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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简单粗暴的日更一万

籽言和秦歌带着梓楠先去看了医生。 医生说不严重,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拿了点消炎药。 医生在拿着镊子处理的时候,籽言心疼得不行,一直在问:“梓楠,疼不疼,疼不疼。” 梓楠小大人儿似的,一个劲儿的忍着。 医生处理完,对着梓楠竖起大拇指,“小朋友,很坚强,叔叔也要像你学习!不过,更应该学习的是你妈妈,你妈妈看起来更疼,哈哈。” 籽言一怔。 秦歌看了籽言一眼,没有说话。 梓楠摇摇头,“叔叔,你错了。她不是我妈咪,她是我的姑姑,姑姑,你知道吗?和妈咪不一样的。” 医生尴尬的笑笑,“抱歉,叔叔不知道。” 三人出了医院,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要去干什么? 梓楠拉着籽言的手,又一手去拉秦歌的手,拉着他们朝着秦歌的车走去,“去买围棋!” 籽言无奈的看了一眼秦歌,“麻烦你了。” 秦歌神情款款的看着籽言,笑着说:“不,籽言一点也不麻烦。” 籽言触上秦歌的眼神下意识的躲避,只低头提醒梓楠,“慢点跑,慢点。” 秦歌开了后车门,籽言看到一个崭新的儿童座椅,他们来的时候还是没有的。 秦歌把梓楠抱上去,给梓楠系好安全带,“刚刚让秘书送来,新的还是有股味儿,但是安全些。” 籽言想,他心细。 秦歌又转到前面很绅士的给她开了车门。 秦歌启动车子。 秦歌的车子前脚刚走,另一辆车子便紧紧的跟了上去。 ...... 他们买完围棋,又去了潘园,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 梓楠兴奋的问这问那,着急起来,伸手便去拽籽言和秦歌的手。 要他们看这里看那里,问问题。 手里捏着好多细碎小东西,从风车、兔爷、泥老虎、糖人儿到古钱、瓷片也有。 籽言渐渐有些吃不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梓楠我们歇会儿好不好。” 秦歌看了籽言一眼,她的额头好多汗。 不要说籽言了,秦歌渐渐身上的内衣都透了汗,却乐此不疲、慢悠悠转着。 梓楠问题总是稀奇古怪,真让他觉得这幸亏是潘园,要是换了科技馆,他恐怕要随时百度答案了…… 梓楠这时候专心看着这个赌青皮摊子,已经有半晌没有说话了。 里三层外三层围观者随着里面开大开小呼声也时高时低,他想带着梓楠往下一处去。 忽然,梓楠小手拉住他,他以为梓楠有什么问题要问。 “怎么了?”他朝里面看一眼。 他个子高,前面人虽然多,摊子上卖家和买家交易,看是清清楚楚。 这时候人群里又一阵叹息,很惋惜似,他看着里面,原来是这位买家一对核桃,又开不妙。 他便问梓楠:“要不要进去玩儿一把?” 籽言皱了皱眉,梓楠还是个小孩子,这东西他不懂的。 梓楠一脸的不高兴,显然已经好奇了好久了。 梓楠使出浑身解数,撒着娇,“姑姑,好姑姑,就去看看好不好,好不好?” 籽言没办法只得同意。 他们挤进去。 “这是什么?”梓楠指着小摊就问。 籽言说:“这叫‘赌青皮’,这叫‘文玩核桃’。他们正挑选就是坯子。你看,这些带着果皮核桃,不打开,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对不对?所以从里面选两个,等打开来看,如果两个很配对很好看,就赚了,因为可能很值钱,是适合养起来,如果一好一坏,或者两个都是坏,那就亏了。” 梓楠说:“那我要玩!” 他稚气声音不算大,偏巧这会儿安静,包括摊主内很多人都抬头去看这个一手牵着一个大人的极漂亮小男孩。 牵着的他的是两个大人——一个斯斯文文的大男人,琳琅满目披挂了众多玩意儿,还有一个温婉瘦弱的女人。 一看就是一家出来闲逛玩的主儿,于是都笑了。 秦歌看着梓楠,一对好看眼睛里,全是好奇光彩,又有些跃跃欲试。 他忍不住笑出来。 这面容、这神情,很像,真的很像。 细细想来,他和顾东黎之所以不对付,究其源头还是在这赌青皮上。 年轻的时候,他们逛园子,碰到一处。 他知道顾东黎与景家的关系不错,景家是城里数一数二的文玩行家。 景家是向来不收徒弟的。 但景家的老爷子却独独收了顾东黎这个徒弟,恨不得把一身的手艺都交给顾东黎。 他原本没打算和顾东黎赌的。 可一边儿那些闲的蛋疼看热闹的都在起哄。 他们这些人,出来逛园子,不是为了捡漏投资,钱,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就是是金钱如粪土。 他们这些人倒腾物件本就是为了玩,现在有比倒腾物件儿更有趣的东西怎么能放过。 秦歌心底也想试试景家的手艺,便应下了。 顾东黎似乎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他会答应,在摊上抬起头来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他。 然后,顾东黎唇角微勾,示意他先选。 他和他的那些哥们摩拳擦掌在旁边看着,竟然还下了注。 结果开了,他们俩没有谁胜谁负,他真的也就是运气好。 一众人一看,没什么趣儿,都扫了兴。 秦歌原本以为他们平局,顾东黎会不高兴,相反他是很高兴。 后来他才明白,顾东黎是故意的,他的目标不是胜负,而是想看一众人扫兴的滑稽样儿。 顾东黎之所以让他先选,自己后选。 是因为顾东黎仅仅看了他选的,顾东黎就能准确的找出和他不相上下的青皮来,甚至都没接过去试试手感。 顾东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一向不介意别人眼光的他,当时心里也是少有的不服气。 秦歌看到梓楠就像看到当年的顾东黎。 于是秦歌点了下头,说:“来,试试手气,长长见识。” 籽言拦了他一下,“真的要玩?” 秦歌笑着说:“来了就让他好好玩玩吧,等回去了,也是遗憾。” 梓楠早就盯着摊子上大大小小的核桃去了。 籽言叹了口气,在一旁看着。 摊主招了招手,众人给闪了一点空隙。 秦歌大大方方说着谢谢,走进去,站梓楠身后,跟摊主说:“我们也来玩儿几把。” 摊主探手从身边一个筐子里捞出一摞刚刚顾客扔进去钞票,笑逐颜开看着梓楠,又看着秦歌说:“那就玩儿几把。” 他空着手地上这堆所剩不多核桃上划拉了一下,“随便挑。我就只有这些。”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青皮?” 秦歌蹲下来,随手挑了一个,放手里捏着,交给梓楠,让他试试手感。 青皮不是这个季节卖的,今天遇到了,也是新鲜,秦歌自己其实也忍不住凑过来瞧瞧。 “还是去年存货,我去年生了场大病,开春儿才好起来。东西一直冰库里搁着呢。”摊主笑着解释。 秦歌点头,说:“难怪呢。” 籽言在一边看着,倒是没想到秦歌还会玩这个。 秦歌又拿了一只,也放梓楠手中,问梓楠:“怎么样?” 梓楠不出声,鸭蛋大小青皮核桃他手里,握不过来。 “要像那样剥开嘛?”梓楠指着地上一堆散落果皮。 “是呀。”秦歌说,“你自己来选好不好?” “好。”梓楠把手里青皮核桃交还给秦歌,“哪一个都可以?” “都可以。”摊主笑眯眯的说。 旁边还有人选好了,他过去忙着开果了。 秦歌握了青果,微笑着拍拍梓楠的背,说:“慢慢挑。” 梓楠亮晶晶的眼珠转了转,挑了一对,照样塞到秦歌的大手里,梓楠看了看,说:“好了。” 秦歌把梓楠推到自己身前,对摊主做了个手势,两人悄悄把价格谈好了。 秦歌也依样子抽了一沓子钞票放进筐子里,动作相当迅速。 接着他便催着摊主开果。 “开了,开了。”后面围着人也笑着说。 摊主就把第一对核桃接过来,用旋开果皮,剥了,放水里用刷子刷干净沾核桃上果皮屑,不一会儿,一对大小相仿核桃就露了出来。 摊主把核桃放手心里,拿卡尺去量,一个直径47毫米,另一个直径48毫米。 “旗开得胜!小伙子,一对狮子头啊!” 摊主把这对核桃捧手上,交给梓楠。 梓楠接过来,一手一只,碰一处看着,似懂非懂,又看看秦歌,问:“这叫‘狮子头’?” “嗯。”秦歌笑着,跟梓楠解释了一番,问:“好玩儿吗?” “我们是赚了嘛?”梓楠此刻好像对这个感兴趣。 秦歌还没说,摊主就先说:“小伙子,何止赚了,是赚翻了!你瞅瞅你手上那一对,大边儿、深纹儿就不说了,这么撞手东西,是多好手头啊!小伙子,抓好……真是个脚头旺小伙子!” 秦歌微笑着对摊主摇了摇头,对梓楠解释道:“这位叔叔意思就是说,你抓这几个青皮核桃,相当于,我们本来打算这一科拿c,可是竟然考了个a+——明白了?” “明白了。就是我们赚了意思。” 梓楠拿起两个核桃举起来兴奋地给籽言看,“姑姑,姑姑,你看我们赢了。” 籽言淡淡的笑着,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叹了口气说:“这下可以走了吧。” 秦歌让梓楠把核桃放包里,拉起他手,说:“我们去别处。” 梓楠却空出手来,对着摊主伸手过来。 摊主愣了一下,被青皮汁液浸染黑乎乎粗糙大手挓挲了一下,才笑着握住梓楠这只白白嫩嫩小手。 “谢谢您。”梓楠说。 “不客气!” 摊主松了手,掐着腰,饶有兴味看着这个小男孩,说:“喂,小伙子,还没告诉我,你几岁呢?” “我六岁了,再见。”梓楠说着,抬手拉了秦歌和籽言的手,“我们走吧。” 秦歌和籽言跟摊主道了别,拉着梓楠,三人众人艳羡目光中离开了青皮摊位。 三人又逛了会儿,籽言看了下时间,对梓楠说:“梓楠很晚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家了?” 梓楠还在兴头上,可时间确实不早了,只得点了点头。 秦歌淡淡说:“籽言,这么晚了,可以吃了饭再回去。梓楠,饿不饿?带你去吃好吃。” “好。” 梓楠笑着紧紧握住了秦歌手,“吃什么?” 眼睛亮晶晶的。 秦歌笑了,说:“炸酱面?” “哦也!” 梓楠叫了一声,身上披挂那些七零八碎乱晃起来,简直就像个顽童了。 籽言在后面无奈的摇了摇头。 …… 秦歌把籽言送回公寓的时候,梓楠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秦歌把梓楠抱下车来,上了楼。 籽言走在前面,开了门,公寓是一片黑暗。 籽千没在吗? 她真的和朋友去约会了? 籽言开了灯。 秦歌跟在籽言身后,把梓楠放到床上。 籽言小心翼翼的给梓楠盖好小被子。 秦歌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籽言。 籽言看到梓楠小脸粉粉嫩嫩的,没忍住俯身亲了亲梓楠脸颊。 籽言起身和秦歌出去了。 “梓楠这个鬼灵精不好对付吧,你今天应该也是累了,我去给你沏杯茶。还是不用了,这么晚了,喝茶对睡眠不好,你明天还要上班,还是白开水吧。” 秦歌没说话。 他看着她转进厨房的身影,影影绰绰的。 他靠在沙发上,闭眸,微微放松。 今天,真的他们就像真的一家人一样。 如果,真的是那样该多好。 他和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一起吃饭,一起玩笑,一起漫无目的的逛着,只要身边的人是她,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籽言很快就给他递了一杯水过来,看到秦歌靠在沙发上假寐。 籽言有些愧疚,“累了吧。” 秦歌睁开眼,接过籽言籽言手里的水。 可就在她松手的一瞬间,秦歌猛地握上她的手。 籽言心里一惊,抬头去看秦歌,一边用力的想抽回手。 可眼前男人的力气明显比她的要大得多。 秦歌深深地看着她。 “能跟我说会儿话吗?” 籽言凭感觉似乎能猜到秦歌要说什么,今晚回来的路上她就预料到了。 籽言咬咬牙,点了点头。 秦歌喉结微动,温声道:“籽言,我知道也许这还不是个好时机。但我不想再等了。今天,我很高兴,和你,和梓楠,我们三个。籽言,我问你,你愿意来到我身边吗?” 秦歌眼眸又深又暗,就像深深的湖水,像把她吸进去。 他在等着她的答案。 “我......”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秦歌又絮絮低声的说:“籽言,我会照顾好你,梓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把他们当做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籽言,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会让你幸福,一辈子将你好好珍藏起来。” 我会将你好好珍藏起来,妥善安放,免你惊,免你苦,免你无枝可依。 心里仿佛有道声音随着他的话也低低响起。 他眼中的光芒那么喑哑,那么深沉。 那是他们的结婚誓词,当时他还读错了的。 一向沉稳的他竟也有出错的时候。 籽言闭了闭眼,想躲开秦歌的眸光。 她没法回应他的感情。 秦歌,值得更好的。 秦歌,对不起。 秦歌看到籽言为难的样子,心里的一丝丝希望渐渐破灭。 他握着的她的手,轰然垂下。 他冷笑。 他料到的,只是他不死心罢了。 秦歌笑着问:“为什么?” 籽言眸光清澈,淡淡道:“秦歌,你值得更好的。” 秦歌又是一声冷笑,他高大的身子有些颓然的站起来。 籽言看到在外人面前一向自负明媚的秦歌,心里有些难受。 “秦歌,对不起。” 秦歌摆摆手,背对着她,沙哑着嗓音说:“籽言,不要说对不起,在感情上,从来就没有谁对不起谁,谁对谁错。你心里从没有放下过他,你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秦歌径直往屋外走去。 籽言没有挽留,也没有说要下去送他。 她知道这是秦歌仅有的一点骄傲了。 籽言看着秦歌慢慢的将门合上,默默地祈祷,“秦歌,你一定能找到那个人,哪怕在外人眼里一文不值,但对于你而言却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秦歌刚走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籽言走过去,以为是籽千。 门开了,顾东黎就那么出现在她眼前。 她突然就问了句不痛不痒的话,“有事吗?” “有。”他说。 说着,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臂。 手冰凉。 竟然冰凉。 籽言愣了一下。 籽言被他冰凉手攥紧了手臂,瞪着他,脸瞬间便涨红了。 “就算你没什么好说,我也有话要跟你说。给我几分钟。” 她抗拒反应,他意料当中。 他强调:“就几分钟。” 顾东黎只盯着籽言,没有再出声,直对着她。 籽言说:“你放手。” 他没动,也没放手。 “放手,我不会跑。”她说。 脸上红晕范围扩大。 她甚至觉得身上都该是布满了红斑了。 顾东黎松了手。 她眼前清清亮亮,仿佛用什么擦洗过一样,透明的让他无所遁形。 顾东黎眼睁睁的看着她,猛地将她抱紧。 “你妈妈滴水不漏,我想证实,她并不肯告诉我。”他说。 “你想从我妈妈那里得到什么?”她开口问。 “到现为止,我该知道,全都知道了。不知道,等你来告诉我。不过如果你不想说,也不勉强。”他说。 怀里这个瘦瘦的女人,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身子骤然僵直。 他于是紧拥抱了她。 僵直之后是剧烈的震颤,尽管她已经用了很大自制力控制着她自己反应,但显然并没有成功。 “全都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她说。 冷静到自己都不能相信。 他面前,她竟然到这个时候,还能冷静开口。 “你还要瞒着我?”他声音低哑。 “我不懂你说什么。” 她趁着他松懈,从他怀抱里挣脱。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睛。 灯光下她眼底是黑的,脸色也白。 一口气哽喉间,他憋的厉害,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见他并没有话,就说:“如果没事,我回去了……” 她只是稍稍转了身,就被他猛然拉了回来,整个人被抵他门边,他抄了她柔软的腰肢。 “顾……”她惊叫被吞了下去。 慌乱间只记得紧紧咬住了牙关。 他的亲吻霸道而且蛮横,有一股势必得猛烈,和隐隐怒气,甚至有一点点无望,和无望之后的孤勇。 她只能紧咬牙关,并不想让他得逞,于是唇齿之间交战,辗转中那咯咯作响声音,就像是暗夜里两只孤魂野鬼碰撞,是让人流泪的音乐…… 她扯着他腰间的衬衫,所有力气都那里似的,抵抗着他。 他于是放弃了这无望的努力,可是仍禁锢着她,低低,她耳边说:“籽言,要怎么才行?” 他咬着牙关,瘦削而尖刻下巴抽紧了。 他喘息着,带走他清冷呼吸,“要怎么样,你能原谅我?能给我一个,和你再一起的机会?” 她抬手,面孔埋自己也已经冷掉手掌间。 “我真想这辈子就这样下去了。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过。我已经过了六年,以后不过是多几个六年,有什么不可以?可就tmd不行!” “就tmd不行!不行!” 她慢慢往下滑。 “籽言,你生病了。” 她终于滑到了地上,不是脊柱挺不住身体重量,而是她终于有一部分力气可以松懈,不用再勉强支撑。 尤其不用他面前勉强支撑,这是多久以来,没有过。 “籽言,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做决定时候,哪怕多给我一点信任,我们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没有不信任你。”她说。 从眼神到语气的空洞。 似乎说出话都带着回音。 没有不信任。 反而是太信任。 太信任他,即使她死了,他也会陪在她身边,可她死了,他要怎么办…… 她是太信任顾东黎这个人了,反而是对自己,缺少了信任。 “那你就回到我身边。”顾东黎说。 他蹲下来。 “我不能!”她瞅着他鞋子。 不知怎就有了盈盈的一层银光。 脚尖对着脚尖,银光闪闪的鞋子,刀刃一般。 “为什么不能!” “六年前我不愿意你为难,不愿意你在我和家人之间挑选一边,六年后现,你面临仍然是同样的局面,同样抉择。我知道,你也明白。顾东黎我现也不是不信任你。我仍然相信你,如同当初我也相信如果我告诉你,以你性情会怎样做……你说你恨你的父亲,可他终归是你的父亲。” 她抱着腿。 顾东黎握住了她手臂。 籽言脸色白的已经没有人色。 她抖的厉害。 “只要能跟你永远一起。”顾东黎说。 永远一起。 永远嘛? “你会忘了一切吗?南笙......他们会忘吗?”她问。 不知从哪里进来一阵风,吹进了她眼。 眼泪瞬间猛的流下来,这不带感情眼泪。 她抹着腮上泪,一下又一下。 他说:“不会忘。” 她说:“我也不会。” 不会忘。 她明白。 她想他也明白,所以他才会这么干脆告诉她,他不会忘。 她透过薄薄泪雾看着他,看着他。 “有一天会忘。你,我,他们。我想会有多东西来填满你和我记忆。”他说。 “没有这一天。” 她摇了摇头,手扶着膝盖,就要站起来。 顾东黎一伸手拉住了她。 他细长的眼睛瞅着她,一丝不错瞅着。 手依然冰冷。 “那么,我的儿子呢?”他问。 “……”她清楚听到自己牙齿磨合的声音,喉咙却发不出声。 “籽言,我的儿子呢?保持现状的话,就是,你要他永远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永远管舅舅叫爸爸?永远叫你姑姑嘛?” “顾东黎!”籽言一声尖叫冲出喉咙。 “别否认,他是我的,我知道。”顾东黎抹了一把脸。 他知道。 那个精灵一样的孩子,会太阳光下闪光。 像天使一样落人间树梢上,他曾亲手把他托住,就像从天庭接到地面……他每想到这个瞬间就会全身止不住痉、挛。 他原本会有机会,就像那样,他降生之初,亲手把他接到人间…… 可是他永远错过了。 “他不是你儿子。”她说。 顾东黎细长的眼睛骤然间眯成一条线。 “你再说一遍。”他说。 “他不是你的儿子。”籽言说。 腿开始哆嗦。 顾东黎将她拎了起来,面对着自己。 “不是我的儿子……” 他一字一句咬着。 她扭开脸。 顾东黎铁钳一样手将她下巴狠狠掰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那不是我的儿子。” “不是。”她吐字,因为他过于用力掌握而变的艰难且含糊。 “不是?”他怪怪笑着,“不是?!那你来说,他是不是你的儿子?” 她黑潭似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是坚定的不肯溢出来。 “说,是不是你的?!”手指几乎要捏碎她的下巴了。 真狠。 她怎么能这么狠。 对自己狠,对他狠,对孩子……也狠。 他咬牙切齿,就觉得自己马上要被她逼疯了。 简直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把她掐死。 同归于尽都比现这么受折磨好。 “不是。”她说。 眼泪都倒灌了似的,从嗓子眼往下滴,是苦,“不是……他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妈妈……” 顾东黎卡着她下巴,粘腻皮肤他手掌心里,脉搏清晰跳动,每一下,都传过来,通过他左手,传到心脏处。 这种脉动,终于搅到了一处去…… “我没有这个资格……我算什么妈妈?”她哽咽。 没有一个安定的,确定的未来,就把他带到了世上;他还不能安然生存的时候,不但把她自己把他置于险境;明知道让他出世,面对会是无穷无苦难和质疑,仍然一意孤行要留下他;带着还肚子里他倔强逃离国外,逃离想要她把他割舍那些人,包括她至亲至信人,颠沛流离中过着暗无天日生活,惶惶不可终日。 所有勇气都在孕育、阵痛和生产撕裂中用光了。 她明白以后她,注定是个遗弃自己亲生子女人。 她痛恨无比那类女人。 而她自己终于也成了那样人。 得不到救赎,也不配得到救赎。 “……他就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一直都。我却只有梦中才敢看他……看我想象中的他,有着宝石一样的眼睛,珊瑚一样的小嘴……我多么爱他,就有多么害怕他。尤其怕看他的眼睛,怕他看穿了我是怎么样……对于他来说,生物学意义上的妈妈,如果不存了,是不是好?” “叶籽言!” “我不是他妈妈。这辈子都不会是。”她吞咽着喉间越聚越多的苦水。 “那么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 “你叫他什么?” “……”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突然冒出来两个温柔的字:梓楠、梓楠…… “梓楠。”他说,看着她眼,“籽言,南笙,梓楠,籽,南。你割舍不掉的。” 梓楠……梓楠…… “籽言,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她注视着他,他冰凉手紧捏着她下巴,这时候松了。 像是要给她足够空间,让她答复。 “有一点你说对,现在跟六年前是相似,我仍需在家人和你之间做出选择。但是我告诉你,现在,我希望和你,带着梓楠,一起生活。” “离开这里?”她问。 “离开这里是好。如果不离开,也没问题。哪里生活并不是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和你一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勤勤勉勉生活。” 他看着她,“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看到了梓楠和你,还有秦歌。” “籽言,我没有那个打算,让别的男人来做我儿子的父亲。代替我的位置,代替我的责任。我承认每当我看到秦歌跟你一起时候,就会妒忌发疯,就会不择手段想破坏、也想要把你夺过来。不是秦歌,还会有别人。都让我妒忌。但是如果你不再爱我了,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哪个男人,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说着,伸手将她脸扶过来,“前提是你的的确确爱上了。” “然后呢?”籽言忍不住发抖。 她已经预料到了顾东黎接下来的话,伸手将他的手掌拨开。 “那么,你把我儿子给我。” “顾东黎!” “他是我的。你,我要;儿子,我也要。” “你!” “你考虑清楚。我等你的答复。” 顾东黎说,“籽言,到今天,梓楠,我不能放弃。他是我不能再错过。我不惜一切代价,争取梓楠。” “顾东黎!你……知不知道,怎么才是对他好?” “好,就是父母健全,家庭幸福。但是如果不能,我不推卸作为父亲的责任。我希望你也别逃避。” “我不会逃避。以后,我会跟他一起生活,从今往后,不再离开他半步。” “作为他姑姑?籽言,你能不能不要再自欺欺人、随意安排别人的生活?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但绝不是现在。他还小,他没有办法理解这么复杂……这么……我们不能再伤害他。我已经欠他太多了,不能再伤害他。” 顾东黎咬着牙。 “现在,起码让我见见他。” “不行。”籽言断然拒绝。 “籽言!”顾东黎牙齿磨响亮,恨不得咬碎她的骨肉一般,“你恨这个孩子吧?” “你胡说!” “你恨这个孩子身上有一半血液姓顾。” “顾东黎!” “那就把他给我。” “我绝不会把他给你。” 籽言心里疼的跟钝刀子乱扎一样,慌乱不堪。 “顾东黎,你清醒一点。” “从来没这么清醒过,知道自己想要究竟是什么。” “……” “孩子,我要。” “顾东黎!你不如……” “你想说,不如杀了你是不是?你仔细想想,你连选择机会都不给我,你独自承担那些不该你一个人承担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知道了,那种恨不得死了心?籽言,可我们都不该是自己去死,我们本来应该共同承担。你说你信任我,其实不是,你对我的信心,不堪一击。到现在,我不想看到仍然是你一个人在忍受。” “……” “梓楠,我要定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教导他。” “……” 他手扣住她的手腕子。 她抽手。 他手指冰冷吓人。 她终于把手抽了回来,另一只手握了手腕,看着他同样黑沉沉眼睛,氤氲他眼中气雾是温暖温柔,却有一种让她刺痛力量,她紧紧咬着牙关,半晌才说:“东黎,让我跟梓楠去过清净的日子吧。这是你给不了的。是你和我一起,给不了他的。梓楠不是没生命的东西,你想要就要,我想给就给,他是个独立的个体。你见过他,他是个多独特、多敏感的孩子,你也看到的。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照顾他,呆在梓楠身边。你不用想着补偿我,每一步路都是我自己选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选择仍然不变。我没有什么遗憾,也不曾有过后悔。你不欠我。另外……我不欠你什么了。” “你欠的,阿言。”顾东黎脸上浮着一层笑。 籽言眼前一阵一阵白光乱窜,胸口一阵阵闷痛。 他靠近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撑了出去,按在他的胸口——他心跳如雷。 那颗强健的心脏,在她手下,几乎震到她手麻;渐渐的,那麻扩散到她全身。 她这回听得到他的心跳了。 那么响。 她闭上眼睛。 记忆像是潮水,渐渐淹没了她。 她抚着了自己的胸口。 眼前是什么在晃,冰冷的手术器械,耀目的无影灯,护士不停的在说,“小姐,您的孩子没了......没了......” 小水滴,她的小水滴,没了...... 她头晕目眩…… 此时她浑身发颤——只记得了那疼,疼的像是把她凌迟了一般。 她艰难的呼吸着。 “你欠我一个孩子。” 她额上冒着汗。 冷汗。 这种浑身都的被冷汗浸透的感觉,像是毒蛇一样缠住了她,紧紧的绞着她…… “东黎……”她抬起手,“我得去医……” 她后面的话,消失在了喉间。 顾东黎只觉得怀里的人瞬间软了下去,他急忙扶住她,她歪倒在他的臂弯里。 “籽言!”他大声叫着,空出一只手来,拍着她的脸,“籽言,籽言!” 她没有反应。 他惊痛。 “籽言你醒醒!” 他抱起了籽言。 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没什么重量,他看到她紧闭的眼睛、惨白的脸……他叫不出她的名字来了,只是抱她在怀里,往楼下走。 快!一定要快! 顾东黎手放在籽言冰冷的下巴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抖。 籽言,籽言你千万别有事…… 他低头,将她的手握紧,贴在自己脸上,“籽言……籽言……” 籽言听得到东黎在叫她的名字。 她只是好难睁开眼睛。 身上没有力气,手上也没有力气。 她想要回应他一下,哪怕只是蜷一下手指,就想说没关系的,东黎你不要担心。 可是竟然张不开嘴…… 她好像走在了黑影里,摸索着,往前面那一线光去,那一线光好遥远…… 她还能不能触到? 她都快忘了,有多久了? 还是,其实根本就没忘,她只是把那块记忆给掩埋了。 埋的比什么都深。 在海底的最深处,即便是再大的风暴,也不会令其泥沙泛起。 她怕疼,关于疼痛的记忆,她总是选择忘记、选择回避。 她一直以为,只有她自己在疼。 而他,他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