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酌挑开门帘,斜倚在门框上,看着萄儿给她梳妆,昏黄的铜镜映出他邪魅的笑容,半启着眸子,慵懒道:“陛下可梳妆好了,大食的使者就要觐见了。”
“马上就好了凤君殿下。”萄儿回话道。
杜清酌走进几步,扶住她的肩膀:“本宫陪你一起去可好?”
她抖了一下:“为何?”
杜清酌嘴角微扬:“怕有刺客啊。”然后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去外面等。”说完走出门去,她回过身呆呆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低下了头。
“公……陛下……”萄儿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觉得情况不太对……你……去报信。”
“是。”
“中原的陛下,愿主保佑您。”托尼半跪下来,行了一礼。艾伦学着父亲也行了礼,然后心神不宁扫了一眼皇座之上的女皇,便低下了头,果然十分威严,怪不得伊芙会那样说。伊芙今天穿了西式的洋裙,不过抓着裙摆做了个淑女的礼貌的动作,没有半丝下跪低头的意思,甚至和凤君对了一下眼神,艾伦当时就慌了,托尼却没有什么反应。大臣有些已经在下面小声议论,也觉得伊芙似乎太没有规矩了。
女皇似乎有些慌乱:“她!她是谁?!”
托尼轻笑一声:“我的干女儿伊芙。”
凤君杜清酌凤眸半眯,懒散地理了一下头发:“陛下,听说几位使臣带了宝贝来不如先拿出来看看什么样?不过一个蛮夷之地出身的丫头罢了,陛下教训她反倒显得没有气量了吧?”说完看了看一旁随侍的陈古扬,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好吧。平身吧。”女皇吩咐道。
托尼得令拿出一些特产来,最后拿出一个玻璃瓶:“陛下喜欢喝咖啡,臣特意为陛下带了上等的咖啡,望陛下笑纳。”
“多谢。不知您怎么知道朕的喜好的。”
托尼看了看伊芙道:“等您看到艾伦为陛下准备的东西就知道了。”
艾伦兴冲冲地去搬画框,伊芙白了他一眼,口气略带不满。
画布掀开,常苑首先有了反应,托尼看到了:“丞相大人还记得在下么?”
“自是当然。”常苑微笑道。
“陛下,这幅画是在下上一次来中原所画,画中女子正是陛下,艾伦一直珍爱无比,期待着能和陛下见上一面,所以这次才会随在下来到中原。不知陛下还记得么?”
“朕……朕生了一场大病才恢复了心智,幼年之事记不得了,不过还是谢谢大公能挂念朕,不远千里来探望。”
“陛下客气,陛下那时同在下学习过英语,作为陛下的半个老师,是在下的荣幸,在下不敢忘。”
凤君突然又插话:“大公可还记得那时给陛下取的英文名字?很想知道呢?风儿不介意吧?”说完还拍了拍女皇的手,手猛地缩了回去,本尊摇了摇头。
“陛下当时体弱多病,先皇希望陛下能够坚强乐观的活下去,于是让在下为陛下取名为……伊芙,寓意为生命。”托尼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竟都看向伊芙,托尼继续道,“这名字和陛下的名讳还是同音,陛下方能听懂。”
“是啊,是一样呢。伊芙。”伊芙不以为然随口说着,艾伦的目光在皇位之上的女皇和仪风中间来回打量着,终于他意识到,无论模样怎么改变,那双眼睛是不会变的,这个轻狂的伊芙,原来就是——柳仪风。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伊芙,不,柳仪风直直盯着王位上的自己:“真是有趣呢,能看到一个能说能动的自己。”语气竟还带着喜悦。
众臣已经不敢再猜测什么了,现状不是他们可以理解的,这个跟着使臣出现的才是真的皇上的话,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又是谁?
“拿下!把这个女人拿下!她是刺客,快拿下!”假皇帝突然站起身叫喊着。
柳仪风撕下易容,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久不见啊各位。”
“吾皇万岁!”众臣跪倒在地。
“我才是皇上!!!抓住她!抓住她!”假皇帝吼着,却没有人去抓柳仪风,“我手里有皇帝的信物,我才是皇上!”
“皇妹,皇位坐了这些天,感觉如何?”柳仪风一招手,杜清酌就无视了假皇帝走到柳仪风身边。
“不会的!你已经死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哼,你进的了皇宫怎么样,出的去么?”说完拿出信物,“暗卫何在?”
二十个暗卫从天而降,跪在柳仪月面前,柳仪月冷笑命令着:“抓住他们!”
陈古扬扑上去:“收手吧,月儿,四姐已经答应我们不会追究的。”
“你……”柳仪月不敢相信陈古扬也要拦她。
暗卫没有一个听令的,而是转身跪在柳仪风面前,柳仪月惊慌失措:“怎么会这样?”
“没错,暗卫只听从有令牌的人,母皇也没有把令牌留给我。”
“可是暗卫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死士是效忠于令牌,如有违抗自裁,所以……暗卫现在只剩下了这些,你派去刺杀仪风的人都是故意失手的,所以……都自裁了。”秦修从暗卫中起身拉下脸上的遮脸布,解释道,“你都看到仪风了,还相信暗卫么?你派暗卫解决仪风,却没有想到是护送吧?”
柳仪月闭上眼睛,双手握拳:“我不会输的,不会!柳仪风!你凭什么跟我抢?!”
“月儿,没有你四姐,你根本不能活到现在,没有你四姐你就不能从凌云峰回来,中原动乱,很多人都打算直接在凌云峰抓你当人质,你……”陈古扬拉住她的胳膊。
“够了!不要被柳仪风骗了!”柳仪月怒道,“呵,你以为我只有暗卫么?”
萄儿走进大殿:“陛下,匈奴王和吴公子已经把灭龙教一网打尽。”
柳仪月瘫坐在皇位上:“怎么会?萄儿?你是我的人,不是么?”
“抱歉,公主,您已经错的太远了,是我把你的计划泄露的,陛下才安排暗卫送她出宫的,我真的不希望您继续错下去了。您和陛下是亲姐妹啊,姐姐怎么可能害妹妹呢?几位长公主都过得很好,陛下也没有亏待您啊。奴婢求公主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么?”柳仪月抬头看了看陈古扬,陈古扬点点头,“不,我没错。”
柳仪风叹了口气:“月儿……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跟灭龙会的人要谋害我。”柳仪风眼眶含泪,“因为你是我妹妹,无论道什么时候都是。如果皇位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可以给你。请把我的男人和孩子还给我。因为,对我来说,他们才是我的天下,我的江山。”
杜清酌身子抖了一下,常苑没有表情却眼睛闪过一道光,秦修低下了头,楚月臣抱着天明,后面跟着张晓天,两人听到柳仪风这么说定在了原地,阿巴特和吴痕也刚冲进大殿,被震惊了。柳仪风喊完这番话,便直直盯着柳仪月。
“陛下三思啊!”众臣纷纷跪倒。
柳仪风走上台阶,来到柳仪月面前道:“月儿……”
柳仪月猛地抬头,抽出匕首刺向柳仪风,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是吴痕。
“风儿!!”
“陛下!!!”
柳仪月看着溅到脸上温热的血,呆住了:“为什么?为什么?”
柳仪风也愣住了,陈古扬挡在自己前面,她伸手想去扶他,柳仪月却吼道:“不许碰他!”然后把他抱在怀里,“阿扬,你怎么这么傻?”
“月儿……”陈古扬伸出占满鲜血的手摸着柳仪月的脸颊,“答应我……不要……再错下去了……求你了……”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不许死。”然后抬起头对楚月臣道,“神医你救救他,救救他,求求你,拿我的命换他的命!”
柳仪风也看向楚月臣,楚月臣摇摇头示意已经没救了。柳仪月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陈古扬却依旧在安慰她:“你们……能和好么……别让我……走了……还有遗憾……”柳仪月斜眼看着柳仪风,柳仪风伸出手,柳仪月咬了咬牙握住了,陈古扬笑了,想把手放到姐妹俩的手上,却伸到一半的时候落了下去,柳仪月的眼中闪过了绝望,悲痛地大吼。
柳仪风别过头也留下眼泪,忽然头一晕倒了下去。七个王夫冲了上去,楚月臣号了脉道:“她怀孕了,三个月了……”然后拉起她宽松的洋裙,“羊水破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