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黎看着籽言心里惊骇,死死抑下了,立刻看向江卓,“快去把陈北叫过来,告诉他籽言的情况,让他带着尽量齐全的药,无论他那边情况怎么急,也一定要让他过来。在下面备着车,以防万一,快!”
江卓很快就在医院找到了陈北,“叶小姐……她出了很多血,现在很是痛苦,董萧萧让人灌了药,那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陈先生,你快……”
陈北听罢,也顾不得吃惊,忙收拾了一下,吩咐助手把自己做手术的设备带上。
路上,陈北问江卓:“为什么不把籽言直接送到医院来?”
“叶小姐出了很多血,少爷不敢轻举妄动,怕出现动脉大量出血。”
陈北点了点头,这确实,如果不确定病况,少移动最好。
陈北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
陈北到了锦苑,竟然看到姚莫愁也在。
陈北也不理会,上楼推开房门就看到顾东黎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顾东黎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慌道:“陈北,快过来看看她。”
陈北立刻过去查看籽言的伤势。
籽言脸色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陈北又看了看被子下面的血迹,皱了皱眉。
陈北又拿过助手递来的仪器。
过了半晌,颤声道:“怎么会这样?这孩子应该......怎么突然又有些微弱反应?”“能治吗?孩子能救吗?”
顾东黎微一迟疑,终是问道。
“原本还好,可……籽言的身体明显经过剧烈动作,我没有把握。”
“孩子……”
籽言仿佛听到她的声音似的,昏睡中低呓出声。
顾东黎想起救籽言的时候,房中那个晕过去的大夫,心里又是一阵疼痛,闭了闭眼,沉声命道:“一定要将她和孩子都救回来了。”
陈北听他声音里隐有萧杀之意,心里一骇。
没一会儿,籽言突然“哇”的一声醒来,秀眉紧蹙,汗水不断从额上沁出,看样子痛苦之极。
顾东黎一惊,将陈北抓开,将籽言轻轻拥进怀里,怒道:“她怎么了?”
陈北怔怔的看着籽言下身涌出的血水,沉了声:“我现在要给籽言做个小手术,你先出去。”
顾东黎冷冷的看着他。
陈北叹了口气,“你在这里只会影响治疗,更何况接下来的,我相信你看了会受不了。”
顾东黎紧握成拳,看着她痛苦的样子。
他带着温热的唇,毫无预兆的快速落到她的唇上,籽言一震睁开眼来,随即被忽而侵近的强烈的汗腥之气熏得想呕吐而出。
他头额重汗淋漓,脸色有些青白,汗水一串串挥落到她身上,似乎经历了山山水水,长途跋涉。
他深深看着她,眸里泛着痛苦,“我知道这很痛,你很勇敢,剩下的交给我。陈北会帮你治好,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顾东黎站起来拍了拍陈北,凝着他,“陈北,我相信你。”
陈北紧皱着眉,郑重的点了点头。
顾东黎出去,陈北轻轻的掀开被子给籽言更加详细的检查。
籽言感受到有人的触碰,警惕的反抗。
陈北立刻安抚,“籽言,不怕,我是陈北。东黎也在外面,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籽言努力的睁开眼,看了一声一声低低安慰着的男人一眼,籽言脑里心里只是空白一片,低低笑出声来,“顾东黎……”
“嗯,他在——”
“不要说他。”
她浑身冰凉,忍着疼痛提高声音制止,眼前蓦地又是一阵昏黑,突听得门声,门被人推开,有人飞快奔了进来。
明明已不想再见,听到声响睁开眼睛,看清奔进的人的模样,籽言心里还是莫名的颤了一颤,两人之间,她早已说不出其中滋味。
陈北看到顾东黎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陈北叹了口气,由着他吧。
他检查着,原本还在怀疑,现下确定了。
奇怪,真奇怪,出了这么多血,孩子为什么没事?
这算不算医学上的一个奇迹。
陈北吩咐了助手几句话,助手应了马上出去了。
江卓只见顾东黎眸色一变,已伸手揪抓住陈北的衣领,“她出了什么事了?”
顾东黎在她数步之遥的地方,看她的目光近乎贪婪,眸里盛着太多的情绪,震惊,更多的是心疼和一闪而过的浓烈仇恨。
他往常都极是整洁,这时竟一身血腥。
她心里竟又止不住像被什么一刺。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狠厉。
陈北薄唇微抿,小心的给籽言盖好被子。
顾东黎已快步走过来,眸中抿进一抹严厉,目光却随即紧紧落在籽言身上,沉痛斐然。
“你放心,孩子目前是没事,但这已经是流产的前兆,再加上情绪激动之下,导致血量增加。我现在给籽言熬点药,现在这阶段不能用西药,西药药性太强,籽言承受不住,我去开点中药,中药重调理。而且这几天尤为重要,一定要静养。”
陈北见顾东黎的背脊微微一震,说,我先去了,有事叫我。
陈北走了......
顾东黎这才过去,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怀里。
他身上满是汗,她皱了皱眉。
顾东黎看着她的模样,又苦笑道:“我身上脏,味道不好,你忍耐一下……”
籽言闻言,眼睫一颤,闭上眼睛。
纵使不愿两人再有什么牵系,但她深知,现在自己不能动气,不能激动。
此时,他抱着她。
他想,无论如何,他这辈子都不放手了……
汗水将眼睛浇得酸涩疼痛。
好一会儿,他低头。
她已经睡着。
幸好,孩子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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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像被车子辗过一般,身子酸痛乏力,籽言意识还有些含混,头也是沉沉的痛,真想这样一直睡下去,但那扣掌在疼痛两肩的力度,带着试探辗转在唇上的湿热柔软,还有那阵带着强烈男性气味的古龙水的味道,虽好闻,但让她难受,她直觉讨厌这种接触,她伸手抵着,胡乱之中,触到一处坚固。
双手随即被包裹进宽暖粗糙之中。
“籽言。”
这低蔼熟悉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顾东黎的脸便在她身子之上,双眸深深地籽言想起所有事情来……
如今,她眸光微扬,看房中的装修熟悉,知道又回来了锦苑。
脸上有些糙暖,脸颊被抚按住。
“撒手。”
她冷声说着,对上顾东黎的眸光。
顾东黎的手怔僵住,她认为他会置若罔闻,没想到他却慢慢抽起手,他本坐在床.边,俯着身子,这时,两臂撑到她肩膀两侧,沉痛又痴然凝着她的脸。
籽言自嘲一笑,呵,为何这般看她?
她搞不懂,也不愿去想,索性笑问道:“难不成顾董是要质问我盗了数据又打了你的女人?”
顾东黎摇头,“不......”
他一说话,只觉满嘴苦涩。
她语气里的了然的讽刺,无疑在他已然被剜烂的心里又捅上一刀。
他没有慈悲的心,帮莫愁,也不过是因为姚叔救了他。
骨子里,他更爱好冷眼看人生死。
如今,幸好,保住了她和孩子。
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
她和他的孩子。
否则,她必定恨死了他。
他感到好笑。
此时,他感到,最可笑的是他自己。
刚才,凝着沉睡的她,他说不清心里那满得,酸疼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是什么,那重重堵塞住他心口的涨痛之感,让他连说话的力量都消蚀殆尽终于,他咬紧牙,一点一点挤出声音,“我,我们……”
他尚未说完,手又不觉想去摸她的发,她的额头都是汗,他想替她擦一擦,她眼里立时明确透出一抹浓烈的抗拒,“别碰我。”
他苦笑着,竟不敢再强硬碰她,怕她动了胎气。
遂问道:“那我现在就可以走是不是?”
现在?
顾东黎心里狠狠一抽,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他?
“籽言,你听我说,我知道董萧萧那里,并不是你把数据泄露的。我知道的你心里是有我的,所以我们以后......”
他再也克制不住,伸手抓住她的肩,脱口便出。
“你这话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却被她笑着打断,她微微眯着眼,似乎在看着什么好笑的东西般睨着他,眼里并没有一丝的惊愕和欣喜。
他认为她会惊喜,他们之间的误会终是解开了不是吗?
没想到她却是这般表情。
面对她的笑意和质问,他竟说不出一字来,只能听她慢慢附嘴在他耳边说,“顾东黎,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件你一直介蒂的事,你现在知道不是我做的,我就该歌功颂德,感谢零涕一样回到你身边,然后你可以施我一分半丝爱怜?”
“我不怕告诉你,当然,你也可以像那天一样选择不信,选择不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就全盘解释否决了我的解释,但我现在要告诉你,我不在乎。”
顾东黎一震,刚想抓住她的肩臂,籽言却一下从他肩膀的地位退开,淡淡看着他,嘴边却绽出笑意,“可当时你还我的是什么,是和你的女人在旁边亲切!”
籽言说着也禁不住拔高了声音,一手抚住隐隐作痛的肚,一边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眼力。
本认为自己已能平静如水,本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