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东西一旦开始了,就没完没了。
过年这几天在家, 我们像是度了一场没有景点的蜜月, 还像是上了一堂背地里暗戳戳穿小纸条的校园课, 在房间里的我们肆无忌惮打打闹闹, 一出房间门便相敬如宾, 正应对了那首歌《再见只是陌生人》。
陆穗的实习公司正月初十报道, 于是我们正月初九便离开了家, 回去前, 我妈给我塞了许多土特产,并嘱咐我这些那些,最后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两个人好好过, 不要吵架。
车开后,陆穗问了我一句:“你每次离开阿姨都说这些, 你有记在心里吗?”
我回答:“有一些吧,她说的不是日常需要注意的吗?少吃零食少吃辣,多喝开水多泡参茶。”
我说完转头稍稍看了她一眼:“我不也经常和你说这些,你记在心里了吗?”
她笑:“有些吧,但有时候嘴馋,管不住嘴。”
我点头:“理解理解, 这也是我妈每次都要叮嘱我,而我也每次都会叮嘱你的原因,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 你就会知道身体有多重要了。”我看了眼后视镜, 重新把视线落在路上:“人长大后身体的调节能力就没有从前那么好, 同样是熬夜,你这么大的人,可能休息个一两天就缓回来了,我这样的,熬夜的结果可惨了,第二天体力不支不说,脱发皮肤差,心情还跟着低落。”
陆穗笑着应了句:“有这么夸张吗?”
我跟着笑:“当然,夸张了点。从前我总嫌我妈话多,现在我自己不也这样,恨不得把我的生活经历全告诉你,每个人一路走来,都会有做的好的事,也会有做的不好的事,每个大人都想把这些事分享给小辈,告诉他们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陆穗接了句:“但是你知道的,你口中的小辈多半不听话。”
我点头:“是啊,有代沟的交流,总是一方掏心掏肺,另一方左顾右盼。”我转头看她,问:“我们有代沟吗?”
她摇头又点头:“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我努力让自己成熟,但事实我的年岁摆在这儿,骨子里还是有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气。”
“哟。”我笑了声,空出手对她勾了勾:“过来给我摸摸。”
她听话地把脑袋靠了过来,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她问:“你总说我像孩子,你是在调侃我,还是真的觉得我孩子?”
我想了想:“有调侃,但有些时候,你确实像孩子。”我稍稍摆手,宽慰的语气道:“是好事,我和你在一起也在享受你的朝气。”
我们虽然年纪差的多,社会阅历也差的多,但好在我们没有过分左右对方的想法,她听话的同时我也很听话,你看我,这几天甚至捡起多年不见的情侣名和情侣头像,还有很多大学时期才会做的事。
她听我这话后,把我的手拿了过去,把我的手背在她脸上蹭了几下。
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为了不让我太无聊太寂寞,她从我的歌单里找出她的歌,一路放了回去,并细心地向我解释每首歌的故事,为什么会遇见,为什么会录,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反响。
聊着便很快到了目的地,我们大包小包地把后备箱的东西拎在手上,到家了后,陆穗从包里拿钥匙开门,春节一过,天有回暖的意思,我跟在她身后,正和她商量着晚上去商场买衣服的事,她突然停了下来。
我的话题也停了下来,并撞上了她的背。
我好奇问:“怎么了?”
她往左边走了一小步,留了个视野给我,我转头朝里看,只见客厅和玄关的交界处放了三个陌生的行李箱。
我和她对视了一眼,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我的身后,又走了几步,突然见一个女人从走廊那边走了出来。
“许秋!”
不远处的戚虹雨见到我突然笑了起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大步向前紧紧地抱住我:“好久不见许秋。”
她抱了一小会儿便立马放开,从我身后把陆穗拉了过来:“你长这么高啦。”
这个场景,我愣是挤出了一个笑脸,但我身边的陆穗连笑脸都挤不出来,愣了半晌,才挤出一个:“妈。”
戚虹雨听着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绕过我抱住她的女儿:“妈妈好想你啊。”
尴尬热情并存的寒暄一分钟后终于结束,我和陆穗换了鞋后进去,我看着客厅里的行李箱问了句:“你自己回来的吗?”
戚虹雨摇头:“和她爸一起回来的,她爸出去办事了。”她说着转头看我:“惊喜吗?之前还说要过几个月呢,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来了,本来收到消息想立马告诉你们的,但是想了一下还是藏着,给你们一个惊喜。”
我呵呵一笑:“嗯,惊喜。”
她拉着陆穗的手坐在沙发上,为了热闹一些把电视打开,接着看一坐一站的我们:“你们俩怎么了?看到我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见陆穗似乎想说什么,立马在她身边坐下,并插嘴道:“没有,就是太突然了,穗穗她很久没见到你,她,高兴过头了吧。”
陆穗听我这么说,没什么表情地转头看我,我没对上她的目光,站起来拉起沙发后面的行李箱:“你们聊吧,我去把东西放进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放的,我把箱子拉到陆穗的房间,把她放不下丢在我这儿的东西拿了出来,接着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并看了一圈,心想着到时候如果要离开,那些带走,哪些丢了。
再次出去时,陆穗和戚虹雨已经聊到陆穗明天工作的事,戚虹雨看着对陆穗能找到这样的工作表示很满意,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时,她们正一问一答陆穗公司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几乎是机械性的,戚虹雨问什么陆穗答什么,一点也没有延伸话题的意思。
戚虹雨回来的太突然,而我一直不知道陆穗对她妈妈抱的是什么心态,所以没来得及在她妈妈回来之前好好交代她见面该做的事。
但转念一想,人家俩是母女,再怎么尴尬血缘关系总在,我操心也只是多余。
虽然分开了好几年,但最后她们能聊的话题也就那些,很快,戚虹雨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
“许秋啊。”
我应了一声,转头看她:“嗯?”
她笑了笑:“飞机上还想着有很多话要和你们说,这一回来,什么都忘了。”她说着把陆穗的手握在手心,问我:“你的店最近怎么样了?”
我见陆穗缓缓地把手抽出来,正经坐好。
我说:“挺好的。”
她笑:“那就好。我走的时候,你才刚毕业几年,嫩的很,现在都是老板娘了。”
我应了句:“虹雨姐倒是没怎么变,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我说完这话,戚虹雨身边的陆穗转头看了我一眼。
行,我知道我说谎了。
她虽然看过我对顾客信口胡诌的样子,但这样对她妈,她大概还是有些不习惯。
但是,不意外的,戚虹雨被我逗得立马开心了起来:“你如今嘴甜的很啊。”
她又问:“对了,有男朋友了吗?”
我摇头:“没有。”
她笑:“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你结婚的消息,之前问穗穗要不要出国,她非说不要,她那么喜欢你,我想你要是结婚了,我再劝劝,可能就能劝动。”
她说完这话啊了一声:“不过也一样,这次我和她爸回来,就是打算带她出国。”
陆穗听后一顿,接着应了一句:“我不去。”
她妈妈慈爱地笑了笑:“别闹,你总要回到我们身边,不过这事还不急,我和你爸还在弄。”
陆穗仍旧说了句:“我不去。”
戚虹雨淡然一笑,似乎不打算现在劝说她,而是看着我说:“许秋要一起吗?你要是想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我客气地笑几声:“我就不去了。”
戚虹雨问:“这么多年谢谢你照顾她,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没想到和你能这么合的来。”她说着又转头看了眼陆穗:“现在长这么好看,水灵灵的。”
我应了句:“基因好,不是我的功劳。”
戚虹雨转头看我:“你现在真是,嘴越来越甜了。”
戚虹雨又说:“她爸也是,怎么还不回来。”
下午的这个热闹场面几乎是戚虹雨一个人撑起来的,我努力应话,而陆穗连话都懒的说。
虽然保养的好,但她脸上仍旧有妆也盖不了的岁月痕迹,我突然想到从前,我曾因为她对生活开朗的贵妇态度和从容不迫的行事作风吸引,并越过年龄由心地对她产生好感。
当然,是交朋友的好感,我对□□不感兴趣。
但后来,渐渐熟悉后,这个好感愣是被她频频提到老公和用力劝我找个男朋友打败,但她每次来找我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她会买我的花。
接下来的将近半小时,戚虹雨的话匣子被打开,我和陆穗几乎是一样的坐姿一样的态度,听她讲述了最近发生的好玩事,和邻居,和朋友,和老公。
最后她啊了一声,终于结束这个话题,对我说:“我给你买了礼物许秋,我给你拿。”
她说着便站了起来,朝行李箱走去。
这过程,我立马走过去站在陆穗身边,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乖一点。”
她抬眼看我,似乎很不愿意,我只好捏捏她的手。
“许秋,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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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