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白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她这下无比坚定陶君眠是记仇的小心眼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她理解也包容啊。
不就嘲笑了一下嘛,还能报复回来……
杨白白稍回忆了一下昨晚,皱起眉,脸颊不自觉烫起来。
浴室,水雾,镜面,暖色灯,湿漉漉的一切,交织着滚烫的热切,蒸腾了欲望……
她捂住脸,忽地冲进浴室洗脸。
夭了大寿了!
水龙头唰唰落下冰凉的水,她刷着牙,脑中却忍不住浮现出从花洒落下条条细细的水柱,像是突来的一场太阳雨。
晶莹透亮。
杨白白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阻止不了这个大脑了,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漱口。
算了。
反正又不是假的。
坦然点。
杨白白抽了条毛巾擦脸,无意间瞥到镜子,动作忽然停住了。
她颤着手抚上自己温热的脖颈。
一,二……
“三个。”
男人云淡风轻的声音飘进她耳内。
杨白白猛然瞪向始作俑者,“你!”
气没一秒,她表情又僵住。
陶君眠倚着门框,表情淡淡的,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杨白白身子微微后仰,手上的毛巾落在了地上。
陶君眠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揉揉她的脑袋,俯身拾起毛巾,放水龙头下洗了一遍,才挂回去。
“情侣装吧。”他轻声提议。
杨白白表情苦兮兮的,“我刚看到外边出太阳……”
“昨晚下了雨,降温了。”
“可是……”她皱了皱脸,“我挺热的。哦对了,我有件低背。”
她眼前一亮,活过来似的要去找衣服。
陶君眠无奈勾了她的后衣领,她猝不及防撞回他怀里。
“后背不行。”
“……腰也不行。”
杨白白懂了。
餐桌前,陶君眠听着杨白白针对他的骂骂咧咧,沉默不语。
“你怎么这样呢?我都没对你的背和腰怎么样,你居然搞这黑手!我明白了,我懂了,我得在这大太阳下裹个大围巾,变成粽子,你才满意对不对?对不对?
啊我真的气死了!怎么会失去穿衣自由?我早知道不就什么都不干了吗?
下一次就在冬天吧。陶君眠,我应该没办法这样……”
陶君眠终于忍无可忍,认真发问:“你不舒服?”
杨白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见她努了努唇却又紧抿,低下眸去啃包子,平白便多了几分委屈,陶君眠又默片刻,闷声开口:
“…是我的错。你确实……”
似乎是在担心她听了这话更生气,他将话咽了回去,“我今天请了假,好好陪你。”
杨白白瞅他一眼,一口闷了热牛奶,杯子在桌上重重一放,“跟我约会!”
“好。”
他答应得真快。
杨白白其实没那么气了,但为了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收拾东西的全程都装得闷闷不乐。
陶君眠欲言又止了许久,她有些心软,眼神示意他说话。
他这才说:“你鞋子穿错了。”
杨白白眉头一抽,低下脑袋一看。
她一只脚上套了黑色运动鞋,另一只脚却套了白色小皮鞋。
杨白白:“……”
她好像更气了?
陶君眠见她十分郁闷地脱了鞋,从背影来看,她似乎僵了一下。
他懂了。
杨白白刚想对他说些什么,一回头才发现他没影了。
哪能这么不靠谱呢?
看来她应该真的生会儿气。
正酝酿着怒火,女孩瞧见他拎了一对白袜过来递给她。
精准预判?
杨白白没气了,但表面上还是显山不露水,冷着脸接过小白袜。
她换好了小皮鞋,身上是白色高领毛衣,配一条未过膝的杏色百褶裙,外搭一件同色系呢子斗篷外套,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冷着脸问:
“好看吗?”
陶君眠把她粘到唇上的碎发撩开,“你怎样都好看。”
“你真敷衍。”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也说不过。
杨白白见他神色郁闷,心里还挺开心,脚步不由便轻快了些。
只是,刚坐进车,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陶君眠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发觉她神色有些难看,不是与他闹脾气的难看,而更像是一种……厌憎?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杨白白出口的声音都是冷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让我帮你办事,这样的态度吗?”
那边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她低眸笑了笑,指尖勾着外套前系着的蝴蝶结,一下接着一下转着圈儿,“可我不想帮你。”
“……让杨承弘接电话,别让我再听见你的声音。”
杨白白的态度冷漠,似乎还掺了些许麻木,言语夹杂了或许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刺。
陶君眠猜到了大概,倾身为她系上安全带。
杨白白呼吸微微一滞,眸光微微闪烁,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负面情绪霎时散了,只余下无措。
陶君眠轻声说:“继续,不必在意我。”
杨白白心不在焉地敷衍了那边几句,挂了电话,抿紧唇,脑袋低垂,“都听到了?”
她这回情绪是切切实实低落了。
陶君眠不太理解她为何如此,如实道:“听见了。”
杨白白鼻尖一酸,“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在想,”他沉吟片刻,严肃道:“要用什么才能哄好你?”
女孩睫羽轻颤,揉了揉鼻子,“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很讨厌吗?”
“你不是知道吗?”
“什么?”
“我了解你的一切。”他顿了下,“好的一面,坏的一面,我或许都能猜知道。老实说,我并不在意这些。这些并非你能选择,而你遇到目前这个情况,也有我一份……”
杨白白打断了他的话,只问:“你不厌烦吗?”
陶君眠望着她的眼睛,慢吞吞道:“针对其他人的话,会的。但你若是想问针对你……不会。”
“……只因为,是我吗?”
“嗯。”
“没结婚之前呢?”
“无论何时,我的答案都一样。”
杨白白盯着他,想起了许多人的话。
陶君夏的,刘常飞的,白梦,董千芸……都有。
她知道自己敏感了,但在这方面,她从来都控制不住自己。
总会去乱想,去猜忌……
杨白白用手背捂了捂眼睛,“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