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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卓……你能不能不跟着我？”
籽言无奈的看着江卓。
江卓微笑一下，不出声，接过籽言手里的电脑包，说：“我送您进去吧。”
“江卓，”籽言拦住他，“回去吧。回去做你的工作。”
这几天她早上出门上班，江卓就等在楼下。
她上车，他开车不疾不徐的跟着——他这是哪里学来的本事——这不同于以往的“暗岗”，这是“明哨”。
“现在这就是我的工作。”
江卓认真的说。
籽言从江卓手里拿回包，“回去！”
“这个……”
江卓有点儿为难。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老板发狠，才把跟着她的任务派给他了——他看到老板买那一大堆育婴书，才明白过来，他到底错误犯在哪里了。
“我会同他讲。”籽言说。
她不能为难江卓。
为难江卓是不对的。
江卓微笑。
“还不快些走？”籽言板起脸，“你念外国大学拿博士学位，就是为了替人拎包？”
她赶他。
江卓笑着行礼，转身离开。
籽言吁了一口气。
她知道他会按时在这里恭候她下班。
顾东黎……
他说他这几天不打扰她，可他派人看着她！
她眼前晃着顾东黎那对猎豹似的眸子，不禁气结。
少不得忍下，待日后和他理论。
算一算，他今天就应该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心一沉。
下课的时候，她接到学院办公室的电话，请她去一趟。
秘书电话里语气很是客气，她没有多想。
她等下还要去医院，最好就是快一些。
进去的时候，倒是看到几位同事在外间办公室，她匆忙的打了一下招呼，并没有留意同事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院长正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听到敲门声，说了声“请进”，站住了。
见了来人，脸上浮上一层笑，“来来来，小叶，快进来……坐坐坐。”
“老师，您找我……”
她对着院长，微笑。
院长示意籽言坐下来，他笑着，“这个嘛。”
籽言看着院长，静等下文。
院长似乎有些为难，沉吟片刻，才说：“这个事情……小叶，你看，你在咱们院里工作好几月了，一直兢兢业业，业务能力也很强，从领导到同事，对你评价都很好，而且，学生们也喜欢你的课。”
他给籽言倒了杯水。
“这都是我该做的。”
籽言忙接过水来，说了声“谢谢”。
“这几年，院里年轻的女老师多，这个，一有状况，都一起有，课程就是安排不过来，你和小苏两个，兼了不少课，确实辛苦……”
院长说的慢条斯理，似乎这个话题让他多少有些尴尬，他抬手搔了一下鬓角。
籽言顿时便有些窘，她轻声的说：“老师……”
欲言又止。
院长看起来明白她要说什么，摆了摆手，继续道：“小叶啊，这个学期，院里的专业课，加上公共课，你是每天都有课，已经算超负荷运转。现在呢，院里准备返聘几位退休教授回来任课，可以减轻大家的负担。这样，小叶，你暂时只要上本院的法学史就好了……”
籽言愣了一下。
院长微笑着，看着籽言，说：“其实，你有什么要求，跟院里提，院里会好好考虑的……”
“老师，我……”籽言握紧了手。
“你看，昨天校长给我电话，我才知道你怀孕了，真让我吃了一惊。”
院长说着，点了点头。
心想那何止是吃了一惊，简直像是脑袋后面挨了一棍子，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位曾经的学生，现在的下属，背景有多大。
“不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身体还是最重要。工作，先放一放。”
籽言刹那间已经了解了怎么一回事。
她将杯子放下，“老师，我真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院长笑着。
籽言看着院长，她是很想说她自己的课她能够完成。
可是，她明白，她的状况不允许她这样。
她心里一阵酸楚。
“谢谢您。我该早跟您说的。”
她抬手触了一下鼻尖，“我也没想到。”
院长点头。
籽言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她是没想到。
既没想到，孩子会来的这么突然，也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状况，来迎接她的第一个、也可能会是唯一一个孩子。
她心里虽是难过，可不能表现出来。
只是定了一下神，说：“老师，谢谢您。”
院长温和的笑着，“好。那有什么问题，以后我们再研究。”
籽言顿了一会儿，跟院长再次道了谢，站起来转身出了办公室。
听得到同事们在议论，看到她，都收了声，她只对她们笑了一下，没有停下脚步。
笑容从她脸上迅速的隐去，心里的酸楚和难过，渐渐的化作了一股怒气。
她急需要见到顾东黎。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她直接上了江卓的车，还没有坐稳，她便拿起手机来，一接通，她不待顾东黎有反应，直接问：“你现在哪里？”
听到他在那头回答：“在公司。”
“二十分钟后我上来。”籽言迅速的收了线。
她对江卓说，“去公司。”
那边顾东黎将电话握在手里，看着一众望向他的目光，轻轻的咳了一下，他下巴微微的抽紧，“继续开会。”
电话里，听得出她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可是，要二十分钟内就见到他，这绝对不是寻常的怒火——对怀孕初期的孕妇来说，情绪不稳是正常的；可是，这么暴躁就不好了。
他有点儿担心。
江卓一日三次汇报，没有提到她有什么异常……
他想着，提笔在面前的纸条上写了句话，推到了旁边的Grace眼前。
Grace看一眼，起身出了会议室……
这是籽言第二次来光亚。
她下车之后，略停了一下，示意江卓带路。
上一次来，是晚上，她印象模糊，此时完全不记得该怎么走。
江卓在进入大厦的时候挂上了名牌，公司保安看到籽言，也跟她要证件。
江卓刚要解释，就只见Grace疾步向这边走来。
Grace跟保安稍加解释，微笑着对籽言说：“您请这边走。”
她侧身请籽言先行。
籽言点了点头。
Grace关了电梯门，从如镜子一般铮亮的电梯门板上看着顾太——看上去平静的有些阴沉。
她不禁明白了几分。
这些日子，Boss的脸色又哪里好过？
这Boss还是号称从来不为女人的事影响情绪，公事私事永远井水不犯河水——刚刚明明开着会，就好意思一张纸条推过来，交代她下来接人——嗯，原来是，太太不算在内的。
Grace有些想要笑。
电梯到了39层。
Grace请籽言先出了电梯，她说：“老板有个重要的会议在进行中……您先请到办公室。”
籽言知道他在开会。
此时会议室那间，垂着白色的纱帘。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来的时候，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对着众人，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
当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直到他察觉了她的目光。
她低了头，走在Grace身后，他的办公室并不大。
只是这一层玻璃隔断的办公室中不大不小的一个。
摆设的都是线条简单的桌椅用具，没有赘物——要算有的话，就是在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只水晶镜框。
她记得的，那镜框是她选的，同一款式的，她在他们俩的书房里各放了一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就拿到这里来了——那是张全家福，阮阮周岁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拍了张照片。
籽言走近些，看着照片里，偎在应素云怀里爱娇的小姑娘阮阮，像一朵柔美的花蕾一样。
再过不久，也许，她也会有这么一个小女婴。
她想着，心里有些发紧。
带着一股酸疼。
她转开了脸，看着外面，大片透明玻璃墙，再往前一走，好似人就已经腾空一般，她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她忙扶住了手边的座椅靠背。
这时Grace敲门进来，给她端来了一杯热牛奶。
见她没有坐在沙发上，就给她摆在了Boss的办公桌一角。
籽言看了Grace一眼，说了声谢谢。
细心的女秘书。
“Boss交代的，给您来杯牛奶。”
Grace就是在一瞬间，决定要越界一次，多嘴说这一句。
果然，她看到顾太转开了眼睛。
她出去的时候，贴心的将纱帘放下来。
关好门，抬眼便看到了Boss。
“Boss，顾太已经来了。”
她忙说。
顾东黎“嗯”了一声，人已经如同闪电，“呼”的一下吹过来，转眼间进了办公室。
Grace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抬眼看见了江卓。
她不禁皱了一下眉。
好几天不见他，原来是被派去专门跟着顾太太了。
江卓感受到她的目光，回了她一个微笑。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惴惴的。
顾东黎看了一眼站在玻璃墙边的籽言，回身关上门，脱下西装的外套，解着袖扣，将袖子挽上去，只是几个动作下来，他便卸下了要一本正经的商务人士的样子。
“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走过去，离她几步之遥，他将她拉过来，按在椅子上。
顾东黎把桌上的那杯牛奶递给她，她没有接。
“你一早上上课，休息一下，有话慢慢说。”
他心平气和。
他撸了一下衣袖。
急匆匆的从会议室赶过来，他有点热。
籽言看着玻璃杯里的牛奶，不由得抬起头来，顾东黎靠在办公桌边，微微低头看着她。
“喏。”
杯子又靠近一些。
她仍没有接。
顾东黎只好把牛奶放回去，叹了口气，“你说吧。”
“顾东黎，你又不讲信用。”
籽言一开口，火星四射，“你说过不打扰我的。”
顾东黎眉尖一簇。
“你派人跟着我！”
“江卓只负责你的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