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锦容闲聊了一会儿，觉得在座的都是年轻人，自己在这里他们反倒不方便，便嘱咐了籽言几句离开了。
关锦容走后不久，菜品很快上齐了，餐桌上表面看起来还算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只不过，唐季礼看了一眼旁边，梓楠紧挨着籽言，撒着娇，一副蔫蔫的样子。
说起来，梓楠还是个小孩子，没有像大人那么多的精力。
籽言轻声哄他，“乖，梓楠。咱们吃完饭再睡好不好，听话。”
她时不时的对他们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小孩子，累了一天，想睡觉了。”
唐季礼转头问梓楠：“梓楠喜欢玩什么玩具？梓楠再坚持一会儿，吃完饭叔叔给你买，好不好？”
梓楠的小脑袋从籽言的怀里抬起来，“可以吗？我想买一种玩具，爷爷教我玩过的，我觉得好好玩，就是有黑色和白色两种颜色石头的那种玩具。”
众人面面相觑，黑色和白色石头的玩具？
就连籽言也没听过这种玩具。
秦歌看梓楠虽是垂着眼帘，长长睫毛落下，眸子期待的看着唐季礼。
他笑：这小男孩儿，好玩儿极了。
秦歌微笑，问：“梓楠喜欢下围棋？”
梓楠用力点点头。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围棋。
秦歌笑了，说：“那吃完饭再买好不好？”
他抬手比了个握棋子姿势，娴熟而自然，“今天只吃饭。”
“这顿饭就是接风嘛？”梓楠忽然问。
面前一双筷子，他犹豫了一下，伸右手碰了碰。
一桌子人，除了籽言，都对“接风”有些不明所以。
秦歌解释了一下，说：“梓楠，这顿只是普通晚饭，改天专门请你吃，好不好？”
“这个就可以。”梓楠瞅着先上来时鲜果盘，说。
“那怎么行，说话要算话。”秦歌说。
他见籽言要推辞，笑着说：“一诺千金。我说了，梓楠答应了，就成了。”
他这么说了，籽言倒不好推辞了。
说了半天话，都饿了，唐季礼招呼大家继续吃，这顿饭吃的静默而愉。
唐季礼和秦歌明天都要上班，何晴不能喝，剩下一位孕妇，两位大大小小，只有籽言是能喝酒，也不喝酒，放桌子中央一瓶好酒，竟没开。
秦歌看到梓楠总是盯着那瓶酒，便问他是不是对这酒有兴趣。
梓楠说：“酒里有金子。”
何晴笑道：“真有眼力。”
唐季礼拿起酒瓶来晃了一下，酒液中金箔荡起来，煞是好看。
他把酒瓶放到梓楠面前，“归你了。”
梓楠看了一会儿，说：“姑姑，我想上厕所。”
籽言知道他要去卫生间，刚要起身，坐外面的秦歌和唐季礼同时站了起来，都说正好要去卫生间，一起陪着梓楠出去了。
籽言坐下来，听何晴笑着说：“梓楠不，可以说他坏话吧？言姐姐，梓楠小小年纪，太有范儿了。”
籽言笑着说：“他哪是有范儿，这是太能闹了。”
秦歌站廊子上，看外面万亩池塘。
梓楠先出来，站他身边。
小个子，还够不到窗沿，自然看不到外面风景。
秦歌低头看他略翘了翘脚，问：“上来？”
梓楠没反对，秦歌便将他抱起来，让他站宽宽窗台上，从外面吹进来风带着清香，秦歌听到梓楠“哇”一声，说：“壮观吧？等过些日子，荷花开了，那才叫好看。”
他手扶梓楠身侧，小心扶稳，透过柔软棉衫，能摸到这孩子骨肉。
不胖，但还算结实。
“咱们这儿的明湖，到了夏天，荷花尤其开好，比西湖不差。”
“西湖杭州？杭州是浙江省省会。”梓楠说。
见秦歌微笑，他补充道：“姑姑有教我中国地理。”
“对，距离稍有些远。明湖倒是近，想去看看嘛？”秦歌问。
他看着梓楠耳后柔软小卷发，柔软，乌黑。
软软颈项动了下，是点头。
他说：“可惜今天才是周一，如果是周末，可以带你去玩……还有动物园。喜欢动物园嘛？熊猫啊，小熊猫？”
梓楠又点点头。
“这么一说，B市城里，可去的地方很多呢。”唐季礼在后面微笑着说。
“都是我们那小时候玩儿剩下，多少年不进去了。北园，我还是前一二年陪外宾转了几次。”
唐季礼过来，站他们身后，笑微微说，对上梓楠眼，说：“这古城啊，要慢慢儿转。千年古都，可看可玩可吃都多了去了。”
秦歌很是同意唐季礼的话。
秦歌说：“现在国外出生的下一代，比我们少年出国一代，恐怕没有乡土情结。”
“得了，回来吃过了这儿饭，喝过了这儿水，一辈子都会记得。甭操心这个。”
唐季礼看着专心听他们讲话的梓楠。
他的孩子很快也要出世了，会不会也像梓楠一样的活泼可爱。
唐季礼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他头，梓楠经过短短的时间也跟他们熟了些，淘气的立即抚平了自己头发，嘟着嘴看着唐季礼，“发型乱了。”
唐季礼故意又摸了两下。
他喜欢看这孩子忽然红了脸样子。
“......”梓楠护着有些凌乱头发，本来要发脾气，忽然想到这是外面，便抿了唇。
秦歌把梓楠放下来。
梓楠鞋子掉了一只，秦歌看到，把他放对面圈椅中，蹲下来捡了鞋，看着他花骨朵似小脚趾，把鞋给他套脚上。
唐季礼笑着问：“梓楠，你怎么不穿袜子？”
梓楠没吭声，今天买鞋子的时候，需要换穿，他嫌碍事，就瞒着姑姑偷偷扔掉了。
秦歌一转头看到包间门口，籽言刚走出来。
籽言看到给梓楠穿鞋是秦歌，不禁愣了一下，说着：“回来吃主食，时间差不多了。”
“好。”秦歌答应。
梓楠冷不丁从椅子上跳下来，几乎撞进秦歌怀里，险些把这个蹲着大男人撞倒，秦歌倒先抓了他细细小手臂。
“小心，别跑。”他等梓楠站稳才松了手。
不待他站起来，小家伙脱弦之箭似跑了。
唐季礼和秦歌不约而同笑了。
唐季礼瞥了秦歌一眼，意味深长的说：“真难讨好。”
“其实不难。就得花点心思。”秦歌同样意味深长的说。
唐季礼又看他一眼。
籽言身影已门边隐去，他换了个话题，问：“我这段时间不在国内，我听说郭晶和顾东黎的事，老爷子关注的紧了？”
“嗯。老爷子的心思谁不知道，不就是想套住郭家吗？依我看这老爷子是时时刻刻的想着把自己的这位小儿子拉进他的那个圈子，接他的位置。奈何顾东黎并不吃他那一套。”
秦歌并不瞒着唐季礼，他和唐季礼虽说是上下级，但私下里私交还算不错。
而他也知道，唐季礼这几年跟顾东黎的关系也不错，顾东黎的事情唐季礼也多多少少知道些。
唐季礼点了点头，想了想，才说：“顾东黎在南边做的越来越大了，你听说前一阵子的事情了吗，即使他不进那个圈子，也对这个圈子影响极大。他瞒得很好，要是老爷子知道手里有这么一张好牌，还用得着去联姻么。”
秦歌看着门内，站籽言身边梓楠，沐浴暖光下，晶莹剔透水晶娃娃似，微笑着说：“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我不太清楚他背后的人是谁，他得为他背后的人打掩护啊。”
唐季礼看着他表情，被他发现，笑意加深，秦歌只拍了唐季礼肩膀一下，看看表，说：“进去吧，我还有事，得走了。”
说完，便径自走进去，先同籽言解释。
唐季礼看着秦歌姿势，扶了椅背，身体是微倾，拿起外套要走时候，看了眼籽言——跟任何人一起，秦歌总是微笑。
只是此刻，这微笑益发有些暖意里面。
他听到秦歌特别跟梓楠说，别忘了我们下次再“接风”呢。
梓楠挥挥手说Bye－bye，望向秦歌眼神，虽然仍是那乌溜溜眸子里清澈的光，但看出来，他应该是喜欢这个高高大大、和和气气、也聪聪明明男人……
他们是一起散了。
秦歌开车后，跟关锦容派人来接她们的车之后，开得也慢。
唐季礼眼前总是现出秦歌给梓楠穿鞋那一幕。
何晴歪头问了唐季礼一句什么，唐季礼回神，说：“嗯？”
“我说，以后我们孩子，像梓楠就好了。”
唐季礼笑了，只说：“你不觉得秦歌今晚怪怪的？”
“秦歌怎么了？”何晴又问。
何晴看着前面转弯的那辆银色跑车。
“你担心？”何晴看他一眼，“秦歌是成年、成熟男人，他做任何事情，都经过深思熟虑。别操这闲心，好不？”
唐季礼转过脸来。
“你有空，还是想想怎么升官吧。发财我就不指着你了。”何晴开着玩笑。
唐季礼少见，没有笑出来。
何晴伸手摸摸他下巴，说：“季礼，我爱你——尤其爱你操闲心模样。”
……
下面几天，籽言白天上班没时间，都是关锦容带着梓楠出去逛。
一大一小，后面还跟着周阿姨和一个黑衣男人，关锦容看要进大门时大家都在拍照，便问：“梓楠，要这里拍张照片么？”
周阿姨递给关锦容一个小巧卡片机，这时候关锦容接过来给梓楠展示下。
梓楠有点儿别扭，但也没反对。
关锦容便去请人给两人拍合影——拍照时候，她蹲下来。
“靠近一点啊……好，再笑一下好不好？”拍照是位老爷爷，笑眯眯说。
指挥着两人拍了好几张，直到他满意了，才把相机还给关锦容。
“梓楠，动物园里人多，你可要跟紧了我……”
关锦容回放相机里合照，说。
“奶奶，你才要跟紧了我呢。”梓楠小声说。
关锦容大笑，忙说好。
两人悠悠闲闲走进动物园大门，关锦容研究着动物园地图，说：“从位置上来看，熊猫馆近……咱们是从哪儿开始……”
梓楠抓着她手便往右边拐，去正是熊猫馆方向。
关锦容被他这样拽着疾走，只好调整步速跟上他。
可没想到，地面并不平整，再加上走得太急，出了事。
周阿姨看到倒在地上的关锦容吓得叫了一声，“小姐！”
......
医院
关锦容在拍CT，那个黑衣男人在外面守着，一脸戒备。
周阿姨要去办手续，走之前还拜托护士帮忙看着些梓楠。
梓楠看着医院很是新奇，却早就憋不住了。
瞅准周阿姨离开的工夫儿，偷偷的跑了出去。
他个子小小，很好躲避，护士正在兑药也没看仔细。
只是这戒备森严特别病区，来来往往的人自然少得多，梓楠很快就出去了。
梓楠顺着弯弯曲曲小径一路往后走。
他倒不是贪看园中精剪的草木，而是看树上的松鼠，之前在书上看到过松树上会有跳跃的松鼠。
现在梓楠看那白肚皮黑背毛大尾巴松鼠草地上蹦着、被他惊动，灵活窜上树，从这个树枝到那个树枝上跳着，活泼，好玩儿极了。
树干上钉着小巧木头房子，是松鼠窝。
梓楠仰头看了半天，决定上去看看。
他把鞋脱在树下，慢慢爬到树上去。
松树枝桠粗壮，负担他重量绰绰有余，只是树皮粗糙，磨的手疼，他坐到树枝上，看了看手掌，刺儿扎进皮肉里，出血了，还蹭了一层灰，小手衣襟上抹了下。
“小朋友，下来。”
梓楠往下看。
树下站了个爷爷，穿着病服。
顾漠远正拄着拐棍对他招手，说：“下来，下来，爬那么高多危险……”
梓楠把着树枝，一声不吭。
松鼠窝再往上一点，触手可得。
他想只要站起来就能看到里面什么样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