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姬绛看呆了,想不到苏弃真能把鼎举起来,不禁大声叫好:“苏侍卫,你力气真大,平常也没看出来这么大!”
癞子刘呵呵一笑:“别夸,人家秦武王是举鼎,他这是背鼎,不一样的。”
庄梅白了他一眼,等下他还要背八次,你就别取笑了。
八次?苏弃一听,冲庄梅喊:“你想害死我?”
唐愚冷冰冰地对苏弃说:“位置没对准,把它转到这里,这地上有坑,把鼎脚放到这坑里,看不出来么?”
唐愚用脚,把地上的土扫了扫,果然看出来四个整齐的浅坑,刚好跟鼎的脚差不多大。这石质地砖都不知用了多少年了,以前一直以为这些浅坑只是地砖上的装饰!想不到居然是机关。
苏弃仔细一看,好奇心也上来了,把鼎转动着,把鼎脚插进四个浅坑。
唐愚接着让苏弃去搬另一个。苏弃问他:“我今天是不是要死这里了?”
“说了你能搬得动,你这不是试出来了吗?”
“你是想看我在第几个死吧?”
“太子让你干点活,老讲价钱,你不是个忠臣。”
这话让苏弃听得憋屈,他扭头看姬绛,姬绛恰好低着头转了过去。看了看庄梅,发现她也是饶有兴致在看自己搬鼎,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心里有一丝悲凉:“你也想看着我死?”
心里一发狠,就替唐愚把九鼎都搬到他指定的点。
然后,发现一个怪事,自己气不喘,脸不红,也不像有内伤,啥事没有。
唐愚呵呵笑道:“你看,死了没有?我说了你能搬得动,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苏弃不知该说什么,以前跟其他侍卫比赛摔跤,确实公认是力气最大的,也没人故意让他。但也没想到能把九鼎背起来。
背鼎确实不如举鼎,但能背九次,那比举一次难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弃自己也有些懵圈。
姬绛是彻底看呆,也彻底折服:“苏侍卫,你这天生神力啊!秦武王跟你比,都不配提鞋。”
苏弃心里说,你好意思夸我,要是别人,就死掉了。
庄梅见九鼎到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问他这机关是不是坏掉了?
唐愚微微一笑,让苏弃退远点,在九鼎当中走了一圈,一边感慨道:“几百年没打开过了,这机关,应该还好吧?这九鼎,是按照九曜之形排布,这阵法,没几个人懂的。”
苏弃问:“什么是九曜?”
姬绛说:“就是北斗七星加上日月。”
唐愚冷笑一声,那是你们的九曜。
姬绛一愣,我们的九曜?恍然间,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的,我们跟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们不属于我们。
唐愚站在九鼎阵中,身子缓缓升起来,悬在大殿上空。忽然,九鼎发出幽幽的光,九个四方大鼎,各射出四道微光,组成一个神秘的图案。
众人听到耳朵边嗡嗡作响,好像千百蜜蜂在大殿里盘旋。只听轰的一声,大殿中间的地面缓缓落下去,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口。
唐愚面露疲惫,走进洞内。
几个人蜂拥跟上。外面的侍卫听到这里有巨响,不住砸门。姬咎朝外面喊了声:“不要喧哗,都不准进来!”
喧哗声音顿时停止。
“这里没你们的事,都给我走远点。”姬绛抑制不住兴奋,打开门,露一个头,冲外面喊。
侍卫们顿时散开,走远了。
明堂里这六个人,都跟着唐愚进了秘洞。
这个秘洞,整整齐齐的台阶,够他们六个人并排下。下二十级,往左拐,又二十级,再往左拐。
墙上没有壁画,但有一些用硬物刻画的痕迹,乍一看是字,仔细看,一个都不认识。
苏弃东张西望,看到这些字很奇怪,忍不住问这都写的是啥?
“没什么,就是上古时代的圣人语录。”唐愚扭头嘻嘻一笑,“是怎么发音的?米丹力娜?密丹那?米力丹那特?”
姬咎不知他说什么,但姬绛听姬松和姬听提到过,这个名号是上古时代的圣王,救世主,非常神秘。心里暗惊,想不到是跟神族有关。
庄梅跟癞子刘一点也不想笑,反而渐渐流露出惊愕的神情。
“当年你帮周公旦营建洛阳城,趁机替自己修了这个密室?”癞子刘不满地说。
“狡兔还有三窟,给自己留个心眼,有什么不好?”唐愚得意地说。
这个密道也不复杂,转了两圈,就见到一个房间,不大,就跟人卧室那么大,六个人挤进去,感觉就满了。
密室里空空如也。
癞子刘呵呵笑道:‘是不是被人偷走了?啥都没有。’
“你们靠边站,靠边站。”唐愚不耐烦地说。
众人紧贴着墙站住。唐愚走到密室里,两边墙上抠出个机关,一拉,有锁链响动,响了下,又不动了。
唉,这么多年,铁链都生锈了!
庄梅扑哧一笑:“怎么,你的机关完蛋了?是不是要直接拿铁锤砸了?”
唐愚苦笑道:“你要知道,当年要造个铁链是多难?已经不错了。”
他张开双手,在空中,使劲地划拉。庄梅知道他这是在用元晶之力解开铁链。果然,铁链的声音又响起来。
铁链声音再停的时候,地上出现了一个大石棺。
真的是个棺材,众人很惊异,这是谁的坟墓?
众人走上前,唐愚一挥手:别过来!目光狠狠地盯着庄梅和癞子刘两人。几个人只好定在那里。
唐愚走过去,面对着众人,把石棺盖子翻开,脸上现出喜气。钻进去,把盖子啪的一声盖上。
癞子刘一个箭步冲过去,手一拍那棺材,知道是从里面栓住的。
从棺材里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你们在外面等我一天,明天再来找我。我警告你啊,别对我下毒手。”
最后这句话,是对癞子刘说的。癞子刘苦笑一下,转身就走了。
庄梅知道唐愚要做什么,里面肯定有元晶,他要吸收是需要时间的。对姬绛父子说:“君上,太子,我们先出去吧。”
他们几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姬绛很想问神兵在哪,但看庄梅的样子,估计问了也白问。心想,这里也没有出口,应该不会跑。他既然是顷王祖宗,又说过会给我好处,应该不会吃亏的。
于是,众人一起出去。姬绛召集侍卫,重点守护明堂。
姬绛冰雪聪明,一出来后,就把事情捋清楚了,悄悄问庄梅:“他拿到元晶,就跟你一样,要出去躲几天么?”
庄梅点点头。
“我听他语气,跟你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让人有些猜不出啊。”
庄梅叹了口气:“我们的关系很复杂,如果真要打个比方的话,就跟你们姬姓同族一样。说是亲戚,又互相看不上眼。让你要去害他,又下不去手。”
“吸收元晶的过程,很危险吗?”
庄梅想不到他能问到这个,眉头一皱:“你别问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我们在这里看看情况。”
姬绛知她有话要跟癞子刘说,只好先走开了。
癞子刘站在一边,好像在沉思什么。庄梅走过去,问他:“你真想阻止他么?”
“我没想过阻止他拿元晶,但要是随便把神兵拿出来,确实是个麻烦事。”
“不知那棺材里有多少元晶。”
“也没多少吧,多了也用不上。”
庄梅见四处无人,心里有个长久萦绕的问题,只能问他:“你说,我们活着到底什么意思?”
癞子刘一愣,我不明白你想问什么。
“你,我,都比这些凡人厉害百倍,可是,却没人知道我们的存在,这些权位,爵禄,号令天下的能力,对我们来讲,是唾手可得,可是,你却宁愿躺在街上当十几年的老乞丐。”
癞子刘淡淡地说:“生命的意义,就是活着。世人都喜欢美酒,淑女,高官,世爵,对我们来讲,有什么意义呢?人吃饭,狗吃屎,见到屎,狗就一哄而上,你还羡慕狗么?”
“但我不明白活得那么卑微有啥意义?”
“什么是卑微?什么是高尚?就这宫里的人,高高在上吧?随时有人准备结果他们的性命,夺取他们的财富。我见过他祖父,也见过他祖父的祖父,还有祖父的祖父的祖父,都在邙山上埋着呢。”
庄梅苦笑道:“可我觉得,人生一世,虽然短暂,但该得的都得完了,那像我们,与天地同寿,是不是太贪心了?”
“哟,看得这么开?难道你没见他们在临死时百般不舍?”
庄梅想起张爰,这是刚死不久的。对生命的留恋,这是显而易见的。
“种类不同,不能类比。你看现在白雪茫茫,树木叶子落尽,春天里那些蝴蝶,早就不见了。它们只有眼下,没有往事,不需要记忆。那水池里养的乌龟,别看它比太子还老,说不定能给太子送终。”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当他们的主人,让他们永远臣服于我们?”
癞子刘看着庄梅,认真地看着她,然后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们没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