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黎就知道她的问题没什么营养，深吸了口气拿出自己仅有的耐心回答，“你今天给我打了36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不是因为没听到没看到，只是因为我不想接。”
郭晶不死心，“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那么清楚的记得我打过36个电话？你为什么不干脆关机？”
顾东黎微微歪头扫了叶籽言一眼才回答，“我记得你打过36个电话只能说明我很无聊，不关机是因为……我在等某人的电话。”
郭晶眼睛都红了，不好意思问的问题也问了出来，“今天你为什么会这么对待我，用这种语气说话？昨天晚上你明明还好好的……”
顾东黎打断她，或许是因为南边的大局已定他不会再受任何人的威胁，亦或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带给他太多的震撼，他发现再和郭晶虚与委蛇他根本就做不到，不如就快刀斩乱麻吧。
他毫无预警的说出真相，“我在利用你。”
郭晶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别说郭晶了，就连叶籽言都是一脸愕然的看着顾东黎。
虽然叶籽言之前并没有亲眼见过顾东黎和郭晶在一起个什么样的情景，但是这么直白这么不绅士真的不是他的作风。
顾东黎似乎并不介意说得再露骨直白一些，“我之前对你或好或坏，都是在利用你，我对你没有一点兴趣，我说得够清楚够明白吗？”
郭晶始终不肯相信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反应了半天才颤颤巍巍的指向叶籽言，“是不是因为她？”
顾东黎眉梢上挑，唇角微勾，反嘲的看着郭晶，声音有些云淡风轻，“是。”
之前说是他们自欺欺人也好，互相试探也好，总之，就是因为顾东黎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隔在顾东黎和叶籽言之间的那道窗户纸被彻底撕开。
三个人忽然都安静下来，叶籽言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有些不知所措。
郭晶一脸恼怒的瞪着籽言，而始作俑者顾东黎则一脸闲适的靠在墙边看戏。
或许是因为事实太残酷，郭晶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不堪侮辱一跺脚哭着跑远了。
郭晶走了之后，顾东黎看向叶籽言，面无表情的开口，“到你说了。”
叶籽言咬了咬唇，她今天在顾东黎的床上清醒过来，她虽然离开这个个别墅很久很久了，久到她自以为已经忘了这个家里的摆设风格到底是怎样的，忘了，都会忘了的。
可是，当她醒过来，看到他房间的摆设和沉稳大气的房间的时候，她内心深处的记忆疯了一般的涌现出来。
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
当她目光转到不近不远的架子上的时候，那码的整整齐齐的玻璃香水瓶子。
这是......
它们原本不在这里的，这些小东西原本在他们共同的主卧的。
这些香水都是一套的，其中几个以前被他醉酒莫名其妙的撒酒疯摔碎了，那多出来的不伦不类的是她额外补上的。
她没想到，他把这些拿到自己的房间......
她的胸口又开始疼了。
籽言虽然忘记怎么到的锦苑，却也能大体猜到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凭着一股冲动才来找他，她想，她想起码说声谢谢吧。
可是现在她早已平静了下来，那些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昨天晚上……我不是没有不听你的话……我其实想过不去的......”
顾东黎似乎并不在意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冷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解释完之后你又有什么打算？”
叶籽言张了张嘴，“我.....我们......”
她到底要怎么办，她的心是乱的，她是多么的想告诉他，她想呆在他身边，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希望他能陪着她。
可这是自私的，无论对他还是梓楠......
话还没说出口，顾东黎便打住了她。
顾东黎看到她欲言又止，痛苦的表情，突然有些害怕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呵，他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我先让江卓送你回去。对了，你知道唐季礼要结婚的事情了吗？”
叶籽言听到他的话，怔了怔，反应过来才点了点头。
顾东黎看到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过几天，你陪我去给他买点新婚礼物。”
叶籽言脑袋里，心里已经乱成了一片，那还管得了别人，只是听到他说话，还没听清什么内容就点了点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哪还有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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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叶籽言下班后刚走到公寓前的路边，没一会儿便远远地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
车子停稳后便看到郭晶从车上下来，叶籽言在这里看到郭晶非常意外。
郭晶笑着走过来，“我打电话给你，你没有接。我猜，这个时间你肯定下班了。昨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来向你道个歉。”
叶籽言敏锐的觉察到了郭晶对她的态度和上次见面时起了变化，似乎带了点莫名其妙非好意的讨好。
籽言心想：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叶籽言也笑了下，“我知道，因为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道歉就不必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上去了。”
叶籽言刚要转身，这才看到还有一个男人也跟着从车上走了下来。
郭晶雀跃着跑过去揽着男子的手臂，一脸骄傲的介绍，“这是我小舅舅，他过来办事顺便送我过来，是不是看上去很年轻很帅啊？他叫秦歌，你听没听说过？”
叶籽言看着眼前的男人，眉眼俊逸，目光沉静，已到不惑之年却保养得极好，除了细看之下眉宇间刻着的些许沧桑，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秦歌，外交世家秦家最看重的接班人，外交部的秦歌，外交手段一流，风骨气度自成一派。因为姓秦，为人精于事故，左右逢源，随着金庸小说的风靡，绝类《飞狐外传》中八极的掌门秦耐之，所以人称秦掌门，她怎么会没听说过？
叶籽言很快笑着点头致意，“秦先生，久仰大名。”
秦歌同样浅笑着点了点头，“叶小姐客气了。”
他们似乎并没有起身离开的举动。
叶籽言心里轻笑，“要进去坐坐吗？”
秦歌妥帖有礼的点点头，示意她先行。
叶籽言和郭晶走在前面，郭晶状似很亲热的揽着叶籽言的胳膊，边走边问，“说真的，我真不知道那条狗是你养的，这样吧，你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狗，我派人给你寻一只？”
籽言心想，郭晶真的是没有心机，要这事搁在谁身上，谁还提这档子糟心事。
籽言神情不改，“不用了。”
她停下来抬头笑着看向郭晶，郭晶一时间只觉得尴尬。
秦歌也停了下来，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叶籽言，这个女孩子看人太透，一些事情她三两眼就明白了，却也不说破。
事情只要不说破，就有回旋的余地，这个道理不是谁都能明白的，明白了也未必做得到。
郭晶在她面前实在是太透明了。
她明白郭晶心里的小算盘，却不点破，心里大概只觉得可笑吧。
不过有的时候太聪明也是件很悲哀的事情。她看透了这人世间的虚伪与浮华，大概也没什么能打动她的了吧。
郭晶承认,她确实因为顾东黎的话而耿耿于怀，可是叶籽言对她而言还有用，她还想通过叶籽言在顾东黎身上找回一点好感，她可不想这么早就翻脸。
她干笑着拉着叶籽言继续往前走,“哈哈,那你以后想好了要什么品种的狗，跟我说！”
叶籽言请两人进了公寓，笑着给郭晶和秦歌倒水，依旧不说话。
秦歌接茶时礼节性的看了叶籽言一眼点头致谢，这个女孩子眉目异常平静,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些女人不太一样,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片刻后敛眸,喝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喝了几口之后秦歌站起来看向叶籽言,“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郭晶就拜托你了，晚上我派人来接她。”
叶籽言把他送到门口，“秦先生慢走，我会照顾好郭小姐的。”
叶籽言和郭晶目送秦歌的人影消失不见，郭晶笑嘻嘻的问，“我小舅舅是不是很迷人？他这个年纪的男人特别招女孩子喜欢，再加上他家世好长得好性格好，喜欢他的女人多得不得了。”
叶籽言敷衍的笑了笑，不发表任何看法。
郭晶似乎并不只是在炫耀她有个好舅舅，贼兮兮的笑着小声问，“那你呢？你不喜欢我小舅舅吗？”
说实话，叶籽言对秦歌没什么好感，这个年纪的男人本就见识的比她多，又是外交出身，最是擅长和人打交道和伪装，言行举止都是受过训练的，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舒服，也不会暴露一丝一毫内心的真实想法，水太深，和他打交道太累，她道行不够。
更何况叶籽言心里清楚郭晶问这话的目的，她恐怕是想撮合她跟秦歌吧。
叶籽言只能笑了笑，“郭小姐开玩笑了。”
谁知郭晶并不打算放过了，似乎非要逼着叶籽言说出“是，还希望撮合一下我和你舅舅”之类的话才算安心，“我说真的啊，如果你喜欢我可以……”
郭晶只当叶籽言是软柿子使劲捏却不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叶籽言敛了笑，面无表情的看着郭晶缓缓开口，“郭小姐为什么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会对秦先生感兴趣？”
郭晶吓了一跳，叶籽言之前都是一副笑眯眯好脾气的模样，现在却让她感觉到一股慑人的气势，竟让她有些心惊，支支吾吾的开口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错，和我小舅舅……”
叶籽言看她一眼，“哦，我人不错？那你倒说说，我是什么人？”
郭晶刚才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原因，大概没想过叶籽言会这么刨根问底问下去，这下真的词穷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你……你是个好人……”
叶籽言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哼笑了一声，继而真的笑出声来。
郭晶没见过她这么笑过，有些害怕的看着她。
叶籽言没有别的意思，她是真的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她是个好人。
这下她基本可以确信，郭晶真的是被宠坏了。
叶籽言笑完才沉着一张脸盯着郭晶，一字一顿的开口，“郭晶，你要搞清楚，我叶籽言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觉得我可以任你捏扁搓圆，那你真的是找错人了。”
大概是没有人会当面给她难堪，郭晶面上有些挂不住，想要发火，却又有些害怕叶籽言不敢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泪很快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叶籽言也就是吓吓她免得她没完没了，没想到她竟然哭了，看上去好像是她欺负了她一样。
叶籽言清咳了一声，神色也恢复了之前亲切可人的模样，拉着郭晶的手带她往前走，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郭小姐累了吧，进去喝杯茶歇一歇，这附近有条河，这几天天气暖和冰都化了，水很清，还有很多鱼，一会儿我带你去看。”
郭晶再不敢招惹叶籽言，擦擦眼泪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