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此番南巡并非只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漕银亏空一案而来,五公主和七公主一个在扬州,一个在江州,主要只是掌管军队,钱粮的问题却也是概不过问。而女皇出巡的事,除了两个公主再无旁人知晓,连坐的船都是杜清酌以陶然的身份友情赞助的。
八公主建议体察民情,于是女皇临时组成了一个考察团,悄悄到了一个小渔村,虽非为海边,但是那时的河很清,没有工业污染,有很多鱼和虾,村民多以捕鱼为生。
考察团的组成人员有老爷柳纪淑,侍郎德君,四、八、九、十、十三五个小姐;泉音公子,外带保镖秦修,暗卫若干。秦修和柳仪风刻意保持距离,但还是都放不下对方,不时互相望望。柳仪风从回来,杜清酌就不理她了,两人又闹了别扭。碧情,哦,或许现在叫他楚月臣比较好,碧情是他的字,他乐得去惹惹杜清酌,让他炸毛。楚公子依旧身着女装,因为柳仪风怕他被自己的姐妹们看上。
几个人刚到这里,便被热情好客的村民们迎接到了村长家中。
老村长年岁已大,身体却还很硬朗,操着当地的方言问道:“几位客人是从北方来的客商吧?可是要到扬州做买卖?”
“不错,老人家好眼力。”女皇答道。
老人吸了口旱烟,吐出烟圈道:“却为何到这小渔村来?”
“孩子们第一次来南方,城里哪能见到鱼米之乡的繁盛啊,倒不如到这乡间看看风土人情,您看大家都这么好客,我们真的很感动呢。”说着德君掏出银两放到老人手上,“看样子,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些就当是我们叨扰的赔礼了,一会儿说不定还要你教教这些小鬼捉鱼撒网什么的呢。”他回答合体,又收买了老人以免暴露身份,女皇十分满意。
“你凭什么抢?东西是我掉的!你还我!”柳仪梦不知和柳泉音抢着什么东西,泉音也不过大了仪梦两岁,又是猴脾气,眼见快定婚事了,仍是孩子心性,尤其喜欢捉弄和他年纪相仿的仪梦。仪梦都快哭了:“母亲,他欺负我!”
“不许告状,告状我就给娘看。”泉音威胁道。
“好了!别闹了,又不是在家里。”仪风作为目前的老大主动劝慰两个小的,“泉音把东西还给仪梦。”
泉音刚把东西拿出来,仪梦就手快收了起来,仪风几乎没看清是什么,但仍觉得眼熟。泉音小生嘀咕道:“哎呀,某个姑娘思春了。”这话仪风倒是听清了,用眼神示意泉音别再逗仪梦了,泉音便去找秦修去了,他们是好朋友。
“老人家,这村子理应不该如此荒凉啊?扬州不是鱼米之乡么?”九公主发问道。
“是呀,种地收成其实并不好,我们这里离海近,地里根本长不出东西。而且地势不好,一涨水时,既淹地又淹房子,淹死不少人了。有能力的都离开了,我儿子和儿媳都到镇里去住了,我是这地方主心骨不能走。就领着村民打点渔,勉强度日。”老人眨眨眼把眼泪忍了回去,“这河渠没有人修,就算上面拨下银子,一层层剥下来到了我们县令手里也几乎没有了。其实我们县令却还是很好的。”
“此话怎讲?”女皇忍不住好奇道。
“他呀,领了我们村民捞底呢,让我们总算有点儿活路咯。”老人说这话时,眼里透着兴奋。
柳仪风也忍不住嘴贱的问:“什么叫捞底啊?”这种白痴又不讨好的话还得她问最合适。
老人磕了磕烟灰道:“几位跟我来吧。”
一行人跟了村长,到了村后的树林,穿过树林是一处峭壁,女皇却丝毫没有惧意,倒是让人很是担心。
峭壁上的山洞被树木掩盖,村长扒开树枝把之前准备的油灯点亮,回身道:“几位慢点儿,就在这儿了,你若想做这个买卖,多少货都有。只要您开价。”
只见山洞中仅余下一条走人的小道。两边都摆满了叠成小山一样的麻袋。
“这是?”女皇皱了皱眉头,秦修二话不说出刀极快,割破一个麻袋,一些白花花的细小的颗粒涌了出来。秦修沾了一点儿放入口中,柳仪风生怕那是海洛因紧紧抓住仪梦的手:“四姐,担心你就说嘛。”仪梦小声道。
柳仪风瞪了她一眼:“鬼才担心他。”
“是盐,老爷。”秦修回道。
几个人倒抽一口凉气,现在居然又扯出私盐贩卖案来了!而村长似乎把她们当成了大买主,毫不避讳的推销。女皇淡然地道:“我都包下了,多谢老人家了。我们先回去吧,今晚子时,我派人来取。”说着吩咐德君拿出三张银票,“这是三十万两银票算是押金。你放心,这家银庄是我名下的。”
而仪风和九公主柳仪堂不约而同的把手拍在了麻袋上,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因为麻袋是湿的。现在要感谢一下狄大人,仪风已经是心中有数了,然后抽回手,出了山洞。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而秦修很想问问仪风的看法,却几番欲言又止。
回到落脚的地方,众人纷纷告退,十三被仪风拉走,仪梦挣扎道:“四姐,干嘛啊?”
“你刚才跟泉音抢的是什么?”柳仪风又露出狐狸耳朵来。
仪梦瞬间脸红了:“没什么,四姐,你还不相信我吗?”
“真的啊?那我怎么看到那是个算命的签子啊?搞不好算的是你的……”仪梦手快的捂住柳仪风的嘴,柳仪风都快翻白眼了,一个劲摇头,仪梦才放手。
“是,以后再跟你说好么?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研究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仪风点点头也不在乎她转移话题了,因为杜清酌和常苑站在门口迎接她。常苑浅笑道:“回来了?”抱了抱仪风又道,“仪梦也在?”
柳仪梦一脸黑线,四姐这几个驸马眼里就没有别人了是吧?
柳仪风一进门就嚷嚷道:“开会!开会!”
仪梦看着互看不顺眼的杜清酌跟楚月臣,担心的对柳仪风道:“你真的放心把他们两养到一块儿?”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柳仪风不以为然,敲了敲桌子吼道,“你们俩听到没有?开会了!!!!!”
见两人谁也不理她,柳仪风顿时恨从心头起,走到两人面前一边一个拎起每个人一只耳朵,把他们扯到桌子旁,看得柳仪梦满头是汗,的确也只有四姐治得了他们,也只有四姐敢把他们养在一起。
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后,柳仪风问道:“子卿哥,你知道临江县令是谁么?”
“柯平。”楚月臣抢答。
柳仪风气得拿起杜清酌的扇子敲他头:“没问你,闭嘴。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楚月臣气得两腮鼓鼓的,瞪着幸灾乐祸的杜清酌。
常苑这才道:“柯平,熙嘉五年进士。”
柳仪风又问:“那扬州刺史呢?”
“曾楷。同运二年进士,是他把漕银亏空案上报给皇上的,而皇上不出三天定会与他秘密会面。”
“扬州知州是谁?”
“谷方天,我和他打过交道。”杜清酌插话道,“是个贪官,可曾楷是个酷吏。如果漕银亏空是谷方天干的,那么私盐案要算在曾楷头上了。”
“头都大了,四姐,现在要怎么办呢?”十三顿时垂头丧气。
这时房门被敲响,“公主。”是灿儿的声音。
“什么事?”几个人面面相觑,杜清酌起身开门,“灿儿进来说。”
灿儿的神色紧张:“皇上发了火要处罚八公主,五公主和七公主都赶过去了,您和十三公主赶紧过去看看吧。”
仪风和仪梦霍然起身:“等我们回来。”
楚月臣和常苑都点点头,出门时杜清酌道:“小心应对。”
来到正厅,八公主九公主和十公主都跪在地上,十四公主在德君怀里放声大哭:“月儿没有,月儿没有!八姐坏!呜呜……”
五公主和七公主立在门口搭不上话,仪风仪梦走了过去,仪风问道:“五妹,这是怎么了?”
“八妹,给母皇……煮了……煮了螃蟹,结果……陈公公……陈公公只试吃了一口……就……就中毒死了。”五公主口吃不是盖得,仪风后悔问的不是七公主。
七公主拉过五公主对柳仪风道:“四姐,就是五姐说的这样,可是八妹说只有十四妹在此期间去过厨房,所以关系就变得纷乱复杂了。还劳烦四姐去替八妹求个情。”
难道是德君?柳仪风心暗暗分析了一圈,答道:“知道了,十三,还有你们在门口等着交给我了。”
说着仪风迈进大厅,跪倒在地:“儿臣参见母皇。”
女皇看了一眼柳仪风:“你也来了?别替她求情了,朕已经夺了她的封号,贩卖私盐之事交由你和老五老七全权处理,老八,老九,还有老十,朕决定送他们回京了。”女皇叹了口气。
八公主低着头不说话,十公主拉住仪风的裙角:“四姐,四姐替八姐求求情啊!”
九公主斜了一眼柳仪风道:“老十别求她,只怕她这次是来落井下石的!”
“住口!”女皇喝道。九公主和十公主都低了头。
柳仪风起身道:“敢问母皇,陈公公所中何毒?”
“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