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过后的方秋洁迷迷糊糊的, 还没等回过神来, 就感觉腰被箍得死死不能动弹。
思绪转回来, 还没等她来得及欣喜于自己算计成功, 结果一转眼就对上了一双肿眼泡。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闷在嗓子里。
杨树?!
方秋洁满脸震惊, 见对方还没醒, 僵着身子也不敢动弹。掀开被窝看了看自己二人, 胳膊缓缓的放下。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赵拴田呢?
怕惊醒对方,方秋洁只缓缓的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脑中思绪不停的转, 想着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在赵家门口的时候,赵拴田是跟自个儿一块回来的,然后自己拉着他的胳膊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情意, 可是......
可是怎么换人了?!
“嗯......”后背一声闷哼, 她连忙闭眼,生怕对方发现自己已经醒来。
过了半刻, 听到身后还没动静, 方秋洁突然将眼睛睁开, 凑过去在对方脖子旁闻了闻。
待一股酒意袭来, 她眯了眯眼。
轻手轻脚的掀开对方的胳膊, 然后将准备好的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抹在床上, 之后又钻回被窝假意自己睡着。
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平复自己的心绪,方秋洁也不知道如今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估摸好时间之后,突然动作加大, 假意尖叫出声, 待看到对方迷迷糊糊的醒来,眼窝子一热,泪水就滴了下来。
甚至还一把将坐起的杨树推倒在炕上,捂着被子不停的哭。
“方、方知青!”大早上又没戴眼镜的缘故,杨树瞥到炕上有一团模模糊糊红色的痕迹,心里顿时一热。
可看到人大姑娘不停的哭,他心里也慌了起来,凑过去道:“你别哭,我......”
方秋洁也不理他,只顾着捂被子不停的抹眼泪,声音低低的呜咽着,瞧着便让人心疼。
“我不哭......我不哭我能怎么办?我......”她咬咬唇,抬头看向杨树,“我如今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别哭......”
杨树一边欣喜自己得到了一个漂亮大姑娘,一边又被她哭得不知所措。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咱俩已经这样了,不如,不如......”
看她哭的快断气的模样,杨树心一横,把早就打算好的想法说出来,“我会负责的!方知青,我会负责的!”
“你还叫我方知青......”方秋洁脸红了红,低着头,似乎是不好意思看他。
“哦哦,秋洁!”杨树心里一荡,“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我今天就写信跟我家里人说!”杨树从旁边把眼镜摸过来架到耳朵上,看到方秋洁脖子上的痕迹,脸不由得红了红。
瞧见他的神色,方秋洁松了一口气。
得了,成了!
二人也没敢多耽搁,索性昨晚上另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方秋洁让杨树赶紧穿好衣裳去他自个儿屋,自己则有些忸怩的当着他的面,把那张有痕迹的地方剪下来放到箱子里。
杨树眼睛不敢乱瞟,利索的穿好衣裳后,又结结巴巴的说了两句,然后钻进自己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本子和笔。
心潮澎湃的写下了自己要跟一同下乡来的方知青建立革命情感,希望家里父母支持等等。
......
赵拴田回去后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觉得自个儿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儿给忘了。
大早上家里人都吃过饭后,他看到自己婆娘还躺在炕上睡,轻手轻脚的换了一双新鞋子,然后便往知青屋子的方向走。
刚走到那边就看到杨树从里面出来,那喜气简直都要溢出来,有些纳闷的问:“杨知青,大早上的这是上哪儿去?”
“哦,是赵同志啊。我给家里写信,待会儿跟大队长请个假去镇上寄出去!”杨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摆摆自己手里的信件便走出去了。
他现在是看见谁都比较顺眼,即便这个人是村里流言当中跟方秋洁有些纠葛的赵拴田他也不在意。
毕竟赵拴田是一个有妻有子的泥腿子,哪能比得上他这个知识分子?
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有自信心的。
可他的这点自信心方秋洁并不关心,人家想选的是一个比较蠢的好掌控的男人,可不是想选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男人。
在赵家村,杨树这个敢于对野猪念思想指导的人脑子绝对不正常。
杨树走后,他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望,在看到方秋洁站在窗口整理东西,老脸一红,转身就往自己家跑。
跑到屋里后暗骂自己一声:可真是没出息,多大年纪了竟然还不好意思!
可这也不能怪他,方知青对他的一腔情谊他这辈子注定都是要辜负她了,与其祸害人家,倒不如留一个美好的想念,今生权当他们无缘无份。
赵拴田是腿脚麻利的跑了,可方秋洁在窗口早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一想到自己大晚上喝醉了睡错人,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虽说两个人都不是理想选择,可再怎么着赵家还有根底的,而杨树这个人就别提了,干活还没她麻利。
要不是因为肚子里这个东西,她早上一醒来就溜了,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这一步总是要走的。
等过了六七天的功夫,杨树收到了他家里人寄来的信和钱票之后,就开始找大队长开证明,然后张罗起自己跟方秋洁的事儿。
大约他心里真的是有方秋洁的,那规格可不轻,一应东西用的都是好的。
尽管他自个儿没什么能力,可到底也是一辈子的大事,家里寄来的东西足够他忙活新婚了。
村子里的方知青跟杨知青要结婚的事儿一出,赵拴田当即就把自个儿锁在屋里,对着炕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怎么就跟他在一块过了呢?杨树那个傻子......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就算是挑钟老师我也能放心啊,怎么就挑了那个傻子呢……”
“呜呜,那蠢货连自个儿都养不活,你以后可要咋办啊!”他坐在炕上一边捶被子一边哭,那大嗓门嚎的,张大菊躲在窗户底下偷听的时候险些乐出了声儿。
该!让你惦记人家!
让你傻不拉叽的给人家白干活儿,结果好吧,桃子让小四眼给摘走了!
一群小萝卜头排排蹲在窗户底下,看着他们大伯娘乐的扑哧扑哧的,赵小妹朝着草根挤挤眼,问道,“你娘这是咋了?”
草根翻了个白眼:“高兴呗!”
高兴?
赵小妹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枕边人惦记别的女人竟然还这么高兴?
换成她以前的地方,但凡哪个男人跟她亲妈多睡一晚,事后几个男人总会从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可没有哪个人会偷着乐。
王芳瞧着张大菊竟然还高兴,水瓢一扔就叉着腰冲着屋里开骂。
“赵拴田你个狼心狗肺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你婆娘给你生儿育女,你心里惦记别人竟然还哭哭啼啼的?”
“怎么着?人家嫁人了心里不痛快是吧?不痛快你怎么不把你婆娘蹬了去娶人家?你有这个胆儿吗你?你个怂货!”
张大菊:......
“你拖家带口的啥都不敢干,还想惦记人家大姑娘,脸呢?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赶快给老娘出来干活去,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干不满八个工分,今晚上你就别吃饭了!你就闷在屋子里哭吧,以后有的你哭的时候!”
“娘,娘我这就出来!”赵拴田哭声一滞,王芳的骂声简直就是神医良药。
一通骂过之后,脑子清不清醒他不知道,但是身体的本能告诉他,再不出去就晚了。
可王芳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本来他惦记人家大姑娘也就算了,这男人嘛,花花肠子或多或少的都有一点,但守住本心就行了。
毕竟家里婆娘孩子还都需要他养着,可谁知道那天晚上他竟然还敢跟方知青拉拉扯扯的!
要不是他脑子没犯糊涂还指导往家里跑,自己绝对能把手里扣着的水瓢摔他脑门上。
现在可好了,人家有了自己的归宿,这个怂货竟然还闷在被窝里哭!
“我晚上问你爹,没有八个工分的话,老娘给你报名挖沟渠去!”王芳威胁道。
大姑娘干的事儿他也好意思,有本事那天晚上就别回来!回来后你还后悔,难道人家还不嫁人了?
屋里的动静一顿,挖沟渠?
赵拴田脸都绿了,鞋子没穿好就拉开了门,“娘,我去干活!真的,绝不偷懒,一定有八个工分!”
王芳见他出来,把锄头往他手里一塞,然后掉头就走。
赵拴田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别说八个工分了,就是十个工分他也干啊!
再怎么着也是在自家村子里干活儿,这去了外地后人先怂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听到是挖沟渠这种活儿后也没了。
转头看到自己媳妇儿还在一边瞧热闹,那嘴咧的好像娘骂的不是她男人一样。
赵拴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后握着锄头往肩上一扛,之后跟狗撵似的往前头的田地那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