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许家好些天没有许薄苏的动静, 家里当然挺着急的。
许夫人性子急,这周第三次在餐桌上说起许薄苏:“霆骁, 你要不找人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
“嗯。”许霆骁心里也有些按捺不住:“我找人看看。”
第二天,许霆骁安排人打听,许薄苏以前接触过的人。
怎么说也是父子, 他对许薄苏还算了解, 知道许薄苏离开家以后,不会经商,也不会接触他不喜欢的金融,很大可能是回到原来的专业上,继续深造。
果然问一问他原来的导师,就从那位导师嘴里知道,许薄苏现在正在一个实验室里头工作。
“李教授,你好。”许霆骁打通李教授的电话,温和地介绍自己:“我是薄苏的父亲, 这阵子薄苏在你的实验室工作, 多亏你照顾了。”
这个电话李教授接得很吃惊,但是他搞学术的,赚钱只是副业, 跟这些商界大佬没有什么交集,倒也平和。
“许先生, 你好你好。”
许霆骁:“没什么事, 我只是来问问薄苏的工作情况。”
李教授对许家那些事没谱, 提起许薄苏笑着说:“工作情况不错, 状态慢慢就回来了,还比以前开朗多了。”
许霆骁挺扎心的,敢情儿子出走以后心情挺好:“是啊,为了继续深造学术,他最近搬到了实验室的附近,你知道吗?”
李教授:“知道,不过也不算近了,开车得四十分钟呢,为了方便上下班啊,他最近还买了辆XX。”
许霆骁:“哦?”
恕他直言,那个车的牌子是真的吗?
李教授:“买了有好些天了吧,据说是买来接送媳妇的,结果他媳妇上了几天班,又没去了,还是个学生。”
许霆骁愣了愣:“媳妇?”
李教授:“嗯,就是他媳妇,他都说了。”
这通电话,打得许先生心里风起云涌,挂了之后,在椅子上呆愣了许久,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许先生拉开平时放证件的抽屉,在里面有目的性地翻来找去。
找了好几分钟,没有找到他想找的户口本。
“这孩子!”许霆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许薄苏背着他们结婚去了。
一时间许霆骁的心情很复杂,关于许薄苏喜欢男人的事,又再次无比尖锐地摊开在他眼前。
因为不用想也知道,许薄苏的结婚对象,肯定是个男人。
“唉……”许霆骁叹了口气,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妻子。
不过许夫人那边也有所行动,她打探的方向不是儿子以前的学习圈子,而是朋友圈子。
许夫人打听到小儿子有喜欢的人,目前可能跟那个人正在同居。
知道那个人是男人的许夫人寝食难安:“霆骁,你说这该怎么办?薄苏这是要跟家里不相往来的架势。”
“那倒也不至于。”许霆骁安慰妻子,心里却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如果他们一直不接受许薄苏的性取向,许薄苏确实有可能会一直跟家里不相来往。
“他真是太任性了。”许夫人拍了拍自己气到胸闷的心口:“不用多久,整个A市都知道他跟一个男人同居。”
到时候被人议论是肯定的,骄傲了一辈子的许夫人真的很难接受。
知道许薄苏跟一个男人同居之后,许夫人开始想尽办法,查一查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许霆骁不知道她这样做,否则肯定会阻止她。
因为许薄苏很大可能已经跟对方结婚了,干涉起来会更加麻烦。
如果一个不小心留下永久的创伤,那这份亲情就真的断了。
—
思考了一整个白天,张叙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告诉许薄苏,他已经怀孕了这件事。
因为那太尴尬了呀。
难道直接把检查报告,啪一声拍到对方面前,告诉他:“兄dei,我给你怀了一个孩子,惊喜不?意外不?”
算了吧,那场面想想就窒息。
真的窒息。
于是张叙恨不得赶紧开学,那样就有理由不回来过夜。
经历了第四晚拒绝许薄苏的亲热这时候,张叙接到了张楚南的电话,说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回来休息,问他要不要过去住两天。
如果是以前,张叙马上就翻白眼拒绝了。
但是今非昔比,他现在正需要一个见不到许薄苏的空间,好好地思考一下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
“行啊。”张叙点头答应。
张楚南:“我去接你还是让你洵哥去接你。”
张叙心想,这句话肯定是关以洵的妈教的,否则张楚南说不出来。
“我……”他想说自己坐车去,但是,挤地铁太危险了,还要转车,就说道:“让关以洵接我吧。”
“行。”张楚南教训了句:“喊哥,不要连名带姓地喊人。”
张叙龇牙:“他不也喊我张叙?”
说完就挂了。
过了会会,张叙心情复杂地点开许薄苏的微信窗口,留言:“许薄苏,我爸回来了,让我过去住几天,那我走了,这几天你自己好好待家里,我……可能三五天回来吧。”
捂了捂有点闷的胸口,他放下手机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
关以洵到了之后,背着背包离开了小公寓。
关以洵停在地铁口附近,接到张叙问:“你现在住在这边?”挺奇怪的。
“嗯。”张叙点点头,刚坐进来挺热的,但是没多久,他就觉得冷,把风口给掰了一下。
去关以洵家的路上,许薄苏的电话打了进来,张叙心跳了两下,拇指放在挂断键上面不知所措。
再看旁边的关以洵,正在认真开车。
想了想,张叙还是接起来:“喂……”
许薄苏出来上洗手间看到的留言,如果说张叙这几天的抗拒亲热是压在他心里的石头,那么现在突然离开,就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点承受不住了。
“草莓……”这把声音哑哑地,带着显而易见的难受:“咳,你在躲我对不对?”
张叙听得心都揪了起来,突然后悔接这通电话,因为当着关以洵的面,他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来安慰许薄苏。
“没有这回事。”张叙语气轻松的样子:“我爸回来了,让我过去住几天,车都开到门口了,我现在在车上。”
许薄苏听懂了张叙的意思,知道目前不方便说话:“你爱我吗?”
但他还是轻轻地问了句。
问得张叙心里乱乱的,但也没迟疑,赶紧点了下头:“嗯。”然后说:“微信上聊吧。”
然后挂了电话。
「我爱你。」
许薄苏笑了,压下所有的不安:「我也爱你。」
也许是他想太多了,张叙只是回家住两天罢了。
「住在哪里?上次哪里?」他问。
「不是。」张叙看了眼在开车的人:「住在关以洵家。」
许薄苏感觉这世界挺神奇的,笑了笑发了条:「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跟关以洵成为亲戚。」
张叙:「你该感叹的不是遇到我吗?」
许薄苏:「你说得对。」
聊了一段,张叙在车上看手机感到有点不适,他揉了揉眼睛:「你专心工作吧,我有点困。」
然后放下手机,靠在椅子上缓缓。
这一缓就直接睡着,直到被关以洵喊醒:“到了,困的话到房间去睡。”
“好。”张叙感觉关以洵这人挺好的,下车前说了句:“谢谢。”
关以洵面冷心不冷,颔首:“等我一下,我带你去房间。”
这栋房子太大了,平时住着关家母子俩。
除了佣人以外,其实稍显冷清。
张叙也没见到张楚南和关榆白的身影,正在他犹豫要不要问的时候,关以洵说:“他们在家,吃饭的时候再打招呼也不迟。”
“哦。”张叙就没有再说什么。
待在房间休息了不久,张楚南亲自过来喊他吃饭的。
“我说你也快毕业了。”张楚南看见张叙又是一副淳朴大学生的打扮,头疼:“能不能对自己的形象上点心?”
他还想着找个时间公开张叙的存在,到时候张叙还是这么不修边幅,也不知道媒体会怎么写。
张叙白他一眼:“我形象怎么了,又没丑着你?”
张楚南:“你要钱有钱,要自由有自由,大家都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张叙:“我高兴。”
张楚南咬牙,瞪着在他面前走得飞快的儿子。
不过突然,张叙的脚步慢了下来,开始小心翼翼地走。
“怎么了?”张楚南随口问了句。
但是张叙没理他,毕竟他连许薄苏都没说,更不可能和张楚南说。
不过有个问题倒是可以探讨一下:“老爸,我问你。”
“啊?”张楚南走近两步。
“我要是个同性恋,”张叙问:“你是什么想法?”
“你……?”张楚南愣了:“什么什么?”
张叙撇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同性恋。”
张楚南沉默了下:“什么意思?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
气死张叙了:“你什么意思?当然男的。”
从来他就没把自己当女的。
“那也不算同性恋。”张楚南说着,想起儿子那个事:“有定期去检查吧?”
“哼……”张叙轻哼:“最近去了一次,没什么问题。”
“你是说你谈恋爱了?”张楚南的反应不想一个父亲,反而像个朋友:“那就谈着,注意安全,别吃亏。”
张叙以为他会反应很大呢。
“你不是说我会被人骗吗?”现在这种反应也太无所谓了。
“那我还能阻止你?”张楚南说:“你要是能听我的话,也不至于对我横眉竖眼。”
前阵子更是搞得要脱离父子关系似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现在还不是好好地,适应了就行了。
对于张楚南的神经大条,张叙已经无力吐槽了,也不强求他重视自己的想法,反正怎么说,都当爸爸的人了,再去争这个就太幼稚了。
“老实说,你是不是认为给一个人最大的自由,就是对他最好的礼物?”张叙心有所感地问。
“不对,还要加上足够的金钱。”张楚南说。
“我找的对象是跟你完全相反的人。”张叙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就是想说出来:“他不会让我一个人吃饭,不会让我一个人睡觉,也不想让我一个人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张楚南:“所以我是你爸,他是你对象。”
张叙:“……”
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很久没说话之后,张楚南说了句:“你变成熟了。”
张叙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我都当爸爸的人了,我以后……一定不会让我的孩子,有机会对我横眉竖眼。
小公寓,推开门冷冷清清的,因为许薄苏知道,就算他去卧室和书房找一找,也不会见到他想见到的人。
平时期待下班回家的他,第一次感到这套小公寓那么冷清。
全都是因为张叙不在这里了,连着他的心也没着没落的,就像丢了魂似的。
许薄苏知道自己这样不行,张叙不在的这三五天还是得照常过。
可是提不起兴趣去做晚饭,甚至都感觉不到饿。
「草莓,你晚饭吃什么?」
一天解锁几百次手机的张草莓回得飞快:「不知道,你回到家了?那做晚饭吃。」
许薄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张叙:「嗯?」
许薄苏:「你不在我没什么胃口。」
张叙:「你想说我长得下饭?」
许薄苏:「以前追你的人肯定特别苦。」
张叙:「还真没人追我,前任是我自己追的。」
许薄苏:「接下来,我给你表演一个原地自闭。」
张叙:「去做饭,吃饱饱,睡觉。」
许薄苏:「嗯。」
吃饱饱,还很早。
许薄苏想给张叙打个电话,但是没打,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烦的。
没准张叙就是因为受不了他过分粘人,才躲着他。
“哎……”许薄苏叹了口气,把一周没换的床单拆下来,扔进房东留下的洗衣机里。
小公寓里里外外的卫生,埋头搞一遍……这是他的想法,最后没实现,因为手机响了。
一看是张叙的电话,许薄苏立刻把家务抛到九霄云外,专心跟他草莓亲亲我我。
“在干嘛?”一句毫无意义的开场白,来自在床上抠脚的张草莓。
“趁你不在,搞搞卫生。”许薄苏的话差点没把张叙吓死。
“搞什么卫生,家里又不脏。”张叙说:“搞哪个房间?”
听听,这是张大爷平时会注意的细节吗?
“书房。”许薄苏说。
“哦。”张叙松了口气。
“明天周末。”许薄苏事无巨细地汇报:“我把我们房间多余的东西清理出去,这样会显得宽敞很多。”
张叙:我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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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肥来入室盗窃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