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祭商讲了自己和司断做交易的前因后果。
那是他十六岁生日的夜里。
他举办了人生中的第一场生日宴，那个夜晚，晏宅来了许多赫赫有名的成功人士。
他知道不该心存妄想，但还是为自己第一次拥有的生日宴而感到喜悦。
但生日宴开始后，晏启文站在台上，口口声声的说。
晏氏在他百年之后，会交给晏博文，他从头到尾并未提及晏随的名字。
晏启云在属于他的生日宴上，将继承权给了晏博文。
这对他是赤裸裸的侮辱，也在向那些商业合作伙伴表露，他对晏随的态度。
那一夜过后，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净土被埋了起来。
他要报复晏启云和晏博文，让他们不好过。
那只恶魔是在那一晚上出现的。
他受了恶魔的蛊惑，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甚至没有问清楚，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便和恶魔达成了交易。
他让恶魔给晏氏造成一场巨大危机，后来他询问了恶魔，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恶魔却回答他已经得到了，
那个夜里，他记得恶魔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开始后悔了。
那可是恶魔，最是狡诈。
果然从那开始，他之后的每一天都生活在了所需付出的代价中。
他不知道恶魔从自己这里取走了什么。
但知道自己一直被恶魔影响着，纠缠着，变成了一个生活在深渊中的人。
晏随紧紧攥着祭商的衣服，水光潋滟的眼眸中透着几分慌意，“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那个时候，他心里明明已经幻想过成千上万遍，该怎么折磨晏启云和晏博文。
这样的他，是不是天使最讨厌的。
晏随似乎能够想象到，祭商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之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抑制不住的心慌，小声乞求道：“你不会讨厌我吧……”
不会不要他吧？
“想什么呢？”祭商拿起他攥着自己衣服的手啄了啄，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心疼。
“辛苦我家乖宝了，被恶魔纠缠着，还能做一个好人。”
在祭商眼里，不去伤害别人就算好人了。
晏随看她眼睛里真的没有对自己厌恶的情绪，忐忑的心跳平静下来。
他看着祭商雪白的羽翼，忽然感觉她这句话有一点不对劲。
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努力做一个好人会是件很辛苦的事吗？”
“那当然。”祭商感同身受，脱口而出。
晏随沉默了，脑中一闪而逝的，是昨天夜里，他好像看到了一对漆黑的羽翼。
是错觉吗？
…
庆云区，诊所门口。
伊滢在门口站着，感觉到周围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
几秒后，等到了少年天使的到来。
伊滢：“老师。”
少年天使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伊滢的不同寻常。
那天从晏宅上空离开之后，他便回去了，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他处理。
从那天到现在过去也有一月有余。
伊滢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动心了。
少年天使眸光微微沉了下来，“伊滢，你破坏规则了。”
伊滢面色一慌，“老师，我没有……”
少年天使没有听她狡辩的意思，“不管如何，立刻和那个人类断了关系。”
伊滢：……
少年天使说回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你为何要冤枉青栀？”
伊滢这会儿心里正难受着，听到这句话，迷茫地抬头。
“老师在说什么？”
“你说青栀变成了恶魔，可我找到青栀，她明明还是天使，并且正在努力完成自己的考核任务。”
少年天使板起脸来很有威严。
“难道是你，伊滢，你做了什么？”
伊滢看着自己的手腕，羽毛还是只填了一半的颜色，她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可能啊，青栀明明就是变成恶魔了，她杀了空霏和晴晴，你可以去问其他同学，她们当时在场，都可以作证的。”
“我问过了，他们都说不清楚。”
伊滢：“……怎么可能？！”
少年天使确实去问过了。
可那天在场的天使们后来都见过祭商在外面做好事，她明明还是一只天使。
所以那些天使们都有些怀疑那天自己的眼睛。
怀疑自己看到的六翼恶魔到底是不是祭商。
所以纷纷说自己并不清楚。
伊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义正词严地道：“我觉得绝对说谎，那天我看到的就是青栀。”
少年天使也不再说话。
他还是觉得是伊滢看错了。
他确实在晏宅上空感觉到了恶魔的气息，只是当时距离太远，分辨不出来。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股恶魔的气息不是来自青栀。
少年天使正在思索着什么，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向一个方向飞过去。
司断身受重伤，只是来这边距离晏宅比较远的地方躲躲，没想到居然会碰到六翼天使。
还是曾经对上过的，比较难缠的大天使。
“锵！”
两把剑碰在一起，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少年天使和司断在空中你来我往，由于司断身受重伤，最后被少年天使一脚踹了下去。
司断摔在了危楼上，那栋摇摇欲坠的危楼顿时成了一片废墟。
少年天使悬在空中，冷眸看着下方的恶魔。
“居然是你，残害还没有成年的天使。”
司断吐出一口血，说不出话来。
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谁他妈残害没成年的天使？！
他看到天使明明都是先溜为敬好吗？
少年天使看司断躺在废墟中不再动弹，皱了皱眉，落在地上，伸出剑准备碰一碰它。
却没想到碰了个空。
地上的恶魔逐渐变成灰烬消散，只是个幻影而已。
“可恶，又被他跑了。”
…
祭商只是去满盈院里吃个饭的功夫。
再回来，便看到躺在地毯上昏迷不醒的晏随。
晏随旁边还躺着一个水杯，水洒在地毯上。
祭商眸光一沉，夹杂着眸底深处的慌乱。
狸宿醒过来时，闻到了鼻尖属于病房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动了动手，感觉到了针尖挑着手背的那种不适感。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习惯了。
毕竟穿梭这么多次时空，每次总要生个大病小病的。
他始终没睁开眼，眼皮宛如千斤重。
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皮，视线所及的物件全部是白色轮廓。
“祭商……”他轻柔的声音在房间回荡，并没有得到回应。
“你醒啦。”满盈趴在床边，黑葡萄般大的眼睛盯着狸宿的脸。
狸宿转头看去。
满盈顿时对上一双宛如琉璃般，没有任何杂质的干净眼眸。
两人无声对视。
