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阿姨您怎么能这样？！这事儿您也敢跟赵腾跃说？”
杨依依气疯了, 脸都涨红了。虽说这件事她们两个人都有责任, 可主要的罪魁祸首是她, 她怎么还敢把事情告诉赵腾跃。
杨依依快要哭出来, ，恨得咬牙切齿, 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女人脑子里哪根筋抽住了。
不管怎么想, 赵腾跃母亲怎么可能把全部都告诉赵腾跃, 这不是害了她自己吗？说出来了按照赵腾跃那倔强的性子, 更不可能回家了。
赵腾跃妈妈局促地说：“我本是想找个理由让阿跃回家的, 没想到……现在家里给他打电话，他一概不接……”
“阿姨，您什么时候告诉赵腾跃的？”
“快两年了……”
两年……那就是她毕业之后进入部队那段日子，她记得她那时候还对赵腾跃有意，然而赵腾跃却残忍地如例行公事般通知她，他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而就在几天前，阮英姿又跟她坦白，说两人不是肌肤之亲的关系。赵腾跃却囫囵吞枣，解释不清, 也有不愿解释的意思。
稍微动了动脑筋，杨依依便明白了大概。
她怔忡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动弹, 脸色唰地变白, 失去了神采, 同时也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她怕随意一步就可以将她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以为是赵腾跃和阮英姿闹了矛盾，阮英姿以为赵腾跃喜欢的还是自己，所以阮英姿就来向自己澄清。
她当时觉得，就算他们两个没有上过床，那又怎样。既然赵腾跃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两人再无可能，她可以委曲求全乞求赵腾跃和她继续在一起，可赵腾跃那神情、说那话的意思，并不是想要得到她的原谅，而是想要断了她和他之间所有的可能，她做不到，因为他已不爱她。
她一直是那么觉得的。如果还有那么一点点爱，她就不会放手，就算他和其他女人发生了关系，因为那无关出轨，他和她那时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或者说，是她当时执念认为赵腾跃不爱她了。
是她的一念之间，是她的私心，让两人再无可能，也让赵腾跃背负了所有的不堪，让她对他的歉疚也消失不见。
她终究明白了这场的前因后果。
他不是不爱她，而是恨极了她吧。
爱之深，恨之切。
杨依依想要挤出一丝冷笑，可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只好皱着眉头对赵腾跃母亲冷冷地说：“阿姨，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您是怎么跟赵腾跃说的，您肯定是对他指责我私自去把孩子打了，至于事实，相信您还不敢说。您当初怎么对我的您心里有数，拿出点当年的迫气吧，您都有勇气把这种事告诉赵腾跃了，早该有准备接受赵腾跃把我俩恨透了的事实了，我不懂您现在好声好气来找我有什么意思。”
杨依依这话说的很重，对一个长辈来说挂着的面子都全没了，赵腾跃的母亲终于变了脸色，不再低声下气。
“杨依依，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要不是我有求于你，你以为我高兴来找你？你不愿帮就算了，早就知道你这个小姑娘不牢靠，阿跃没和你再在一起是大幸！我就不明白了，阿跃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
赵腾跃的母亲一脸的嫌弃，杨依依想起了从前她也是这么看着她，不，从前更甚，但她也藏得更深，得知她有了孩子后，才变本加厉地全部展现出来，当然，在赵腾跃不在场的情况下。
赵腾跃母亲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不愿意她和赵腾跃在一起，杨依依始终不明白原因，可是有些事情想破了脑袋都是想不出缘由的，就像为什么婆婆老是嫌弃媳妇儿，甚至总是恶语相向，这是几千年来传下来的习惯，哪里来这么多理由呢。
如果一定要说缘由的话，大抵是因为对自己的儿子太爱，期盼太高。
“阿姨，我想您一定不明白为什么您跟赵腾跃说了，赵腾跃还是不回家吧？您以为赵腾跃有那么笨吗，您以为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他还不知道我的人品吗，我这么做和您脱得了关系吗？”
杨依依见到赵腾跃的母亲表情瞬时愣了下来，知道自己怕是说中了她内心所想。
她其实并不愿意这样同她说话的，以前她是真的像当自己妈妈一样对待她的，可是她却从没把自己当善类看待，后来父母双亡，失去了她和赵腾跃的孩子，身边的亲人一下子走了那么多，她才知道，自己必须要学会当一只刺猬。
或许，她心底本就住着一个恶魔，只是到现在才有理由可以释放出来。
杨依依甩下赵腾跃母亲，径直回了家。
她还没有按下门铃，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奶奶站在里面，看着门口的依依，惊讶地说：“依依，你怎么回来了？来来来，先进来再说。”
奶奶打开门，让依依进去。依依看见奶奶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模模糊糊看清是一组叠起的保鲜盒。
奶奶把塑料袋放在桌上，问：“依依，你怎么不在部队跑回来啦？出什么事啦？”
依依笑笑：“奶奶，没有，我就是想你们呢，就请假回来了。对了，爷爷呢？”
奶奶的脸上突然涌出了一抹忧伤，欲言又止的样子。依依眉头一紧，联想到桌上的保鲜盒，连忙抓住奶奶的手。
“奶奶，爷爷出什么事了？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医院？”
奶奶叹了口气：“你爷爷上次疼得晕了过去，医生说你爷爷什么肝炎的，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要动手术……”
“奶奶！我不是让你看着爷爷别让他多喝酒嘛！现在你看！爷爷手术做了没？这手术得快做，不能拖啊！快快，我们去医院！”
依依急不可耐地想拉起奶奶一起走，可是奶奶拍拍她，示意她别着急，安稳点坐下来。
依依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着奶奶。
“你爷爷手术做好了，医生说暂时没有大碍，最近还在住院疗养。”
“奶奶，你怎么不在医院里看着爷爷呢？”
“你爷爷说想吃我煮的粥，我这不回来给他烧点东西吃嘛？”
“那医院里现在有人吗？”
“请了个护理，那护理挺专业的，应该没什么事。”
“……哦。”
杨依依跟着奶奶到了医院，一直到了病房前，推开房门，环顾了一遍四周。
堪比总统套房的病房，设备一应俱全，坏境幽美宽阔，俨然只有有钱人家才住得起的地方。
手术费就够高昂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钱住那么好的病房？
从刚刚奶奶说请了医护，她就觉得奇怪。一向省吃俭用，万事都宁愿自己来的奶奶怎么舍得请医护，现在看了这病房，更是疑惑越来越大。
她并不认为自己家有资本能在这样的病房里寝室无忧地住下。
依依拉着奶奶，“奶奶，你知不知道这是特护病房？”
“什么病房？”
“那奶奶，你知不知道这病房特别的贵？”
奶奶这时候有些怯意，“贵？有多贵？奶奶也不知道啊，刚开始我们住的是人民医院，后来小陆来了，把你爷爷转到了这里，直接让他住进了这里。”
杨依依一怔，反射性地问：“小陆？奶奶，小陆是谁？”
奶奶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了话题：“粥和菜要冷啦，我们快进去吧，别让你爷爷等急了。”
奶奶不留给依依说下去的时间，苍老的手紧拉着依依进了病房。
爷爷躺在硕大的病床上，脸色苍白无色。平时的爷爷多精神，多爽朗，好像永远都不会老似的，然而此刻他却被围困在这样高级的病房里，手上被插着针孔，一刻不停地吊水。
听见她们的脚步声，爷爷微微睁开眼睛，侧头对他们用力挤出一丝笑。
依依看着爷爷这般颓败，鼻子不由地酸涩。
她快步走向床边，握住爷爷没有被插|入针孔的手。
“爷爷，你觉得怎么样？”
爷爷虚弱地点点头，轻轻说：“你怎么回来了？”
依依吸着鼻子，克制自己的情绪，笑说：“当然是回来看看你们啦。爷爷，奶奶帮您烧好粥了，我喂您吃点吧。”
依依把爷爷的病床摇高，拿着奶奶递过来的碗勺，将一些吃粥菜和肉松拌在白粥里，一小口一小口喂着爷爷吃。
她已经想不起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带她的样子，直到初中的时候被父母送回S市读书，她才真真正正地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了一起。
奶奶总是早上五点就起床，替她烧早饭，唤她起床，爷爷每天都爱喝小半斤白酒，然后跟她大侃做人的道理，面对她的叛逆，两个老人从未抱怨过，比她的父母都有耐心，还拖赵腾跃在学校里好好照顾她。每到假期的时候再回到父母的身边。
其实她的记忆里，爷爷奶奶的存在要比父母多得多。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已经失去了父母，她不能再让爷爷奶奶带着遗憾离开，她之前太不懂事太自私，两年不着家，现在她该好好弥补这些的，可是她却身处部队。
她心中万般愧疚，爷爷轻声开口：“依依，吃饱了。”
一小碗粥尚未见底，还余小半，爷爷便已喊饱了，依依一阵难过，却听得爷爷对她说：“依依，替我谢谢小陆，如果不是他，我这会兴许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爷爷，您说什么呢，呸呸呸，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依依，爷爷认真跟你说话，你好好听，小陆是好人，一看就知道对你也很好，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别再耍你的小孩子脾气，跟小陆好好相处，知道吗？”
杨依依点了点头。
虽喉咙堵得难受，心里又是百转千回，各种复杂的心情暗藏内心，但杨依依还是耐着性子，笑着跟爷爷说话。
晚上，依依想陪夜，可爷爷奶奶都让她回去，她只得应承。
临行前，她把奶奶拉出病房。
杨依依几乎琢磨出了大致情况，开门见山地问，“奶奶，是陆子霄是不是？”
奶奶沉默了会，点了点头，叹息：“小陆让我们不要告诉你的，本来以为你回家的时候你爷爷肯定能好了，没想到你挑着这个时间回来。”
“奶奶，你是怎么认识陆子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