,司马秀姑的那种黑,并不奇怪,也就跟皮肤黑的人差不多。只是,庄清不是没有见过秀姑在大白天的样子,那可是手指如葱管,肌肤胜白雪的大美人。
与这一对比,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的。虽然都知道红颜易老,但秀姑才十八岁,就才结婚两个月,就衰老成三十多的妇人?
庄清抱着秀姑,吃惊地问:“你,你病了吗?你天天吃那什么药,到底什么病啊?”
司马秀姑非常苦恼,跑回屋子,颤声说:“夫君,我没事。”
“你不可能没事,我又不是瞎子,你快告诉我,你到底什么病,我会想办法给你治的。你是我夫人,不能瞒着我的。”
秀姑神情慌乱,也是不知所措。庄清走进房里,恳切地央求她。
“夫君,我真的没事,大概再过两月,我就会恢复如常的。”
“你说这些令人莫名其妙,我更要问个清楚。否则,我怎么也不心安。”忽然想起,“难怪那个时候要娶你,你还说要过几个月,看来,这事在之前就有了。”
司马秀姑拉住他,轻声说:“夫君,我真的没事,过几个月,我会恢复到你以前看到的样子,不会像现在这么丑的。”
庄清也很恳切地说:“秀姑,夫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被你的美貌吸引,也被你的荒唐震惊。但现在,我喜欢你的,并不是容貌。我要跟你在一辈子的,等你老了,说不定比今天还难看。我并不在乎这个。”
秀姑听了,很是感动,但还是不说。
“那个英姑,天天给你吃药,你脸色发黑是因为这个吗?她到底什么来历?是个医生吗?你要是不跟我坦诚相待,我可真的生气了。”
这话让她方寸大乱:“夫君,你别生气,这确实是跟英姑有关,但她不会害我。”
庄清大为震惊,这个英姑,到底是干什么的?你给我仔细说说。
秀姑还在犹豫的时候,忽然门被打开了。嬴英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背着一篓新鲜药草。这个嬴英每过几天就会去外面,采满药草拿回来晒。
庄清冷笑一声,走到嬴英身后,解下她的背篓,翻看那些药草。这一翻,不禁大惊,这哪是药啊?都是些草!
“你,你每天就给她喝这个?以前我还真没注意,你这是药吗?这树皮不过是松树的皮,能治什么?这黏糊糊的是什么?淤泥?这不就是草吗?家门口就有,你还要去外面采?”
庄清脸一沉,把嬴英拦在外面,抽出剑,指着她:“你,你到底是谁?不会是那些巫婆神婆之类的吧?”
司马秀姑大惊,在他身后拉住他,夫君,你别冲动,英姑不是来害我的。
你是不是傻?天天喝这些玩意,脸都喝黑了,你还帮她说话?她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就把她抓起来,自然有人帮我审。
秀姑大惊,你不能报官!夫君,回屋说吧,怕吵到邻居了。
奇了怪了,我家都出了妖怪了,还怕邻居知道?
嬴英原本绷着的脸,忽然缓缓松开,叹了口气,对秀姑说:“司马姑娘,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看来我得走了,姑爷已经心生疑惑,留在这里不行了。”
秀姑说:“怎么你想走了?没必要。把这事告诉他吧,他断不会害我的。”
嬴英叹了口气,司马姑娘能找到如意郎君,我也不能坏了你的好事。算了算了,我就告诉你吧!
她走到院子里,那里堆了一垛柴火。她捡了一根特别硬的,递给庄清,姑爷,你能用手把它劈开吗?
庄清不知她要干什么,疑惑地说,这柴火那么硬,拿手怎么劈得开?
嬴英呵呵一笑,姑爷,你还不如夫人呢。把柴递给秀姑,秀姑害羞地看了庄清一眼,两手一拗,这硬柴生生从中断成两截。
庄清看得目瞪口呆。
嬴英又从地上捡了块石子,给庄清,你能把这石子拍碎吗?
开什么玩笑?
嬴英手指一捏,这石子就成了粉末从手指间散落。
庄清手一松,剑当啷掉地,你们是人是鬼?
秀姑怕吓着他,忙把他拉进屋里,夫君,你别怕,我们是人。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庄清苦丧着脸,惊愕地看着她俩。
嬴英把散落地上的药捡起来,放在房门口,跟着进去了,手没碰门,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手一挥,门栓从地上飞起来,插在了门上。
庄清吓得一屁股坐地,你,你是妖魅吗?扭头看看秀姑,你也是?眼泪哗啦一下流出来。
“姑爷,你放心,我们都是人,不是什么妖魅,只不过,我跟你们不一样,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地方。我本是孟尝君的侍妾,你要是三年前见到我,也是跟司马姑娘一样,貌美如花的。”
庄清直勾勾地看着她皱巴巴的脸,孟尝君的侍妾?打死也不相信啊!
“你刚才看到的那些药草,它确实不是你们所认为的药草,但它是我的药草。这些药草里,含有很多我需要的元晶之气,但我不能直接吸收它,只能由某些特别的人去帮我吸收。”
“元晶之气?”
嬴英说这个,庄清当然一个字都不懂,好在秀姑帮忙解释,总算囫囵吞枣明白一点点。
“你说喝这药没事,你脸都黑了。”
“我其实已经帮英姑吸收过一次了,那个时候,先夫死去,也没人理我,就是英姑开导我。夫君,你相信我,喝这个药大概要几个月,然后英姑会帮我从身体里吸走,我的容貌不会有改变。”
嬴英笑了笑:“其实,你的容貌会有改变,衰老得比别人慢。做完这一次,你如今这容貌,起码可以保持到四十岁。不过,我也只得离开,你们夫妻俩必须替我保守秘密,永远不能告诉别人。”
听嬴英这样说,秀姑忽然脸红,对庄清说:“其实,我帮英姑,也是有私心的。能容颜常驻,哪个女子不动心呢?而且,喝了药后,我的力气比男人还大,都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展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多,庄清愕然的神情,终于慢慢恢复平静。
说实话,庄清根本就不懂嬴英说的什么元晶之气,但他明白了一件事,嬴英跟秀姑确实是人,而且不会伤害他。
看到司马秀姑那么相信嬴英,他不得不接受现实,并且答应帮她们隐瞒这事。秀姑从此也不躲着庄清,但依然不喜欢出现在光亮的地方。
因为,她不喜欢让庄清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等过了个把月,嬴英帮她恢复好了,再让庄清好好看。
天算不如人算,纸包不住火,秀姑的变化还是被司马莫之发现了。
庄清时常去司马莫之府上,拜见岳丈兼好友,几次说带秀姑过来,都说她病了。这真不是个好借口,当老爹的听说女儿病了,当然要去探视。这一看,就出事了。
司马莫之可不信这牛鬼蛇神的一套,咬定嬴英是妖人,叫官府来抓她。嬴英百口莫辩,打伤了衙役,施展身法,一连跳上几座屋顶,飞奔而且。
“这还不是妖人?”司马莫之气得指着秀姑大骂,“你都要被人害死了还帮她?你怎么会如此愚蠢?”
庄清也是哑口无言,心里惴惴不安。他并不喜欢嬴英,见她跑了,心里很高兴。但又怕秀姑这样子,没法解救。
司马莫之逼问秀姑,这妖人会去哪里?但秀姑直推说不知。两人看她神色,肯定知道嬴英去了哪里,不肯说只好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