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这几年过得随心所欲, 风声没那么紧, 又不愁吃不愁穿的, 简直是撒欢儿的折腾, 简直是老年人的福音, 想干啥就干啥。
这不, 大晚上的做了个梦, 还是涉及到她心肝子的梦,王芳推了老伴儿一把,让赵铁锹去叫人。
然后午夜时分, 老赵家灯火通明。
张大翠打着哈欠,靠在她男人身上,“娘, 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决定出去跑货了?你瞧我把包裹都收拾好了, 就等着您一声令下咱们立即赶往火车站,只不过这夜里是不是没人卖票啊?”
“你多什么嘴?”赵拴柱没好气的说道, “娘什么时候做没把握的事儿?你仔细的听着些就是, 你瞧瞧咱这些年过的日子, 听娘的准没错儿!听娘的话, 咱们孩子都供上京都大学了, 听娘的话, 咱们在京都都有房了,听娘的话咱都能赚大钱了!这可比蹬三轮和洗盘子挣的多了去了。”
“说的是呢。”相比于张大翠这妯娌过的轻松日子,张大菊在王芳的高压政策下练就了一种随风而动的本事。
这王芳还没开口说话, 她光是看婆婆眉梢下挂的程度, 以及嘴角是弯是平就能知道婆婆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娘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也应该跟我们说一说,您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我们身为子女的怎么着也应该让您过的顺顺心心的。有事您就开口,我们但凡能办到的就绝不说二话!”
“你说是不,拴田?”她说完还拐了男人一胳膊肘。
赵拴田打了长长的一个哈欠,呜咽着点头,“是,大菊说的是。爹娘,你们就说吧,是不是有人给咱家捣乱?您说……”他把袖子卷了起来,“儿子给您出气去!”
王芳看到赵拴田那吆五喝六的样儿就觉得生气,然后把自己做的梦说了出来,“好啊,你给我出气去。你儿子在大洋彼岸我够不着,你赶紧的把自己打一顿我就出气了,子债父偿也挺有道理的。”
赵拴田立马就怂了,“娘,瞧你这话说的,您这不做梦吗?做的梦哪儿能当真啊,梦都是相反的……再说了,小妹那么标致体面的一大姑娘,就算真的有人追求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我草根从小到大都懂事儿,怎么会拦着有人追求他妹妹?倒是说替妹妹考验考验妹夫是有可能的,绝不可能做阻拦的事儿!”
“梦都是相反的,那你的意思是说没人追求我们小妹?”王芳顿觉鼻翼酸溜溜的眼窝子发热,情绪来的就是这么突如其来,她就是不想讲道理。
赵拴田嘴角一僵,现在终于肯定了,娘就是年纪上来了故意找事儿。
他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原谅他老娘的无理取闹啊!
……
如果这兄弟俩外加俩妯娌活的够长的话,他们会可能听到一个新潮的名词,那叫做更年期。
王芳的更年期大约有点儿长,都到了这个岁数了,才开始各种不舒坦起来。
当然,在张大菊的眼里,要是她知道更年期这个词,她会觉得婆婆打从他们过继后一直都有更年期,这脾气从来就没缓和过。
就在一家子被王芳一个梦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赵拴河跟李大花来到了京都。
当然,王芳他们到京都落脚的地儿村里人都是知道的,万一有个什么也好招待一下乡亲们。
所以赵拴河跟李大花自然是知道婆婆娘的家在哪儿的,但是他们没有那个胆子找上门。
反正他们在京都也不是没有地方住,大丫头跟三丫头可都在京都呢。两姐妹听说日子过得都不错,所以爹娘带着弟弟来投奔姐姐没有任何毛病。
然而赵大妹觉得毛病特别大。
李思打从跟他前妻离婚后,做小生意就起起落落的,再加上又要付房租还有生活费,又要养着赵大妹,渐渐的就有些力不从心。
赵大妹当初在社区医院做了那么会儿,后头因为金淼的事儿又闹的工作丢了,就一直在家啃男朋友。时日一长,又不想干辛苦的活儿,又想要工资高的活儿,就这么闲在家,李思当然心里不舒坦。
可是胜在赵大妹人年轻,她自个儿跟李思混了这么长时间又没有过孩子,而李思因为前妻那头有了一儿一女,自然对于小孩子这种生物没了多大的兴趣,反正他不愁以后没人养老,自然也不想再生俩小的。
所以俩人倒也勉强凑合的下去。
而赵大妹打从工作没了以后,又恢复了温婉柔顺的态度,毕竟什么都要靠着男人,她能用得上的也就女人本身的资本。
所以她最近一直在想着法子跟李思去领个证,顺便回乡办个酒席热闹一下,然而这时候爹妈跟着弟弟过来了……
李思:……
李思的钱包:……
这还有完没了?
他前一段时间刚跟赵大妹大吵了一通,把死皮赖脸靠着他们的小姨子跟妹夫给撵了出去。
现在可好,老丈人跟丈母娘并着小舅子一起过来了!
“赵大妹你说说你们家是什么意思?当我是冤大头是吗?是,我是乐意跟你在一块儿,欢喜跟你在一块儿,可谁家当女婿的得养着一段时间小姨子跟妹夫,最后还得连老丈人丈母娘连带小舅子都得一块儿养了?你不是姐妹三人吗?凭什么巴巴的就盯着你这个当大姐的?”
赵三妹跟张大力坐在外头客厅里,看着她爹娘一脸坦然的在那大吃大喝着他们买过来的菜饭。
又看到她弟跟猴子似的在那乱翻乱爬,什么都想瞧一眼,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而张大力则是双手抄在一起发着呆,权当他那老丈人,丈母娘,小舅子三人不存在,连襟跟大姨姐的大吵大闹也好似听不到一般。
有这个功夫,他还不如多想想,明天再叫几个人一起玩两把,把输的钱给挣回来。
“你在干什么?”赵三妹一直想出人头地,现在她虽然也不想被爹娘拖累,可爹娘一来就找大姐跟大姐夫,没想起来她这个三闺女,她本能的觉得有些丢人。
可男人不给力,张大力全程当自己是个透明人,叫她忍不住想发火。
谁知张大力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能干什么?你没看见?我这不坐着了吗,你还想我干什么,这些饭菜不是我的工资买的?”
赵三妹叫他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又看到她娘眼珠子乱转打量着屋里的情况,听到他们这么说,看过来后朝她挤挤眼,问道,“你们俩怎么样了?在京都买了房没?不是我说,你大姐这院子有点小啊,听说还是租人家的……你好歹也是高中生,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买房的钱都没赚出来?”
相比较男人,显然是老娘的这番话更叫她窝火,“你当赚钱是那么容易呢?这么点儿的时间够干什么的!在老家的房子都买不上,还想要在京都买?明知道你俩闺女在这边立足艰难,你还带着一家子凑上来干嘛?”
这话刚说完,那头赵大妹两口子就从里屋出来。
赵拴河这下吃饱喝足后才有心思打量着第一次见面的大女婿,这一打量,险些叫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神色非常不好的问道,“你就是李思?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这脸长的,都快赶上他这个乡下泥腿子了!
“爹,我才40多岁。”李思的脸色也绿绿的。
显然是跟老丈人面对面,两个勉强算是同龄人之间的气氛颇为尴尬。
想着自己跟老丈人没差多大,结果却睡了人家闺女,这种落差感除了赵大妹自个儿没觉得不妥之外,就连李思自己本身也很不自在。
赵拴河很直接,对着赵大妹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竟然找了个跟你爹差不多大年纪的,就这还想着回乡办酒席?咱家的脸都不够你丢的!”
然后又看向了李思,“我闺女既然跟了你,你也不能让她没了着落。你们证领了没?没有的话明儿赶紧去领证,这酒席就在京都这边办吧,用不着回老家了,你也知道,这回老家话说的更难听。”
他很想当然,既然都在一块儿了,也别丢人现眼的瞎胡闹了,赶紧把俩人的名分定下来算是了事。
至于回乡办酒席就不用了,这回去了算怎么回事儿,他赵拴河以后还回不回老家了?
这要是以后发达了,荣归故里的时候,别人上前就问他,拴河啊,你那个跟你一样大岁数的女婿呢?
这叫他怎么回答?
当然了,他一点都不会想在京都这边结个婚办个酒席要花多少钱,对这方面他压根就没想过去操心。
大妹不是说了吗,这李思个做生意的,这年头做生意的都有钱,娶个媳妇难道还想不花钱怎么地?
赵大妹顿时就恼了,“爹,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她跺跺脚,上前挽着李思的胳膊,“我跟李斯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俩是有感情基础的,你不能这么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