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太懂, 可俩小只就是相信他们奶。
李大嫂这回倒是大手笔, 一人给了两块钱。小妹直接把钱塞到她奶手里, 草根也塞了过去。
王芳摆摆手, “这是人家给你俩的, 你俩心里记住就自己拿手里吧。等你们开学了, 家里还有一些咸菜啥的带过去给你小云姐, 你们自个儿收的人情好处自个儿心里要有数，以后该还的还就是了。”
“人就是这么走动起来的？”小妹若有所思，这里的人情味应该算是足了吧？
“那可不？”
俩小的对视一眼, 把这茬事儿记下。
很快就到了9月1号开学的时候，到底也是老赵家头一次出现初中生，赵家忙忙碌碌的给兄妹俩一人打了一个木箱子。
换洗衣裳以及被褥之类的都放了进去, 总归现在天还不凉, 不用带大东西，其他零零碎碎的则用网兜子拎着。
倒是小老师林一舟已经离开赵家村许久, 为此小妹还失落了好一会儿, 听说是人家找了关系运作, 爷孙俩搬去了城里, 匆匆忙忙的连个口信儿都没给她捎。
......
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离开眼跟前, 王芳心里不舍, 可再不舍也不可能跑到城里买个房子去特地陪着孩子读书。
这年头莫说没有那个能力，就是有能力也不敢出这个头。
因为外头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时候，现在突然又闹腾了起来, 就像是黎明即将到来出现的最后的黑暗。
老赵家几乎是全家出动送孩子去县城上学, 为了这一天，一家人还特意换上了平常不上身的体面衣裳。
就连张大菊也咬牙扯了两块布，给自己跟男人一人做了一身新衣裳。虽说肉疼得紧，可这孩子头一次去城里上学，总不能给孩子丢面子。
因为农村人很少能考上初中，考上了也不一定有钱能让孩子去，所以大多数都是城里娃在那儿念书。
城里条件比农村好的多了，自家不能给孩子更好的条件，总不能让孩子在学校还因为这点儿事儿受委屈。
到了学校，相比较做家长的不舍，兄妹俩倒是颇有一种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学校里有住宿，每个周末回家一趟就是了。离得也不算太远，如果自己不害怕，放学了结伴回来也不是不行，就算是步行，顶多四五个钟头的功夫就能到家......”
“奶啊你放心，我会在学校好好学习的，你看我哥成绩多好！我一定好好抄他的作业......哦不对，是好好跟他学习有效的学习方法！”
看着王芳眼眶红红的，小妹给她擦了擦脸，握着她奶的手，郑重保证自己一定会认真抄作业。
“......”虽然有点丢人，可小妹现在好歹每次期中期末考试都是凭自己能力考班级倒数的，王芳觉得也不能太逼紧了她。
“那你自己注意点儿啊，在宿舍跟女同学不要吵吵闹闹的，跟人家好好相处......家里给你装了一罐子豆酱，还有咸菜疙瘩萝卜干啥的，不要小气，吃饭的时候给同学分点儿......”
她倒是能用小黄鱼去兑点钱给自个孙女好好改善生活，可大家条件都在那儿，她也不敢把这个钱拿出来。
“奶我知道了！”小妹摆摆手。
赵家人将东西收拾好后，又送他们去报了名，这才在校门口分开。
今天来报名的不只是他们俩，还有三房的三妹。
大妹跟二妹是一个年级的，姐妹俩一个在城里纺织厂上工，一个在家里跟着她爹娘务农。
剩下的三妹则是赶上她大姐能挣钱了，小学毕业后，李大花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跟隔壁别苗头，所以硬是咬牙让大妹找关系把没考上的三妹也送了过来。
小妹他俩跟三妹关系还成，至少能打打招呼说说话，可碍于她奶在，也就没有主动过去。
虽然三妹没有考上，可李大花觉得大妹既然能找找关系把她三妹弄进来，认为自家也算是有背景的人家了，所以现在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时候在校门口看到隔壁一家人，她有心想要显摆一下，便过来说道：“爹娘你们也来了啊？啥时候过来的啊，咋不跟我们说一声？早说的话，我让大妹找人把东西都拿过来，也省得你们跑这一趟。”
虽然没人搭理她，可她还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们昨晚就过来了，住在招待所这边条件还成，这没住过的可不知道招待所比咱家里舒服多了！”
“是的！”赵拴河也笑了，“这花点钱住招待所就是舒坦，还不用咱收拾！”说完还掂了掂手里的大胖儿子。
“你小子可享福了，小小年纪就住过招待所！”
所以他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特地把被窝给弄乱了，喉咙里的浓痰也是说吐就吐，拧的鼻涕还擦在了被子上，完全不在意弄脏屋子被子。
反正不用自个儿收拾，当然要自在一点。他这花钱住屋子了，招待所的人拿钱了，自然要把他伺候的舒坦。
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份内事儿的，自个儿的钱总不能白花不是？
“娘有钱不？我大妹现在可有本事了！”两口子得瑟的不行，赵拴河又道，“咱三妹虽然没考上，可她大姐有本事能把她塞过来！娘啊，您瞧小妹这成绩，还不如拿点钱让大妹找找关系稳妥一点，也免得到时候学习成绩跟不上丢人呐！”
“呸！”王芳瞪了他一眼，“滚滚滚！看见你俩就烦，我还没听说过这考上的比不上考不上的，也不嫌害臊！”
这大门口人来人往的，“你再得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家是走后门咋的？你信不信我囔囔一句，到时候人家查一查你家三妹然后给撵回去？”
三妹站在旁边被吓得脸色煞白，肩膀不停的发抖，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王芳，奶咋就这么心狠？
她好不容易有个好前途了，奶竟然威胁她？
听她这么说，两口子齐齐闭了嘴，娘的脾气火爆得不行，万一她说到做到，到时候这一番功夫不是白费了？
他们再蠢也知道大妹这托人找关系铁定是花了不少钱也搭了人情的，这用在自家人身上那倒是不用说，可是好不容易弄过来了结果又被撵了出去，丢人不说，这钱可算是白花了！
已经往教室去的小兄妹俩可不知道校门口还有这一出，开学的第一天一般都没什么任务，也只是交个报名费，然后安排小组将教室打扫一下。
回过头，小妹又在宿舍里正式认识了一下新舍友。
宿舍地方不大，里面摆了四张上下两层的架子床，朝窗户口那边有个小阳台，上面搭个架子给她们平常洗洗衣服晾个东西啥的。
水房则在走廊的尽头，一层楼只有一个。
里边儿是厕所，外边儿则是两条长长的水池，上面搭了六七个水龙头，这一层的学生每天早晚洗漱都在这儿。
卫生问题且不说，这个学校的厕所跟水池虽然味道大了一点，可也比家里那边整洁，至少厕所还有隔间，还能冲水。
最难过的就是宿舍里头，八张床上下两层，里面一共要住十二个同学。
住在下铺的每张床安排两个女同学，上铺的倒是可以一人睡一张。
小妹到的时候，根据自己住过大通铺的经验，发现人还不多，立马把自己行李扔到靠近阳台却又不在门边的上铺。
她可不乐意跟别人挤一个被窝，这个地方正合她的心意，远离门边没啥麻烦，靠近阳台光线又好，至少比靠走廊那一头来来往往的吵闹要方便许多。
也安全许多。
别看她人小，可她也是一个听过鬼故事的女同学。
小妹开学第一天就被她的新任男同桌——林一舟同学给科普了一下这学校以前是坟场的故事。
她虽然不怕坟场，但是那林一舟颇有讲故事的天赋，直说得人鸡皮疙瘩冒起。
尤其是那一个个跟女生宿舍有关的故事，绕是小妹这种胆大的人听了都觉得后背心发凉。
她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关爱同学，不能独来独往。
尤其是早晚，一定要跟同学们一起去水房洗漱，晚上也要远离门边这种在灵异传说当中事故频发的地方！
大约是上了初中大家都成熟了一点，小妹把初一部逛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啥有意思的事。
而林一舟这个心机婊则借着自己年级第一的名头，又是班长，成天叨叨的跟小妹说学校里的二三事，例如小树林、宿舍、后头小池塘等这些隐蔽地位的妖魔鬼怪传说。
说到底，相比较小妹这个当地人，他这个外来人口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儿？
所以有很多东西都是他临时发挥，现场瞎编。
初中都是少男少女了，对异性正是好奇的时候。
小妹被打击的闷闷不乐了几天，之后便放开了这一茬，因为她的新同桌特别喜欢给她科普各种不得不说的秘闻。
其实林一舟也是煞费了苦心，现在都9月份了，前不久爷爷收到了上头来的信件，说是国家决定恢复爷爷的名誉并且要将爷爷返聘回校园。
现在爷爷还在犹豫当中，他一个未成年只能跟着爷爷走，他不知道爷爷的选择是什么。
可他怕一旦爷爷选择了回去，那自己走了后，小妹这个单纯不做作的姑娘被别人哄骗了去怎么办？
他还记得爸妈曾经说过，他们在读书的时候就确立了恋爱关系，两人经常在晚自习后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漫步，在池塘边聊星星聊月亮，在宿舍底下不舍分别......
一个一个能踩到雷的情况他都替小妹给想到了，人生那么长，干嘛要大晚上乌漆抹黑的往这种地方去？
学校可是在坟场上建的，这多可怕啊，哪能大晚上去冒险？
林一舟自认为自己想的很正直，完全没有别的小心思，他这可是为这些年薄弱的师徒情谊着想......
开学第四天。
“赵小妹，你知道吗？这学校的传说可多可多了！听说晚上睡的迟的人总会听到敲门声......”
自习课上朗朗诵读互相提背，林一舟将手里的语文书摊开，板着一张脸，很正直的敲了敲小妹的桌子，将自己的书挪了过去，假装正在讲解课文。
“......”小妹眨了一下眼，“咱以前不也经常一边去小树林跑步一边背诵课文？”
她还记得记得小伙伴说这样很浪漫呢！
“那不一样。”林一舟睁眼说瞎话，“那是因为有我在，我是个意志力坚定的人，跟我去没关系！可咱现在都上了初中的人了，要有自己的分辨能力，我不去的话，你大晚上的不回宿舍睡觉往这些地方跑干啥？”
“除了我，旁的约你去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这说的也太绝对了吧？”小妹皱眉，“隔壁班的草根同桌还说让我去捉萤火虫呢……”
“什么？”林一舟瞪大了眼睛，他都严防死守了，还有人敢起贼胆儿？
“成绩好不？”
“......跟我差不多？”
林一舟松了一口气，“那不用理会，智商是会传染的你晓得不？你本来就已经够蠢的了，要不是我给你补习你还能考上初中？你这种脑子的还要跟他一块儿去捉萤火虫，也不怕萤火虫把他脑子照亮显的更蠢！”
“......”小妹眨了一下眼睛，心想得亏她不玻璃心。
虽然上学的时候经常有女同学传她跟林一舟咋样咋样的，说林一舟肯定喜欢她之类的，现在看来，那绝对不是！
有哪个智障会对自己喜欢的女同学成天说你蠢蠢蠢的？
不怕打一辈子光棍？
幸好她是一个成年人芯子，要真是一个原装的小姑娘，那保证得讨厌他一辈子。
可她心里多敞亮啊，林一舟虽然嘴贱了一点，不会说话了一点，可好歹还有这么些年的师徒情分，得亏自己没有自作多情啊！
“明白，不跟蠢货玩。”虽然我自己就是个蠢货。
“你记住了，但凡成绩没我好的，他们说的话都不能听！他们说的都是废话晓得不？”林一舟严肃脸。
“晓得。”
晓得了，然后估摸着初中生涯没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