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扑哧一笑，艾柔柔立刻扑上去捂住他的眼睛：“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
他的嘴角一直挂着上翘的弧度，脸颊上有一个好看的梨涡：“你先放开。”
江染的睫毛很长，在艾柔柔小小的手心里就像一把浓密的小刷子，刷的她心尖痒痒。
艾柔柔松了口气，放开手，问道：“江染哥哥，你跟淮安认识吗？”
“认识。”
“你跟他是朋友吗？”
江染摇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认识他？”
“我跟他哥哥是朋友。”
小姑娘坐回位子上，把桌上的糕点塞进嘴巴里，口齿不清道：“那你也算是淮安的哥哥咯？”
江染沉默。
他肯定不想要他这个哥哥。
小白瞅着两人的互动异常尴尬，赶紧在食盒上跳了两下，“柔柔，你去问他关于乔淮安的过去！说不定可以解锁我们的新剧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要了解乔淮安，还怕他不会翻白眼？？
到时候他哪里痛，就戳哪里！
小白得意地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催促艾柔柔赶紧问话。
艾柔柔：“江染哥哥，淮安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
江染回过神来，看她小爪子边的茶杯空了，悠悠给她加了茶水，怜爱地看着她：“你们，是朋友吗？”
“嗯，普通朋友。”他说了，就是普通朋友。
艾柔柔觉得这样好像有点没面子，又赶紧补充：“我正朝着他说的好朋友，在努力。”
“你为什么要努力？”
江染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点诱惑，诱惑她说出心底的秘密。
“因为……”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像个小老头一样叹了一口气，“他不喜欢妖怪。”
“他说，所有的妖怪都是坏的。可是，我是好妖怪。”
江染没有说话，琥珀色的眼睛里染上浓浓的哀伤。
艾柔柔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拍拍手上的碎末，摇摇头：“我要证明，证明我不是坏妖怪。”
证明？这还是江染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如果那个妖怪的确是坏的呢？你不害怕吗？”
“不，我不怕。”
他觉得这小狐狸有点可爱，忍不住追问：“你要怎么证明你是好妖怪？”
“我，我就是能证明。我要跟他成为好朋友，这样他就相信我说的话了。”
成为好朋友啊……
当初那个人也说，要跟自己成为好朋友。
“江染哥哥，你是不是也有好朋友？”
小狐狸天真地点点头，似乎是在赞同自己说的话：“你这么温柔，一定有。”
温柔？
呵呵……
这幼崽的确有点天真。
江染笑了笑，“我也是妖怪，我没有朋友。”
妖怪？
她嘴巴里的糕点掉了出来，看着江染笑眯眯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
她要哭了。
江染：……
你不是说，你不怕的吗？
.
李暮泽和艾妃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艾柔柔。
“柔柔到底跑哪去了？”
两人大汗淋漓站在大榕树下张望——周边全是香客，小团子长得本来就不大，放在人群中压根就不起眼。
乔淮安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绕到大榕树边，正好撞见李暮泽和艾妃两人。
他们一左一右拉住乔淮安，齐声质问：“柔柔呢？”
乔淮安瞪圆了眼，后知后觉：“我没看到她……”
两人相视一眼，放开乔淮安。
李暮泽指了指右边的小路，“我往这走，你去那找找。”
艾妃应了声，疾步朝那边跑过去。
山上的香客多，艾柔柔长得可爱，又是单细胞生物，给点好处就跟人走的那种。
到时候要真丢了，就真找不回来了。
寺庙里不同城市商场，根本就没有监控。这也是李暮泽和艾妃非常担心的地方。
乔淮安见两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下意识想到某个地方。
可那个人……
乔淮安垂下眼帘，手在衣角捏了捏，阳光照在他的手链上闪耀着光，想到那天在宠物医院，艾柔柔跳进水里帮他捞起手链，小脸笑得甜甜的……
他咬咬牙——
算了，就当是他还她一个人情吧。
.
后院，凉亭。
江染坐在亭子里，望着不远处的山林，一阵温润的风吹过，树叶婆娑，他眯了眯眼。
“淮安，好久不见。”
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男孩，他大步朝着江染走过来，揪着他的衣领暴躁地问：
“你把柔柔弄到哪里去了？”
“你是说，艾柔柔？”
他的眉宇间多了一抹忧伤，“你以前都是跟在我身后叫染哥哥的，这么听起来，还挺生分的。”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乔淮安跟前。淮安的身高只到江染的大腿根，小小一只。
江染蹲下，“我之前给你寄过去的好东西，你都收到了吧？听说你转到花花幼儿园了，老师们都不错，会提醒你吃饭，比前两年胖了不少……”
“我问你，柔柔去哪里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啊……”
他低低笑了两声，“是个很可爱的小狐狸呢。”
“你不是不喜欢妖怪吗？她被我吃了，不正好？”
“你！”
乔淮安脖子憋得通红。
江染低下头，对上那漆黑的瞳仁，才看见他红了眼眶。
“不是，你……”
“我讨厌你！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他握紧拳头，冲上去扑在江染的身前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他的身上。
“我怎么了？”
他的嘴角永远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你哥哥的死，的确是我害的，你恨我没错……”
“而且，我想照顾你一辈子的心，没有变过。”
“你不配！”
乔淮安打了半天，他都没有躲闪，也不叫疼。
这就是不死不老的妖怪吗……
他跪倒在地，双手撑着脚下的水泥地，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把浅灰色的地面渲染成了深灰。
“你说得对。”
他伸手拽住乔淮安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乔淮安的双眸——
“活在过去的你，就没问题了吗？”
乔淮安的手腕一疼，手上的链子被江染一把扯下，握在手心里高高举起。
“你还我！”
他蹬着脚尖伸长了胳膊去拽江染的那只手，意图把手链抢回来。可身高的差距摆在眼前，没有撼动分毫。
“够了！”
江染一改往日的温润，手心里蹿出金色的火苗，那手链在他的掌心里烧成了灰烬。
“不——不要！”
乔淮安眼睁睁看着那手链被摧毁在江染的手里，发疯似的捶打着他的肚子。
直到他耗尽了自己所有的气力，江染仍旧高高在上，不为所动。
“谁让你毁了它的！谁允许了！”他炸了！
“胡闹够了吗？明安一定不希望你活在过去……”
“我不听！”
乔淮安捂住自己的双耳，双眸布满红血丝，“你彻头彻尾就是一个自私鬼！我恨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说完，他跌跌撞撞地就往外面跑去。
“淮安，等等……”
站在原地的江染看着天边乌云滚滚，抿了抿嘴角，垂下眼帘看着从旁边厨房里端着糕点出来的艾柔柔——
“你都看到了？”
艾柔柔：……
就很不巧，都看到了。
.
淅淅沥沥的毛毛雨落下，山里的景色都融成了一副精美到极致的水墨画。
凉风混着青草香，吹过凉亭，带起两人的衣袖，沁人心肺。
“江染哥哥，淮安的哥哥，真的是你杀掉的吗？”
艾柔柔捧着自己肥嘟嘟的脸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脸颊上的肉肉，捏起来又会弹回去，太柔软了。
“你觉得呢？”
江染琥珀色的眸子望向对面那座山的某一处，“我倒希望是我……”
雨点落在院子里的小树上，再汇聚成水柱浇灌在泥土里，发出清脆的水流声。
艾柔柔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对着江染道：“既然不是江染哥哥做的，你为什么不跟他直说呢？”
“我光是用嘴说，他是不会相信的。”
毕竟，当年的证据摆在那，依乔淮安的性子肯定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那你就证明给他看，的确不是你呀！”
艾柔柔想的简单，只要证明，证明不是他，就好了。
“怎么证明？”
江染面对柔柔孩子气的话，也没有生气，反而淡定地给泡上一壶茶：“我身上沾着明安的血，跑回来被淮安撞见，第二天就传来明安的死讯，他怎么会相信我？”
那段时间，正好是他修行转化的关键期，冲动易怒。
乔淮安不相信他，也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他还看到了……
江染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个水井，思绪飘进了记忆的最深处。
那天夜里，他与乔淮安在这个院子里撞见。
彼时，也是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夜，他就站在那，擦着脸上属于明安的血，与乔淮安面面相觑。
艾柔柔见他呆呆的不动，焦急地摁了摁他放在桌子上的胳膊：
“淮安的哥哥，他是怎么死的？”
“他啊，他……是个很好的人，好的让人觉得他很傻。”
想到那个少年古铜色的面庞，还有天天拉着他去抓鱼被村民拿打狗棒追赶的傻样，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