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绝命眼神
读着龙腾的日记,邵金南觉得,龙腾的精神,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已经变得非常危险了。
X年X月X日,晴
不行,我得马上行动。否则,我会被ML毒箭一般的眼神,射杀、折磨而死。
无论如何,我得采取行动了。不能再拖延了。
冥思苦想,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毒妇的眼神,再也不会扰乱我的生活。
街头李成芸家隔壁,有户人家正在修建房屋。一天晚上,整个朵里街都沉入梦乡的时候,我偷偷摸到这户人家,把他家摆放在外面的水泥,装了半塑料袋,拎回家来。放在我的窗台上,以后自有妙用。
我的心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可我还是迟迟下不了手。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X年X月X日,晴
我已经精疲力竭。
我正如那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可是,我没有神力,那巨石即将滚压下来,把我碾为齑粉。化为齑粉,也好过被ML的眼神残杀。我受不了了。“她”那眼神,犹如万箭穿心,箭箭都令我痛楚得艰于呼吸。
“她”的眼神,令我再也无法安然入睡,再也没有正常的人生。我不能毁在这个女人的这种眼神里。我现在,什么也不用想,只想让这个女人的这双眼睛,永远闭上,不再,永远不再,看到那令人恐慌、心悸、渴望、痛恨、艳羡、酸楚、自卑的眼神。
自卑么,是的,有这种情绪。虽然,这是令我深恶痛绝的。自卑,是你认识到了自己作为弱者,处于劣势而又无能为力的一种消极情绪。我痛恨,但我,真的自卑!
我这废旧轮胎切割而成的凉鞋,攀爬“她”家外墙上的塑料管,真是再好不过的工具,像是刻意为了这场行动而制成的。既防滑,又不可能留下鞋印。
我已经仔细思考过了。手上戴着的手套,不会让我留下丝毫痕迹和指纹,我怀里,还用塑料袋,装了一块拧干的湿毛巾,等我办完事,从排污管滑下时,顺道用这湿毛巾,沿管道擦拭而下,彻底消除我曾经攀爬过的痕迹。
又一幕令我屈辱而百口莫辩的事,再次涌入我的脑海。
“她”家的卫生间,正对着我楼上卧室的窗台,但“她”家的房间层高比我家的高,所以,虽然同为二楼,但“她”住的地方,高度约有四米左右,而我所在房间,则不足三米。
有一次,我正坐在窗台上发呆,却被对面房间的一声响给惊醒了,回到现时世界来。只抬头看了一眼,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从她湿辘辘的头发看得出来,她可能正在她家卫生间洗澡,反正我是看不见的,可她,竟然见到了坐在窗台上发呆的我,她竟然以为,我在偷看她!所以,把那卫生间的窗户,故意狠劲关上,让那砰然作响的声音,提醒我:“她”发觉我在偷窥“她”洗澡了。
我无意中的抬头,正巧看见“她”忍住恶心,鄙视地、狠狠地瞅向我的眼神。当时,我差不多一下子弹跳了起来,头在窗台的顶墙上,碰起了一大个青紫肿胀的包。
这个女人,竟把我看得如此下作!而我,居然还对“她”,一直怀着那么美好的情感。
我真是鄙视自己!
不过,今天晚上,一切都该结束了。
很奇怪,今夜的月光,似乎格外明亮,如水泻地,丰盈了整个天地之间。那么富有诗意。
楼下,爸、妈早已入睡。
凌晨一点过,整条朵里街上,再无半点人声犬吠,静谧得像个秘密。
我悄悄摸下楼。
戴上一双手套,顺着“她”家卫生间的外置排污管,我静悄悄地、慢慢地往上爬。这么些年坚持锻炼,让我攀爬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行动起来,没有想象的艰难。
“她”家的卫生间窗户敞开着,我轻松进入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面,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屋子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慢慢打开卫生间的房门,我走了出来。透窗而入的月光,把房间照得清晰明亮,卫生间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
随手推了推其中一道门,门悄然无声地打开了。
我走了进去。有人躺在床上。
站在床前,就着透窗而入的月光,我完全看得出来,床上睡着的,是“她”的女儿李梦。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打算离开。临出门,又看了睡梦中的小姑娘一眼。
天呐!这一眼,彻底改变了我的行动计划,我骇然发现,这个小姑娘,竟然睁着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我吓坏了!
来不及细想,我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抓住这小姑娘枕着的枕头,反转过来,死死把她压住,压住她那小小的脑袋,压住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安静下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静静地呆了一会,我感觉自己,镇静了许多。机械地、木偶一般,我走出了小姑娘睡的房间,走到另外一间卧室门口。
用手轻轻一推,房间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穿过窗户的月光,让我清楚地看到,这个我曾经爱慕,现在为我所憎恨,不,甚至是恐惧的人,ML,正躺在床上,沉睡在恬静畅美的梦乡之中。
站在“她”的床前,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呆呆站了好一阵。我都记不清站了多长时间了。最后,我咬了咬牙,再不痛下决心,我担心我要无功而返了。
绕到床头,我伸出了戴着手套的双手,伸到沉睡中的ML脖颈上,比划了几下,嗯,这个位置不错,毅然决然地,我狠狠地攥紧“她”的脖颈,死死地扼住。
ML的呼吸不畅了,ML开始挣扎了。
她的眼睛睁得滚圆,看着我,里面全是慌乱与恐惧。
ML的双手,在我的一双胳膊上,胡乱抓刨起来。
这个骄傲的、时常用鄙视的眼神,践踏我、欺凌我的女人,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而且,还挣扎了很久,很久......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我松开手,又一次,陷入了茫然无际的空阔之中。
呆呆地坐在ML的床头,我坐了好半天。脑中,一片空白。
我完全忘了,在那房间,我究竟呆了多久。
在ML的床头,放着玲珑精致的乳罩、内衣、丝袜,犹豫、挣扎了半天,我还是顺手牵羊,带在了身上。这些物品,可以衍生我的欲望、包裹我的欲望、引诱我的欲望、宣泄我的欲望、湮灭我的欲望......
我得离开了。
我从怀里的塑料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湿毛巾,仍然沿着外墙的排污管,双手抓住湿毛巾,紧紧箍住排污管。慢慢下滑。
慢慢下滑,像小时候玩“梭陡坡”的游戏一般。
我慢慢下滑,滑得很平静,滑得很舒畅,甚至,引发了快感。
缓缓滑到地面上。我明白,有了潮润的毛巾擦拭,排污管上,再也不会,留下我沿管爬上梭下的任何痕迹。
回到自己楼上的房间,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里的水泥,轻轻拎着,伸出上半个身子,把抓在手里水泥,从空中慢慢滑落。
夜晚,从我家与“她”家的巷子里吹来的清风,把纷纷扬扬的水泥灰,吹得飘然翻飞。
刚才爬上去的那根排污管上,已经飘上了一层淡淡的、薄薄的浮灰。
再也不会有人看得出来。这管道,有人曾经爬上爬下过。
像解一道数学题,我认真完成每个步骤。撒完水泥后,我再轻手轻脚,走下楼来。用扫帚,把飘落在巷道间土路上的水泥灰,轻轻地、细细地,清扫干净。
做完这一切,我长舒了一口气,回到自己住的楼上。
这天晚上,我安然入睡。
那半年多来,夜夜都折磨我的恶梦,ML那恶毒的、那在恶梦中不停射向我的可怕的、要命的眼神,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