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宁被训得抬不起头。
赵晶晶终于说累了，停了下来，喘了口气，看着她怯怯的样子，也知道骂她没用。
“你赶紧，给你家那个打个电话，赶紧问问。我明天还得上班，到时候可没时间陪你了。”
温一宁赶紧拿出手机来，准备给唐锦然打电话问，却看到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
她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所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今天早上忘记调出来了。
是苏越阳打来的。
“等下啊，我回个电话。”温一宁对赵晶晶说完，就打了回去。
电话刚一接通，没等温一宁说话，苏越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宁，菲菲出事了。”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温一宁心一颤，手机差点拿不住，她认识苏越阳也很多年了，还从没听过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
苏越阳沉默了一瞬，才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菲菲……她在医院。”
温一宁只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沉，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苏越阳说出这个话。
她紧了紧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就过去。”
她说完这句话，直接挂了电话。
“小宁，你怎么啦？”
赵晶晶刚才看她一接电话脸色就不对，这会看她挂了电话，连忙问道。
温一宁摆摆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要马上去T市一趟，对不起，晶晶，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直接跑到路边要拦车。
赵晶晶连忙拉住她，“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慌啊？”
温一宁深吸了两口气，才开口道：“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现在必须要赶到T市去，抱歉，晶晶。”
她说完，直接走向了旁边出租车，打开车门就进去了。
赵晶晶站在原地，心不知道怎么的，也变得慌起来，认识这么久了，她还是很少碰到温一宁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
温一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医院的走廊很深，很冷，走廊尽头有一个男人，他正垂着头坐在房间门口的座椅上。
看不清他的表情。
温一宁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她甚至不敢往前方走过去。
苏越阳却像是有感觉似的，慢慢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她。
“你进去看看她吧。”他轻轻说道，嗓音有些沙哑。
温一宁咬住唇，顿了一下，然后笔直走向病房。
房间里很静，谢晨菲抱膝坐在床上，头埋在双手间，蓝白条的病号服把她的身材显得更加瘦小。
她额头上包了一个纱布，露出来的手背上不知道被什么利器给划了一下。
手腕上围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看起来既脆弱无助又冷漠疏离。
温一宁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她轻轻走上前，坐在病床上，伸出手，抱住眼前的女孩。
她明显感觉到谢晨菲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病房里比刚才还要寂静。
“你怎么来了？”
谢晨菲没抬头，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声音低低的从她手臂间传来。
温一宁收紧了手，把她抱得更紧，“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得罪了哪个神仙啊，怎么我刚出院没多久，你就进来了。”
谢晨菲轻轻笑了一下。
温一宁把头靠在她的头上，轻轻蹭了一下，问道：“你笑什么？”
谢晨菲没说话。
温一宁也没催她，安静地看着她。
正当温一宁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轻轻答道：“我笑是因为，只有你会说这个话。”
“是吗。”温一宁轻轻答了一声，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只是礼貌性的回答人家的问题。
……
苏越阳一直在门口，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病人、病人家属和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旁边的门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了？”他连忙问道，声音比刚才更沙哑。
温一宁轻轻带上房间的门，“已经睡了。”
听到她的话，苏越阳神情放松了不少，“那就好，还好你来了，你都不知道，她一直不说话，也不睡觉，就这样坐着。”
温一宁眼神冰冷，她很少会这样，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漫不经心中带着点冷漠，她低头看了一眼苏越阳，“去吃点东西吧。”
苏越阳坐在那里没有动。
温一宁往前走，丢下一句，“你想在她之前先倒下吗？”
苏越阳这才起身跟在她后面走。
……
两人就在医院附近选了一个小餐馆。
虽然不是饭点，但是因为在医院旁边，里面的人还是不少。
温一宁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已经没有位置了，她想了想，直接要了两个盒饭，然后找店家煲了一个汤。
回到医院一楼的时候，温一宁没上电梯，她看了下周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里平时大概是放置物品的，远处有两个工作人员在聊天。
两人沉默着，拿着饭盒直接走到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饭盒和汤放在一边，谁也没心思打开。
“她突然打电话给我，我进去的时候，她浑身都是伤，最严重的是额头和手腕……”
苏越阳低低说着，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割腕，还有……她的衣服被撕扯过……”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带着一点颤抖，至今，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当时看到的画面。
温一宁身子一颤，“你……你是说……”
苏越阳摇摇头，闭了闭眼，“应该没有。”
温一宁紧了紧手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眉目吗？”
“没有。”苏越阳低低说着，“都怪我，没保护好她。”
温一宁歪头，看着他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啊，谁都能保护，要怪也是怪我，别忘了在我们三个人中，我的武力值是最高的。”
苏越阳心里一暖，他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可现在……
“好了，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温一宁说完，从袋子里拿了一个饭盒出来，直接放在苏越阳手上。
“喏，赶紧吃，等会还有得你忙呢。”
苏越阳怔怔看着手上的饭盒，没有动。
“怎么啦？不会要我喂你吧，”温一宁打开另一份饭盒，“可是我也很饿，一路赶过来，我又饿又累，要是我也倒下的话，你就要照顾两个了。”
苏越阳听了她的话，开始吃起来。
吃完后，他拿了她手上的空饭盒放在袋子里，然后把自己的也放进去，然后走到几步之远的垃圾桶那里，扔了进去。
他目光低垂着，平时总是带着恣意自信的眼眸此刻只有冰冷。
“我查了定那个房间的人，是她表弟订的。”
温一宁有些诧异，她知道这个人，谢晨菲是她舅舅养大的，但是舅舅一家也不怎么管她，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自己在外面打工租房住。
放假或者休息日的时候，温一宁常常去跟她挤。
有几次，她那个表弟都会打着来看她的旗号找她要钱。
所以温一宁对他也有些印象。
“你在这里照顾菲菲，我出去一趟。”
苏越阳拉住她，沉声道：“我去，菲菲需要你。”
温一宁刚要说话，苏越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眸光一冷，给温一宁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他接了起来。
温一宁看着他的脸色越变越冷，心里有些疑惑。
电话只持续了几秒，就挂断了。
“是她表弟打来的。”
苏越阳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盯住自己的手机。
“他来说什么？”温一宁问道。
“说让我看个东西。”苏越阳死死盯住手机，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温一宁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也靠近他身边，看着他的手机。
手机很快传来了一个提示音，苏越阳连忙打开，是一段视频。
他正要点开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温一宁，迟疑了一下。
温一宁直接自己伸手过去，点了播放键。
昏暗的房间里，谢晨菲坐在沙发上，她似乎是喝了酒，有些坐不稳。
两个男人的调笑声传来，一个人还把手放在谢晨菲的腰上，谢晨菲一把挥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可是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力气，还没等站稳身子，就往旁边倒去。
正好倒在旁边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旁边的男人顺势抱住她，手贴着她的腰一直往下游走。
谢晨菲直接甩了那个男人一巴掌，看起来力气很大，男人看起来发怒了，直接一把把她掀翻在沙发上，口中还骂了一句什么。
另一个男人也上来按住她，手从她的胸口探了进去。
谢晨菲似乎使用了浑身的力气，她撞开了旁边的一个男人，把男人撞开后，她歪歪妞妞的走向沙发前面的桌子，拿起一个酒瓶就往冲上来的男人头上砸过去。
“砰——”
酒瓶子碎开，男人吃痛的叫了一声，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嘴里狠狠骂了一句，然后更愤怒的冲了上来。
另一个男人也来帮忙，按住谢晨菲的手。
视频就到这里。
温一宁浑身发抖，一向温软的眉宇间，满是厉色。她突然伸手，从苏越阳的手上拿过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
“砰——”
巨大的响声让不远处几个闲聊的护工望了过来。
看到一对俊美的青年男女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都以为是恋爱吵架了。
都犹豫着要不要来劝架，可是看着两人的脸色，又不敢过来。
温一宁转身就朝门口走过去。
苏越阳连忙拉住她的手。
“放开。”温一宁厉声道，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小兽。
苏越阳深深吸了口气，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抓的更紧，“我去。”
温一宁没理他，挣开他的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谁挡谁死的气势。
苏越阳死死不放手，看她这个样子，大声道：“你不冷静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我知道你的心情，因为我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可你现在想去做什么呢，打死他吗，这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你告诉我这能解决什么问题？菲菲已经这样了，如果你出了事，你想想她会是什么心情啊？”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温一宁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苏越阳放开她的手，走到不远处，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屏幕已经碎了，手机也关机了，他按了一下开机键，手机还是黑屏。
“看来是坏了。”
他低低说了一句，脸色阴沉，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
温一宁平息了下自己的愤怒，她看着已经没法开机的手机，突然道：“我来联系他。”
“你怎么有他的号码？”苏越阳问了一句。
温一宁没回答，有一次那个表弟来找谢晨菲借钱的时候，看到了温一宁，追过她一段，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温一宁的号码，整天给她打电话。
后来看温一宁从来没理会他，才消停了。
只不过这些她从没说过。
温一宁掏出手机，找到通讯录，然后打了过去。
电话只过了几秒就被接通了。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见声音，电话那边愣了一下，随后才传来声音。“呦，这不是温小姐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中的年轻声音中带着一点调笑。
万霖有一次去找还在大学的谢晨菲要钱的时候，无意中见到了温一宁，顿时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无奈使尽了所有的招数，对方只是视而不见，他也没放弃，一直纠缠。
有一次被谢晨菲知道这件事，她不要命般的把万霖狠狠打了一顿，差点把他打进医院，还警告他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温一宁面前，他才放弃了。
那件事之后，谢晨菲跟她舅舅家的关系就更僵了，她舅妈甚至要告谢晨菲。
温一宁抓紧了手机，忍住心头的暴躁，“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万霖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点兴奋，“爽快，我就是喜欢你这爽快的性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